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院躬身应了声是,急步走了出去。
黄剑云一俟刘掌院走后,立即望着任玉蓉,关切的问:“蓉姊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任玉蓉双手掩面,仍不停的啜泣,这时见问,立即抽噎着说:“少爷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才敢告诉您。”
黄剑云见这位将要舆自己自首偕老,共处一生的未来娇妻,仍一口一个“少爷”,立即
亲切的说:“蓉姊姊,我是你的云弟弟,我希望你不要再呼我少爷,须知我称呼你父亲,也
是呼老伯。”
岂知,任玉蓉却坚定的摇着头说:“不,少爷如不答应我的请求,这一生休想改变称
呼!”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知道任玉蓉指的是,不答应她的请求,便永远不和他黄剑云结婚,
是以,只得回答说:“请蓉姊姊先把事情说出来,只要小弟能力所及,一定答应你!”
任玉蓉举袖轻拭泪珠,低垂着头,忧郁的说:“请你饶恕我爹年迈,一时糊涂!”
黄剑云一听,俊面上立现怒容,同时,也恍然似有所悟,断定任玉蓉被禁在此地,必是
为了‘小锦囊’的事,是以,沉声说:“只要任老伯将‘小锦囊’交出来……。”
任玉蓉听得芳心一惊,脱口一声轻“啊”,不由倏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急
声问:“你知道?”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点着头,沉声说:“只要将‘小锦囊’交出来,小弟看在姊姊的份上,
不再追究他。”
任玉蓉一听,不由焦急的说:“可是我爹也不知道,又被谁得了渔翁之利了呀!”
黄剑云听得俊面一变,不由惊得急声问:“你是说任老伯已经到了手的‘小锦囊’又丢
了?”
任玉蓉为了代父亲弥过,不敢隐瞒,而且,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将来要服侍一生的丈夫,
为了夫妻未来的美满幸福,也不能不实话实说,是以黯然一叹说:“老爷子留下这个小锦囊
的事,我直到前几年才知道,其他的五六位叔叔和我爹为此终日勾心斗角,却希望知道小锦
囊内究竟是什么,当然,他们一致的看法是老爷子手着的‘武功录’……”
黄剑云原对‘百步神弹’谢富安,伪称里面是不相干的东西,但对自己的未婚妻,自然
不能这么说,不过他也不便实话穷说,因而保持缄默。
任玉蓉织指掠了掠秀发,露出一张娇艳美好的娇靥,继续说:“他们虽然渴望知道里面
是什么,但却没有任何一人敢私下解开偷看,因为在小锦囊上有一个鲜红如血的珊瑚扣,上
面的丝鸾带,精巧的穿在扣里面,只要解动丝带后,休想再恢复原状……”
黄剑云一听,立即插言问:“姊姊怎的知道?”
任玉蓉见黄剑云的称呼愈来愈亲蜜,芳心一甜,娇靥顿时绋红,她急忙用纤指掠了掠秀
发来掩饰,同时解释说:“在前四年的一天傍晚,我去爹房里请晚安,发现他正对着小锦囊
发呆,爹见我去了,尚指着小锦囊上的珊瑚扣问我能否解开,所以我知道!”
黄剑云迷惑的问:“姊姊确定那个珊瑚扣无法解开?”
任玉蓉立即正色说:“解是能解开,但是珊瑚扣一定会破裂,那时三十天后,便无法向
下一位叔叔交待,因为在交代的时候,每一位叔叔都十分注意那个珊瑚扣。”
黄剑云关心小锦囊的下落,因而急切的问:“姊姊方才说渔翁得利是怎么回事?”
一谈到这个问题,任玉蓉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有些惴惴的说:“今年秋分的前一天,
我发现爹的房门整个下午都关着,直到傍晚,才看到西庄后掌院蒋冲能,和沈家哥哥由房内
出来……”
黄剑云一听“沈家哥哥”,知道必是‘穿云剑’的心腹或亲戚,因而关切的问:“沈家
哥哥是谁?”
任玉蓉不知黄剑云问话的目的,特别注意的看了一眼黄剑云,才回答说:“是我爹同门
师兄的徒弟,叫爹师叔!”
黄剑云深怕任玉蓉误会他有妒意,因而继续问:“之后呢?”
