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黄剑云已遵嘱前来了。”
把话说完,久久未见有人回答。
黄剑云功集双目,凝神一看,只见浓雾弥漫的石坊内,除了石羊、石马、石翁仲,以及
巨碑石冢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紫袍道人,修眉微蹙,神情诧疑,他对石坊内的情形,似是也早看了个清楚,是以,目
注黄剑云,以拂尘悄悄指了指石坊内,示意他进去。
黄剑云恭声应是,正待转身进入,紫袍道人突然又关切的说:“云儿,口诀………”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恭声低诵说:“入方而圆出,三石停,五石点足,禁携兵器,忌由
中入。”
紫袍道人听罢,赞许的点点头,立即挥了挥拂尘。
黄剑云再不迟疑,飞身纵向石坊左侧云松下的一方怪石,以黑衣老人的同一步法,迳向
石冢前纵去。
他一面前进,一面凝目打量着石冢前后左右的情势。
蓦然,他的秀目冷芒一闪,面色立变,倏然停在一方怪石上。
立在石坊外的紫袍道人一见,心知有异,袍袖一拂,身形快如一缕轻烟,一连两闪,已
到了黄剑云立身的怪石上。
黄剑云一见紫袍道人,立即举手指着石冢,急声说:“师父,您看!”
紫袍道人循着黄剑云的指向一看,只见巨碑之后石冢之前,赫然倒着一个黑衣人影,由
于晨雾正浓,尚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打量间,黄剑云已焦急的低声要求说:“师父,让云儿先过去看看?”
紫袍道人作了一个“稍待”手势,同时,运集目力慎审的看了一遍松柏之间和怪石阵内,
之后,才微一颔首,低声说:“云儿,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罢,当先向石冢前纵去。
两人到达石冢,紫袍道人急步走至仰面倒在石碑下的黑衣老人身前,低头一看,立即惊
异的说:“云儿,这是‘追风虎’钟志得。”
说罢,急忙蹲身下去,首先试了试‘追风虎’钟志得的鼻息,接着又翻动了一下他的眼
皮,审视他的眼神。
于是,起身沉思,久久才望着黄剑云,凝重的说:“追风虎钟志得,是你祖父‘彩眉叟’
黄天石‘八大金刚’中的最末一位,时下武林中都称他为‘追风钟八爷’。
钟志得为人善变,足智多谋,轻身功夫尤称一绝,与人交手,左腾右挪,最后终归被他
击败,万一不敌,他可以展开轻功绝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说此一顿,修眉微蹙,又望着地上的‘追风虎’钟志得,自语似的说:“他一生使奸用
诈,诡计多端,是一个专门计算别人的人,今天却遭了别人的暗算,这的确是件令人难于置
信的事。”
话声甫落,蓦闻黄剑云,脱口急声说:“咦,那是什么?”
紫袍道人闻声转首,发见黄剑云正神色惊异的奔至左侧一丛荒草前,俯身捡起一件小巧
的东西。
黄剑云捡起那件东西,略微看了一眼,急忙走向紫袍道人身前,同时,迷惑而惊异的说:
“师父您看这是什么?”
说话之间,双手将那件小巧的东西捧至紫袍道人面前。
紫袍道人取过来一看,竟是一个光泽柔润,色呈淡绿,体积大如鸭卵,雕刻得极为精致
的小玉兔。
于是,凑近眼前细看,发现玉兔的尾端和口内,均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孔洞,而且,有一
丝令人晕眩的特殊香味。
紫袍这人看罢,面色微微一变,但仍镇定的说:“云儿,这里面可能是迷魂香!”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也走至近前看了一眼,同时,忧急的问:“师父,不知祖
父令他们交给云儿的东西,是否仍在钟志得的身上?”
紫袍道人略微沉吟,摇摇头,凝重的说:“照如此情形看来,恐怕已不在他身上了……
不过,你可以搜他一下,也许未被使迷香的那人搜走!”
黄剑云一听,神情迟疑,久久不愿下手去搜!
紫袍道人一见,立即赞许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云儿,你赋性磊落,心地光明,
为师颇感欣慰?须知你乃遵嘱前来,奉命行事,而且,你身为彼等小主人,并无不妥之处。”
黄剑云听罢,恭声应了个是,立即上前两步,俯身下去,伸手一摸‘追风虎’钟志得的
前胸,神情不由一楞!
