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羹。
树干虽然不细,但由于高耸云霄,也经受不住撞击,左右摇晃得厉害。仿佛抱着的大树不再固定,忽然变成了脱缰野马的脖子,故意要甩掉我勾挂着它的手臂,挣脱一切束缚。
我的双腿如盘坐打禅,使劲夹住树干,两条搂抱着树干的手臂,就像浇过润滑剂,在急剧的颤抖中,随着重力慢慢下滑,整个身子好比粘在玻璃窗上的年糕,虽然看着滑行缓慢,但说掉就掉。
大腿的肌肉,狠猛地收缩,增大出两倍的摩擦力度,使上肢空出一只胳膊,对大船上的狙击手做握拳姿势。芦雅和伊凉,虽然在四百米开外,但通过狙击镜,我那惊心动魄的遇险场面,一定如同呈现眼前一般。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六章(3)
两个负责狙击保护的小丫头,看到我停止射击的手势,有些不解。野猪迎面而来时,她们是不可以狙击的,因为我在枪口和目标之间移动奔跑。既然我没射出冲锋枪里的一颗子弹,就说明一定有隐情。
手势急速做完并缩回,整个臀部已经下滑了半米,再降半米,咬到屁股的可能性就会出现。野猪长得像高筒靴似的嘴巴,张开了足有三十公分宽,以它的攻击习性和硕大的颚骨,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就如鳄鱼那般,只要头还没有被你砍断,就非要咬下你满口的肉不可。
两颗骨白锋利的獠牙,像深夜刺客口中衔着的弯刀,要是子弹打得野猪暴怒起来,刺激得它朝上一窜或一顶,我的屁股会像坐在斗牛犄角上的西班牙勇士。
急促的慌乱中,眼睛向下侧歪,看自己的身体和野猪的嘴巴还剩下多长距离。从这样一个角度看,要比正面直观更叫人惊悚。它脖子上的鬃毛异常茂盛,一根挨着一根,长且硬,如豪猪身上长着的利刺,布满脊背前端和耳朵下两侧的肥脸大腮。若是没见过雄狮的人,首次见到它,定会产生猜疑。
超大野猪依仗身体的庞大和剽悍,加上暴跳如雷的凶煞气势,丝毫没把那颜色比乌鸦还重、光泽比煤块儿还亮的野豹当回事儿。
那只黑野豹,本是和它在一起,待时机成熟,同时对我发起袭击。可刚蹿了几步,就被这头野猪吓得停滞不前了,翘卷的尾巴也压低了许多,正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儿。看得出,两个畜生不是第一次见面,平时就决出了胜负。黑色野豹看着自己垂涎的人肉,马上成了大野猪的美餐,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剩下保持距离,哼哼唧唧,时而抬头望望,舔一下舌头,欲望和胆怯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若身下的大野猪换作了黑豹,以我现在的位置,恐怕大腿和臀股早被那四颗剑齿生生咬住了,狠命地扯拽下树。但前提是,野豹得挨得住冲锋扫射,偿付得起靠近我的代价。
现在的状况,宛如野猪成了狮子,而正宗的野豹,倒像只在附近徘徊的腐食鬣狗,每见尸肉被嚼去大块儿,就急得心里痒痒,怕只剩下一地残渣。
这只野猪不仅巨大,凶悍,更有丰富的捕食经验和一定智商,它每见我试图往上爬,就激烈地撞击大树,不给我任何一点机会。
对甲板上的两个女孩再打手势,示意她们射击野猪的眼睛,但这不仅难度很高,而且也增加了危险。树下的野猪已进入疯狂状态,像人服了摇头丸在混乱的舞池里放浪形骸,毫无章法和规律性,处在一种完全失控的状态中。
芦雅和伊凉,要射击这只野猪的眼睛,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她们要保证子弹在飞行的过程中,目标位置不会发生变化。一旦打偏,激怒了野猪,很可能使我更快地丧命。
