《阴沉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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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木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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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涧树一惊:“在哪里?”

  神女一笑:“在这里,你、我!”把一块鼠肉递给涧树。

  涧树一愣,一把推开。

  神女笑着说:“你们也不是不吃荤菜。比如,昆虫、蚂蚱、蝴蝶等等,你们不是一样抢着吃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在这里,我在哪里给你弄松萝、蔷薇来呀?吃吧,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地老鼠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涧树说道:“不是不吃,是觉得恶心。”

  神女说道:“涧树哥,我明白了,你和你们所有的金丝猴一样,患有天生的好洁病。涧树哥,你现在是在螺圈套苦行啊,不是在世外桃源神农架红华树林,不吃这些污秽的动物,是不能走出螺圈套无人区的。”

  涧树勉强张开口,咬了一小块地老鼠肉,慢慢地咀嚼起来。

  山的北面比较平缓,他俩慢慢走下山去。

  涧树和神女行进在野草稀疏的荒原上,发现前面有不少秃鹫在空中飞翔。

  秃鹫一会盘旋,一会儿俯冲下滑,一会儿腾空而起。和秃鹫一起飞翔的,还有一群苍鹰。神女说:“那里可能有动物死亡,引来了秃鹫和苍鹰。”

  他们立即加快步伐赶往秃鹫盘旋的地方。

  涧树想,如果是他们探险队的野牛死亡在这里,说明探险队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他们的到来,撵飞地上的秃鹫和几只苍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无头的人的遗体!

  涧树急忙走到跟前蹬下观察,见这人脖子处很明显地被刀割下。这人的被割处已经冻成紫色的冰块,地上没有血迹。

  “他妈的!是谁干的?”涧树义愤填膺地骂道。

  神女问:“你能看出他是谁吗?”

  涧树观察到,这个人穿的是鄂西森林管理局的三号制服,有四个兜,说明是个干部,因为像涧树这样的义工,制服只有上面两个兜。这是区分干部技术员和义工的唯一标志。

  涧树在死者的上衣兜里找出一封信,念给神女听:“牺牲证明。牺牲者名赵自强,崆峒山人,螺圈套无人区探险队军事指导员,因突发盲肠炎无法医治死亡。证明人:随队医生刘子珍。”

  是赵指导员?这个和气可亲的崆峒山人?涧树记得义工训练时,给他们上心理辅导课,专门针对义工想住三峡三层高楼进行了教育。

  赵指导员在会上发言:“哦佛,我佛佛,哦们有一些个义工,想住伞层洋楼哩,没有洋楼哩,就成了怕困难的鸭子,嘎嘎嘎哩!真是一个哈松!哦们不要当哈松,哦们是来探测森林植被的,离开这个道理,就是哈松哩!”

  涧树没有听懂,问别人,才明白“哦佛”就是“我说”的意思,哦佛佛就是我说说。“伞”就是“三”的发音。“哈松”就相当于“大傻G。”

  义工进行队列训练时,赵指导员喊操特别有意思。别人喊:“立正,稍息,齐步——走!”而赵指导员却喊:“立正,少吃,吃饱了——走!”义工们常常躲在队列中笑个不停。

  在探险队时,赵指导员主要任务是进行军事辅助,随时打击偷猎者和野兽的袭击。赵指导员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哦佛,哦佛佛。”

  涧树在螺圈套无人区危险艰难之时,赵指导员总是走到涧树的身边,有时帮涧树牵马,有时和涧树一起搭帐篷,还时不时地念叨:“怕困难的鸭子,嘎嘎嘎哩!”

  现在,他怎么成了无头尸?涧树百思不得其解,

  涧树摸摸赵指导员的脖颈,硬梆梆的,不像被秃鹫啄过的样子。看情况,赵指导员刚牺牲不久。涧树到了一次丰都鬼城,明白亡人入土为安,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在金丝猴王国,像涧树妈妈之类的母亲去世后,也会被埋葬的,何况是一个人呢?

