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凉风里站了很久,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
突然觉得很脱力,魏贤嘉和小白怎么还不出来?(作者:……对不住……我知道文里出现这话一定很囧……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连我自己都觉得魏贤嘉跟小白XXOO去了然后留下狐狸一个人吹凉风……好冷……)
又蹲下去拔草,直到把院子周围的狗尾巴草拔个了干净,又听到有人的声音接近。
“总算明白上头说要致富先修路了……”又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不过他虽然是在抱怨,语气竟然还很愉快。
狐狸“噌——”从草堆里站了起来,吓了对方一跳。
“靠,有人啊。”
来人穿着一件青色的僧衣,头发刚刚及肩,人生得倒是俊俏,一脸仇深苦大的表情,但语气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又是谁啊?”狐狸要抓狂了,这什么日子,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往家门口一站,简直要命。
人家不知道的路过了,还以为她跟魏贤嘉欠债不还债主上门了好吧?
丢人,真是丢人。
穿僧衣的男子笑着作揖:“姑娘,请问刚才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狐狸没好气,本来嘛,人没是有,妖倒有两只。
那人想了想,又道:“那敢问姑娘,刚才有没有妖来过?”
狐狸大惊,这人还真聪明。
她点了点头:“你干嘛啊?”
“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青衣是不是?”男子摸着下巴,苦笑:“他们人呢?”
“一个在里头,一个来看了一眼,走了。”狐狸懒得编谎话,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事实。
魏贤嘉的结界很好用,防仙人防妖怪还防和尚。
可惜就是挡不住蚊子。
想起魏贤嘉远目:“这是个技术活啊,人家蚊子也不容易,讨口饭吃而已,你就忍忍吧。”
狐狸火冒三丈,废话,蚊子都不叮魏贤嘉,只叮她的好吧?
啊,想到哪去了……
狐狸回神,对他道:“你不能进去。”
男子道:“我不进去,里头那个有没有命出来那可不是我管得了的;我还是去找另一个吧,”复又感慨:“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狐狸听到他那句“有没有命活着出来”,心跳慢了半拍。
“听说栖霞山的仙人姓魏,”男子啧啧道:“他可是有名得很,多少妖怪想从这里偷仙草,都被揍得半死赶了出去。”
“……那说明贤嘉很善良,不是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命么。”狐狸道。
“善良的是姑娘你吧?”男子嘻嘻一笑:“魏仙人只会把妖怪打得连死的力气都没有,正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狐狸汗颜。
那男子莞尔,定定地盯着她,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签筒:“姑娘,看你如此心神不定,可要小僧给你卜上一卦?”
“……”
“我收费不高的。”他语气很虔诚。
狐狸气结:“你不是要去追人么?”
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一挥:“人么,自然是要追的;可是这银子也要赚啊。”
钱财误人的典型啊,狐狸为之心痛,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人掉进了钱眼里,拽都拽不出来。
眼前的这和尚,也忒现实了点吧?狐狸斜睨他一眼,道:“你是哪个庙里的?难道不怕我上你们单位投诉啊?”
“呃,不好意思,我现在属于下岗人员,不在我们庙的编制内……”
“谁管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我不算卦。”狐狸恼怒,这人分明是在胡搅蛮缠没个正经。
和尚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一路走一路唠叨:“现在的人小气,妖怪更小气,欠了别人跑路的就算了……和尚真命苦……给人算卦挣个路费都不让……好小气……好小气……”
狐狸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了三枚铜钱,一股脑砸过去。
无良和尚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伸臂一抄,三枚铜钱落入他掌中,他回头笑道:“姑娘可真大方。”
狐狸终于怒了:“去死!!!”
和尚笑嘻嘻地走了。
狐狸站在原地,脑子里都是浆糊。
天空布满了黑云,看起来好像快要下雨了一样。
“怎么还没出来?”她咬唇。
接连到来的两个人,搅得她的心全乱了。不知道怎么地,就是很担心魏贤嘉,也担心小白。
想当年她住在小白隔壁的山洞,找不到食物就去小白的山洞里不问自取。
那深厚的阶级感情,真是让狐狸想到就要落泪。
虽然因为这个原因经常被小白殴打,但是他力道又不重,狐狸想我这么好心,就原谅他青春期偶尔狂暴的脾气吧。
“糯米?”
今天来的人也太多了点吧……
三圣母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感觉?难道她把仙气藏起来了?那刚才的事情她看到了么?
“呃,”狐狸有点慌张:“贤嘉不在。”
三圣母朝院子里看了看,也不为难她:“不在么?那就算了,我只是来告别的。”
“告别?”
