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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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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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配天一提襦衫下摆,倏忽之间抢入林中,只见树林中横七竖八倒着数十人,更多的蝴蝶挣扎于地,地上有一个紫衣老者,浑身浴血,左手持剑,仍在不住挥舞,砍杀蝴蝶,见她闯入,浑身一震,失声道:“可是江湖‘白发’?”
  她摇了摇头,那老者满面失望之色,“当啷”一声长剑坠地,厉声道:“天绝我华山!可怜我华山近五十年来未出过杰出弟子,未能将我派绝艺发扬光大,却居然死于这……这些毒虫之手!实让人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毒虫?”容配天单膝跪地按了按地上一人的脉门,淡淡地道,“这人尚未气绝,你哭什么?”
  地上那紫衣老者正是华山派掌门崔子玉,闻言一呆:“本派误中暗算,中了桃花蝴蝶镖之毒,若非尊驾闯入,早已成了那毒蝶口中之食,此刻死与不死,也没多大分别。”
  “偌大一把年纪,满口胡说八道。”容配天冷冷地道,“无怪华山派近年来毫无作为,气得杨桂华破门而去,果然掌门是昏庸得很。”
  崔子玉气得脸色青铁,指着她道:“你……你……”
  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往崔子玉手里一塞,淡淡地道:“这是治疗剧毒的药物,名叫‘蒲草’。掌门人若是尚有心救人,那就拿去救人,若是早已认命,不妨躺下等死。”
  崔子玉一呆:“蒲草?”
  “不错,蒲草。”容配天冷冰冰地道,“此药天下只有一百粒,成药于百年之前。五十粒百年前进贡皇宫,五十粒历经江湖劫难,藏于名医山庄,早已使用殆尽。”她“啪”的一声将药瓶掷入崔子玉手里,“这瓶里共有四十八粒,你好自为之。”言罢,掉头就走。
  “且慢,阁下……阁下尊姓大名?”崔子玉脸色苍白,这四十八粒若真是“蒲草”,赐药之恩,重于泰山!
  “你再不救,你的弟子,真的要死了。”容配天掷药之时本想留下几颗,以备不时之需,但此药是上玄所赠,想起来心里厌烦,索性半个不留,全数送人。听崔子玉颇有感恩之意,她毫不稀罕,缓步离去。
  崔子玉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将一粒塞入地上那位弟子口中,只觉药丸冰凉沁香,药香散发开去,地下蝴蝶挣扎避开,果然是解毒之物。他连忙起身抢救尚未气绝的弟子们,心里却是老大疑惑——名医山庄那五十粒“蒲草”早已用完,那他现在手里的这瓶,难道是从前朝皇宫中传下的?就算这便是那进贡前朝皇宫的五十粒“蒲草”,那也该收藏宫中,怎会到了这位白衣人手上?这位白衣人容貌和“白发”颇有相似之处,究竟是谁?崔子玉且记住此人,另一件大事又涌上心头——以淬有“桃花蝴蝶”剧毒的兵器重伤他门下几十人的,是鬼王母门下火客和唐狼。几个时辰之前,他带领弟子路过此地,撞见了一个黑色人形事物被风吹起,那黑袍之内装有机关,有几个弟子被黑袍内机关射杀,紧接着火客和唐狼突下毒手,华山派骤不及防,死伤遍地,竟无一人逃生,此时细细想来,究竟所为何事,崔子玉心中已然有数。
  

四·蝴蝶(2)
华山派之所以倾派东行,是接到老叫花子章病暴毙的消息。几年前崔子玉受过丐帮大恩,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因而带领门下弟子全悉东行。路途之上,他突然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笺,说明杀人凶手赵上玄不日将经过密县桃林,因而改道赶来,谁知遇上鬼王母门下,大败亏输,全军覆没。
  想明白鬼王母门下何以下此毒手,崔子玉不免起疑,暗想那通风报信将大家召集到密县桃林之人不知是何居心?比之那传闻之中的凶手,这位中间人似乎更为可疑。将地上尚活着的四十六人全数救活之后,余下一粒“蒲草”崔子玉收入自己怀中,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突然树林“刷啦”一晃,方才离去的那位白衣人骤地回来了。
  崔子玉一呆,对那人一拱手:“尊驾救命之恩,日后若所需,华山派如能做到,甘当犬马!”
