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乱舞:冷宫惑君颜- 第14部分

　　　　“别急，用不了几天！”龙行天放开石雨，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安慰道。“云倌，去通知大家，下来吃点东西吧，顺便休息一下。”

　　　　食物都是今早出时在客栈里准备的，有几只烧鸡和烤鹅，还有一些水果和糕点，不比皇宫里的锦衣御食，但在野外能吃到这些东西算是不错了。

　　　　除了我们几人外，还有四名车夫，龙行天说在外面大家就不必拘礼了，都坐下来一起吃吧，不知是不是因为赶路体力消耗的多，大家都很饿，不一会，这些食物便被一扫而光了。



………【064　雪夜难行】………

　　　　小憩了片刻后，再次起程，临行前，石川给了我和石雨几片干姜，他说含在口中可以减轻一些眩晕。

　　　　马车继续飞驰，一路上龙行天都很安静，他微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说话，便也没有人敢开口。

　　　　“木棉，快给我水……”马车刚跑了没多久，石雨突然又是一阵呕吐，我把水给她，她大口喝水才勉强将胃里的翻滚给压了下去。

　　　　龙行天被她的呕吐声扰醒，便拉开棉帘对车外的两名车夫吩咐道：“放慢一些度吧。”

　　　　“老爷，都是我不好，耽误大家的行程了……”石雨有些内疚。

　　　　“算了，不必自责，你身子弱，先睡上一小会儿吧。”龙行天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貂裘，他看起来似乎是有心事，因为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石雨身上，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而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老爷是不是累了，小的给爷捶捶背吧？”云倌上前询问。

　　　　“不必了，你们都休息吧！”他扫了我们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因为放慢了车，坐在马车里稍微舒服了一些，时间过的似乎很慢，越往北走天气越寒冷，渐渐的便开始飘起了雪花，傍晚时分，我们的马车仍然奔跑在难行的山间小路上。

　　　　“老爷，我们今晚恐怕要在山里留宿了。”车夫突然在车外冲龙行天说道。

　　　　龙行天沉默了整整一个下午后，终于掀开帘子探出头去，询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多久可以遇到人家？”

　　　　车夫答道：“老爷，这里是定县境内，可是离定县县城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天已经黑了，山路特别崎岖，加之外面又下起了雪，若是匆忙赶夜路，恐怕不是很安全……”

　　　　“车里还有食物吗？”龙行天转头问我。

　　　　“不是很多了……”

　　　　“云倌，你下去告诉石川，今晚先不走了，暂且在山里度过一夜，都去准备一下，把所有的食物拿出来……”龙行天说完，便兀自地跳下了马车。

　　　　他们都下了马车后，我清点了一下车里剩下来的干粮，真的不多，只剩下几张烙饼和半只烧鹅了，清水也所剩无几，不过勉强维持一顿倒也不成问题。

　　　　我把食物拿下马车时，他们已经生好了一堆火，雪下的不算太大，却格外凉爽，要比燕京城里的气候凉得多，我和双喜折了几根枯树枝，把烙饼串在树枝上，拿到火上去烤，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和饥饿的双重侵袭，这最普通不过的烙饼居然像从未见过的美食一般散出诱人的香味，在火上被烤的吱吱作响。

　　　　人多饼少，这可难住了我，我故意表现得自然一些，将烤好的饼分下去，因为不够，唯我和双喜没有，便也不敢多嘴，我们两个躲开了火堆，没有让他们看见。



………【065　男人世界】………

　　　　双喜显然没有我那般淡定，她捂着肚子，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饿得脸色黄，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火堆。

　　　　“我快饿死了，还以为跟着皇上出行是天大的好事呢，谁知道要遭这样的罪……”双喜舔着嘴唇，抽泣了几下。

　　　　“小点声讲话，皇上都只能在火堆旁和下人一起啃大饼，你就少抱怨一句吧，少吃一顿又饿不出什么毛病来……”我说她。

　　　　“主子们都穿棉衣貂裘，可你再看看我们穿的是什么？这么天寒地冻的季节，现在又饿的慌，怎么受得了呢？谁受得了？真是想不通，有那么气派的皇家仪仗队皇上偏偏不坐，干嘛非要糟践自己的龙体……”对于我的指责，双喜甚是不服，与我理论道。

　　　　双喜的话却突然提醒了我，是呀，皇上既然公开出行，那又为什么会在半路改道而微服私行了呢？这里面不可能没有原因吧？

　　　　龙行天此次出行的目的是去福临寺，美其名曰为天下苍生祈福上香，而他之所以会去福临寺，完全是因为宫里那株开的不合时宜的荷花引起来的，一切都来的那么怪异，难道如今的种种都是有所预谋的吗？究竟宫里什么人能有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呢？

　　　　事实上，除了龙行天自己，谁还有这本事？莫非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就连那株冒充荷花的天山雪莲也是龙行天自己搞出来的？想到此，我的后背不觉惊起一阵凉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他这么做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木棉，拿些水过来……”石雨突然在火堆旁喊我。

　　　　我把剩下不多的水给石雨送了过去，说：“夫人，只剩下这么多水了。”