任玉蓉说:“当天晚上定更时分,爹便将房中的灯熄掉了,因为爹曾对我谈过,你在秋
分那天会到仙狐谷接收小锦囊,所以我对爹的行动十分注意,我去敲爹的房门,里面没人同
应,我又派丫环和乳娘去暗察蒋冲能和沈佐驷,发现两人同样的不在庄内,当时我断定爹必
是去了仙狐谷……”
黄剑云深怕任玉蓉参与此事,因而关切的问:“姊姊怎知任伯父他们三人去了仙狐谷?”
任玉蓉黯然摇头说:“早在爹问我能否解开小锦囊的珊瑚扣时起,我便看出爹的心意,
我也曾趁机劝爹几句,但是,他已被武林第一高人的美梦迷住了心智!”
黄剑云尔切又焦急的问:“姊姊怎知小锦囊又被别人顺手劫走了?”
任玉蓉忧郁的说:“第二天早晨辰牌时分,爹爹才由庄外回来,神色十分深沉,我又派
乳娘暗察沈蒋两人的形踪,一连几天,都没见沈蒋两人的影子。之后,我才以询问你是否由
衡山回来为借口去问我爹,才知蒋冲能已将‘小锦囊’劫到手,但却被暗起贪心的沈佐驷,
杀死蒋冲能后而将‘小锦囊’劫走了……”
黄剑云一听,不由焦急的问:“这个沈佐驷呢?”
任玉蓉黯然说:“被我爹杀了!”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沉声说:“这么说小锦囊还是在任老伯手里呀!”
任玉蓉黯然一叹说:“据我爹说,沈佐驷将劫来的小锦囊放在一方岩石下,但等他去拿,
小锦囊已经不在石下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门外已傅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
任玉蓉一听,知道有人来了,急忙起身将披在身上的黄缎公子衫脱下来,同时,羞涩而
又关切的说:“你决穿上吧,侍女们来了看见,私下里定会说闲话!”
说话之间,已为黄剑云穿在身上。
黄剑云刚刚系好扣带,刘掌院已带领着一个青衣裤褂,年约五十岁的灰发老妇人和两名
侍女,匆匆的走进门来。
青衣老妇人双目湿润,脸上尤有泪痕,两个侍女,一人拿着一袭女用披风,一人提着一
盏蝉纱灯笼。
刘掌院一道室门,郎向黄剑云抱拳躬身说:“回禀少爷,属下将小姐的乳娘请来了!”
青衣老妇人和两名侍女,郎向黄剑云同时施礼,并呼了声“少爷”。
任玉蓉一见青衣老妇人,不由戚呼一声“乳娘”,急步向前,立即扑进老妇的怀里。
黄剑云立即吩咐说:“快扶小姐回去吧!”
说话之间,乳娘和另一名侍女已将披风为任玉蓉披上,同时辞过黄剑云,扶着任玉蓉,
迳向室外走去。
黄剑云深怕‘穿云剑’另有打算,是以望着乳娘再度叮嘱说:“在任总管未去‘远瞩阁’
前,不可让他发现小姐。”
乳娘一听,立即回头应了声是,扶着任玉蓉走去。
黄剑云一俟任玉蓉走远,立即望着恭立一侧的刘掌院,不解的问:“你们可曾听说任总
管的一位师侄沈佐驷去了何处?”
刘掌院以不敢肯定的口吻,恭声说:“听说因事去了江南。”
黄剑云继续问:“西庄的后掌院蒋冲能呢?”
刘掌院略微沉吟说:“好像去找他师父去了!”
黄剑云沉声问:“这话郡是谁说的?”
刘掌院神色迟疑,有些支唔,个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黄剑云冷净一笑,沉声说:“任总管已去了‘荣祥山庄’,你可去西庄等他,一俟回来,
立即领来见我,不过,方才的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
刘掌院赶紧恭声应是,黄剑云也立即走出石室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天光已经破晓了。
黄剑云沿着花园矮墙前进,到达内宅后院门前,腾空而起,直飞正楼瓦脊之上,经过东
楼天桥,迳自走回阁内。
进入阁楼寝室,侍女们已准备好了净面水,并开始叠枕叠被。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望着四个忙碌的侍女,肃容问:“你们都叫甚么名字?”
四个侍女一听,立郎停下工作,纷纷向着黄剑云恭谨立好。
穿粉红色的侍女先报名‘春蕊’,红衣侍女报称‘夏枝’,紫衣侍女报‘秋锦’,绿衣
侍女报‘冬梅’!