  回来的人自是容配天,她笔直站在崔子玉面前,沉默了大半晌:“那瓶子还我。”
  崔子玉愕然,自怀里摸出药瓶,递回给她。
  容配天往瓶里一看,倒出余下一粒药丸,掷回给他,把空瓶往怀里一放,掉头又要走。
  “且慢!”崔子玉连忙拦住她,“尊驾救我满门,请留下姓名。”
  容配天充耳不闻,想了想,突然问:“华山派老老小小不待在华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崔子玉将如何接到章病被害消息、如何满门全悉东行、如何收到信件、如何遇到鬼王母门下放火、而后遇袭详尽叙述了一遍。
  容配天听完,嘴角微微一撇:“华山派行事果然聪明得很啊。”
  崔子玉如何听不出她言下讽刺之意,顿时惭愧。
  “鬼王母门下在左近放火,烧的是什么人?”她突然又问。
  “这个……在下不知。”崔子玉据实以答。
  她低声问:“烧的是赵上玄,是吗?”
  “很有可能。”崔子玉点头,“既然我派收到了记有他行踪的信件,想必收到信件的,不止我华山一派。鬼王母门下对我们痛下毒手的时候,岳家双旗曾经出手相救,只是不敌毒火,半途败走。他们也并非本地门派,只怕也是远道而来。”
  她默默听着,缓缓地道:“他不远走高飞,又回到这里来做什么……”
  崔子玉不明她言下所指,叹了口气。
  “在江湖中过了这几年,没有半点长进,”只听她仍慢慢地说,“除了被连累、被嫁祸、被骗、被利用,难道就不会点别的吗?你……你……”
  崔子玉皱起眉头,这几句容配天自不是对他说的,只见她顿了一顿,缓缓叹了口气,似乎为什么事烦恼得很。
  “丐帮的老叫花子不是赵上玄所杀,”容配天抬起头看他,表情淡淡的,“你信吗?”
  “这个……这个……”崔子玉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人不是他杀的,”容配天冷冷地道,“我说的。”
  崔子玉暗忖这白衣人和赵上玄定然有些关系,他虽非才智见识出众,却也是走了大半辈子江湖,此时微微一笑:“尊驾救我等性命,自非残忍好杀之辈,我也觉赵上玄杀人一事有些可疑。”
  容配天淡淡一笑:“掌门人见事不清,倒是圆滑得很。”崔子玉这话说得漂亮,却半字不提他究竟信不信容配天的话。崔子玉惭愧,容配天又道,“我要找杀人凶手去。”崔子玉忙道:“本派愿效犬马之劳。”
  容配天本要拒绝,突地淡淡地道:“也好,你替我传出话去,凶手不是赵上玄,是白红梅。”
  “白红梅?”崔子玉讶然,“那是谁?”
  “一个……很美丽的,温柔的女人。”她缓缓地道,“温柔的时候,像水一样温柔,只不过……只不过……为了我,她什么都……敢做。”
  “世上真有能一招杀害‘胡笳十三拍’和章长老的女人?”崔子玉骇然,“老夫不敢相信。”
  容配天默然,过了许久,淡淡地道:“女人,本就是男人想不明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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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蝴蝶(3)
上玄从密县桃林离去,突然转为向北,往太行山而去。曾家三兄弟跟在他身后,不住追问,上玄充耳不闻,根本不理,饶是那三兄弟多嘴多舌也是毫无办法。
  太行山在嵩山以北,乃是连绵山区,有五台山、太白山、白石山、狼牙山、南坨山、阳曲山、王屋山等山峰,人烟稀少,不知上玄突地钻山有何用意?曾家兄弟虽是■■嗦嗦古古怪怪,却是真心关切上玄,他身中桃花蝴蝶镖之毒,虽然功力深厚,看似无恙,却并未就此痊愈,万一哪一日发作起来,是要命的事。曾一矮建议应先寻神医岐阳或名医山庄神歆,思考救命之法;曾二矮却道应当在有命之时查明究竟是谁杀死“胡笳十三拍”和章老叫花,以免毒发无救,落得千古骂名;曾三矮又建议应当放下一切俗事,讨个媳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人在途中不住争吵,上玄却理也不理,不出半月,就到了太行山下。
  太行山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自齐桓公悬车束马窬太行以来,出过许多有名的战役,千年以来山上留下不少屯兵的遗迹。但百年以来,太行山上只出过绿林好汉,却没有出过什么英雄豪杰,硬要说有,最多就是‘梧井先生’叶先愁了。但他早已死在二十几年前,曾家兄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上玄到这深山里来做什么?
