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主人,老身可是真的不知,你最好也赶快追去看个清楚。”
‘追风虎’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前辈当真没问那个黄衫少年的姓氏?”
‘千面神妪’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说:“如不能胜过我的轻功、掌法,和兵器,老身向来
不问前来求艺人的师门家世,和姓氏!”
‘追风虎’为了证实一下李嫂的话,立即追问了句:“为什么,前辈?”
‘千面神妪’淡淡的回答说:“那样不但觅却多费唇舌,且可避免问出好友的高足,或
武林世家的子弟而不便再拒绝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叹了口气,同情似的说:“说起那个黄衫少年来,也着实可怜,为了
颈上的一块胎疤,终日愁眉不展,此番虽然败在老身的轻功上,但是他发誓过几年仍要再
来!”
‘追风虎’一听“胎疤”,愈加确定黄衫少年不是黄剑云,因为黄剑云在两岁至四岁之
间,大都由他的妻子照顾,是以,黄剑云颈间有没有胎疤,他知道的最清楚。
这时,一候‘神妪’把话说完,立即歉然一笑,抱拳微一欠身说:“冒昧造访,尚望前
辈原谅,老朽就此告辞了。”
‘千面神妪’恨不得‘追风虎’马上走得远远的,是以,强自哈哈一笑说:“既然钟庄
主尚有急事待办,老身也不挽留了!”
‘追风虎’自然知趣,连说两声“珍重”,迳自走出院门,聪明的李嫂,则早已急步过
去将门闩上。
千面神妪一俟李嫂将门关好,立即忿忿的沉声说:“快去叫那小子来见我!”
说罢,阴沉着老脸,气呼呼的走进她的茅屋内。
李嫂恭谨的应了声是,郎向黄剑云隐身的茅屋前走去。. 黄剑云一见‘神妪’的阴森
老脸,心头不由一沉,立即惴惴不安的向李嫂迎去。
李嫂一见黄剑云,立郎机警的回头看了一眼‘神妪’的茅屋,接着紧张的望着黄剑云,
压低声音说:“相公,您去时可要小心,我家姑娘方才哭着进去,神妪老人家可能生气了。”
黄剑云吓得心头又是一震,不由迷惑的闷:“神妪前辈她不是出去刚回来吗?”
李嫂一听,立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我的傻相公,看您和‘神妪’老人家较技时,
用智用谋,惊人超群,连‘神妪’老人家都自叹弗如,怎的遇到了这点小事,您反而糊涂了
呢?”
黄剑云一听,顿时想起‘鲁北丐僧’说的话,心想,难道我黄剑云真的是大事聪明,小
事反而糊涂了不成?
李嫂见黄剑云默然不语,只得压低声音解释说:“告诉您相公,‘神妪’老人家是听了
我和汤姑娘他们的对话,才由后窗潜出去,又绕到前门走进来的。”
黄剑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以素有老狐狸之称的‘千面神妪’,一见由李嫂出去对付,
自然会联想到他黄剑云不使出见的是‘追风虎’……。
心念未毕,李嫂已推了他一下,轻声催促说:“快去吧,我会在旁边见拨为您圆场的。”
黄剑云感激的望着李嫂点点头,迳向‘神妪’的茅屋前走去。
刚刚到达深垂竹帘的屋门前,郎听屋内的‘千面神妪’,忿忿的沉声说:“进来!”
黄剑云在门外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但屋内的‘千面神妪’对帘外的情形,却看得清清楚
楚。
于是,恭谨的应了声是,掀帘走了进去。
他趁掀帘之势,觑目一看,发现神色深沉,满面怒容的‘千面神妪’,依然盘膝坐在胡
床上,而深垂螓首的纪晓燕,则坐在胡床右前方的漆凳上。
黄剑云低着头,恭谨的走至床前七八步处,拱手一揖,恭声说:“参见‘神妪’前辈!”
‘干面神妪’也不还礼,举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张木凳,没好气的说:“你坐在那一边!”
黄剑云恭声应是,遵命退至凳前坐下,垂首静待问话。
干面神妪一俟黄剑云坐好,立即沉声问:“方才是怎么回事,使得你燕姊妹哭哭啼啼
的?”
