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又去……啊?哈哈!……”
说着,神秘的伸出一个小指头,胡乱比划了一个低级手势。
‘阴司秀才’一面落座,一面接过酒保送来的杯筷,一面假装正经的笑着说:“六哥,
别再开玩笑了,那是过去的事了,这一次,赵世钦老庄主和我那位盟兄,特的托人带消息去
找我!”
黄剑云一听“赵世钦”,心中一惊,即向‘千面神妪’;悄声说:“晋前辈,赵世钦就
是‘金眼雕’!”
‘千面神妪’会意的点点头,机警的悄声说:“老身知道,你注意那奴才的言谈举止和
他的嗓音,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黄剑云听得精神一振,觉得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念间,又听那被称为“六哥”的中年人,神色惊异,而以忧急关切的口吻,压低声音
说:“金眼雕派专人找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说着,又伸出小指头,胡乱比划了一个手势。
黄剑云对这个“手势”,非常注意,但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心念间,只见‘阴司秀才’已有些不高兴的说:“六哥,你又提这件事了,他不会知道
的!”
被称“六哥”的那人立即知趣的哈哈一笑,陪着嘻皮笑脸,说:“好好,我们谈别的……
你先干一杯!”
说着,拿起面前的酒壶来,为‘阴司秀才’倒满了一杯。
这时,酒保也将黄剑云四人的酒菜送来了。
待等酒保走后,剑黄云再听,‘阴司秀才’和那位称“六哥”的中年人,已谈到其他事
上去了。
黄剑云对‘阴司秀才’的一言一动,都牢牢记在心头,但是对方的谈话,一直再没有谈
到‘金眼雕’的事。
‘千面神妪’对阴司秀才尤为注意,并不时在晓燕的耳畔悄声叮嘱几句,想是要她注意
‘阴司秀才’脸上的特征,以便为黄剑云化装时的借镜。
就在这时,‘阴司秀才’突然推杯不饮了,并挥手招呼酒保拿面食。
那位獐头鼠腊的“六哥”立即挽留说:“老弟,慌什么,再喝两杯嘛!”
‘阴司秀才’立即正色说:“六哥,这次情形不同,小弟必须在门落前赶到‘华寿山
庄’,免得趟老庄主和我那盟兄等得焦急而误了大事。”
‘千面神妪’一看这情形,知道‘阴司秀才’就要下楼了,急忙望着黄剑云三人,悄声
说:“稍时老身盯着那奴才先走,你和你燕姊姊,李嫂乘车随后……”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不由关切的悄声问:“万一对方离开官道走呢?……”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正色颔首,悄声道:“那样更好,更便于老身下手!”
黄剑云知道‘千面神妪’会错了意,立即提醒,说:“晚辈是说,万一我们分散了,在
什么地方碰头!”
‘千面神妪’略微沉吟,悄声问:“你是说‘金眼雕’的华寿山庄是在山区深处的华寿
峰后?”
黄剑云立即谨慎的点点头,并看了一眼勿匆吃饭的‘阴司秀才’。
‘千面神妪’又想了想,才神色凝重的悄声说:“假设那厮不沿官道走,我和你们分散
了,你们就在山口外最近的一座镇甸上,由南街进镇口的第一家客店内等侯。”
话声甫落,李嫂巳机警的俏声说:“那厮要走了。”
‘千面神妪’一听,首先立起来,悄声说:“那厮狡黠多智,不要惹他起疑,老身先走
一步。”
说着,又对晓燕悄声说:“燕儿,你要看清了,入店后即为你云弟准备!”
说罢,不待晓燕应是,拿超虬藤杖,迳向楼下走去。
剑云、晓燕、和李嫂,三人觑目去看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的‘阴司秀才’,似乎对走下楼
去的‘千面神妪’未加注意。
为了便于支援‘千面神妪’以防意外,黄剑云故意捻了捻朱唇上的八字小胡子,也挥手
招来了酒保。
待等结算完了酒帐,‘阴司秀才’早已不在楼上了。
黄剑云和晓燕李嫂,三人奴勿追下楼来,只兄街上行人来往,各奔旅程,既没看见‘阴
司秀才’去了那里,也没发现‘千面神妪’身在何处。
李嫂柳眉一蹙,迷惑的低声说:“这厮好鬼祟,所幸‘神妪’老人家先下楼来!”
