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怜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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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怜爱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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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瞧不起一颗小核桃,我在里面加了多少女儿的孝心,礼轻不重要,贵在心意。”
  反正就算她送一根普通的绣花针,她那个不会绣花只会算盘的惜女娘也会当宝看,锁在和金子同等重要的库房里,不时拿出来傻笑一番。
  金山、银山比不上女儿的心意,大家高兴嘛!
  “你好意思说贵在心意,自己好好忏悔一番,有多久没回去娱亲膝下。”睁眼说瞎语。
  小巧粉红的舌尖伸了伸,季小奴扮个可爱的鬼脸。“人家的娘说我快乐就好,不必朝朝暮暮啦!免得败光家产。”
  说到这一点她就有些不快,钱财本来就是要“疏通疏通”,家里有九个钱精,不需要再加她凑个整数。十,死,多难听,多不吉利呀!长长久久才是生财之道。
  所谓有进有出,钱赚那么多总要有人帮着花,可敬可佩的父亲、母亲大人、七位睿智英明的兄长,外加十位美丽的有钱嫂子,都该感激她的自我牺牲。
  啥!七位兄长和十位嫂子数目不符?
  磋!人家的哥哥英俊潇洒,女人抢着倒贴,不但一享齐人之福,妻妾相处和谐,连娘家的小姨子都蠢蠢欲动,准备带着大笔嫁妆来当老三、老四、老五。
  人家娶贤妻,季家娶钱妻,而且个个美丽多娇,完全符合商人本色――人财两得。
  恩天随拿她没辙,无奈地帮她把衣服堆成山。“你被宠坏了。”
  “谢谢喔!罪魁祸首之一。”她是人见人爱,人见人宠,自己都觉得满烦恼。
  “说得也对,我是太纵容你了。”他实在狠不下心去骂她。“好了,小奴。找不到就算了。”
  “不行。我跟它结下梁子,非找到它不成。”然后好好教导它身为核桃的本份。
  “固执的……”突然脚下发出迸裂声,他低头一看。“我想,我找到你的核桃了。”
  她兴奋地一跳。“真的……吗――你踩碎了啦!”顿时,她的笑脸变丧脸。
  她在哀悼核桃的早逝,没来得及贡献它有限的肉身以养娘亲。捡起碎裂的核桃,飘着异香的果肉令恩天随莞尔,原来这不是一般坊间可见的寻常核桃,而是她填满花药的特殊核壳。
  “别气馁,再做一个对你而言不是难事。”
  季小奴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说得倒简单,光是一道五味子就塞了老半天。”
  吃米不知米价,坐车的不知走路辛苦。
  五味子,是一种圆形浆果,像桑甚,但比桑甚圆,像葡萄,又比葡萄小,结实时又酸又甜,成种子时又苦又辣,植物本身带着咸味,故名五味子。
  据“抱朴子”书中记载,食五味子六十年,面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滋补养颜,所以她才想到可爱老娘亲需要这味美容圣品。
  “看你噘着嘴,街上买吧!”真想吃了她,恩天随爱煞了她纯真的小动作。
  “好吧!你陪我去买。”她耍赖地圈着他的手臂。
  “庄里有事走不开,你和丫环去帐房支领……小奴,我真的很忙。”
  “谁管你。”她指指他手中的“尸体”。“你是凶手。”
  她一副“你是罪人,要将功赎过”的样子,并且露出“我很宽宏大量,原谅你的无心大过,你自己要有羞耻之心。”
  “你……”望着她坚持的眼,他屈服了。“菊儿,替小姐将仪容整顿一下。”
  “是,庄主。”
  看着一室凌乱,再瞧瞧疲于奔命的丫环,也许一个侍女不够,等会上街再帮她买一个吧!