黄剑云答话之前,先觑目看了一眼已经悄悄进来的李嫂之后,才嗫嚅着回答说:“方才
燕姊姊问晚辈变相后要去访谁,因为晚辈迟迟没有答覆,燕姊姊一气就出来了……。”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怒声说:“胡扯,就因为这点小事?”
黄剑云觉得方才那件事的真像,绝不能当着‘神妪’的面提出来,否则,在此情形下,
势必弄假戍真了,如今最好的摆脱方法,是将问题摧在晓燕身上,于是,惴惴的点点头,嗫
嚅着说:“前辈不信可问问燕姊姊!”
千面神妪“唔”了一声,立郎转首望着晓燕,沉声问:“是吗?”
纪晓燕怎好说出为什么,在又急又气的心情下,只得羞红着娇靥点了点头。
‘千面神妪’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无意追根究底,方才她一见纪晓燕掩面哭进来,问又
问不出原因,便知是为了什么事。
这时见爱徒羞红着娇靥点了点头,明知晓燕吃了不便启齿的亏,但为了避免将黄剑云逼
得太急而遭到拒绝,只得伪装以为真的,望着黄剑云,沉声问:“现在你总该将你的来意和
变相后要找的人说出来了吧?”
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知道不说也不行了,只得喟然一叹,说:“前辈也许比晚辈知道
的更清楚,那就是晚辈刚满两岁的那年,家父和家母在公主峰顶例行练武之际,遇到一阵突
如其来的暴风狂雨将两人双双打落峰下的万丈深渊里,尸首无存……”
‘千面神妪’一听,立即凝重的点了点头,低沉的说:“不错,在武林友好们的揣测中,
一致认为是暂时夫踪,直到三五年后,才渐渐确信已经遇难了。”
黄剑云黯然继绩说:“之后两年,先祖在‘老年丧子’的悲痛心情下,为晚辈扎好了内
功根基,并请是年云游往访的家师‘逸尘仙长’,将晚辈带回衡山学艺,但是就在那年的秋
天,先祖‘彩眉叟’,也因思子成疾,一病不起,而与世长辞了。”
‘千面神妪’听至此处,也不禁黯然一叹,说:“昔年令祖谢世的消息传出后,武林震
惊,谣传纷纷,当时不少人怀疑是‘八大金刚’下的毒手!”
黄剑云立即摇摇头说:“八大金刚虽然是先租以武力降服的从仆,但他们对先祖却毫无
怨恨之心,而且绝对忠诚,据家师说,先祖早在与‘枯竹老人’,‘金髯翁’二老较技之时,
便负有暗伤,后因家家父母双双遇难,老人家由于万念俱灰,功力废弛,因而暗伤复发,自
知不久人世,才将晚辈托付给恩师‘逸尘仙长’代他授艺!”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感慨的赞声说:“你小小年纪,便一身兼得两位顶尖高手的盖世
绝学,将来在武林中,必然又是一位叱咤神州的风云人物!”
岂知,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不瞒前辈您说,晚辈除了习得先祖的秘宗内功心法外,
其他任何武功,均未学得一招半式……”
‘千面神妪’一听,恍然似有所悟,不由震惊的急声问:“令祖手着的武功秘笈,现在
可是存在‘追风虎’处?”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前辈怎的知道?”
‘千面神妪’凝重的说:“这当然是根据你方才让李嫂应付‘追风虎’而联想到的事。”
黄剑云黯然点点头,说:“不错,先祖在弥留的一刹那,曾将一件遗物交由‘八大金刚’
轮流保
管,每人保管三十三天,直到今年秋分那天绝早拂晓时间,在‘仙狐谷’一座荒冢前,
将遗物当面交给晚辈……。”
‘千面神妪’突然关切的问:“那件遗物是什么东西?可是你祖父‘彩眉叟’亲撰的武
功录?”
黄剑云坦诚的摇摇头说:“不但晚辈不知是什么遗物,就是家师也仅知是一长不足四寸
的小锦囊,根据家师的揣测,也许是一柄开启珍库宝藏的宝匙!”