　　　　“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了？”石雨摇了摇水壶，果真所剩无几。“还是老爷喝吧，老爷比我们的身体都重要！”

　　　　龙行天望着那个水壶，没有伸手接，却笑道：“大家辛苦一晚吧，待到明日起程后到了县城，老爷我请你们下馆子！”

　　　　“老爷，还是你喝吧！”石雨有意讨好龙行天。

　　　　“不喝！”龙行天的回答很干脆，“石川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随军打仗便被围困在山涧中整整两个月，最后断了粮草和清水，啃树皮喝马尿，那段日子永生难忘！遥想当初，我们竟是那般意气风，既便是身处绝境，也不曾放弃过抗争，恐现在，已不会再有当年的雄威壮志了，平天下，逐内乱，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以信赖的却唯有牢牢攥在手中的权柄和天下……人心变得不再纯粹，便是可悲的开始……”

　　　　不知因何，龙行天会突感慨。

　　　　或许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反而会迷失。

　　　　此时此景，也许让他联想到了曾经生过的某段往事。

　　　　我想，男人的世界，女人也许永远都无法读懂。



………【066　夜遇危险】………

　　　　“那些时过境适的往事，老爷现在又何必念念不忘呢？老爷的心宽如大海，老爷所要承受的，也如深海一般，这是老爷的责任，更是使命！敢问天下苍生，能够做到像老爷这样的，这世间还有哪一个人？老爷所做的一切，也正是民心所向。”石川对龙行天说道。

　　　　“民心所向？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燕京城里的老百姓一样，也不见得每一个人都能用同样的胸怀看待一件事。”

　　　　“老爷是做大事之人，如果老爷真要顾虑那么多，恐怕便不会走到今天……”

　　　　“哈，石川啊石川，你果然很敢说话，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坦荡到不需要任何猜忌的人！”龙行天哈哈笑着点头，石川不置可否。

　　　　烤饼的香味还在鼻间飘荡，我把枯树枝一根一根地放进火堆，火烧得很旺，雪也越下越大，不知怎的，这样的*两重天总让我觉得心里十分不安。

　　　　龙行天盯着我的手，突然问：“为何没见你跟那个丫头吃东西？”

　　　　那个丫头，当然是指双喜。

　　　　“我……我们不饿……”

　　　　“不饿？”龙行天说着，便把手里已经吃了半个的烤饼递给我，说：“去跟那个丫头分了吃下吧，现在离天明还早着呢，这夜里恐怕会不太平，还是先保重体力吧。”

　　　　夜里恐怕会不太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行天盯着我的眼睛，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容拒绝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此刻的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北国皇帝呢？不知是他眼眸中的温润还是篝火的炽热，让我突然开始怀疑这一切。

　　　　这是第一次，龙行天正眼看我，也是第一次，我大胆地迎住他的目光。

　　　　“怎么，嫌弃吗？”他突又问。

　　　　“不是，奴婢怎敢嫌弃老爷！”

　　　　我惊慌地答道，不知哪里刮来了一阵大风，我眼前突然火光纷飞，还未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事，只那一刻，龙行天一把扯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抛到一侧，一阵剑气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有刺客！”

　　　　扮作车夫的大内侍卫高声惊呼，随着喊声，一支传递信号的响箭“咻”地一声飞上了天空，像一道烟火似的在空中炸开，出一声沉闷却惊雷般的响。

　　　　我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却已经看到，我们俨然陷入了杀手的围困当中，龙行天、石川和那四个大内高手已经与数十名黑衣剑客打斗起来，刀剑相抵，兵乓作响，映着这夜色似乎格外惊悚。

　　　　懂些拳脚功夫的夕水公主也上去帮忙，可功夫显然不行，还要石川处处相救，剩下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唯有躲在一旁，暗自祈祷。

　　　　龙行天和石川的武功都不弱，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对方的重重围困中，他们寡不敌众，显示不出任何的优势。我身边的石雨和双喜抖得很厉害，突见一道银光在我眼前一闪，我们这才看清楚，一个黑衣人已经一剑朝我们刺了过来，眼看那一剑正好刺中石雨的心脏，然而就在那惊魂的一刻，只听“铛”的一声，那柄剑被另一个人的剑给生生挡住了！



………【067　他的计划】………

　　　　石雨惊呼一声，一头栽倒在我身上，晕了过去。

　　　　再看那挡剑之人，竟也是一名黑衣刺客，他的剑……他的剑……他的剑……

　　　　他虽然蒙着脸，可是他的剑我认得，我分明是认得的，他剑上那条剑穗这世上是不会有第二条的，因为那是我亲手编织的，我怎么会不记得？难道他们，是皇兄的人？

　　　　黑衣刺客阻止了同伙的那一剑后，转身飞跃而起，冲向打斗的人群，根本没有多看我们一眼，更没有注意到我，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滥杀无辜的，尤其是无辜的女人，他挡下那一剑是不愿多伤无辜，而他真正的目标，正是龙行天。