  “难道探险队遇到偷猎者的袭击或更大的危险?”涧树想到。

  涧树拿起阴沉木剑,使劲往地上一戳,想挖个坑把赵指导员的无头遗体埋葬起来。谁知阴沉木剑突然反弹,从涧树的手中蹦了出去,把虎口震出了血。原来,被冰雪封冻千万年的荒原平台,比花岗岩石还要坚硬。

  神女说:“干什么啊!”

  涧树说:“挖坑把他埋了。”

  神女说:“千万年的冻土,你挖得动吗?到了螺圈套高山草甸,就按这里的风俗吧,让苍鹰秃鹫把他带上天。”

  涧树说:“你说,这里的习俗是高原的习俗,让他被秃鹫老鹰吃掉进行*?”

  神女说:“你有办法就挖坑吧。如果真有办法,你们的探险队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天气寒冷,他冻僵了,苍鹰秃鹫也把他没有办法。等天气转晴,苍鹰秃鹫就会把他带上天;或者是豺狼野兽把他吃掉,延续野兽的生命。你惊讶干什么,野生的世界螺圈套就是这么一个规律,着急也没有用!”

  涧树明白了探险队的意图,把赵指导员的头颅带出螺圈套,身子留在神秘的高山草甸,这样可以减轻探险队的负担,有可以给家属一些安慰。这是老高山李大队长和曹副大队长才懂得的办法。

  涧树站起,向赵指导员默默致哀,眼泪如注,流向两腮。这是涧树第一次流泪。涧树的第一次流泪,是为一个人流泪,为一个人类中的英雄流泪。

  涧树拿出草图,测好方向,和神女相依为伴,迎着惨烈的西风夕阳,默默地向更高的平台攀越。

第19章 饮酒认错
涧树失踪后,螺圈套无人区探险队着实找了好久。为了涧树,探险队李天龙大队长还和罗巴差点闹出矛盾。

  涧树失踪的当天,探险队驻地只剩三十多头黄牛了,它们颤栗地挤在一堆,罗巴等民兵用杂乱的干草喂牛。帐篷也只剩下一顶。

  李天龙、陶小毛、好旺子三人打马奔向驻地,三人都显出悲痛而失望的神色。另一方向,曹东方、陈文、达娃子三人打马归来。

  两支人马归营。人们下马后,都沉默不语。留家的队员围拢来,欲问又止。

  探险队员们都明白,人牺牲了,活着的人反而好想些,因为大家早已作好牺牲的准备。在严重减员的情况下,像涧树这样失踪,使大家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受涧树失踪的影响,探险队员的情绪十分低落。他们觉得时常在受死亡的严重威胁,心理脆弱到极点,如果处理不当,会引起全队精神崩溃,从而引发集体自杀。唯一的办法是振作起来,继续前进。

  探险队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好几天,再也不能等待了,再等下去就意味着和病黄牛一样,成为在螺圈套无人区自生自灭的“野人”。

  帐篷外,曹东方低沉地对李天龙说:“杜涧树同志可能牺牲了”。

  李天龙说:“那还用说。这里夜晚零下十几度,不说冻上五夜,就是一个晚上也会死人。”

  探险队里有哭泣的唏嘘声,李天龙望去,是陈文在悲泣。

  李天龙咬着牙,右手捂着胡子碴碴的下巴,左手叉着腰,那架式,象要撕碎一个人。他的疑心病又犯了。

  罗巴踉踉跄跄大步走来,凄凉地喊道:“李大队长、曹副大队长,杜涧树找到没有?涧树,我的涧树好兄弟呢?”

  李天龙瞪着贡巴,眼球几乎突出眼眶,慢怒地吼道:“涧树!涧树!是谁和涧树一起走的?”

  罗巴一愣。

  曹东方制止道:“李大队长!”