话声甫落,车夫赶着轿车已由店内驶出来。
三人一见轿车驶来,只得踏凳上车。
车夫不见了‘千面神妪’,不由惊异的问:“咦,老爷子呢?”
黄剑云只得含糊的说:“他在像上遇到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稍时也会赶上来。”
雇来的车夫无权追问雇主的事,只是觉得突然少了一人问一问罢了。
这时听说老爷子遇见了老朋友,含笑应了声是,飞身纵上车辕,长鞭迎空一挥,“叭”
的一声脆
响,骡马放蹄前奔,挟着辚辚车响,带起飞滚扬尘,直向数十里外的太华山前驶去。
官道上向北去的行人虽然也有,但并不多,黄剑云隔着轿车纱窗向外看,官道上一目了
然,根本没有‘千面神妪’和‘阴司秀才’的影子。
晓燕和剑云长途同车,感情和距离自然接近了不少,但是,自从上次发生了那次啼哭,
心中总是有些隔阂。
李嫂自然明白晓燕的心事,是以也处处为两人制造亲近的机会,伹她也更了解‘千面神
妪’的居心。因而在这一对小儿女的光明远景前,似乎已蒙上了一层暗影。
轿车如飞向北驶着,片刻已驶出七八里地,剑云、晓燕,和李嫂,依然没有发现‘千面
神妪’和‘阴司秀才’的影子。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阴司才秀’已离开了官道,而‘千面神妪’至今没有追来,
自然是钉上了。
随着红日的西下,太华山的巍峨山势,逐渐向前迎来,一座依着南麓的大镇甸,已横在
眼前。
车夫见将客送到了终点,心中也不禁一畅,一声吆喝,迎空挥鞭,轿车如飞驰进了街口。
由于不是朝山进香季节,街上行人稀少,生意也显得清淡。
黄剑云探首车外一看,只见街口的路碑上,刻着三个大字——福星镇。
途中早巳叮嘱了车夫,是以一进街口,轿车迳自驶进第一家客栈。
恰巧,进街第一家的客栈,也正是镇上规模最大的‘宏安老店’。
黄剑云退掉了马车,即在后店选了一座幽静独院。
三人匆匆饭罢,立即遵照‘千面神妪’的叮嘱,先由晓燕、李嫂,共同为黄剑云化装起
来。
纪晓燕已尽得‘神妪’真傅,李嫂的‘变相奇术’也到了纯青境地,但两人仍慎重其事
的相互商议着进行。
因为这事开系重大,不但关系着‘彩眉叟’一生盖世武功的绝续,也关系着黄剑云的生
命安危。
黄剑云仰面静坐,英挺的俊面,任由晓燕白嫩春葱似的织织玉指,抚、捺、揑、按……。
他本来想趁机计划一下进‘寿华山庄’见到‘金眼雕’后如何应付的事,不知怎的,晓
燕柔若无骨的玉手,散发着丝丝幽香,不时滑过他的挺鼻和双颊上,令他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尤其晓燕那双寒潭秋水般的凤目,像天空眨眼的明星,在他的面前闪烁不停,更令他心
绪不宁。
李嫂深泊晓燕也陷入意乱情迷之境,因而不时在旁提示,增加晓燕的警惕!
由于晓燕的技艺精绝,加之李嫂的得力协助,不出半个时辰,已将黄剑云变成了一个维
妙维肖的‘阴司秀才’。
李嫂在行囊内,勿勿取来一面铜镜,竖在黄剑云的面前,得意的说:“相公,您看!”
黄剑云对镜一看,惊喜得脱口一声轻“啊”,立即望着晓燕,兴奋的说:“燕姊姊的
‘变相奇术’真可称得上‘天衣无缝,绝妙如神’了……。”
话未说完,芳心甜甜的纪晓燕,故意学着黄剑云的口气,风趣的忍笑接口说:“就是
‘阴司秀才’本人也分不出真假来,是不是?”
黄剑云见晓燕猜中了他正要说出的话,不由一楞,接着连连颔首,笑着说:“是是,一
点也不错!”