我竭尽全力抱着大树,给甲板上的射手争取时间,好让她俩的视觉多适应距离,掌握猪头晃动的频率。头和脖子不住地后仰,使自己的身子和抱搂住的树干成三角状,以减缓下滑的时间。若那只黑亮的野豹跳起来,或靠我更近些,引起大野猪的注意,我就可以利用这四五秒的空当,向上爬高一米或半米。可那只黑豹始终不敢靠前,当大野猪嘶吼凶狠时,居然吓得它有转身逃逸的架势,很像刚要偷吃鱼的猫,忽然被站在远处手举木棍的主人喊了一嗓子。
身体下坠速度,用屁股也能感觉到。超大野猪每撞击几下大树,就挺起嘴巴对我怒吼,牙齿碰得嘎嘣响,喉管和鼻孔喷出的热气,如炒菜房的鼓风机,直吹得我屁股发毛,脊梁骨冒冷汗。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六章(4)
狙击步枪的子弹,应该很快飞过来,只要这只大野猪变成独眼,我就可以猛爬几米,拽过后背的冲锋枪,先把试图坐收渔翁之利的黑豹射死。
“砰!”期待的枪声,终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超大野猪发出裂肺的急促尖嚎,如咆哮着向这世界示威。“嗷嚎嗷嚎,嗷嗷嗷……”我急速侧头,看见那竖满坚硬鬃毛的猪脸上,爆洒出一片混杂乌黑的血红。仿佛吹糖人点在小鸟肩头的那滴红油,经猛然鼓腮一吹,那猩红的翅膀立刻鼓胀起来。
就在超大野猪因突然的剧痛,拼命地挣扎和嚎叫时,我迅速起身抱着树干,噌噌噌地往上爬,像逃离天篷下的地狱。没等我的四肢有所准备,一阵更猛烈的震动,从树下如电流般地往上涌。
野猪熬过了弹头钻碎眼球、破坏鼻腔的刹那剧痛,顿时与我成了不同戴天的仇敌。接下来,是更加疯狂,更加歇斯底里的报复行动。
3、铺天盖地飞来的鸟儿
大树被剧烈地撞击和摇撼,令我忽然感觉自己无比渺小,犹如抓在麦穗上的一只瓢虫。本想借机射杀黑豹,却被树下狂躁的野猪,撞动得无法持枪。
待到树干停歇的几秒里,黑豹的踪影已不知去向。或许是野猪的嚎叫,吓得它最终放弃了原来的企图;或者,是它察觉到了异常,听到了从到远处甲板上传来的枪声。虽然黑豹没有武器的概念,但从野猪的惨痛哀嚎中,也预感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
看到黑豹已离开,总算可以集中心思,好好处理树下的这个既莽撞又危险的大家伙了。我依旧使劲地搂住大树,像捉迷藏的猴子,把臀股转到树干的另一侧。然后控制身体和树皮的摩擦,慢慢地往下滑落。满腔仇恨的野猪,又把攻击位置锁定在我屁股上,它急速地挪动四肢不成比例的蹄子,急于蹿过来咬我。
野猪的脚,就像最不讲卫生那些人的指甲,前面一半是污泥混合出的作呕颜色,后半截却是健康的皮肉。它实在太过肥硕,像位患了肥胖病的阔太太,偏偏喜欢细长尖嘴的高跟鞋,刻画出萝卜状的大腿,使人看了说不出的难受。
四百米远的大船上,两把狙击步枪的狙击镜,可不是用来观景的。伊凉和芦雅,很容易看出我的用意。大野猪试图抬起前蹄,朝我蹿高几下落空后,又急躁地低下头去,带着右脸乌血汩汩的黑眼洞,愤怒地啃咬着树干。它的嘴巴,虽不似凿子锯子那样锋利,可这会儿和我拼上了命,比起我用板斧砍伐树木也慢不到哪里去。这种饱含水分的树干,对野猪来讲,好比没牙老太嘴里的罗汉豆,想象不出该怎么嚼,但不消一会儿,也能吃进肚子去。
超大野猪像帘布后的皮影,从舞台的另一侧登场,把唯一的一颗好眼暴露给了射击方向。“砰砰!”两声狙击步枪的射击声,叠加在一起,钻进了我的耳朵。
脚底下的大野猪,这下再不任性地啃咬树皮,想让我和大树一起摔下来。它这两只眼睛的失明,远非我以前在大泥淖用匕首戳瞎鳄眼和熊眼。
子弹可没有刀尖那般温柔,击碎大野猪饱富弹性的眼球后,会继续往里钻,直到遇上野猪坚硬的鼻梁骨,才肯罢休。同时,在十米外的一颗大树冠上,那只黑亮的野豹,也如天上陨石般跌落。原来这只黑豹并没放弃目标,它从野山猪逼迫我的情形中,最终把我看成了一只既不会撕咬,又爬不上树的无毛笨猴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六章(5)