黄剑云立即望着红衣侍女,沉声问:“夏枝,你昨晚说小姐好可怜是什么意思?”
其余三个侍女见问,俱都面色一变,但是,‘夏枝’却勇敢的说:“任总管把小姐关起
来了,昨晚来的假小姐,是东家的小胖子。”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故意迷惑的问:“你怎的知道?”
绿衣侍女‘冬梅’也壮着胆子说:“是任小姐的乳娘哭着告诉小婢两人的。”
黄剑云秀眉一蹙,故作谨慎的压低声音问:“你们可知为什么?”
‘冬梅’和‘夏枝’同时摇头恭声说:“小婢不知,任小姐的乳娘也没有说,她还警告
小婢两人,这件事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不然,任总管会将小婢两人活活打死的……”
话未说完,阁楼下的庭院中,突然傅来‘穿云剑’的声音问:“夏枝,少爷起来了吗?”
四个侍女一听,浑身同时一战,面色俱都大变,尤其‘夏枝’和‘冬梅’,早已吓得缩
作一团,不停的惶声低呼说:“少爷,怎么办,救救小婢吧!”
黄剑云断定‘穿云剑’绝不敢在楼下偷听,是以,首先向‘夏枝’‘冬梅’作了一个
“宽心”手势,随即望着紫衣侍女‘秋锦’吩咐说:“告诉任总管说我就下去。”
紫衣侍女‘秋锦’,恭声应是,急步走向栏台,黄剑云也迳向楼下走去。
黄剑云根据‘穿云剑’如此快回来,以及他镇定的声音,知道他回庄时未碰到刘掌院,
当然也不知道任玉蓉已被乳娘领冈去的事。
走下梯口,发现霜眉银髯上仍带着露气水珠的‘穿云剑’,也正由阁门外走进来。
‘穿云剑’一见黄剑云,立即拱揖躬身,恭声说:“老奴给少爷请早安!”
黄剑云也含笑拱手说:“老伯早,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穿云剑’昨晚坐的那张椅子,同时,自己也坐在锦帔大椅上。
‘穿云剑’神色镇定,但两道霜眉间,却有郁郁之色,他等到黄剑云落座后,才敢坐下
来。
黄剑云首先平静的间:“老伯可见到了崔夫人?”
‘穿云剑’微一欠身,说:“老奴见过了……”
黄剑云续问:“崔夫人怎么说?”
‘穿云剑’佯装面现难色,说:“崔夫人说,她只见崔二弟有一对玉兔古玩,没有第三
个。”
黄剑云会意的“唔”了一声,平静的问:“小玉兔呢?”
‘穿云剑’微一欠身说:“老奴已交还给崔夫人了!”
黄剑云突然望着‘穿云剑’,略显惊异的问:“两个都交给了崔夫人?”
‘穿云剑’听得浑身一战,面色顿时大变,倏然由椅上站起来,震骇的望着黄剑云,缓
缓向阁门退去。
黄剑云一见,立即肃容沉声说:“练武之人,视笈秘重逾生命,尤其嗜武如命之人,虽
望重一方的霸主,也难免不为所动,任老伯并非圣贤,自然也不例外……”
‘穿云剑’本来就知道功力悬殊,无法抗拒,要想在黄剑云的面前飞身逃出阁门,实有
登天之难。
这时见黄剑云晓以大义,知无杀他之心,但想到将侍女冒充女儿任玉蓉来欺骗黄剑云的
事,又觉得还是逃走为妙!
心念间,又听黄剑云继续说:“至于你将蓉姊姊关在石室内的用心,想必是怕我知道有
关小锦囊的事……”
‘穿云剑’早在黄剑云点破两个小玉兔时,便断定黄剑云既然跟踪他发现了另一个个玉
搜,任玉蓉被禁在石室内,自然也被发现了。
这时想到爱女为他的贪婪不忠,而无端受苦,不由惭悔痛心的低下了头!
黄剑云看了‘穿云剑’的懊悔神情,继续说:“当我在仙狐谷荒冢前检到小玉兔时……”
‘穿云剑’一听,倏然抬头,不由惊异的间:“少爷不是在蒋冲能身上拿去的吗?”
黄剑云立即沉声说:“我何曾见过什么蒋冲能?”
