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暴喝声中,一个襟前绣着交叉四柄金剑的黑袍老者,飞风掠至。
他,正是‘黑心国手’,“金剑盟”属下“荣养殿”殿主。
冯真反迎上去,双掌交挥,劈出一道旋劲。
“黑心国手”霍地刹住身形,须眉俱张,目射煞芒,浑身簌簌而抖,显然是怒到了极处,戟指冯真道:“小叫化,你和那小子受何人指使,竟敢老虎头上扪虱子?”
冯真嘻皮笑脸地道:“阁下就是‘黑心国手黄有道’!”
“黑心国手”老脸成了紫酱之色,切齿道:“小鬼,说,受何人指使?”
冯真好整以暇地道:“这不干任何人的事!”
“你先把老夫的两瓶灵丹交出来!”
“没有这么容易!”
“好哇,小鬼,老夫若不把你化骨销形,就枉称‘黑心国手’!”
“阁下,是准备用毒的了?”
“小鬼,凭你还本配老夫用毒!”
“凭身手?”
“收拾你小鬼易如反掌!”
“那阁下算栽定了!”
“黑心国手黄有道”双拿一扬,突地又放了下来,厉声道,“小鬼,你那‘金剑令’由何而来?”
冯真嘻嘻一笑道:“阁下,我不会告诉你的!”
“黑心国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做梦也估不到以他的名头地位,居然有人欺上门来而且对方竟然居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小鬼,你有师承吗?”
“没有!”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飞射而来,当先的,正是“黑心国手”的独生女儿黄淑惠,后随三名剑士,黄淑惠气急败坏地道:“爹爹,还有一个呢?”
“黑心国手”很声道:“溜了!”
“女儿去追!”
“好,不问一切,见面就把他毁掉,注意搜他身上!”
“是!”
黄淑惠应了一声,率同三名剑士,电掣风驰地追了下去。
冯真心中大为惶急,自己要宫仇在前路相候,黄淑惠一行必然会碰上,论功力,宫仇或可自保,但黄淑惠是“黑心国手”的女儿,当然也是弄毒能手,如果被她追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眼前又不能脱身追去,如果把“黑心国手”也引了去,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黑心国手”阴恻测地道:“小鬼,你别转歪念头,目前你只有一条路,死!”
“这却未见得!”
“哼,还有你那同伴,老夫已飞鸽传讯,百里之内,他无所遁形!”
冯真登时心如鹿撞,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冷冷地道:“老毒物,如果我那同伴有什么失闪,告诉你,‘生死庄’将鸡犬不留。
“黑心国手”振声狂笑道:“小鬼!这些大话到阎老五座前再说不迟,现在,说你的出身?”
“你打算报复?”
“说!”
“告诉你,说将出来你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黑心国手”狞声道:“你说还是不说?”
冯真一翻眼道:“不说!”
“你会说的,小鬼!”
话声中,双掌电扣而出,闪动之间,上下左右,全是爪影。
冯真滑似游鱼,只一晃,便脱出了瓜影之外。
“黑心国手”大是骇然,从这一式身法,他意识到对方年纪虽小,可不是易与的了,就在双爪落空之下,突地易抓为劈,振腕之间,连攻了八掌之多。
冯真一味躲闪,根本不还手。
“黑心国手”怒发如狂,暴喝一声,双掌伸缩之间,推出了一排山劲气,挟怒发掌,已运足了十成功劲,其势之强,岂同小可。
劲气暴形之中,尘砂如幕,一个小小身躯,划空飞泄向五丈之外。
“黑心国手”阴笑一声,自语般地道:“老夫非得掏出你根底,把你祖坟都给挖出来,否则就不叫‘黑心……”
自语之声未落,不由的直了眼。
只见冯真一挺身,从地上蹦了起来,根本就是不曾受伤的样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击,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禁受不了,何况他已在掌出的同时,夹施了迷醉之毒。
这简直是透着邪门了。
莫非这小子会是……
心念及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脱口道:“如果是的话,这问题就严重了!”