  唉!当她的侍女也挺苦命。
  熙来攘往的人群,热闹的街道,不再拥挤的难民,自动为他们开路的乞丐,以及心动不敢行动的惊艳目光。
  连月的豪雨在季小奴“光临”扬州城那日,已“害臊”地消散无踪,地表上的水洼在阳光照射下恢复土色。
  晴朗略带着暖意的和风伴随,本该是个快乐行,只是……
  “小随……呃!天随,你是杀人放火还是淫人妻女,怎么这些人一见你就面色发白,退避三舍。”她提高声量道。
  啧!退得还真明显,一致向外排开,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脸孔被人瞧见了,还故作日阳烈,举手遮目。
  “你是怕人家不知我的‘恶行’,非大肆渲染不可?”挑起恐惧是她的专长。
  他在扬州城中的名声是众所皆知的无情,鲜少有人不被他凌厉的眼神震住,他喜欢看人们畏惧他的神色,因为他讨厌旁人藉故攀附富贵而靠近他。
  尤其是一些不知廉耻的女子,妄想嫁入追云山庄当主母,总是用尽心机接近他,令他烦不胜烦,只有用冷得冻人的寒霜才吓走一干投机女子。
  在商场上讲究是手段和诚信,没人敢欺骗他,因为他浑身散发冷冽气息,谈起生意十分受用。
  人,敬畏强权者。
  “我看他们比你更了解忘恩负义的意义,一转头就将你开仓赈灾的善风义举给抹煞。”
  早知道就别多此一举,让他们饿死算了。季小奴觉得很羞愧,浪费脑力去帮自己做蚀本不利己的蠢事。
  “小奴,乖,别为这些微不足道的蝼民气坏身子。”他顺势揽住她的腰。
  一个卖豆腐脑的小贩来不及低头,看到他脸上淡淡笑意,吓得松掉手中的木勺往后一跌。
  “不是叫你别笑吗?你看又闯祸了吧!”她走到小摊子一吆。“卖豆腐的,来三碗豆腐脑。”
  小贩急匆匆地从地上爬起。“姑……姑娘要吃豆……豆腐脑。”他小心地瞄着高大身影。
  “废话,我的豆腐脑要加花生和红豆。”她拉拉恩天随。“你呢!要不要加点料。”
  “呃!不用。”他有说要吃吗?自作主张的小霸道家。
  她转向身后的丫环。“菊儿,想加什么自己开口,吃不够再叫一碗。”
  “我不……”接到庄主施压的眼神,菊儿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和小姐一样就可以了。”
  天晓得她最讨厌吃软不滑溜的豆腐脑,但是庄主想讨小姐欢心,她这小小丫环也只好咽下恶心舍命相陪。
  反正连庄主那么酷的男人都站在小姐身边吃豆腐脑,多她一个来丢脸也差不到哪去。
  吃吧!死不了人,顶多三天不看豆腐。
  “听到没?老板,要抓很多的花生和红豆喔!”嗯!原来大家跟她一样喜欢吃豆腐脑。
  季小奴不理会两人百般无奈的表情,催促小贩的手脚快一点,当人家和她一般嗜吃。
  “姑……姑娘,你的豆腐……豆腐脑好了。”小贩颤着音舀满一大碗豆腐脑和佐料。
  “你别口吃嘛!难不成我的豆腐脑是渗了毒,吃了会要人命?”接过碗,她顺便消遣胆怯的小贩两句。
  “小奴,吃你的豆腐脑,不要和人闲聊。”他不许男人和她太亲近,小贩也不成。
  说他嫉妒也好,占有欲强也成,她是他一个人的,他不会去理会旁人若有所思的眼光。
  她白了他一眼。“你很啰唆耶!吃你的豆腐脑。”她调皮的从小贩木碗内舀一大匙花生淋在他的豆腐脑上。
  “小奴,你……”真是孩子气。
  三个人当中,只有季小奴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其他两人则是勉强吞咽,直接用倒入不咀嚼的方式让碗底见空。
  他们写意的谈笑神色,令远观的百姓松了戒心,大叹不可思议,那么阴沉的男人也有随和待人的一面,因此排斥感及畏惧心相对减少,不用避他们如蛇蝎。
  只是习惯难改,当他们在摊子前徘徊,还是有一丝颤意,尤其是和那位出尘美女靠太近的男人,往往被灼热的阴狠目光瞪到发寒。
  “小奴,走慢些,那边有核桃贩子。”他用下颚指指酒楼旁的老妇。
  “噢!那还等什么?”