立在一傍静观的紫袍道人一见,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云儿怎样?”
黄剑云立即抬头望着紫袍道人,说:“他似乎穿了药水泡制的皮背心!”
紫袍道人惊异的“噢”了一声,也向前俯身去摸‘追风虎’的前胸。
一摸之下,果然有一件柔韧中带有弹性的东西衬在衣内。
紫袍道人略微沉吟,目光一亮,突有所悟,急忙立起身来,顺手将小玉兔交给黄剑云,
机警的催促说:“云儿,快将这东西放同原处,我们到那边躲一躲。”
黄剑云知道师父另有发现,接过小玉兔,立即放回草丛前。
紫袍道人特的又翻开‘追风虎’的眼皮,察看了一下眼神,摸了摸他的脉博,才指了指
七八丈外的一株畸形云松处,凌空飞了过去。
黄剑云一俟师父跃起,也飞身纵了过去。到达云松下,发现荒草中尚有数方相连的怪石,
恰好挡住两人的身形,怪石间的孔隙,也恰好看至石冢前。
黄剑云隐好身形,立即关切的问:“师父,您是说那个小玉兔是‘追风虎’自己的?”
紫袍道人目注冢前地上的‘追风虎’,摇摇头,凝重的低声说:“不一定是他的,也许
是向他下手的那人遗失的,不过‘追风虎’钟志得,狡黠善诈,诡计尤多,根据他衣内暗衬
皮背心来判断,他事前早巳有了一番周详准备和防范……”
黄剑云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悟,立即压低声音问:“师父,您是说他既然想到防人以
睹器偷袭,岂能不防范有人用迷魂香薰他?”
紫袍道人赞许的点点头,说:“不错,为师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要等他苏醒后,暗
中察看他的神色举措,才能肯定是否他自己玩的诡计。”
黄剑云一听,不由吃惊的说:“这么说,‘追风虎’的晕厥也是伪装的了?”
紫袍道人立即肯定的摇摇头,说:“不,为师的已看过他的眼神和脉博,确实是晕过去
了。”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黄剑云,继续说:“为师不是曾对你说过吗?你祖父‘彩眉叟’
黄天石,虽是当年一代豪侠,但他手下的‘八大金刚’却个个心狠手辣,一个此一个狡诈。”
黄剑云秀眉一蹙,迷惑的说:“云儿至今仍不明白,祖父当年明知这些人个个郡是亡命
之徒,为什么还将他们收留在手下指使?”
紫袍道人见问,立即正色说:“若非你祖父将他们八人收为从仆,武林焉能有这些年的
平静日子 ?你祖父如此作,实是武林之福!”
说此一顿,喟然一叹,又感慨的说:“你祖父虽已去逝,但‘八大金刚’仍能遵守你祖
父临终的遗言,深居简出,未肇祸端,说来也算难能可贵了。”
诡着,举目望着冢前地上的‘追风虎’,继续感慨的说:“现在‘八大金刚’虽然仅存
他们四人,看来其中至少有一人的故态复萌了。”
黄剑云望着草丛前的小玉兔,心中一动,突然似有所悟的问:“师父可知‘八大金刚’
中,那一个是擅用迷香的人?”
紫袍道人毫不迟疑的说:“老二‘铁流星’擅用迷魂香,不过此人早巳去世多年了。”
黄剑云秀眉一蹙,继续关切的问:“师父可知‘八大金刚’中谁和‘铁流星’的私交最
好?”
紫袍道人手捻长须,久久才迟疑的说:“也许是老六‘金眼雕’!”
黄剑云一听,立即沉声说:“云儿只要找到‘金眼雕’,便不难找出个中真像来。”
紫袍道人赞许的点点头,但却又说:“不过你岳父‘穿云剑’任老大与‘铁流星’的私
交也不错。”
黄剑云一听“岳父”两字,傅粉般的俊面上,顿时一红,他虽然知道未婚妻的芳名叫任
玉蓉,但却从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紫袍道人对爱徒的羞态暗自一笑,佯装未见,继续说:“根据‘追风虎’钟志得暗穿皮
背心一事判断,老三‘百步神弹’谢富安,恐怕也早萌觊觎之念!”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突然不解的问:“师父,云儿的祖父在遗嘱上要他们交给云儿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
紫袍道人略微迟疑的说:“为师只知是‘宝藏之钥’,是放在一个密封的小锦囊里……”
黄剑云不解的问:“什么地方的钥匙,开什么地方的门?”