冯真却在考虑着如何引走老毒物,再追上宫仇。
“黑心国手”望着五丈外的冯真,大声道:“娃儿,你说出来么,老夫或许看在大人份上,既往不究?”
冯直脆生生的一笑道:“老毒物,你想左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黑心国手”气冲顶门,暴喝一声,飞身疾扑……
冯真一晃身,往相反的方向掠去,身法之快,骇人听闻,宛若流星曳空。
“黑心国手”展尽身法,竟然无法把双方距离缩短。
顾盼之间,奔出了三里地面,“生死庄”憬然在目。
“黑心国手”狂吼道:“小鬼,你自投死路!”
冯真遥遥应了一声道:“老毒物,后会有期!”
话声中,身形一偏,没入道旁林中,绕了半个圆弧,向宫仇所奔的方向驰去,他心悬宫仇的安危,这一奔行,连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上了。
且说,宫仇一口气奔出了十里左右,才停下身来,心里却在挂念着冯真如何脱身。
蓦地——
一声阴笑入耳,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小子,山不转路转,我们又碰头了!”
宫仇陡吃一惊,循声望去,不由暗道一声:“苦也,这真是冤家路窄了!”第 三 章 第二剑手
宫仇奔前道等候冯真,忽听一个阴冷话声入耳,回顾之下,不由暗道一声:“苦也,这真是冤家路窄了!”
身前,站定了一男一女两条身影,男的身穿青衫,五绺长须飘拂胸前,女的徐娘半老,风韵依稀,腮边一颗豆大的红痣。
对方,正是“乾坤双煞”。
“乾煞西门琛”嘿嘿一声栗人冷笑,道:“小子,你这身打扮不俗,的确找不到‘尸’气了!”
显然对方仍认定宫仇是“黑白双尸”的传人。
“神煞吴莺莺”风情万种地一笑道:“臭男人,这小子骨格清奇,你看……”
“乾煞西门琛”一瞪眼道:“贼婆娘,你别大白天做梦,自身都难保,还动这歪念头!”
“坤煞吴莺莺”笑容一敛,道:“该怎么办?”
“迫出东西再说!”话声中,转向宫仇道:“小子,看你人还不笨,应该识相,爽快点交出来吧!”
宫伙心中暗自焦急,他知道要想脱出“双煞”之手,难比登天,而冯真又不见动静,吉凶未卜,当下恨恨地道:“在下再次声明,不是‘双尸’的传人!”
“坤煞吴莺莺”道:“也许你真的不是,不过,小子,仍得交出‘一元宝箓’!”
“办不到!”
“那你不否认你得到那半本秘笈了?”
“在下没有承认!”
“乾煞西门琛”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且先说出‘双尸’的生死下落吧?”
“不知道!”
“你真的找死?”
宫仇偏激之性大发,怒吼道:“下手吧,我宫仇誓不皱眉,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杀我你们会后悔!”
“后悔,什么意思?”
“有一天我会杀你俩!”
“哈哈哈哈,小子,口气不小,凭你这句话,我今天决不杀你,留你一条小命,等你将来报仇,不过,话说回来,你仍须交出‘一元宝篆’!”
“神煞吴莺莺”双眼不停的四下游盼,忽地道:“臭男人,别再撞上那老怪物,我们换个地方吧!”
宫仇心中暗忖,老怪物?莫非就是冯真仿他口音惊走“双煞”的人?
“乾煞”似乎也极忌惮“坤煞”口中的老怪物,闻言之下,毫不思索地道了一声:“好!”抄起宫仇,弹身飞逝。
“就在‘双煞’带走宫仇之后不久,三条人影,疾奔而至。
来的,正是“黑心国手”的女儿黄淑惠,和两名剑手,三人当然不知道宫仇已被“双煞”带走,略不稍停地追了下去。
不旋踵间,又一条小小身影,飞射而来。
“呀!”
