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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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驸马-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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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山丘上,宛茗勒住缰绳,前方尘土飞扬,原朝的军队由远及近,宛茗的心上上下下,脑海中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宛茗本没有必要这样做,等卢广修带领三军面圣的时候,她猜测的谜题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揭晓。可是宛茗不想让自己那般无措,是与不是,她都想提前确认以让自己心安。尽管此刻,宛茗的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忐忑。
  两队士兵中间的囚车进入宛茗的视线,宛茗的注意力都在那一个白色身影上,目不转睛。眉眼,唇角,轮廓,在初见第一面就深入内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即使现在出现在眼前,依然让宛茗的心漏跳了一拍,虽然已不见那一份柔软的笑意。
  风尘仆仆地来,负手被绑,但从不偏不倚的站姿上,不难看出一丝傲气。宛茗知道她的自信,却从未看过她的冷傲,桀骜不驯的犟劲和敌意与宛茗熟悉的谦卑温和大不一样。是她变了,还是这才是真实的她?她是应该恨的,恨这把她的一切都掠夺的异国他乡,那么也会包括这个国家尊贵无比的三公主吧?
  风吹得宛茗眨了眼睛,收回目光,在原地愣了很久。宛茗好像在面临左右两条路的时候被推上其中之一,在只能接受这个选择的情况下,却突然发现,前方根本没有路,走不通。宛茗垂首,拍拍马儿掉头往回离开。
  当天夜晚,宛茗自御书房回到雨茗宫,立于窗前,几声叹息,堵了满心的纷忧,一夜无眠。
  晨光展露,万和殿前全都披上一层金光,大原皇帝亲自为凯旋的三军接风。万岁声中,百官俯首,向恂被押到高台,梗着脖子与大原皇帝对视,在阶下囚的现状面前,还是争不回一口气,强行跪拜在大原皇帝脚下。
  三军稍作休整,庆贺胜利的午宴设立在皇宫,大原皇帝犒赏所有将士,论功行赏,对泾国旧部的归置也将确定下来。
  拟好的圣旨搁在案台上,大原皇帝将其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迟迟盖不下玉玺,思来想去,最终起身摆驾雨茗宫。
  小舞为宛茗理好珠钗玉环,看了看铜镜,“公主,今儿中午的宫宴,怎么您也要去呢?”
  在小舞看来,要赏要罚,牵扯到战争,那都是一堆男人的事。
  宛茗在双唇上抿好适度的红色,“小舞,你这一问显得多余,自然是应该去便去。”
  “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呢?大公主那边也只有大驸马进宫”,小舞帮宛茗捋顺衣裙的褶子,好奇地问出声,“公主,您见过泾国的那个太子了吗?”
  “皇上驾到!”
  被通报声打断,小舞屈膝行礼,大原皇帝心事重重地看了做过一番打扮的宛茗,遣退小舞,显然是有话要单独和宛茗说。
  “父皇,儿臣知道您的顾虑,但儿臣心意已定,还望父皇成全。”
  宛茗先开口,没有留回环的余地。大原皇帝站在宛茗面前,愁眉不展,“皇儿,朕不愿你这么做。”
  宛茗笑了笑,上前挽住原帝,“父皇为儿臣着想,儿臣明白,一切都是儿臣心甘情愿的,父皇无须自责忧心。”
  原帝覆上宛茗的手,无奈地叹了气,“从朝政来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但是作为父皇,朕始终觉得任柏水才应该是当朝三驸马,毕竟他对你有情,能照顾你,那个向恂,唉……”
  看着原帝如此叹惜,宛茗不言不语,走出这一步,是留了私心在的,以后会怎样,也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公主宛茗知书达理,聪慧过人,今已到适婚年龄,天恩浩荡,特钦点泾国前朝太子向恂为三驸马,即日起……”
  “我不娶!” 被强行跪拜听宣的向恂站起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当驸马,绝不可能!”
  向恂义正言辞的拒绝字字句句传入屏风后面的宛茗耳里,脸上没有流露过多表情。是宛茗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听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担忧。
  “放肆!” 大原皇帝脸色大变,一掌拍在龙椅上,文武百官大气不敢出,“这是圣旨,容不得你说一个不字!公主下嫁,天大的福气,你别不识抬举!”