紫袍道人毫无不迟疑的摇着头,说:“这一点为师就不知道了……我想总不外是开启宝
藏、武库或者是什么重要的楼阁密室等等的门!”
黄剑云听了,不禁有些失望,呆呆的望着石冢,实在有些迷惑不解,久久,才以恍然的
口吻,低声说:“师父,云儿想起来了,可能是开启这座石冢的门?”
紫袍道人紧蹙修眉,立即迷惑的去看七八丈外的高大石冢,他显然不同意黄剑云的揣测
说法。
这时红日已经升起,一蓬强烈朝霞,恰由正东的谷口射进来。
谷中晨雾虽然大部散去,但在畸松巨柏间,仍缭绕着褛缕云烟。
紫袍道人看了许久,才迷惑的自语说:“看不出石冢上有什么门形,或可开启的地方。”
黄剑云立即揣测说:“也许在冢的那一面,让云儿过去看看!”
说话之间,已将身形站起来,正待纵上怪石,紫袍道人已出手如电,突然握住黄剑云的
手腕,硬将他的身形拉下来。
黄剑云心知有异,急忙低身,探首石隙向外一看,发现仰面倒在石冢前的‘追风虎’钟
志得,已将限睛睁开,正楞楞的望着天空。
看他那付神情,似是在同忆方才发生意外的经过,又似是正凝神静听附近是否有其他动
静。
蓦然,‘追风虎’倏然由地上挺身跃起来,惊急的游目看了一眼前后左右,立即又望着
谷口高高升起的红日发呆。
久久,才一定心神,望着数十丈外的青石牌坊,肃立拱手,朗声高呼:“小主人,老奴
钟志得在此恭候多时了!”
黄剑云一看‘追风虎’的举措,立即望着紫袍道人,悄悄呼了一声“师父”。
紫袍道人摇摇头,挥了一个“稍待”手势。
拱手肃立在冢前的‘追风虎’,见无反应,又望着石坊方向,期声说:“逸尘仙长,晚
辈遵老主人之遗命,在此恭候鹤驾多时了,仙长如率本府小主人前来!请即现身,晚辈尚有
急难禀陈!”
黄剑云虽然觉得该出去了,但恩师不动,他自是不敢鲁莽。
他知道恩师‘逸尘仙长’,武功高绝,学究天人,为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剑客,他迟
迟不去见钟志得,必然有他的睿智见地和原因。
是以,他立即平抑心中的激动和急切情绪,听候恩师的指示再出去!
心念间,肃立冢前的‘追风虎’已迷惑舶将手放下,他又以炯炯的目光,威棱的看了一
眼谷内,蓦然懊恼的一跺脚,身形腾空而起,踏着圆形怪石,直向石坊前纵去。
黄剑云见‘追风虎’突然离去,似是感到有些意外。
看看恩师‘逸尘仙长’,神情镇定,目光注视着黑衣老人钟志得的背影,没有一丝要出
声唤同对方的意思。
就这一瞬间,抬头再看,钟志得已驰出谷外,身法十分快捷,果然不愧称为‘追风虎’
的雅号。
一直到‘追风虎’的背影消失在谷口之外,‘逸尘仙长’才将目光收回来,同时,转首
望着黄剑云,镇定的吩咐说:“云儿,你先去将那只小玉兔捡回来!”