要不是甲板上埋伏着狙击步枪,可以观察到这附近的情况,将它及时击落,这只黑亮的野豹,一定会跳到我抱着的这棵大树冠上,叼住我的脖子,把我拖走。而下面的野猪,就像被长跑健将拿走衣服的拳击大王,将暴躁气愤得无可奈何。
危险一经排除,我立刻跳下树干,如展示跳跃绝技的猿猴,迅速捡回那柄板斧,对着在杂草和落叶间哼哼着翻滚的野猪脖子,像当初用钢棍痛砸鳄鱼一般,呼的一声劈下去。这头肥硕的大家伙,像破水的胎盘,除了两只眼睛,嘴巴下的脖子,便成了泄洪的闸门。野山猪的肉,足有上千斤,难怪野豹不敢靠近它。
我对着大船做了一个拇指竖起的手势,告诉她们继续守护;对面的炮台上,伊凉和芦雅也同时竖起两根柔嫩的拇指。
“咚,咚,咚……”我又抡起板斧,继续砍伐身旁的大树。刚才的险象环生,好像已消耗光我的全部恐惧。我只是对刚才白白浪费的时间,有些心痛和可惜,想急切地捞回来。当然,看着在身边躺着的两只野豹和那只超大野猪,心里也不由得一阵窃喜。总算苍天有眼,在让我经历了如此一番生死搏斗之后,也给我们送来了额外的厚礼,至少我们的食物有了更大的保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中国的这句成语,仿佛一个念头,一下子从我的脑海里冒出来。
我索性豁了出去,更加放心大胆地砍树,一点儿时间都不敢耽误,对于那些有可能隐藏着的威胁我生命的新的危机,完全交由伊凉和芦雅去清除。
手上感觉到起了水泡,就用蘸湿的布条裹着,大斧在手中始终未停下。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口气伐倒了二十棵大树。剩下的工作,便是利用绳索一根根把砍削好的材料拽到大船边,然后用较短的绳子把它们套牢。
当我踩着小皮筏,双手拽着大船与河岸之间的一根索道绳,走到森林边缘,准备捆绑最后两根木材时,一阵急促喧闹的鸟鸣,从对岸森林的上空传来。
我左手遮在眼睛上方,恍惚一看,那阵势宛如铺天盖地的蝗虫。我想,在那边的森林,一定又出现了什么异常,使乌云一般的鸟群集体朝对岸迁徙。再看七八百米的距离,天空中声势壮观,林鸟群飞的阵形变化多端,而鸣叫声却出奇的纷杂和尖锐。可能是鸟群过于庞大,那混成一片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舒服。
随着鸟群越飞越近,那种怪异的颜色,令我大为诧异。因为大船这时如浮出水面的一条鲸鱼,鸟群从上方经过,酷似从对岸的天空撒下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网里翻滚着绯红的火焰,火苗上闪出大片蓝黄、蓝紫的色彩。
“不好!”我心中暗自叫苦。这群彩鸟在空中扑扇翅膀的动作,酷似小鹞鹰,在它们到达大船上空的时候,竟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忽然围着大船盘旋起来,那鸣叫声中流露出来的惊喜,就如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这下我明白过来了,这群铺天盖地飞来的鸟,在对岸森林中并非受了惊吓,而是一次意图明确的大迁徙,而它们的目的地,就是我们栖身的这条大船。来不及多想,我赶紧站在小皮筏中央,两手扒着绳索,拼了命地往大船靠。
这座荒岛上的生物,仍处在原生态阶段,它们中大部分的习性,远非人类的思维所能企及的;即使动物学家,如果敢在深入这里考察,也难免被咬死。
现在最怕的,是站在甲板上的女人受到的威胁,她们居然察觉不出这一大片鸟来者不善,有几个女人还双手打着凉棚,昂着头傻傻地站立甲板上。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六章(6)
我踩着小皮筏,快速向大船划去,刚到索道中间,就高喊起来:“鸟要抓人,快抱住头脸往大舱里跑,然后关上舱门。”
4。食肉的金刚鹦鹉
女人们听我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感到空前的惊慌和害怕。“不会的,它们是金刚鹦鹉,我有饲养过呢,它们只吃水果和坚果,不会伤人。”