  “哼!” 被反扭了手臂,向恂脸上仍然全是不屑和反意,“只怕贵朝三公主身有顽疾,或体无完肤,或容貌奇丑,才赏了我这败国太子,这等福气,我怕受之不起!”
  “你!” 跪着的任柏水一步跨到向恂面前,握紧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打在向恂脸上,“胆敢对公主不敬,按罪当斩!”
  对向恂的处置就在嘴边,不杀,也要杖刑八十大板才能泄原帝心头之恨。然而在原帝下令之前,宛茗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公主驾到!”
  任柏水右手撩起官服下摆,左腿迈出一步行礼。左右两个侍卫强按向恂,向恂双手用力与之抗衡,就是不跪不拜,抬高了头,倒想看看这大原三公主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侧面的身形款款,向恂手上松了劲,定在原地,眼眸渐渐地睁大。一个侧身,宛茗面朝文武百官,俯看群臣。向恂被侍卫打弯了腿,很重地跪了下去,仍然执意地抬起头,去看金碧辉煌之上的宛茗。
  向恂的眼神里全是惊讶,宛茗明白那种心情,一个太子,一个公主,都是不能改变的出身。而能够改变的,都将从这段婚姻开始。
  长久的安静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寻常,大原皇帝不断地打量向恂看宛茗的眼神,任柏水也抬眼将向恂的表情看在心里。宛茗并没有一直和向恂对视,否则太引人猜疑。回神的向恂低下头,大原皇帝刚以为向恂见过宛茗之后改变了心意,正喜忧参半的时候,向恂一句话犟到底。
  “我不娶。”
  和之前的狂妄有所不同,向恂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显然包含的情绪也更复杂了。不过在大原皇帝听来都是一样,忤逆圣意。
  大原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向恂,“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和朕谈条件,娶与不娶,由不得你来决定!”
  “我真是想不通了”,向恂笑出声,虚妄的笑声让宛茗都朝她看了过去,“原朝就没有其他男人可以招作驸马了吗?金枝玉叶配囚牢之徒,是想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好名声?”
  宛茗为向恂的话皱起眉头,看着向恂,看见了向恂笑容里的苦涩和嘲讽,心中感慨,也没办法用言语回应。短短数步的距离,宛茗和向恂之间,留了太多无可奈何。
  一个解释,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宛茗和向恂,谁都没有欺骗谁,只是彼此隐瞒了,而这仅有的一次的隐瞒,成了最大的变数。
  向恂没什么要问宛茗,向恂脑中太多太多宛茗的画面都被眼前的状况冲击,覆盖。想笑,觉得没有了力气,想哭,根本找不到理由,真正的哭笑不得。一种无力感开始在向恂心里滋生,扯得向恂的心渐渐生疼。只因为这个婚姻的意义慢慢在向恂脑海中清晰起来,宛茗,大原三公主,而向恂,会是她的驸马,或者说大原三驸马更加合适。
  一直没开口的宛茗默许了这个情况的发生,向恂曾经以为,她能骑着高头大马,把宛茗娶回泾国的宫殿,这样,再繁复沉闷的国事,人生未知的将来也会因为身边的这一个人变成多彩生活的一部分。可没想到,宛茗站在了向恂的这一切设想之外,就如宛茗此刻的高高在上,一堵无形的墙,阻隔了向恂朝宛茗靠近的所有念头,也像隔绝了前方的光明,向恂便坠入了黑暗之中。
  宛茗能想到的都想了,但是考虑到了,不代表就可以承受得了。在意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宛茗都会在意。放在了心上,喜欢,就会不由自主地让自己卷入她的事情,即使能够预见在这之后会有多少困难,还是愿意把自己交给她。虽然眼下的一切不尽如人意,可是能够在一起,是一件太具有吸引力和极其奢侈的事情。宛茗想要珍惜,在种种猜测过后,再次看到真实的人,宛茗开始试着去抓住。
  如果命运真的是交缠在一处,那么丝丝缕缕的联系,日日夜夜的相处,不管是以何种方式,挣脱不去也就罢了。

☆、质子驸马已成真

  石块砌成阶梯形的曲折小道一路跑上去,茂密的树林之中出现一块空阔的平地,来人毫不停歇地跑进门上匾额刻有“冷虎帮”三字的大院内,还没站稳,就被屋里两个着急等待的人抓住了胳膊。
  “虎子,京城有什么消息?”