黄剑云恭声应是,身形凌空而起,直七飞八丈外的石冢草丛前,俯身将那只小玉兔捡起
来。
由于艳阳满谷,云雾已散,晦暗的巨碑石冢,这时已变得光滑苍白。
黄剑云捡起小玉兔,本能的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巨碑与一般的碑头极为特别。
一般碑头多是圆顶云头,而这座巨碑的碑头,好似并立的三座尖峰,形同一个‘山’字,
只是凹下部份,已积满了松针鸟粪,而成了平头。
黄剑云虽觉怪异,但并未放在心上,是以,飞身纵回,也未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逸尘
仙长’。
正在沉思的‘逸尘仙长’,一见黄剑云纵回来,立即指着他手中的小玉兔,肃容吩咐说:
“这只小玉兔放在你身上吧,这也许是找间那柄钥匙的有利线索!”
黄剑云一听,不由迷惑的问:“师父,您是说这只小玉兔的持有人,便是在‘追风虎’
钟志得身上搜走那柄钥匙的人?”
逸尘仙长微蹙修眉,略微沉吟说:“这也未必,至少他是涉搛人之一……”
说此一顿,突然叉以自语似的口吻揣测说:“照一般常理而言,‘追风虎’钟志得在苏
醒的一刹那,必然是神情惊惶,慌急的先去摸一摸小锦囊是否仍在他的身上……”
黄剑云一听,突然似有所悟的揣测说:“追风虎既然事先早已防范有人暗算,也许他根
本没将那柄钥匙带来,而是等师父和云儿到达径,再引至他庄上,再交出来!”
逸尘仙长缓慢的点点头,但却迟疑的说:“这当然也有可能,但他对被暗算的现场,察
也不察一下,看也不看一眼,即使他没将那柄宝藏钥匙带在身上,至少也该判断一下,究竟
谁起了觊觎老主人的宝藏之念,中了何人的暗算,以他的为人和个性,他岂肯吃这个暗亏,
焉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黄剑云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父是说,这全是‘追风虎’一人布下的疑云诡计?”
逸尘仙长又凝重的摇摇头,肃容说:“这也未必,只是令人可疑而已。”
黄剑云对这些不忠于主人的人,非常生气,但他仍强自平心静气的说:“师父,云儿想
迳去佛坪山庄找‘追风虎’钟志得讨同祖父的那柄钥匙!”
逸尘仙长一听,立即肃容阻上说:“绝对不可,既然你方才没有现身,近期便不可再找
他,现在唯一可行之策,便是先查出小玉兔的持有人来。”
黄剑云觉得事情非常棘手,因而,请示说:“师父,如果那柄钥匙不在小玉兔的持有人
处呢?”
逸尘仙长毫不迟疑的正色认:“那就是仍在‘追风虎’手里,不过,你目前找他们四人
中的任何一人都有生命危险,即使你岳父‘穿云剑’任老大也不例外。”
黄剑云一听,心中怒火愈炽,但他却不敢在恩师面前有丝毫的放肆,只得佯装平静的恭
声问:“请师父指示,云儿今后该如何对付这四个老奸巨滑的险恶之徒?”
逸尘仙长略微沉吟说:“由于你尚不能以真面目与他们相兄,最好能去终南山麓,求教
‘千面神妪’,如果她能指点你一两手‘变相术’……”
黄剑云一听,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同时忧虑的说:“神妪前辈,个性怪异,说不
定她的‘变相奇术’没有学成,先要被她大骂一顿。”
逸尘仙长一听,觉得这话一点也不错,也不由面现忧色,久久才以宽慰的口吻,拍着黄
剑云的肩头,慈祥的鼓励说:“云儿,鼓起勇气试一试,为师在玉女峰巅你师伯‘法空大师’
处等你,月半不同,便是‘千面神妪’破例收容了你!”
黄剑云略微犹豫,只得深深一揖,恭声说:“师父珍重,云儿这就前去终南山,但愿祖
师爷保佑云儿,学得‘神妪’的‘变相奇术’归来!”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逸尘仙长十多年来,一直与爱徒朝夕相聚,从未分离,这时见爱徒就要别他而去,心中
不禁有些依依。
但他知道黄剑云这时的心情,自然也是依依不愿离去,是以,强自一笑,宽声说:“千
面神妪虽然性情怪异,但她却是一个非常有见地的人,这由她绝不轻易收徒可以证实,你去
时,不妨实情实说
,也许她会破例指点你!”
说话之间,已将黄剑云扶起来,继续慈祥而关切的说:“如今你离师他去,凡事自要小
心,为师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袍袖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