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启开小匣一看,在一本黄绢薄书上,尚放着数张白绫素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因为上面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剑云孙儿亲览’,显然,这几张
素笺是祖父在气绝前,特为他写的遗言。
继续往下看,是:“汝已艺满归来,对余亲授之秘宗吐纳,已有了十六年的火候,恰是
练习余绝学之一‘反震罡炁’的奠基时期,其次是余仗以称雄武林的‘飞云袖’。
左右两棺内,即‘金髯翁’与‘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的遗体,棺上小匣内,即两人独
步江湖的绝学秘笈,应尽速习成,俾去黄山‘应龙谷’之用……”
黄剑云看至此处,秀眉不由一蹙,他不知道祖父‘彩眉叟’,为何要他前去黄山‘应龙
谷’?
心念间,继续往下读:“应龙谷,位于黄山天都峰之右,内有一座‘幻宫’,暮现而朝
没,虽曰幻宫,而实有其地,汝应即刻前去,不得片刻停留,至于‘反震罡炁’,可于途中
练习。
谨记:‘反震罡炁’未习成前,绝对禁止进入‘幻宫’一步,切不可冒险轻试,因为
‘幻宫’内冰魄寒飙,无罡炁护身,遇者瞬息即死,虽童子之身亦无法抗拒。
荒冢入口处之警语,并非戏言,但非指此冢内而是指‘幻宫’也,此刻汝能拜读此笺,
足证汝尚是童子之身,否则,汝必不敢来此,余在入口之警告,意即在此……”
黄剑云看至此处,内心不禁一阵惭愧,方才进入井洞之时,尚以为入口警告,是祖父为
了阻止‘穿云剑’等人同来而设。
心念完毕,继续阅读:“其次,假设你此刻是冒险进入古墓——意指你已非童手之身,
余郑重警告你,虽习成‘反震罡炁’,亦不可再去‘应龙谷’,须知祖父之死,即因冒险进
入‘幻宫’以图侥幸之故,余为保密计,故伪称较技负伤而死,实则并无此事……”
黄剑云看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祖父之死,原来是因为冒险进入‘幻宫’碰上冰魄寒
飙之故。
“幻官乃上古轩辕黄帝之武库,宝藏丰富,汝去时可取武学各书,切忌擅动珍物,据云,
扶保黄帝大破蚩尤之‘飞翅应龙’,蛰伏该谷,护卫武库,此虽系傅说,但不可不信,匣内
有‘幻宫’图一幅,去时可按图进入……”
黄剑云看至此处,立即翻至最后一页,果然有一幅似绸非绸,似绢非绢的详细地形图。
正待仔细一看,地道中,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极为微弱的呼喊声:‘少爷——’
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百步神弹’四人在为他的安全担心了,断定如果再不上去,他
们极可能会冒险下来。
惊急间:“只得将以下数页素笺,勿勿翻阅了一个大概,大都是阐述‘反震罡炁’和
‘飞云袖’的练习秘诀,和‘金髯翁’的乾坤掌,与‘枯竹老人’冠宇指的练习要领和方法。
黄剑云将素笺秘笈及‘幻宫图’,谨慎的放入怀内,金漆小匣,就放在香案的中央,于
是,叩头起身,再向‘金髯翁’的棺前走去。
为了争取时间,加之棺内无人,迳至棺侧,伸手就拿棺盖上的小匣。
伸手一拿,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惊得急步退下阶来。
因为他看到水晶板下,赫然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人躺在里面。
由于黄剑云知道‘金髯翁’被困在山涧隙洞内,在心理上,早已认定棺是空的,这时乍
然发现棺内有人,不但吓了一跳,也大感意外!