跷燕娇哼一声,故意嗔声说:“我希望你弄清楚,你不是坐在此地不动,叫‘金眼雕’
来这里看你,而是你要到‘寿华山庄’去找‘金眼雕’,知道吗?”
话声甫落,李嫂也哈哈笑着说:“相公,以后却要看您自己的了!”
黄剑云自然知道,立即兴奋的起身笑着说:“你们放心,现在让我学一学‘阴司秀才’
的油腔滑调和他的八字步!”
说话之间,已急步走到了屋门外,于是,学着‘阴司秀才’的体态步形,向着屋内走来。
晓燕和李嫂,见黄剑云模仿的十分酷肖,都忍不住掩口笑了。
黄剑云一见,心里不禁有些得意,一进屋门,立郎作着乍逢寒喧的姿态,向着晓燕、李
嫂一拱手,笑声说:“哈哈,世钦兄,久违了……”
话未说完,晓燕的笑容立敛,不由驳声问:“你怎的知道他们‘久违了’?”
黄剑云听得一楞,宛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无言答对,这话诘问的不错,也许他们
刚刚分手还没有几天呢!
李嫂怕剑云难为情,赶紧挥手笑着说:“相公,退回去,再重来!”
黄剑云尴尬的笑一笑,依言退了出来。
这次,他想了想,才毅然向屋内走去。
晓燕娇靥深沉,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剑云的俊面,俨然像是师父考徒弟,弄得黄剑云
如临大敌一般。
李嫂目光柔和的望着黄剑云,红唇绽笑,似是在为黄剑云打气。
黄剑云已想妥了措词,充满了信心,一进屋门,立即拱手笑着说:“世钦兄,小弟一听
他们说你找我,我就匁勿的赶来了……”
话声未落,晓燕已冷冷的沉声问:“他们是谁?”
黄剑云一听,又楞了,但他旋即分辩说:“这是‘阴司秀才’亲口对那个叫‘六哥’的
人这样说的嘛!”
纪晓燕也不否认的说:“是呀,‘阴司秀才’当然知道转告他消息的那些人是谁,但是
你呢?”
黄剑云一听,顿时无言答对,心中虽然有气,但却觉得晓燕刁难的有道理,冒充‘阴司
秀才’前去‘寿华山庄’决不是儿戏,一句话说错了就有生命之危!
心念间,已听晓燕放缓声音,说:“当你变了相之后,无论遇到任何与你亲热打招呼的
人,谈话都要谨惧,尤其在问你某一件事的时候,不但要察言观色,更要利用说话的技巧,
让对方先说出一些眉目来……”
黄剑云一听,不由忧虑的问:“傍晚我去找‘金眼雕’时,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呢?”
纪晓燕立即正色说:“第一句为何一定要你先说?你只要亲切的拱手含笑,最多呼一声
‘老庄主或世钦兄……’,也许对方早已说完了几句寒喧话了……”
一傍的李嫂也在傍含笑补充说:“譬如‘金眼雕’说:‘你走后不几天,我就如何如
何……’,显示‘阴司秀才’在最近期间才离开‘华寿山庄’,假设他关切的问你,最近到
那些地方去游历,你应该说你较熟悉的一些地方,如果他突然惊异的问:‘咦,你不是说要
去某某地方的吗?’,你可伪称遇见一位朋友,临时改变了主意……”
说此一顿,突然又爽朗的说:“总之,要头脑灵活,临机善变,在言谈上多用技巧就成
了!”
黄剑云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觉得李嫂说得容易,实际作起来,恐怕没有说的这么简单。
正待说什么,院门外已响起一个店伙的吆喝声:“老爷子回来了,请迎接!”
黄剑云三人听得精神一振,急步由屋内奔出来,举目一看,由院外走进来的,正是手持
虬藤杖,的‘千面神妪’。
‘千面神妪’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胁下挟着一包东西,显然是和‘阴司秀才’同一样
的衣物。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知道‘千面神妪’曾经过一场激烈打斗。
晓燕早已急步迎下屋阶,惶声问:“师父,您……?”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深沉的急声说:“大家快到屋里去!”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李嫂急忙燃起一支油烛,晓燕也迅即移来一张大椅。
‘千面神妪’一面落座,一面将衣包交给晓燕,有些乏力的催促说:“时间已无多了,
快为你云弟穿起来。”
黄剑云看了‘神妪’的神色,不由惶声问:“前辈可是受了内伤?”
