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叹息,这丫头天生就是个当杀手的料,日后训练加以指导,前途无量!可惜了……
看守十九的重大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吴起、桑佑两个大男人侍卫身上,二人带一个小孩沐浴、换衣,收拾打扮一番后,一根青色缎子把长发扎起一个马尾,十九终于有幸见到如今的新面容。
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脸庞清秀稚嫩还带着一丝憨厚,不知是因为这是孩童的躯体,还是明亮的眼睛,十九在镜中看到这样一幅稚嫩面容,只有一个词可形容,纯真。透过眼睛可以看到她桀骜的灵魂,谁能想到这样一幅幼稚的躯体里承载的是腥风血雨、如同刽子手割命的恶魔灵魂?
“唉……可惜了这幅身体……”不知道这身体的灵魂因何离开,自己又是为何进入,可这双沾满血腥的手,着实是玷污了这幅纯真憨厚的脸庞。十九笑着摇了摇头,曾有人对她说,生命不止,苦涩无尽。拼来抢来的命,如果不及时行乐,那又在活什么拼什么?枪口添血的日子让我们可以过奢靡的生活,却不容我们考虑未来,就想想现在吧,活着,乐着……
这种想法一点都不适合杀手,所以他死了,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那么现在呢?不做杀手,是不是就可以及时行乐了……
“十九,你收拾完了吗?”十九进屋有一阵了,桑佑在门口催促道。
“好了!”十九惊醒,收回纷乱的思绪。桑佑给她准备的衣服样式简单,贴身而精练,不似大家闺秀的衣服虽好看却也繁琐。十九起身出门,跟着吴起桑佑离开,果然是一番清洗后看起来清秀多了,吴起看着小孩纯真的面庞,很难想象刚才说出血腥杀人手法的话语就真的是从这个小女孩口中说出。
二个大人将收拾干净的十九带回夏瑾煜的院子,十九一路惊疑,按理说夏瑾煜好歹是个少爷,怎么住的地方这么偏僻这么破旧?在她想象中,少爷住的地方应该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有花园碧水清池,有红木门和雕漆窗,屋内再放一展极为风雅的屏风,并且仆人若干,走哪都带着一票人,相当的拉风。不应该是眼前这样破旧,难道是个不受宠的?十九心想,那这小孩混的不行啊,亏她刚才说夏瑾煜纨绔时他那么大反应。
一个简陋小院,一间朴素的砖房,这就是夏瑾煜少爷起居的地方。屋外站着少男少女是夏瑾煜的仆人。十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两个仆人和自己的衣着和自己一样俭朴,站姿笔直而精神。
“良辰,通报下主子,就说十九带来了。”桑佑对着站在门口的一人说道。
两人看了十九一眼,然后少年进屋去通报,十九看着少女问道,“你是不是叫美景?”
少女眼睛亮了一下,弯弯的眼睛笑着说,“对呀,你怎么知道?”
“呵呵,良辰美景,真是个好名字!”十九笑笑,这时良辰也出来了,对着十九说,“少爷传你们都进去!”
良辰掀起屋帘,为十九引路。十九边感叹着昔年叱咤风云的杀手如今沦落到一个奴婢,就连进个屋还需要通报,感叹之余也就走入屋里。十九环顾四周,卧室挺大,但真是简陋啊,一床,一桌,一柜,若干木椅,唯一能看过去的是,床前一展半收的屏风,屏风虽然有点旧,不过画倒是不错,梅兰竹菊挺风雅的。
“少爷,十九带到了!”
“见过主子!”吴起、桑佑拱手作辑。
夏瑾煜坐在椅子上看着,常德站在一边,其他人都对夏瑾煜行了礼数,十九不仅没有行礼,居然还四处打量起来,尤其那讨厌的眼睛,她是嫌弃我的住处吗?一个奴仆居然嫌弃主子!气的冷冷哼一声。
“少爷!”小少爷不高兴了,十九也假笑着甜甜的叫了一声。
“大胆!”一旁的良辰不高兴了,“没规矩的家伙!见到少爷竟敢不行礼!”
“哼!”十九还不高兴呢!走到良辰面前一手叉腰,一手使劲戳着良辰的胸膛,把脸凑到良辰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良辰被十九一系列的东西吓蒙了,他从未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人,这样耀武扬威,一时间也不知道十九是谁,居然真的盯着十九看了半天,可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十九是谁。
“放肆!”夏瑾煜猛地一拍桌子,很不高兴,“没规没距!”