  一溜烟,人就钻到老妇摊子前,完全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恩天随只好慢慢踱到她身侧,认命地掏银子付帐,菊儿则负责拿一大袋核桃果。
  才一付完帐回头,就听见她和人擦撞的哎呀声。
  “哪个不长眼睛的贱婆娘给老子……哟!多标致的小美人,哥哥我香一口。”
  王二一口大板牙,色迷迷地涎着口水,两只贼手撩呀撩地要抚上季小奴的俏颜,还来不及出手的她恼怒地瞪着先她一步的大掌。
  “哎……哎哟!放……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是谁?”疼得猫哭鬼叫的王二唉唉喊叫。
  “你又知道我是谁?”饱含杀气的嗓音一扬,令人寒毛直竖。
  恩天随轻轻一推,王二的身子像球一般飞出去,他犹不知死活地吐了口血,仗着强硬靠山对他口出狂言。
  色字头上一把刀,为了多抢个美人儿,当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也在所不惜。
  “好大胆呀!连知府的大舅子都敢动,你不要命了。”王二从手下腰际抽出一把刀扑向恩天随。
  可惜他的三脚猫功夫很快被制伏,而他的刀法似乎勾起恩天随多年前的记忆,很模糊却又有一点似曾相识。
  “天随哥哥,人家是知府的大舅子耶!所谓民不与官斗,咱们可得罪不起。”
  受制于人的王二没有悔改之心,在听到小美人的声音时嚣张的嗓门大扯。
  “快把老子放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爱玩的季小奴拉拉恩天随的手。“天随哥哥,人家好怕,你快放了他。”
  恩天随很无力的看着假哭的她,不在乎她趁外人不注意时用银针戳他的合谷穴,苦笑地配合她的演技放人。
  “哼!知道怕了吧!”王二揉揉手腕,色心大起。“这小娘子大爷喜欢,跟我回去当爷儿的九姨娘,那对奶子摸起来一定很带劲。”
  话未歇,一道凌厉掌气袭来。
  这次他不只吐血,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地听到骨裂的声响,他的手下顾不得先前抢来的姑娘,赶紧上前搀扶。
  “你……你报上名来,我们知府大人一定饶不了你。”一名手下抖着音说道。
  他凶狠地迸出厉气。“追云山庄,恩天随。”
  恩天随十分暴怒,恨不得一掌劈了他,但顾及和知府大人的姻亲关系,而且母亲又十分疼爱任家表妹,所以才留他一息尚存。
  “恩……恩天随?!”王二的语气中流露出诡异的骇色。“快……快扶我回去。”
  望着王二匆促离去的背影,恩天随似有所悟,王二的眼神里怕的不是追云山庄的恩天随,而是更深层的恐惧,像是怕他……寻仇?
  乍然眼一沉,心中浮上疑问。
  难道王二和当年血案有关。
  正在思忖着,一道枣红色身影蓦然在他眼前跪下。
  “多谢恩公的搭救,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一生一世伺候你。”
  为奴为婢?!又是一名厚颜无耻的女子。“我不缺奴婢,而且我救的不是你。”
  “恩公何必推诿,小女子虽出身青楼,但知恩必报的道理还知晓,请恩公接受小女子的报答。”
  雪无心是寻芳阁的伶妓,一向卖艺不卖身,一年前在张大爷府上弹琴,一眼看上恩天随不凡的气度,从此芳心沦陷。
  她不求富贵,不求名份,只想陪在他身边,为妾为婢都成,私底下她也努力存钱为自己赎身,盼能清白的长伴君侧。
  人说婊子无情,所以寻芳阁的嬷嬷给她取了个雪无心之名,而她也一直无心周旋在众恩客中,直到遇见他。
  由于恩天随不是好色之徒,而她又是名伶妓,两人自那次错过后便无交集,令她芳心无从寄。
  今日王二上寻芳阁强行要掳她回府当八姨娘,在她奋力抵抗未果之下,竟能拨云见日的为心上人所救。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悲悯她在妓院所受的苦难,所以她要紧紧捉住上天的恩赐。
  “滚开,别挡路。”他想绕过她。
  雪无心岂会退怯,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我不走,恩公,反正回去早晚也会再被人带走,小女子宁可跟着恩公。”
  一旁的季小奴很不是味道,他是她的私人财产,岂能容人爱抱就抱,所以她决定要买下雪无心。
  “我正好缺一个丫环,你就让她跟我们回庄。”她用恢意的眼神要求着。
  “小奴,你又调皮了。”她一开口,他就软化了。
  恩天随太清楚她的性子,这名寡廉鲜耻的女人要受地狱之火的折磨喽!