‘千面神妪’仅摇摇头,但却懊恼的说:“那奴才诡计多端,机警至极,表面上看,他
似乎并未注意我们,其实,他对我们四人早已提高了警惕,那奴才下楼后,不向正北,竟展
开轻功直向正南奔去……”
黄剑云一听,顿时想起镇外的那片树林,不由焦急的说:“那厮必是想藉镇外的树林脱
身。”
‘千面神妪’恨恨的点点头说:“一些也不错,我和他在林内绕了将近半个时辰,还险
些中了他扇中的毒箭。”
说着,懊恼的指了指晓燕解开的衣包。
黄剑云心中一惊,转首一看,不禁一呆!
只见衣包内竟是‘阴司秀才’穿的那件月白长衫和粉色丝巾,那柄折扇,赫然也在包内,
不由惊异的问:“前辈已将‘阴司秀才’……?”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冷冷一笑,说:“自然不能让他再活着,万一被他逃回‘华
寿山庄’
,那里还有你的活命?”
黄剑云虽知‘阴司秀才’无恶不作,但他却不愿‘阴司秀才’因他黄家的事送了宝贵的
性命!
李嫂深怕‘千面神妪’恼羞成怒,因而一面将那方粉红丝巾,束在剑云的儒巾上,一面
故意望着‘神妪’,关切的问:“您老人家没有问出一些消息吗?”
‘千面神妪’懊恼的说:“那奴才被我点倒后,矢口不吐‘金眼雕’派人找他为了何事,
仅说今夜定更前必须赶到‘华寿山庄’与‘金眼雕’相会。”
晓燕看了一眼门外,不由焦急的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快将长衫穿上该走了!”
为了预防事败而便于脱身,又能尽快的恢复本来面目,是以将‘阴司秀才’的月白长衫,
就穿在黄剑云的黄衫外面。
黄剑云一面让晓燕着装,一面仍想着那个被称为“六哥”的人,伸出小指挥动的手势,
因而关切的问:“前辈可曾问他那个手势是何意思?”
‘千面神妪’摇摇头说:“这奴才也不肯说……不过……我觉得那个手势,似乎与‘金
眼雕’派人找‘阴司秀才’无关!”
说话之间,晓燕和李嫂已为黄剑云将衣着穿好。
‘千面神妪’将黄剑云上下看了个仔细,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好了,现在你可以
走了!”
说着,起身指着‘阴司秀才’的那柄折扇,警告说:“将这柄折扇拿去,没有它你骗不
了‘金眼雕’!”
黄剑云应了声是,同时将擂扇拿起来,折扇入手,分量沉重,显然是一柄暗藏机簧的铁
骨扇。
‘千面神妪’又望着黄剑云手中的铁骨折扇,慨然一叹,说:“武林中不知多少豪杰侠
士和成名高手,死在这柄扇子的毒箭下,希望你天明回来,仍将它交还给老身保管!”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前辈的意思是,天明以前必须赶回店来?”
‘千面神妪’一听,立即正色说:“当然喽,须知‘变相奇术’只能应一时之急,时间
一久,必然露出马脚。那时即使你能侥幸脱身,也断绝了以后的机会!”
黄剑云知道要察出祖父‘彩眉叟’的遗物,究竟在‘金眼雕’处,抑或是在‘追风虎’
处,绝不是在一天半夜之间就能办好的事,因而关切的问:“万一毫无所获怎么办?”
‘千面神妪’毫不迟疑的说:“你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说此一顿,突然拍着黄剑云的肩头,以鼓励的口吻,催促说:“好了,快去吧,凡事小
心,不可操之过急,只要你沉着应付,保你一切顺利。”
黄剑云本想再商榷几个问题,但看了院中满布繁星的夜空,知道再不走,定更前便赶不
到‘华寿山庄’了。
于是,颔首应了声是,同时充满了信心的说:“前辈放心,晚辈今夜前去,好歹也要探
出个眉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