  唐天书是叶先愁的义子,唐天书练有“秋水为神玉为骨”,也许和叶先愁有些联系,而白南珠也练有“玉骨”,说不定,和唐天书、叶先愁也有些联系。上玄北上太行山,不查明白南珠武功来历,不能克敌制胜。他虽不如容隐或聿修那般才智出众,却也并非笨蛋,这一路上遭遇围剿暗算,被人嫁祸,那杀死“胡笳十三拍”、章病以及冬桃客栈店小二的人是谁,他岂能不知?白南珠假扮“红梅”,滥杀无辜,而后嫁祸于他,究竟是借刀杀人之计,还是有其他图谋……若只是要杀人,以白南珠的武功,杀他也并非不可能,何必布下嫁祸之局?若不是为了杀人,那又是……为了什么?赵上玄并非庸手,纵然他白南珠聚齐数百之众半途设伏围剿,也未必当真能要他性命,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他只是想保护配天,有白南珠那样的男人在她身边,太危险了,而她究竟知不知道与她同床共枕多年,一直以女子之身陪伴她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必须打败白南珠,他要保护配天。
  无论她是一个怎样独立和坚强的女人,他都想保护她。
  春季的太行山,草木茂盛,有些树木高耸得不可思议,行走于林道之中,光线阴暗,不住有蚊虫飞舞,道边各种野花盛开,被雾气氤氲得十分潮湿。上玄和曾家三人沿着林道往深山深处行去,未过多时,便到了一片梧桐树林。
  梧井林,井中居。
  江湖中人尽人皆知“梧井先生”叶先愁居于梧井林、井中居中,虽然时间已过去二十几年,梧井林依然树木萧萧,盈绿至极。那梧桐树林中生满青苔的房屋,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井中居”。上玄缓步走到房屋之前,青苔遍布的庭院不免给人阴森之感,当年叶先愁在家中被屈指良所杀,唐天书自此屋离去,寻得乐山宝藏,就不曾再回来过。
  “这……这这这里恐怖得很……”曾一矮见上玄要去开门,吓了一跳,“你当真要进去?”
  上玄“吱呀”一声推开门,“嘿”了一声:“至多白日见鬼,有何可怕之处?”
  曾家兄弟却都怕鬼,看他推开大门,哎呀一声,一齐闭上眼睛,有的念阿弥陀佛,有的念无量寿佛,有的念我的妈我的祖宗,各不相同。
  上玄凝目往屋中看去,屋里空空如也,遍布蛛网,不少爬虫见到光亮之后纷纷闪避,还有些蝙蝠住在屋中,蠢蠢而动,发出吱吱之声。此地果然是二十多年空置,已全然不能住人,更不像近期有人来过。他往房内转去,踏入的那间曾是书房,架上依稀可见许多发霉之物,生长不少形状古怪的花草,曾经的书卷早已不可辨认。
   。 想看书来

四·蝴蝶(4)
书架上有块地方空了一块,上玄抬手轻轻一摸,擦去生长其中的青苔和泥土,露出一个极其方正的空隙——显然原本放着书,而后却被人拿走了。
  书房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他自幼受教,知道凡是这等众多的藏书,犹收拾得如此整齐,书卷之中,必有目录作引!虽然房中的“书”早已腐坏,他却很快地找到了曾经是目录宗卷的那一本,将那本“书”自架上拔了出来,掉下许多泥土和小虫,书卷本身千疮百孔,模糊不清,但在“四排四列第四十四本”上,却依稀留着几个字“伽……蓝……往生……谱……”
  合上书卷,他曾经读书万卷,对于《伽蓝往生谱》却没有印象,更不知道其中含意,一低头,在地上突然见到一样事物,令他全身一震。
  一支剑鞘,鞘为珊瑚所制,色泽微红。
  那是配天的东西——配天曾经来过这里?他突然找到了白南珠和“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联系——配天曾来过这里——这里是“玉骨”的起源——难道白南珠和配天是在这里相逢的?白南珠来到这里可以解释为寻访玉骨神功而来,配天来这里做什么?