  魔仙子季小奴可不是浪得虚名,不然他怎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一切都是命,要怪就怪她自己太厚颜,挑错了人。
  第五章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泡绞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笑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装欢,
  瞒!瞒!瞒!
  擎天楼回廊的栏干侧,有一抹辛劳的影子在擦拭累积尘灰的栏干,擦得手心起了水泡仍不得闲,连栏干接隙都得抹得一干二净。
  这是第三回清洗栏干,前两回皆被斥为偷懒未洗净,小姐还用指尖去摸一下,若是指上留有一丝灰尘就得重来。
  是的,小姐,她的新“主人”。
  “没心肝的,你要抹到太阳下山呀!我还等着你伺候呢!”她有点热以手当扇猛摇。
  “小姐,奴婢姓雪名无心,请不要用低俗的字眼唤我。”雪无心哀怨地用力抹拭,借以转移不甘。好歹她是寻芳阁的名伶,多少富绅公子得花大笔银子才博得她一笑,虽是卖笑女,可阁里的嬷嬷当她是摇钱树,不但细心呵护还有丫环伺候起居,哪会做这些卑下事。
  “唷!你还敢有脾气,也不想想谁花两万两买下你,还有,叫我主人。”
  “你……”雪无心噎下气。“替我赎身的是恩公不是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季小奴坐在她刚擦拭过的栏干上抖腿。“记住你的身份,奴婢不得违逆主人,如果我没开口,谁会替她赎身,你长得有我漂亮吗?”
  雪无心无语,暗自生着闷气。
  “他是姓恩,可是不老又尚未作古,别恩公恩公的乱叫,听起来很刺耳,主人我不高兴。”
  此刻的季小奴像钗头凤中的那句东风恶,恶婆婆狠心地棒打鸳鸯,拆散陆游和表妹唐婉这对恩爱夫妻,让他们欲哭无泪人消瘦,开口说错!错!错!
  而一心希望恩天随疼宠的雪无心更是心痛如绞,原以为受到她百般刁难,恩天随会适时地为自己解危,并心生怜惜地收在枕畔为妾。
  谁知他看都不看的辜负她一片痴心,全心爱恋皆系在自称“主人”的身上,让她好怨。
  今非昨,人成各,怕人笑她自做自受,只好泪眼装欢欺瞒自己仍有希望获得郎君怜宠,咬着牙苦撑,真是难为自己。
  “小……主人,你大可不高兴,但不能要改口不唤恩公,我的命是他救的。”
  “是吗?”季小奴眼底有抹异采。“唉!嘴巴生在你脸上,我当然不能说什么,就像你把牛牵到河边却不能逼它喝水。”
  “不过呢!”她故意吊着胃口。
  雪无心有点毛毛的问道:“不过什么?”
  她有点怕主人娇滴滴的甜腻口吻,暗藏着无法猜测的阴谋诡计。
  “大不了我把你当赔礼送给王大官人,当个姨娘好过听人使唤,你意下如何?”
  她就知道这个主人心肠恶毒,明知道王二贪好女色,还想断她终身。雪无心气闷地把抹布往水桶一抛一拧,做着不合礼的“份内”事。
  “奴婢命格带贱,无福做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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