‘千面神妪’聚精会神的听着,竟不自觉的自语说:“宝匙?……宝匙?……”
黄剑云目注‘千面神妪’,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在‘神妪’的老脸上布满了贪婪神
色,心中一惊,赶紧镇定的补充说:“这仅是家师的揣测而已。”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又关切的问:“你可知那座珍库位在什么地方?”
黄剑云已经提高了警觉,只得摇摇头说:“晚辈也不知道,只有等找回被劫的小锦囊后,
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才能全部揭晓!”
‘千面神妪’一听被规,不由惊异的问:“你不是说那个小锦囊现在‘追风虎’处吗?”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不错,‘八大金刚’中,因病,因伤,因意外,相继死了四个,
上个月的秋分那天,恰好轮到‘追风虎’将小锦囊交给晚辈,但是,等家师率头晚辈赶达仙
狐谷的荒冢前,‘追风虎’早巳晕厥多时了。”
说罢,即将那天拂晓所见经过,说了一遍。
‘千面神妪’听罢,诡异的哂然一笑,说:“你那牛鼻子师父,可是怀疑‘追风虎’监
守自盗?”
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呼“厉害”,但表面却镇定的解释说:“这只是一部份,最主要的
还是其余三人也早萌觊觎之心,为了便于今后查明真像,所以家师未让晚辈与‘追风虎’照
面……”
‘千面神妪’是出了名的老狐狸,遇事尤能举一反三,是以未待黄剑云话完,早已明白
了他的心意,因而笑着问:“你准备如何开始着手?先调查谁?”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追风虎是中了迷药而昏厥,在‘八大金刚’中,只有已经去世
的‘铁流星’擅用迷药,而与‘铁流星’感情最亲密的人是‘金限雕’赵世钦。”
‘千面神妪’立即追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是想先由‘金眼雕’身上开始了。”
黄剑云点点头,说:“是的,至于如何开始着手调查,只有待晚辈学成了‘变相奇术’
后,再来见机行事了!”
‘千面神妪’听罢,不由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要想学好‘变相奇术’,至少也需
要三个月,那时你再着手调查,不但珍库的宝藏不保,就是你祖父的盖世武学,恐怕也被
‘金眼雕’等人学成了。”
黄剑云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因而忧急的问:“以前辈的意思是?……”
‘千面神妪’目光一闪,立即正色说:“以老身之见,我们四人即日起程,一同前去太
华,老身和你燕姊姊可在途中,分别传授你‘变相奇术’,以及应行注意事宜,既能争取时
效,届时又可为你拿个主意!”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沉,深怕‘千面神妪’也动了趁机攫夺之心,因为‘千面神妪’个性
古怪,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这不能不令黄剑云提高警惕。
如果答允‘千面神妪’同去,不啻引狼入室,如果不答允,‘千面神妪’一怒之下,极
可能拒绝传授‘变相奇术’,同样的前功尽弃!
心念急转,觉得只有暂时应允,再待尔后见机行事。
正待说什么,‘千面神妪’已冷冷笑着问:“怎么,你对老身还有所顾忌不成?”
黄剑云一听,急忙摇摇头,但却迟疑的说:“能得前辈鼎助,自是晚辈求之不得之事,
但为了察访先租遗物下落,而让前辈、李嫂,和燕姊姊,长途跋陟,饱受飞霜,晚辈于心不
安,实不敢当……”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愉快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何必再分彼此?”