“哼!”十九根本就不买小少爷的账,拉了一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下了,常德就当没看见似的把眼睛移开了。他心里在埋怨,一个好好的杀手苗子,小主人非要弄来当什么贴身保镖,我看是贴身出气筒才是,而且您才是那个出气筒。气吧气吧,气坏了不要我也好要来培养。
“你大胆!”常德虽然不说话,可良辰不干了,十九简直是太放肆了!主子还着当下人的居然敢坐着!良辰气的就要去把坐在椅子上的十九拉起来好好教训,却一把被老奸巨猾的常德抓住了。
良辰不明,“常先生,您这是……”
“安稳呆着,别惹那小魔头!”常德看了看小主人的脸色,还好小主人表现正常,常德才敢拦住良辰。
十九大大咧咧的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杯水灌下接着又一杯,自从来到这鬼地方,她滴水未进,渴死她了!
夏瑾煜看了常德一眼,知道常德想把十九培养成杀手,可他不太愿意,就是不想发配十九,就是想留十九在身边,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都会些什么花样。最想干的事就死撕开十九的面具,看看面具下面到底藏了些什么,能让她懂那么多,可以做到如此古井无波。
“十九……”夏瑾煜有些犹豫,短短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十九好像不喜欢和他说话。不,不是不喜欢,是不愿意,她似乎更愿意和常德说话。夏瑾煜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是觉得常德年长,是长辈的原因?
“嗯?怎么了?”十九又喝完一杯水,放下杯子,总算不渴了。看着夏瑾煜别扭的神情,想和她说话又不说话的样子,惹得她心烦,不耐烦的问道,“你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你们杵在这干嘛?都给我出去!”夏瑾煜面色一红,莫名其妙的把所有人都训了一边,常德几人悻悻的离开,十九想了想夏瑾煜这么讨厌自己是不是也要自己离开,想着便起身准备走!
“十九你给我站住!”夏瑾煜气急败坏的喊道,把其他人骂走,可没让十九走啊,她居然要走!
“哦!”十九莫名其妙,又坐了下来,想了想这个孩子到底要干嘛,于是等着众人完全出屋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少爷,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你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瑾煜脸色又一红,他是挺想问十九的,而且有一大堆问题,可十九先说出来了,作为少爷的他又不好意思了,佯装气愤的说,“废话真多!本少爷没什么可问的,你给我闭嘴!”
十九这回是真晕了,他到底要干嘛,心底也有隐隐有些怒气的。索性不理这个难伺候的少爷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夏瑾煜看十九果然不说话了,而且还趴下睡觉起来,她把这他这个少爷置于何地!夏瑾煜看着生气,十九却很快入睡了,呼吸间微微发出声音,夏瑾煜盯着十九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心里的那些怒气早没了。夏瑾煜也回到自己的状态,我……我这是怎么了?
平心而论,他不是一个易怒的人,多年受辱的他早已学会如何隐忍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够在相府这个水深火热的吃人府邸的宅子里游刃存。可今天是为什么?见到十九怎么如此易怒?最开始是因为十九目中无人的神情,让他怒;然后是十九不知廉耻,还差一点托他下水;听了十九的一番取人性命的话,心底有了微微震惊,可这个家伙居然上手擒了自己;就在刚才,十九又是那副目中无人的神态,即使她叫自己少爷,可夏瑾煜知道,那不是真心的。
他看得见十九对他的不耐烦,对他的嫌弃,甚至还有不屑。这是为什么……
“十九,十九!”过了许久,夏瑾煜整理好了思绪,摇了摇睡着的十九,把她弄醒。
“嗯?”十九猛地一抬头,见到夏瑾煜的脸,小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十九不自觉的警惕的看着夏瑾煜,连自己也没有发觉,言语中透着丝丝冷气,“怎么了?”
夏瑾煜心中微痛,清秀憨厚的面容为何对自己露出警惕和冰冷,他和她有过节吗?她这样防备自己?
“十九……”夏瑾煜怒不起来,情绪使人失控。如果十九使他失控,那他必须学会控制自己,让自己毫无破绽。否则今天面对的是十九,明天就是敌人了,自己将会朝不保夕。
“十九,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杀人手法吗?”夏瑾煜收揽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问,语气不温不火。
夏瑾煜的语气变了,十九正色看着夏瑾煜,夏瑾煜还是那个孩子。十九垂下眼睛,严肃的说,“如何学会不重要,如何使用才是关键。”
夏瑾煜脸色一变,几乎就是脱口而出,“教我!”
夏瑾煜目光急切,他还来不及问十九是谁,她还会什么,还没有问她是不是还会什么东西,甚至没有仔细考虑她是不是真的会杀人!仅一句话就让他把之前的问题忘得一干二净,仅仅是因为那句,如何使用才是关键!对啊,刀可杀人,与刀如何制出何干!
十九看了一眼夏瑾煜,夏瑾煜脸色急切,十九在心底思量一番,时间很长。十九没别的什么意思,她会的东西很多,随便交给夏瑾煜一点就够他用的了,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孩子的耐心和决心而已。
夏瑾煜不负所望,耐心极好,虽然满脸都写着急迫,却一言不发的盯着十九看。
十九也不言,忽然想打早晨夏瑾煜还扇了自己一巴掌,于是起身向门外走去,夏瑾煜终于着急,支开双臂拦住十九,急切的问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会的多,比常德还多!告诉我,要怎样才肯教我?金银珠宝?我虽然是丞相之子,可钱财并不多,但只要你说的出,我可以去想办法!或者你要地位要一个中意郎君?我还没有及笄,如果你嫌弃,带我及笄后许你正室位置。如果你不中意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挑选夫婿!”