“我要去凡间了。”三圣母笑。
狐狸大惊。
“我找到喜欢的人啦,所以当然要跟他在一起,”三圣母装作娇羞状:“不要这么看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狐狸以沉默回答她。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逃难了,以后有机会再难找你玩啊。”她笑嘻嘻地,拍拍糯米的头:“还会带个小家伙过来玩的,记得要转告魏公子,下次准备五千两的银票当压岁钱——啊,对了,如果我哥找来,记得要跟他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家伙最讨厌了。”
这个算敲诈么?狐狸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微微隆起了。
她挥挥手,也消失了。
狐狸欲哭无泪,直想问天,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大家都这么喜欢串门?
来了又走,很有意思么?
前生。陌上花开 别
跟糯米一样打滚爬下天黑了。
狐狸等着等着,眼皮沉了下去。
夜半了吧?为什么还不出来呢?狐狸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好困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抱了她起来。
动作很温柔,但狐狸还是醒了。
“贤嘉贤嘉~”她揉了揉眼睛,抱住魏贤嘉的脖子,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傻糯米。”魏贤嘉把她放下来:“叫你好好地守着,居然睡着了。”
糯米抱着他不肯放,听到这话一口咬在他肩头:“我等了那么久。”语气很委屈。
魏贤嘉拍着她的脑袋。
糯米退开了些,问:“小白呢?”她张望了一下,不见人。
魏贤嘉没说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
魏贤嘉皱了皱眉毛:“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狐狸见他严肃,也严肃了:“什么?”
“你又不是狗,为什么那么喜欢咬人?”魏贤嘉问:“难道时间长了你变异了?”
“你才变异!!!”
狐狸又一口咬上去,这次咬的是鼻尖,然后飞快推开,防备地盯着魏贤嘉。
魏贤嘉勾勾食指。
狐狸犹豫地蹭上去。
魏贤嘉抓住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了她半天,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脸颊上,疼得狐狸大叫一声,但是魏贤嘉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魏贤嘉笑笑,安抚着她的怒气:“疼不疼?”
“当然疼。”
“那你咬我怎么就不觉得我会疼?”
“疼的是你,关我什么事?”
舌尖伸出来,轻轻地一舔。
狐狸觉得脸上一湿,登时发起烫来,“噗——”地变成了狐狸状,落跑。她跑到了桃树底下,从树干后面露出半张脸,道:“魏贤嘉你是变态。”
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就想起以前的狐狸。
火红的毛,暖融融的像一团火,软绵绵的依偎过来;他伸出手去逗弄,她就狡黠地张开嘴,阖上牙关,轻轻一咬。
狐狸的小尖牙,算不上疼,只是酥酥麻麻的痒。
说给杨衍书听,杨衍书也是阴阳怪气:“贤嘉你好变态。”
说不上是变态吧?如果是恋人的话,这也许算是个很可爱的游戏。
可惜不是。
他走过去,在小几上拿了个桃子,对狐狸道:“肚子饿么?”
狐狸想说不饿,但是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
对啊,几百年来,有魏贤嘉在,都不会让她饿肚子的。
魏贤嘉见她不过来,也不勉强。反正是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不就成了?于是走过去,坐到了桃树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开始削桃子皮。
桃子水分很足,味道很香,魏贤嘉的动作很优雅。
狐狸肚子里的馋虫们都在吵架。
眼睁睁地看着魏贤嘉削好了桃子,然后切了一小块,悠悠闲闲地一笑,在她期望的眼神里,落在了他自己的口中。
再切一块,还是放在自己嘴里。
“贤嘉啊,好吃么?”狐狸忍不住问。
“还好吧。”魏贤嘉道。
“贤嘉啊,小白呢?”狐狸换了个话题,心里暗恨魏贤嘉可恶,明知道她肚子饿,都不给她桃子吃。
“走了。”
狐狸愣住,好半晌才道:“那仙草呢?”
“给他了。”
魏贤嘉的口气很轻松,但狐狸的心情却沉重了。
仙草是仙家之物,天庭管制很严,老听魏贤嘉感叹说,上头整天强调仙草乃是集体所有,不得私自处分。
违者就是犯了天条。
“贤嘉,仙草是不能给妖怪的。”狐狸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说呢?要是给了,魏贤嘉有麻烦;不给的话,小白又可能有麻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砍哪哪疼?
魏贤嘉叹气,拍了拍膝盖:“糯米,过来。”
狐狸跳上他的膝头。
“我不能不给他仙草啊。”
“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
魏贤嘉摸着她的毛,狐狸歪着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桃子。
“糯米,你怎么不问我什么原因呢?”