　　　　我很想叫他，很想大声叫住他，告诉他我是谁，可是如果此时我真的暴露了身份，那么之前努力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我的脑子很乱，皇兄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龙行天会微服出行的呢？半路改道的事情应该没人知晓的，像龙行天那样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莫非……

　　　　我一个转念的瞬间，局势却已经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只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御林军，将那伙刺客围了个水泄不通，龙行天和石川很快便抽离出来，身上安然无恙，此刻那群黑衣刺客完全乱了阵脚，箭如流星，刺客们接连倒地……

　　　　怎么会这样？他会不会有事，能否安然全身而退？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光凭他的武功没有几人可以与之对敌，就算是石川，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是此刻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们中了龙行天的圈套，这绝对是个圈套，不折不扣的圈套！

　　　　眼看他以一敌百，体力渐渐削弱，我心急如焚。

　　　　“砰――”

　　　　他甩出一枚烟雾弹，趁乱而逃，御林军穷追不舍……

　　　　愣愣地看着平息下来的山间小道，真像是在做梦，我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暗自祈祷他可以全身而退！

　　　　经过了一夜的舟车劳顿，我们抵达了定县的府衙，在府衙内我们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我猜的没错，那株荷花的确是龙行天故布疑阵亲自设计出来的，为的就是达到这次出行的目的，文武百官为了讨圣上欢心，自然会说成是天降祥瑞而并非是其它的妄自猜测，龙行天正好以此为借口去福临寺上香。当然，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只为上香那么简单，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揪出藏匿在宫中的内奸，龙行天之所以设计这些，正是早已有所怀疑了，他就是想把那个怀疑的对象指认出来。

　　　　那个内奸，便是藏匿于宫里的内侍总管曹公公，当初北国攻占金陵城时，我皇兄能够逃过一劫也与那曹公公传递的消息有直接关系，只可惜皇兄当时为了保命，却置金陵城和妻儿家眷于水深火热当中。

　　　　龙行天那时便有所怀疑了，这一次他的出行计划可谓极妙，唯有曹公公一人知晓龙行天会在半路改道，如果半路真的遇到不测，那么正好验证龙行天的猜测。

　　　　按照龙行天的计划，这一路上早已有御林军偷偷在暗处保护，事实也证明，他确实引出了曹公公，引出了皇兄的人，与此同时，在燕京城内，皇兄派出去营救皇嫂和麟儿的人马也已全军覆没。



………【068　豺狼虎豹】………

　　　　“朕千算万算，却还是算错了一步，朕以为上官月翎会亲自去营救自己的妻儿，不想他还是做了缩头乌龟，朕本想将他们这些余党一网打尽，可惜还是太高估这个人了……”龙行天的口气显得十分不屑。

　　　　此时此刻，我终于又看了到那个冷酷无情的北国皇帝，原来豺狼虎豹就是豺狼虎豹，豺狼虎豹是根本不可能改变它凶狠嗜血的本性！

　　　　“皇上，上官月翎的气数早已尽，他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皇上不必为此焦虑。”石川这个“帮凶”居然还在一旁劝慰。

　　　　我恨的咬牙切齿，对这个一心算计皇兄的人深恶痛绝，皇兄已穷途末路，他还是不肯放过他，看样子不将皇兄一干人等斩草除根，龙行天是不会满意的。

　　　　我心中有气，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半分，否则连我自己的小命也不保，可我就是气不过，分神的刹那，倒进杯里的茶水溢了出来我居然都没有察觉到。

　　　　“呀，奴婢该死！”

　　　　当我现为时已晚，皇上面前的茶桌上已经漾满了水，我慌忙跪下，不知所措。

　　　　“贤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龙行天瞟了我一眼，冷面问道。

　　　　“娘娘没事，大夫说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吃些安神定气的药便没事了。”

　　　　“告诉贤妃娘娘，这次跟着朕出来让她吃了不少苦，朕自会好好补偿她的！你下去吧……”

　　　　“奴婢知道了。”我惶恐着悄然退下。

　　　　“皇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下，提早回京？”我听见石川问他。

　　　　“不，之前的计划不变，我们还去长白山，朕已经提早派了云良他们前去，应该都安排妥当了，只等着我们抵达，况且那里的行院已经建好有一阵子了，朕忙于国事，一直没有抽空前去，正好这次，大家可以去那里休憩一段时间！”

　　　　果然一切的一切都在龙行天的计划之内，丝毫不差，就连去长白山休憩，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第二日清早我们便起程去往吉林，这一次不着急赶路，可以随意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并且还有御林军护送，大家都很高兴，唯有我的心中忐忑不安。

　　　　五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了吉林，在府衙休整一晚后，第二日便直接去了长白山。

　　　　长白山上的皇家行院就建在两山交界处的一个缝隙中，这个位置叫做黑风口，山口处明显感觉得到极大的气流顺着山坡向北冲来，刮得人一阵目眩，行院之所以建在黑风口，正是因为在黑风口滚滚黑石下面有几十处自然形成的温泉。

　　　　我们抵达皇家行院时天色渐晚，雪已停了，上山的路程有些辛苦，根本来不及领略一下长白山的奇妙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