夏瑾煜一番话下来越说越夸张,这孩子至于么?连自己的婚姻都堵上了。十九很想张大嘴巴以示自己的震惊,可是这样有失高人风范,当下忍住了自己的震惊和嘲笑,板着脸冷冷的说,“今早,你扇了我巴掌。你可知,那是对我最大辱没!”
夏瑾煜愣了,缓缓的放下双臂,盯着十九,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十九不理,想绕过夏瑾煜,夏瑾煜淡淡吐了一句,“对不起。”
十九瞥了一眼夏瑾煜,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岂料夏瑾煜又冒出一句话,“向您赔礼!”话闭,来不及十九做反应,夏瑾煜扑通一声跪在了十九的面前,“辱没了您,下跪与您,可否算做我夏瑾煜的赔礼。”
十九吓得一个大跳,躲开了正跪着她的夏瑾煜,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瑾煜直勾勾的盯着十九,十九被盯的发毛,急忙侧身要扶夏瑾煜,嘴里急切的说着,“我不过开个玩笑逗逗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让我教,我教就是了,你腿怎么这么软!”
夏瑾煜却扭了性子,不让十九搀扶他,盯着十九说道,“此话当真?你真的要教我?”
“教教教!”十九没好气的拉扯着夏瑾煜,不是没给人给她下跪过,相反给她下跪的人都是求他饶过性命的人,自然那些人都死了。她是真没想到夏瑾煜居然有这个决心,看来她真想错了,夏瑾煜不仅仅是不受宠那么简单,他也不纨绔,如果不是受了许多苦,是做不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十九把夏瑾煜从地上拉起。
夏瑾煜眼神淡漠,仿佛刚才那一跪就如平时吃饭喝水般简单,可十九知道,莫说是身份少爷的他,恐怕随便找一个人都不会如此轻率。这份心境,这份韧劲,她以为是孩子便小看了。
夏瑾煜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十九为他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多谢!”
“男儿膝下有黄金,下不为例!”十九没好气的说。
“好!”夏瑾煜淡淡答,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为何是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训自己。
“你……”十九犹豫片刻,夏瑾煜端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接上话,“你想问什么?”
十九便说,“我不是这的人,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曾经遭遇过大的变故。”
“告诉你也无妨。”夏瑾煜放下水杯,叹息一口,“我母亲是苗疆族族长的女儿,那时我父亲还不是左丞相,我母亲来临安游玩,还不认识我左相。有次兵部侍郎之女李婷去安佛寺上香时中了蛊毒,我母亲凑巧救下了李婷。更巧的是皇帝的三公主也是那个时候中了蛊毒。不知什么人嚼了舌根让皇帝知道了此事并且宣见李婷,之后李婷就带着圣旨请母亲进宫,为三公主看病,也是那个时候母亲与左相认识。”
“后来呢?”十九听的正认真,夏瑾煜忽然停了下来不说了。
“后来?”夏瑾煜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十九,“后来我母亲救下了三公主,圣上那个时候给父亲升官左相,并且给他们赐婚。我母亲很美丽又是正室,遭左相的女人嫉妒,后来设下毒计陷害我母亲,最终母亲还是死了。左相贬了母亲的正室,也导致了我的地位下滑,嫡子变成庶子。”
“就这样?”十九继续追问,“都是谁设计陷害的?怎么陷害的,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夏瑾煜看着十九挑了挑眉继续说,“说起来她们的计策算不得高明,却偏偏可以致母亲与死地。当年左相有三个妾,最小的那个妾三姨娘怀孕了,在三姨娘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有人给她下了蛊毒,导致莲姨娘胎死腹中,差点连命都没有。”
“然后就有人说是你母亲下的蛊毒?”十九接上了话问道。
“对!”夏瑾煜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然后左相大怒,贬了母亲的正室,府里的女人得意了,给我母亲灌了毒,然后母亲身体日渐不行,最后香消玉损。”
“停!”十九感觉不对,伸出两个手指,“两个问题,一,你母亲是苗疆人,怎么会中毒解决不了呢?二,就算陷害,依你母亲的能力,自保应该没问题;就算百口莫辩,再加上左相,除非他是白痴或者心有旁思,不然怎么会贬你母亲?那可是皇上的赐婚!他犯不着冒大不韪!”
“其实左相知道,不是我母亲做的。”夏瑾煜淡淡的说,“我母亲也可以解了自己的毒,但是我母亲必须死。”
十九仿佛听到了大秘密,仔细的把耳朵竖了起来,夏瑾煜还未开口,屋子的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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