于是,急忙定一定心神,再度走至棺侧,低头一看,不错,正是在山涧隙洞中见到的
‘金髯翁’汤爷爷。
只昆‘金髯翁’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皮肉尚未完全枯干,而且,水晶板上不但有水气,
在‘金髯翁’的须发上,尚有凝结的细小水珠。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髯翁’返回棺内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也许气绝不久,至于
‘金髯翁’是怎样回来的,他已无暇去揣测了。
他双手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绿绫作皮的薄书,上面六个金字
是‘乾坤掌诀记实’。
翻开绫皮一看,第一页上记载的,正是‘乾坤掌’的‘震’字诀,与‘金髯翁’在隙洞
中口授的一字不差。
黄剑云无暇多看,匆匆拿起小匣,又急步绕至‘枯竹老人’的棺侧,采首向棺内一看,
‘枯竹老人’也赫然躺在棺内,情形与‘金髯翁’一样,也气绝多时了。
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灰绢薄书,上面有五个烫金隶字‘冠宇神
指录’。
黄剑云不必再看秘笈内容,其必然与‘枯竹老人’在隙洞中口授的相同。
由于洞道内不时傅来‘百步神弹’四人的呼喊,只得匆匆将两本私笈藏入怀内,将两个
空匣分别放在香案上。
最后,将皮图重新装入小锦囊,放进祖父‘彩眉叟’的空匣内,如此,除他黄剑云外,
任何人休想闯进古墓来。
将‘小锦囊’放妥,依序为三老叩头,轻巧的将石门掩好,沿着来时的门径,飞身向井
洞出口处奔去。
左弯右转,一阵疾驰,瞬间已到了井洞下,抬头向上一看,正有一点火光在上面向下照
耀,‘穿云剑’四人向下察看的面孔,也可清晰看见,因而朗声说:“四位老伯请让开,小
侄要上来了!”
正围在井洞口上焦急不安的‘穿云剑’四人一听,不由同时欢声说:“少爷出来了!”
欢呼声中,纷纷退后一步。
就在四人后退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黄剑云已飞身纵了上来。
‘追风虎’四人一见,几乎是同时急声问:“少爷怎样?”
问话之间,八道目光同时打量黄剑云的两手和身上,看看带了些什么上来。
黄剑云见守在外面的‘追风虎’和‘穿云剑’都离开了洞口,深怕发生意外,因而一挥
手势,急声说:“我们到外面谈!”
说罢,一人在前,首先向洞口纵去。
到达洞外一看,艳阳照眼,一片蓝天,时间已近正午了。
身后人影闪处,‘穿云剑’四人,也相继纵出洞来。
黄剑云立即指着畸形怪石说:“请四位老伯先将石覆上。”
‘穿云剑’四人恭声应是,合力将怪石掀起,“轰”然一声,将洞口覆死了,在尘烟激
荡中,石下洞中发出一阵历久不绝的嗡嗡回声。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四人将怪石覆好,立即指着七八丈外的石冢,黯然说:“四位老
伯可知道这座石冢下安葬的是什么人?”
‘穿云剑’和‘追风虎’,以及‘金眼雕’三人听得心中一惊,恍然似有所悟,正待说
什么,‘百步神弹’已抢先说:“十六七年前,老奴随着老主人来过此地,也曾察看前面墓
碑上的字迹,但因年代已久,字迹模糊,已看不出是谁了!”
黄剑云黯然一叹,戚声说:“就是祖父老人家……”
‘穿云剑’四人虽然也曾连想到,但却不敢确定,如今经黄剑云证实,四人不由虎目涌
泪,面向石冢,屈膝跪在地上,同时,垂首黯然悼念他们追随多年的老主人。
秀日滴泪的黄剑云,见四人垂首,默默不语,有的缓缓摇头叹息,有的痛心疾首,显然
都在惭愧,尤其是‘追风虎’为甚。
黄剑云深怕进入黄山‘应龙谷’与时间或季节有关,因为祖父的留言上“即刻前去黄山”
是根据秋分那天而言,是以望着‘穿云剑’四人,宽声说:“四位老伯不必悲伤,既然已知
祖父安息在冢内,今后每逢节期或忌辰之日,我们不要忘了扫墓祭祀,老人家英灵有知,亦
当含笑泉下了。”
‘百步神弹’首先抬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恨声说:“少爷,老奴等人一直没忘与老主人
报仇,但是,老奴等人均非汤李两家的对手,现在少爷艺游间府……”
黄剑云一听,急忙解释说:“谢老伯说错了,祖父之死,根本与较技无关……”
‘穿云剑’三人一听,也同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继续说:“我们与汤李两家,不但没仇没恨,而且还有极深厚而永恒的友谊关
系……”
‘百步神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大闹陵山‘凤凰谷’,因而沉声问:“老奴不明白
少爷的意思!”