说罢,立即又望着晓燕,李嫂兴奋的吩咐说:“李嫂去准备酒菜,燕儿去收拾旅途用品,
饭后我们马上动身。”
李嫂愉快的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但在她的眉宇间,似是有一丝忧虑。
纪晓燕原就静坐不语,这时默默的向着‘神妪’福了一福,紧跟李嫂身后走出去,是以,
黄剑云无法看出她的心意。
晓燕、李嫂走后,‘千面神妪’又向黄剑云问了一些有关‘八大金刚’的住地以及使用
的兵刃暗器后,才顿着黄剑云迳向厨房走去。
四人饭罢,齐集院角的变相东房内,由‘千面神妪’规定各人的扮相及衣着。
‘千面神妪’扮成一位精神奕奕的葛布老人,手中拿着一根虬藤杖,紧急时,显然那就
是兵刃。
晓燕身穿淡紫公子衫,头束银缎儒生巾,腰佩宝剑,足登粉履,是一个文武兼修的俊美
少年。
李嫂秀发高挽,横扫金暂,上穿宝蓝锦边罗衫,下着灰绫百褶长裙,完全是一位雍容华
贵的中年妇人。
黄剑云衣着虽然不变,但为了避免‘追风虎’等人遇见而被发现,‘千面神妪’特的为
他加了两撇八字小胡,限角添了几道淡淡的鱼纹,并给了他一柄玉骨褶扇,俨然是一个中年
文士。
四人装扮妥当,关好门窗,锁上院门,迳自走下岭来。
到达环山官道上,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那些乘轿步行的香客,以及三山五岳的英雄
豪杰,有的刚来,有的离去,情形十分拥挤。
‘千面神妪’和黄剑云四人,挟在离去归乡的香客中,也雇了一辆一骡二马的燕翅纱窗
大轿车,不但便于传授剑云‘变相奇术’也可避人耳目。
时值深秋,天高气爽,农作物早已收罢,由终南,经蓝关,直奔太华的沿途官道上,行
人络绎不绝,各地迎神赛会,相互邀饮筵客,更是处处热闹。
这天中午,黄剑云四人的大马车,已如飞驰进了‘孟兰镇’。
‘孟兰镇’距离太华山虽然尚有数十里地,但笼罩着白云雾气的巍峨山势,却已清晰可
见。
‘千面神妪’见已中午,决定在孟兰镇打尖,日落以前,仍可赶达太华山前。
李嫂吩咐了一声车夫,就在一家酒楼兼客栈的门前停下来。
车夫将车一停,早有招徕生意的店伙酒保,将下车踏凳搬过来。
四人依序下车,在酒保殷勤的引导下,迳向酒楼上走去。
‘千面神妪’在前,黄剑云和李嫂居中,纪晓燕跟在最后。
尚未到达楼上,便有阵阵酒气肉香扑下来。
由于是中午,正是旅客打尖的时侯,楼上人声非常吵杂。
登上梯口一看,楼上几乎是满座,至少有三十余桌。
黄剑云无心去看楼上都是些什么人,在酒保的引导下,跟着‘千面神妪’,迳向左边一
张空桌前走去。
楼上酒客,多为商旅,武林人物似乎不多。
那些商旅们看到一位葛布老人,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佩剑的俊美少年走上楼来,大
都漠不关心的投来一瞥,继续他们的进餐。
黄剑云到达桌前,四人各坐一面,由‘千面神妪’要了一桌酒菜。
正在这时,左后方的一桌上,突然响超一声轻佻而热烈的招呼声:“哈哈,真是人生何
处不相逢,三多老弟,我们又碰上了,这边来!这边来!”
如此一嚷,全楼一静,纷纷又内那面望去。
黄剑云四人自然也不例外,转首一看,只见身后一桌上,一个獐头鼠脑,一脸谄笑的青
衣中年人,正向着楼口招手。
再向楼口一看,竟是一个身穿月白儒衫,年约二十八九岁,头上束着一方粉色丝巾,手
里拿着一柄褶扇的青年人,正含笑向着招呼他的那人走去。
细看月白儒衫青年人,修眉细目,挺鼻朱唇,颊下光滑无须,再加上手中那柄褶扇,倒
也有几分书卷气。
但是,根据他黄黄面皮上傅了一层薄粉,加上油光光的发髻上束着一方红粉丝巾来看,
又像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打量未完,‘千面神妪’已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屑的轻声说:“你们今后遇见这个奴才,
可要多加小心,他是阴毒出了名的伪善小人,江湖同道都骂他是‘阴司秀才’,他的为人如
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话之间,‘阴司秀才’已到了招呼他的那人桌前。
只见那个獐头鼠脑的中年人,向着‘阴司秀才’一肃手,轻浮的笑着问:“三多老弟,
是不是又去……啊?哈哈!……”
说着,神秘的伸出一个小指头,胡乱比划了一个低级手势。
‘阴司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