‘穿云剑’再度惊异的问:“这么说,少爷也没有在石下检去沈佐驷隐藏的小锦囊喽!”
黄剑云不由得有些生气的说:“我根本不知怎么回事!”
‘穿云剑’一听,立郎懊恼的急声说:“少爷,‘小锦囊’没丢,仍在钟八弟处!”
黄剑云早在听到任玉蓉的哭诉后,便断定是‘追风虎’故弄的玄虚,但他为了明了事情
的全般经过,因而望着‘穿云剑’,沉声说:“你先将那夜的情形讲一遍!”
说着,肃手指着‘穿云剑’方才坐过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穿云剑’这时正在痛悔懊恼的心情下,绝不会再逃跑,而替‘追风虎’背黑锅,落座
之后,即将那夜蒋冲能事先潜伏在荒冢一侧,得手后又被沈佐驷中途暗杀,事后又发现小锦
已囊被别人拿走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穿云剑’以懊恼的口吻,正色说:“少爷请想,以钟八弟的机警狡黠,极可能
事先有备,一俟蒋冲能得手后,再暗自追踪……”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迷惑的沉声问:“追风虎钟老伯为何不在荒冢前下手杀了蒋冲能
呢?”
‘穿云剑’立即正色解释说:“钟八弟处心积虑,无一时一刻不想得到小锦囊内的秘
笈……”
黄剑云趁机再度纠正说:“秘笈早已放在衡山一个秘密洞府里了,那里还有秘笈?”
‘穿云剑’立即颔首恭声说:“老奴知道,可是少爷未回府前,老奴等人都是这样揣测,
钟八弟更是坚信不移,他追踪蒋冲能的目的,旨在将小锦囊得到后,而不落痕迹,当时如果
将蒋冲能击毙在荒冢前,岂不无法佯称小锦囊已被别人扭走,如今最足证明小锦囊仍在钟八
弟处的一件事,就是在小玉兔遗落在荒冢前……”
黄剑云秀眉一蹙,不以为然的说:“你怎知不是蒋冲能在慌急之间遗失的?”
‘穿云剑’毫不迟疑的急声分辩说:“绝对不会,蒋冲能精小能干,遇事沉着,老奴也
曾一再叮嘱他,务必将玉兔古玩妥善保管,绝不可大意失落留下痕迹。”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问:“照老伯这么说,小锦囊仍在钟老伯处了?”
‘穿云剑’毅然而肯定的说:“老奴敢以项上的头担保!”
黄剑云再度冷冷的问:“这么说祖父曾经交给老伯一幅墓地图,也是子虚了?”
‘穿云剑’一听,立即焦急而肯定的恭声说:“回禀少爷,绝无此事,老主人一生光明
磊落,对我们八个老奴,一视同仁,从未厚此薄彼过,他老人家绝不可能私下只交给老奴一
人什么,希望少爷三思!”
黄剑云听得连连颔首,深觉有理,但‘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为何说一张墓地图,
在‘穿云剑’处呢?
看看‘穿云剑’焦急而坦诚的神色,似乎确无此事,这件事只有等见过‘金眼雕’和
‘追风虎’等人后,再说了。
于是,转首望着‘穿云剑’改变话题闲:“老伯通知谢老伯三人何时前来?”
‘穿云剑’立即欠身说:“日落时分!”
黄剑云会意的颔首说:“老伯请去准备吧,小侄想再休息片刻!”
‘穿云剑’自知罪大难赦,没想到黄剑云竟没有半句责备之词,反而令他深觉愧悔无地。
尤其儿子任大春,冒犯于前,又谋害于后,更是罪大恶极,而黄剑云明知是任大春所为,
也一字不提,这位少爷的容人之量和涵养功夫,丝毫不输昔年的老主人。
因而,他暗暗发誓,自今以后,他‘穿云剑’任仕昌,竭心尽职,忠于黄府,当然也就
是忠于黄剑云,任何人如果危害黄剑云,都应置之于死。
他宣过心誓后,觉得他离开‘远瞩阁’的第一件事是尽快找到儿子任大春,将他关在庄
后石室内,因为,他深知任大春一意孤行,缺乏理智,极可能还会惹出祸事,那时,黄剑云
绝不会再放过他。
即使没有这一顾虑,任大春擅自偷拿他的玉兔迷香,以致被黄剑云揭穿他不忠实的事迹,
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