“你都不说,我干嘛要问?”继续啃桃子。
她的话让魏贤嘉心中一动。
是啊,我不说,你就不问。
原来那个人也是这样,我不问,她也不说。
这是个陷进去,逃不出的局啊。
其实又有什么呢?她只是懒得说而已,但他不是。
他不说,是因为不想再把伤口割开。
那白蛇,站在他面前,给了他三个理由。
他说:“杨衍书叫我来的。”
这是第一个理由。
他说:“我想救一个人,是我害了他。”
这是第二个理由。
他说:“你的情花,到底还要害多少人才够?”
这是第三个理由。
情花是杨衍书找来的,是她守着它等它开花的,怎么到最后都成了他的罪过?
多少年前,对她说,如果你有错,让我帮你担着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冷淡,我的事,和你有关系么?
心碎了一地。
她取走的两叶,一叶生情,她给别人服了下去,让他死心塌地爱了她一世。
剩下的叶子,却不知道到了何处。
她很懒,不愿意修炼受苦。
但她又说天庭上琼浆玉露,每一样她都喜欢。
那年,该轮到人世间改朝换代,可是却出了个好皇帝。
他勤政爱民,他聪明自负。
可是这样不行,不知道是天上的谁,掐指一算,说殷商气数已尽。
她说,他们说,如果我能毁了殷商,那是大功一件,我必定可以位列仙班。
他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呢?
他怎么就忍心看着她挖出了自己的心,一刀一刀割出无数伤口,九九八十一刀,一刀一条伤痕,血浇灌了情花,四叶败去,只剩两叶。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她带走了情花的两片叶。
她从那天起换了个名字叫做妲己。
她再也不来栖霞山了。
隔了很多年,朝歌城破。
有个年轻男子带军攻进宫去,王亦身死人手,她又怎么苟活?
她的妹妹,带了她的话,她最后对他说,阿贤,原来不止我骗了自己,连他们也是骗我的。
她爱上了一个凡人,但是为了自己,她毁了他的江山。
天庭怎么肯留下如此大的污点?什么位列仙班,不过是骗她尽力。
原来那群眼高于顶的仙人,最擅长的不过是钩心斗角,权力倾轧。
朝歌城内有摘星楼,原本是为她而建。魏贤嘉站在那,寒风好似利刃,割得脸生疼。风声凄厉,多得是朝歌的冤魂野鬼。
但是找不到她了。
天庭传下帝旨,她魂飞魄散。
随后,西岐山封神台,又封诸神。
魏贤嘉笑得勉强,喉头腥甜,却是强忍了下去。
最大的功劳,该是她吧?
思佳人兮不敢忘。
从此以后,魏贤嘉再不上天庭。
今天白蛇站在他的面前,挖出血淋淋的心,又是九九八十一刀,情花活了过来。
让情花活过来的,其实是爱一个人的心血。
那一刀一刀,历历在目,那些伤口,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心伤。
她心里有,杨衍书心上有。
偏偏是他,没有伤口却也疼。
糯米啃完了桃子,看到魏贤嘉在发呆,于是咬了咬他的手指。
魏贤嘉回神,看了看手里的半个桃子变成了一颗桃核:“糯米你偷吃啊。”
狐狸道:“那是你剩下的嘛,我这是节约你懂不懂?”
傻狐狸一只。
魏贤嘉微笑。
“糯米,别离开我。”
狐狸傻乎乎地点头。
摸着她的爪子,魏贤嘉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好过了一点。
前生。陌上花开 别2
接下来的日子都让狐狸很担心,毕竟魏贤嘉干的那事违反天条,就不知道上头什么时候来找麻烦,魏贤嘉安慰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上去走一趟嘛。嘻嘻哈哈地也就把狐狸给胡弄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李耳带着一脸纯洁四十五度仰望地忧伤来找魏贤嘉。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魏贤嘉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还笑个什么劲啊?二郎神那家伙丢了妹妹,正在气头上,你在上头记录本来不好了,你你你你——”
魏贤嘉摸了一把狐狸的头毛,喝了一口茶。
“不是我说你——我靠,我不说你不行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李耳忧郁的表情换成了气急败坏。
狐狸呆呆地看着他变脸,李耳的话在心头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再看看魏贤嘉,他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难道真如他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贤嘉看了一眼狐狸,觉得她的眼神好似很担忧,于是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魏贤嘉啊。”
狐狸跟他对望。
对,他是魏贤嘉啊。
在狐狸眼里,他就是万能的,跟那个传说中的微波炉一样——不仅可以做好吃的,还可以充当人间凶器。
魏贤嘉要是知道在她心里,他这么重要,一定会感动死。
狐狸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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