黄剑云立即解释说:“祖父武功盖世,且有‘反震罡炁’护身,汤李两位老前辈虽然合
力围攻,亦难胜他老人家一招半式……”
‘百步神弹’立即不解问:“那么老主人为何谢世?”
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他老人家就是遇到了冰魄寒飙!”
四人同时一惊,‘金眼雕’自语似的对黄剑云,说:“可是老主人具有雄厚的‘反震罡
炁’……”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黯然摇摇头,说:“但他老人家已不是童子之身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想到方才在井洞口上,万幸没有下去,否则,四
人势必寒气攻心而死。
黄剑云不便说得十分清楚,因而立即改变话题说:“现在小侄必须即时赶往黄山应龙谷,
办理祖父生前未完成的一件大事。”
‘追风虎’四人知道黄剑云已在古墓中看到老主人亲留的遗嘱,四人自然不敢问前去黄
山办什么事。如果能让四人知道,早在十五年前便对他们八人交代了。
但是,‘百步神弹’仍忍不住问:“可要老奴四人跟随前去?”
黄云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事情虽然重大,但小侄一人足可胜任,而且,‘八大庄院’
也需要老伯照顾,尤其晨间又开罪了‘魔尼’和‘鬼女’!”
‘穿云剑’首先不以为然的说:“老奴认为‘魔尼’和‘鬼女’,必有更急要之事,覊
在别处而无法分身,否则,她两人捡到小锦囊后,便不至交给她的女徒来办理此事。”
‘追风虎’也在一旁附和说:“任大哥说得极有道理,以老奴看,至少三个月内,‘魔
尼’和‘鬼女’无法抽身赶来此地,再说,黄山自古为武林奇人息隐之区,少爷一人前
去……”
黄云剑知道‘穿云剑’四人久居太华,静极思动,都想随他前去,而且,对‘魔尼’和
‘鬼女’的近况,判断的也有道理,他自是不便再拒绝他们前去。
但是,进入‘幻宫’的事,仍不宜告知四人,于是计算一下可能需要的日期,只得颔首
说:“既然如此,四位老伯即刻回府,准备一些日用物品,并将庄务交待清楚,‘恩平山庄’
最好仍由大春兄负责……”
话末说完,‘穿云剑’已着惭愤愤的说:“刘掌院昨夜私下对老奴说,那奴才骑了一匹
花马,早已逃走了。”
黄云剑惋惜的叹息说:“大春兄的性情太刚强了,既然如此,就暂命刘掌院负责也好,
四位老伯立即将庄务交待清楚,再静观一二日,即可前去黄山‘应龙谷’等侯小侄!”
说此一顿,突然肃容郑重的说:“四位老伯到达‘应龙谷’口,无论夜晚或白昼,绝对
禁止擅入谷口一步,否则,不但误了我们振兴黄府的重任,而且四位老伯都有生命之忧!”
‘穿云剑’一听黄剑云允许他们前去,俱都暗自高兴,这时兄黄剑云郑重叮嘱,同时应
了声是。
黄剑云见四人神色无异,于是催促说:“现在我们走吧!”
说罢,即和‘穿云剑’四人,飞身驰出仙狐谷,迳向寄放马匹的松林前驰去。
进入松林深处,五匹健马,正在自由的啃嚼松子,一兄黄剑云五人驰来,同时发出一声
欢嘶。
黄剑云自已由树上解下黄骠马,再度叮嘱说:“四位老伯回去后,不宜对别人谈起前去
黄山的事,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应龙谷’口再会了。”
说罢,飞身纵落鞍上。
‘穿云剑’一直希望能尽快为爱女完成大礼,以便住进黄府,统理‘八大山庄’和太华
山区,因而又关切的问:“少爷不先回府歇息十日?明晨启程也不太迟……”
黄剑云立即正色解释说:“这件事祖父原令小侄于秋分那天即时赶往‘应龙谷’,如今
延误了这多时日,有无重大变化,尚不得而知,绝对不能再延迟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同时抱拳躬身说:“既然如此,恕老奴等不远送了。届时老奴等
在‘应龙谷’口恭候!”