惊叫声中,身影陡地停了下来,他,正是骗走“黑心国手”拚命赶来的冯真。
冯真伸手从地上拣起一物,栗声道:“这是仇哥哥的头巾,怎会遗落在此,莫非他……”
于是,他开始在地面上搜寻,希望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但他失望了,路面上除了些新旧的车辆,蹄痕,脚印之外,他一无所见,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捧着头巾,在当地发呆,眼眶里泪水一转一转的。
破风之声传处,黄淑惠一行三人,去而复返,一见冯真之面,齐齐刹住身形。
两名剑手,刷地抽出长剑,一左一右抢占方位,把冯真围在品字形中。
黄淑惠显然十分震惊,骇然扫了冯真一眼,脱口道:“你竟然脱出我爹之手?”
冯真没好气地道:“你爹算什么东西?”
黄淑惠秀眸一张,喝道:“你胆敢……”
冯真狠狠地道;“你爹死了!”
两剑手同时惊呼了一声,黄淑惠芳容大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老毒物死了??
就在此刻——
一个暴雷般的声音道:“小鬼,老夫把你挫骨扬灰!”
冯真回头一看,赫然是“黑心国手”追了下来,一弹身,朝道旁林中遁去,其势如电,两剑手和黄淑惠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别说截阻了。
且说,宫仇被“乾煞西门琛”挟着,电闪飞奔。
他在被带走的瞬间,故意遗下头巾,目的是希望冯真能看到而知他已遇险,这期间,他并没有存在任何奢望,第一,冯真是否能脱出“黑心国手”之手,尚成问题。第二,即使冯真侥幸得脱,见到头巾,也仅只知道他可能遇险而已。第三,“双煞”功力深不可测,落入他俩之手,一切等完,纵令冯真知道,又将奈何?天下事可一而不可再,冯真势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模仿别人语音,再度惊走“双煞”,而且,“双煞”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尚在未知之中。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来在一片穷山恶岭之中。
“双煞”绕着那绝壁悬岩奔驰,一失足使将尸首无存,令人怵目惊心。
不久之后,来在一座三面绝壑,仅有一线石梁连通边峰的险恶峰头。
峰头约半亩地大小,怪石磷峋,虬松遍布,四周雾气蒸腾,那唯一的通道石梁,半隐雾中,长约百丈。
宫仇甚是纳辛,何以“双煞”专拣这类险峻的绝地存身?
“乾煞西门琛”一松手,放了宫仇,阴冷地道:“小子,在这‘一线峰’头,就算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宫仇生死已置之度外,闻言只冷哼了一声,口中仍念念不忘冯真。
“坤煞吴莺莺”接口道:“小子,说,‘一元宝箓’现在何处?‘黑白双尸’的下落如何?”
宫仇恨得牙痒痒的道:“不知道!”
“小子,我虽答应过不要你的命,但活罪够你受的?”
“贪婪无耻,武林败类!”
“乾然西门琛”反而哈哈一笑道:“小子,骂得好,现在你先尝尝‘侏儒神通’缩骨抽筋的滋味!”
话声中,人已向宫仇身前缓缓移来。
宫仇亡魂皆冒,如果被这种邪门功夫所伤,这辈子将生不如死。
随着“乾煞”的近逼,他步步后退。
一退再退,不自觉地已到了绝岩边沿。
“乾煞”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再退你就尸首无存了!”