  李天龙一跺脚,“嗨!”得一声,噌噌地走进帐篷。

  曹东方望了一下罗巴,跟着李天龙走了进去。

  罗巴羞惭地站在人群之中,两眼发直。

  帐篷里,曹东方气恼地冲着李天龙说:“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这一场风暴,使我们只剩下三十多头黄牛了,而罗巴一人就赶来了十几头,这样的好同志,而你……”

  李天龙的心被打动,充满怒气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曹东方说:“不错,是他杜涧树一起走的,但他怎么能保证涧树的马不受惊?杜涧树失踪后,他是那么慌慌张张地起来报告,吓得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是你……”

  李天龙内疚地低下头。

  曹东方柔声道:“你想想,我们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陶小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报告,罗巴大叔不听大家的劝阻,骑马走了!”

  李天龙急忙跑出去一看,罗巴骑着灰马跑远了,他立即骑马追去,喊道:“罗巴大哥!”

  两匹马一前一后,疾奔在石砾滩上,腾起一股股红黄色的尘烟。

  罗巴听见李天龙急切的呼喊,慢慢地勒住马缰。

  李天龙拦住罗巴的马头,几乎以哀求的口吻问道:“罗巴大哥,你到哪儿去呀?”

  罗巴徐徐垂下眼帘。

  李天龙恳切地说道:“是我的不对,对不起你,向你道欠!”

  罗巴抬起头,说道:“不!不!是我的错误,我带丢了涧树,心里难过呀!我要去寻找,走遍天涯海角,找不到涧树我不回来见你!”打马欲走。

  李天龙拽住灰马的缰绳,说:“不能这样!你不能走!你走了,那几十头黄牛交给谁呀?你走了,我们怎么翻过板壁岩冰大坡?你不能走啊,我们需要你。”

  李天龙说这种话是违心的,是形势的需要。李天龙不能脑筋急转弯,坏人就是坏人,好人就是好人,天底下没有第三种人。

  他同意罗巴来探险队,是因为上级有指示。不过,有时他也想,如果自己没有参加打击偷猎队的战斗,如果罗巴不是被自己亲手所俘,如果自己的两个亲人没有在神农架高山草甸失去,那么,罗巴的确是个好民兵队长。可是,事实上,那只是如果而已。

  罗巴感动地说:“李大队长,我对你,对探险队,一向是忠诚的,这你以后会更加明白。”

  李天龙叹口气,话不由衷地说道:“我对你也是一样。”

  罗巴激动不已,从怀里掏出一瓶高山苞谷酒,说道:“我罗巴对着螺圈套无数梯级平台起誓,永远忠于我的朋友—李天龙。”喝了半瓶烈酒,递给了李天龙。

  李天龙冷冰冰地说:“我李天龙对着青山白云起誓,永远忠于我的朋友——罗巴。”喝了一口,呛了出来。

  罗巴期待、急切地望着他。

  李开龙一气之下,全部喝完,咣啷一声,摔碎了酒瓶,他觉得一阵晕眩。

  罗巴握着李天龙的手,大笑起来。

  李天龙勉强笑了笑,推开他的手,说声:“我们回去吧!”打马走了。

  罗巴也打马跟了过来。

  驻地,李天龙下马对曹东方说:“我们和好了,开会吧!”

  曹东方说:“人已经到齐了。”

  李天龙顶着强烈我的酒力,和曹东方稳步走进帐篷。

  曹东方说:“你好象喝了酒?”

  李天龙说:“不按三峡巴山人民公社高山草甸的风俗,能解和吗?”坐到大背包上,说:“没事,开队委会吧!”

  曹东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目视着队委们,他们是李天龙、刘医生、义工高长贵、技术员陈文共五人。

  曹东方说:“今天开个队委会,有三个内容。第一”,扫了一眼李天龙,“李天龙同志作检讨。”

  李天龙埋头用牛粪沫子卷烟,不语。

  曹东方接着说:“第二,讨论一下粮食问题;第三,关于杜涧树的事,怎样给大家做工作。开始发言吧!”