  是为了什么?
  被拿走的书,又是什么内容?放置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那本书没有腐坏吗?
  上玄心里疑惑重重,叶先愁在书房内留下了什么?或者是唐天书在书房内留下了什么?那本书和白南珠的武功来历有关吗?伽蓝往生谱、伽蓝往生……伽蓝往生……他喃喃自语,在心中反复念过,依稀在记忆中哪里,曾经见过相似的东西——在哪里?在哪里?突然他“啊”的一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那空去一块的橱柜,是《伽菩提蓝番往生谱》!
  《伽菩提蓝番往生谱》!
  他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在明白那是本什么东西的时候,涌上心头的,是难以言语的伤心和无法名状的痛苦。
  《伽菩提蓝番往生谱》,那是一本传世邪功,传闻“秋水为神玉为骨”和衮雪神功都是它其中之一,它最可惊可怖之处,在于它传授一种古怪的功法——练此功之人只有二十五寿岁,但在功成之后,二十五之前,将无敌于天下!也就是以寿命换武功!此书在百年前已经失传,若非他机缘巧合练了“衮雪”,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人知晓有关《伽菩提蓝番往生谱》的半点事情。
  拿走此书的人,必定练了“往生”。
  寿命和武功,究竟什么更重要?或者绝大多数人,更珍惜生命些,所以叶先愁没有练、唐天书没有练,虽然他们都不得善终,但都活过了二十五岁。
  是什么人不怕死,练了“往生”?是什么人只愿活二十五岁,而要在二十五岁之前横行天下?是谁有这样的勇气、这样的野心、这样的霸道……这样的不顾一切?
  白南珠吗?
  上玄茫然失措,是白南珠吗?
  如果是的话,他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配天……吗?
  如果真是为了配天,他要怎么办?
  他完全……做不到……他完全不能为配天做到这些!他做不到!连一样也做不到!那……那……是不是我真的爱你不够,是不是真的是我——是我的错?配天啊配天,我根本做不到,像他那样对你……我……我……
  我是不是根本不会爱你?
  上玄呆呆地看着那橱柜,看了很久,方才转过视线,往其他房间走去。迈入书房之后的房间一步,只见一支长剑钉在房门之上,那支剑剑柄虽然锈渍斑斑,剑刃却仍湛亮如新,正是容配天当年所配的“红乍笑”。仔细凝视长剑所钉住之物,乃是一块破布,布上依稀绣有“韦悲吟”三字,挑开破布,却是一块衣角,看此情状,必是配天掷剑,将此人衣角钉在门上,那人用力一挣,衣袖扯破,留了半块袖角在此门上。看此剑仍在门上,可见配天掷剑之后便无力取回——当年此地,必有一场搏杀。
  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配天曾经遭遇过什么非常危险需要掷剑以自保的事吗?那时候白南珠是不是在她身边?这个叫做“韦悲吟”的人,究竟是谁?他凝视着那柄长剑,才发觉,其实自己从未想过,原来她也会遇到危险……只是害怕她不愿见到自己,只是害怕她冷漠绝情,却从来没有假设过——如果她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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