这么一大片鹦鹉,像彩云般在头上翻滚,池春不仅没感到害怕,反倒像个孩子似的,为看到这种奇观而欢呼雀跃。
我手上没有望远镜,只觉得鸟群里的每一只鹦鹉,都在飞快地旋转,再加上颜色炫目,就如用一根木棒在一只巨大的木桶里搅动混合颜料。
池春的话,并未使我焦急的心放松一丝。随着与大船的靠近,耳边充斥群鸟的尖叫,和头顶被无数小翅膀扇动起的气流,使我觉得有种说不出怪异。
我顺着锚链,急速向甲板上攀爬。芦雅和伊凉也感到了异常,两人马上收起狙击步枪,从炮台上滑下来,都大幅度地弯下腰,尽量与上空拉开距离。她俩用期待的眼神看我,想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白炽的阳光,本来正剧烈地烤晒着鳄肉,而此时的甲板上,鸟状的黑影斑斑驳驳,光怪陆离,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翻滚的乌云。
接过伊凉递来的望远镜,我仔细观察这些行为怪异的金刚鹦鹉,虽然每一只都很艳丽,但此刻数量的剧增,却如妖艳的鬼魅,给人无可名状的不安。
每只金刚鹦鹉,都有不小的个头,身粗如肉鸽,尾长像喜鹊,那镰刀状的大喙,可轻松嗑碎坚硬的核桃,和鹞鹰极为相似。
这种鸟的窠巢,多半筑在河岸的洞穴里,但它们不去林子里啄食果肉和种子,却突然包围我们这艘大船,在上空久久盘旋,令我一时也非常费解。
“啊!……”一个金发女人,竟然用一根木杆去捅头顶的金刚鹦鹉,冷不防从空中落下来一团排泄物,而且那团鸟屎偏偏滴在她裸露的胸膛上。那团热乎乎的黏液,眼见得顺着她陡峭的*,滑向她更为迷人的腹部。
随着船头女人的一声尖叫,大船四周的边沿落满了色彩绚丽的鹦鹉,它们左右摆动着脖子,羽毛的颜色一闪一闪,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有几只鹦鹉,落在我和伊凉、芦雅身旁的炮台上,两个女孩吓得忙抱住我的腰,瑟瑟发抖。待到我看清楚它们的模样,不禁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空中飞翔着的鹦鹉,看起来只有鸽子和喜鹊那般大,可落在眼前才知道,这些鹦鹉比想象中的大很多,有只体长约六十公分,周身翎羽鲜红,可翅膀却蓝黄相间,尾翎蓝红相间,面部白似粉墙。
一种炫目色彩带来的恐惧,瞬间从每个人的瞳孔里传导开来,如无数细小电流,使人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寒毛倒立。
据我所知,这种禽鸟,多以植物种子和碳水化合物为食物,袭击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举起望远镜,单独观察站在眼前的这只硕大的金刚鹦鹉,发现鸟嘴嫩黄色的边缘,像受了些伤,干涸着肉红色斑迹。
再看那些落在船舷上的大鹦鹉,正有意无意地朝甲板中间晒着的鳄鱼肉靠拢,好似院子里的鸡正要偷吃米粒。这种举动,和鹦鹉嘴角的红色痕迹,如明火与炸药接触,轰的一下,在我脑中炸响。
“不好,大家快把鳄鱼肉收回去,鹦鹉是来啄食的。”随着我一声大喊,甲板上所有女人内心潜伏的恐惧,也一下爆发。有的发出尖叫,害怕被这些鸟啄伤,只顾往船舱里逃命。胆子稍大一点的,即刻蹲下身子,拖着铺满肉片的木板,咬着白齿红唇,吃力地舱门处转移。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六章(7)
头顶的鹦鹉,像悬在空中的油彩漩涡,见到甲板上的肉片就要被女人们拖走了,一下子压得更低。我抄过身后的冲锋枪,对着鸟群鸣枪示警,想吓跑这些不懂得物归其主的畜牲。
“嗒嗒嗒……嗒嗒嗒……”火光飞溅,弹壳蹦豆似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