  李天龙卷着烟,红着眼圈,用不服气的口气说:“我对罗巴的态度不好,刚才我已经向他道了歉,现在我作检讨,请大家批评教育。”

  曹东方见他气得直抖,纸片上的干牛粪烟沫落到地上,说道:“刚才我也狠狠地批评了李天龙同志。有气出到我头上可以,千万不能出在老乡头上,在这种关键时刻,要加强团结。鉴于李天龙同志能及时改正错误,并且也未造成严重后果,我建议不给他纪律处分,希望李天龙同志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刘医生抢先说:“同意曹副大队长的意见。”

  陈文说:“李大队长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也不同意给我偶像抹上一层灰色。”

  曹东方对陈文严肃地说道:“这是队委会,有什么话就直说。你究竟是什么意见?”

  陈文说:“我同意曹副大队长的意见。”

  高长贵憨厚地嗫嚅了一下厚嘴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意见。”

  曹东方说:“现在进行第二项,请生活委员、义工高长贵讲一讲粮食问题。”

  高长贵粗声粗气地说:“这一次损失真不小,受惊的黄牛不知把大米面粉驮到哪儿去了,现在所剩下的粮食,顶多还能吃上一个月。”

  李天龙说:“目前要求空投的条件,还不太成熟。因为我们的牲口少,投多了没有牲口驮运,投少了国家派飞机来一趟,又不划算。再说,我们现在还在谷底,没有爬上螺圈套中部的平台,就是飞机来了,也没有办法看清我们的地点进行空投。我看这样,待我们爬上一定的平台,在断粮前十天,再要求空投不迟。”

  曹东方说:“就这样定了。第三,对于杜涧树失踪的事情,要给大家作工作,鼓舞士气。我去义工班,刘医生和高长贵去民兵班,陈文找技术员们聊聊。李大队长就在家里准备行军路线吧?行不行?好,分头行动。”曹东方便和刘医生、老黄、高长贵一起走了出去。

  李天龙站起来想找点什么,觉得头发晕,周围的景物有些晃动,他压下去的无名火又升上来,气势汹汹地坐了下来。陶小毛进来给他倒了杯茶,他气恼地喝了两口。

  陶小毛寻个大背包坐下,翘起腿,一边摇腿,一边大咧咧而又是诚恳地说道:“不要灰心,人丢了算什么?我们都先作好了牺牲的准备才来的,只要能回去一个人就是胜利!”

  李天龙厌恶地望了他一眼,右手摸往下巴。

  陶小毛不知趣地继续说道:“你要继续好好干,我回去后给钱局长讲,好好提拔你,穷哥们一定为你请功。”

  李天龙布满血丝的大眼瞪着陶小毛,愤怒爆发般倾泻出来:“别穷哥们穷哥们!一口的流氓腔!我早就想狠狠教训你一顿!你完全是社会渣滓、小流氓!”

  倒霉而调皮的陶小毛吓坏了,连忙掏出一合藏着的牡丹烟,递给李天龙一支。

  李天龙强忍住气,接过烟,欲衔又放到桌子上。

  帐门帘打开,罗巴、陈文等民兵战士全部涌进来,纷纷要求出发。

  陈文说:“李大队长,出发吧!这句话就只当是涧树说的。”

  罗巴说:“骏马的蹄脚是跑出来的,雄鹰的翅膀是飞出来的。你快松开缰绳让骏马奔腾吧!快打开鸟笼让雄鹰高飞吧!”

  人群里,曹东方含笑注视着转怒为喜的李天龙。

  陶小毛低声哀求道:“李大队长,让穷哥儿们,不不,让同志们出发吧!”

  李天龙两眼一热,差点掉出泪来。他轻轻抚摸着陶小毛三月未剃的长发,声音哽塞地说:“有这样好的同志,我还说什么呢?”又坚定地说道:“出发前,升起一堆篝火,向烈士杜涧树同志致哀!” 。 想看书来

第20章 忧伤雨路
黄牛队行进在云蒸雾腾的沼泽地上。一头黄牛陷进稀泥,李天龙取下一个四十公斤的标石扛着就走。不久,黄牛渐渐沉下,只露出一个头在泥上,用期待的眼光注视着从身边走过的勇士。

  李天龙早就下令:牲口们过不去沼泽地,就把牲口背上的东西拿下,让牲口就地灭亡。

  人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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