他满心以为这句话会使宫仇止步,然而,他失策了,如果他立即下手,宫仇的确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存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理……
宫仇生性高傲偏激,当然不愿在“双煞”手下生死两难,骤然之间,他有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暴喝声中,奋力击出一掌。
他承受了“白尸”的全部内元,这拚死一击,力猛如鲸波怒涛。
“乾煞”冷笑一声,故伎重施,双掌圈划之间,把如山劲气,引向一边。
“隆!”然巨响声中,峰头岩石飞射。……
几乎是同一时间,宫仇纵身跳下了无底绝壑。
他这一跳的动机,旨在寻死,他不愿任由“乾坤双煞”宰割。
如果他交出那半本“一元宝箓”的话,或可保全性命,但他不屑如此。
人,在面临生死抉择的一瞬间,根本没有深思熟虑的余地,全凭一时的直觉,而这直觉观念的产生,基于一个人的性格。
宫仇就是如此,他不愿落入人手而出此下策,这是一念由行动,一切后果和利害的影响,他没有考虑。
“乾坤双煞”做梦也估不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性烈如火,视生死如无物,齐齐惊叫一声,电闪前掠,但,迟了,“双煞”纵使功力通天,也无法挽回这突变的悲剧,宫仇已消失在深沉无底的绝壑之中。
宫仇一念轻生,身形如殒星飞泻,刹那之间,他感到死不瞑目。
父亲,在他的意念中是一个谜。
母亲,惨遭奸杀,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母亲生前时常向他提及的三件事,第一,练成盖世身手,劈倒巨松,挖取秘密,第二,若遇另一个持有与他同样玉锁的人,男的结为兄弟,女的结为夫妻,第三,必须修习上乘剑术。这些,在母亲死后,算是成了遗命,可是,他一样也没有做到。
承受了“白尸”的功力,接受了对方的半部“一元宝箓”,但无法实践所许诺言。
刁钻慧黠的小弟冯真,今后将永无再见之期。
这些意念,在刹那间电袭心头,使他感到直如万箭钻心一般。
于是,他为死亡而颤栗了。
但,这只不过是瞬眼的意念,下落之势,急遽加速,神志逐渐不清。
这绝壑似乎深不可测,久久仍不见底。
蓦地,他的身形在半空中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拉,接着“嗤!”的一声裂帛之声,长衫似挂在突岩棱角或是伸出岩壁的树枝之上,降势猛刹,然后,裂帛声中,长衫碎裂,再度下泻。
这一勾,使殒落之势十卸其八。
“砰!”
身躯落实,剧痛中,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再度苏醒,但觉金芒隐约,想来已是第二天早晨。
“我没有死!我居然还活着!我没有……”
他一遍又一遍的自语着。
此刻,他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也体验到了生的价值。
他想起着非中途长衫彼勾住,减缓了下落之势,此刻早已粉身碎骨,焉有命在,不由下意识地一颤。
他想爬起身形,方一转侧,但觉全身骨痛如折,像是被拆散了般,汗珠粒粒而冒,忍不住哼了一声。
喘息有顷,他开始打量四川,见自己落身之处,绝壁围环,半空白云缭绕,只能见到峰坚半腰,再以上是迷茫一片。
蓦地——
他被眼前地面上的景象震惊了。
由身旁起,五丈以内,寸草木生,布满了凌乱的足印,像是一个练武场,场边,隆起了一个小土丘,长满了野草,土丘旁,摆着一具棺材,棺盖掀在一边,从风雨剥蚀的痕迹来看,骇然是一具石棺。
棺木旁,人立着一块墓碑。
宫仇揉了揉眼睛,定神辨认,只见墓碑上大书着:“天下第二剑手……”
下面是空白,没有名姓,再以下是“之墓”两个字。
他骏然了,这是什么回事?
“天下第二剑手”是谁?
为什么棺材暴露?
从地上的脚印来看,此地并非没有人迹……
在好奇心与警惕心的驱迫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挪动着艰难的步子,走向那具石棺。
一看之下,更加困惑莫名。
石棺是空的,像是根本没有装过人,靠地面的部分,已布了一层青苔。
墓碑之后,是一个墓穴,是就地面的岩石垒成的。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一个意念,闪上心头,“此非善地!”死里逃生之后,他意识到生命的可贵,目前,他重伤之身,不能再担半分风险。
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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