黄剑云颔首应喏,拱手还礼,一拨马头,如飞冲出松林,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经过数里崎岖小径,即是环绕半山通向‘八大庄院’的宽大山道,出了南山口,眼前一
座大镇,正是来时宿店的‘福星镇’。
一见福星镇,顿时想起位于南街口的‘宏安老店’,他明明知道‘千面神妪’和李嫂晓
燕等人早已离去,但他仍决心进店打尖,趁机问一问她们离去的情形。
心念闾,黄马骠一声长嘶,已冲进了镇口内。街上行人稀少,同来时一样的冷清。
到达‘宏安老店’门前,勒缰纵下马来,坐在店门下正感无聊的两个店伙,立即含笑迎
出来。
两个店伙见黄剑云有些面熟,断定是位老客人,但他们已想不起何时来过,因为黄剑云
和李嫂晓燕宿店时,是扮成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书生。
一个店伙拉马,一个店伙将黄剑云引进靠近店门的一间明亮房内,因为午间客人多半打
尖,极少有人宿店。
黄剑云随意要了一些饭菜,即向店伙和声问:“前些日子有一位持藤杖的老先生和一对
中年男女与一位少爷,住在贵店的后面独院里……”
话未说完,店伙已恍然含笑恭声说:“小爷问的原来是那位老爷子呀,他们第二天绝早
入山进香,直到深夜才匆匆回来……”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解的问:“为何很晚才回来?”
店伙见黄剑云间起伪装持杖老人的‘千面神妪’等人,顿时想起那位与黄剑云衣着相同
的中年文士,因而不敢胡谧乱扯,只是狡猾的摇头笑一笑,说:“为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黄剑云知道这些店伙,眼睛最尖锐,头脑最灵活,不露出一点关系,他们决不肯实说,
因而秀眉一蹙,关切的问:“那位老爷子离去时,有没有交待什么话或者转告什么人?”
店伙含笑摇头,说:“没有交代,不过私下里曾为什么事争执,也许是要等那位大爷回
来再启程,而那位老爷子不肯……”
黄剑云一听,立即解释说:“那位大爷就是在下的家兄!”
店伙一听,深信不疑,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声奉承说:“这样说就没错了,小爷和那
位大爷的相貌极为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小爷的嘴上就是缺少那么一点胡子!”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深怕店伙看出那天的破绽,因而改口问:“那天他们争执的时候,
说了些什么?”
店伙世故的摇摇头说:“客人谈话,小的怎敢偷听!”
黄剑云知道店伙不见红,绝不会说实话,只得毫不在意的说:“因为他们与家兄闹意气,
现在我就是前去与他们和解,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他们闹气的症结,也就是帮助了我!”
说着,顺手取出一块重约二两的碎银,抖手丢给店伙,继续说:“这个拿去给你喝茶!”
店伙见一块亮银投到面前,慌得双手将碎银接任,暗中一掂量,不由卑恭谄媚的笑了,
同时,佯装为难的笑着说:“不是小的不说,而是小的在送酒茶时,经过院中,无心的听了
几句,如果说的不完全,反而误了小爷您的大事。”
黄剑云佯装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说:“你说说看,说得不全也没关系!”
店伙连连颔首应是,佯装想了一想,才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说:“小的去时,好像有位姑
娘在哭,那位大奶奶在宽声劝慰说:“小姐的苦心,黄相公终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难过也
没有用,以后,总右和黄相公见面的时候……”
那位小姐哭着说:“李嫂,你看出他那幅铁青的脸,心眼儿里那还有我纪晓燕?”
那位大奶奶又说:“这不能怪黄相公绝情,‘神妪’老人家如果不以‘阴司秀才’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