  被叫做虎子的青年小伙揩了把头上的汗,喘着气,看看问话的大哥,又看了眼神催人的洪欣,从怀里掏出一团黄布递给洪世昌,“放心吧,大哥,三当家,你们叫我打听的人好着呢,不仅进皇宫做客,还能做皇帝的女婿,要娶当朝三公主了,一世荣华享用不尽,你们不知道,整个城里都在议论这事……”
  “不可能!” 洪欣揪住虎子的衣服,“你查清楚了吗?不会是尽听些街井流言就跑回来了吧?”
  “我没有”,虎子有些冤枉地指着洪世昌手里的布告,“皇榜上都写着,就怕你们不信,我都给揭下来了,现在这个消息,京城里是人尽皆知的。”
  一说皇榜,洪世昌刚展开,还没看一个字就被洪欣一手抢了过去,空悬着手,洪世昌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妹。洪欣从头到尾,没有错过一个字地看了两遍,皇榜就不知道是掉在了洪世昌手里,还是被洪世昌拿了过去。
  “向恂?那上面说的向恂是她吗?”
  洪世昌卷起皇榜,让虎子先下去,知道洪欣是明知故问,也就更加心疼起来,“小妹,我和你都亲眼看见了,还会有错吗?就算她不再是泾国太子,她也是大原三驸马,不会回到慕容恂的时候了。”
  “有区别吗?” 洪欣低头看着地板,“大哥,有区别吗?不都是她吗?”
  洪世昌朝着洪欣站的地方迈了一步,还要说什么,洪欣却头都不回地冲了出去,洪世昌没有去追,他自己和洪欣都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
  香火缭绕,菩萨像前,求不到一丝心安,指尖滑过佛珠的速度渐渐变快,反映了最是波动起伏的内心。
  明宁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皇后娘娘,您大病初愈,实在不适合如此劳累,菩萨定能感受到您的诚意,您请起吧。”
  拨动了一颗,一串佛珠都从皇后颤抖的手中脱落,滚圆的佛珠散落一地,皇后睁开眼睛,胸口就像喘不上气一般急速地起伏着,“是,是我做错了,大师,一开始就不该让恂儿那么做,我亲手造成今日的局面,菩萨怎么可能谅解?”
  “如果说错,谁能比得过我?” 明宁抬头看着菩萨,“一切都是天意,恂儿命里该有此劫。”
  皇后摇着头,揪紧了胸口,“错的是我,为什么要报应到恂儿身上?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我什么都愿意做,大师,不能把恂儿救出来吗?”
  “留下,是恂儿的选择,事到如今,就看恂儿会怎么做了。皇后娘娘您放心,我会誓死帮助恂儿。”
  “红装太子当驸马,忍辱负重再称帝,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学会放下,恂儿才会活得轻松些,我和她父皇都不会怪她,她又何必守着复国的执念?”
  她若心怀天下,岂会甘愿屈居弹丸之地?明宁没有说出口,这和向恂父皇母后所希望的背道而驰。放眼未来,如果向恂想要,天下版图还不知道会如何划分。和向恂的生命紧密相连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红色彩球悬挂在雨茗宫各处,大红喜字贴在了每一扇门窗。地上的毯子,墙角的花瓶,覆着圆桌的布,还有卧榻上的纱帐锦被,寝宫里大件小器经过有经验宫人的布置和摆放,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素爱淡雅的宛茗身边难得一见如此鲜艳的画面,喜庆的红色衬得忙进忙出的人满面笑容,感染着宛茗,也提醒了宛茗,这是她和向恂的婚事,触手可及之下,竟是如此的真实。
  宛茗展开双臂,披上了新娘嫁衣,镶金的花边,绣凤的图纹,裙摆及地,修长婉约。
  小舞小心地帮宛茗理出被衣领压住的长发,如瀑般的青丝垂下,小舞随着宛茗在铜镜前坐下,站在宛茗身边,不禁由衷地赞叹,“公主,您真美!”
  宛茗弯了下嘴角,继而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宫女们一个个端着盛有首饰的托盘并排而站,小舞打开胭脂盒,为宛茗描唇画眉,有资历的嬷嬷们则依照次序为宛茗佩戴珠钗等吉祥物件。凤冠霞帔,宛茗也有着不可名状的紧张,试着转移注意力,就总是会想到那个,被牵扯进这段婚姻的另一人。
  安置向恂的宫殿里,宫女太监站了两排,从礼服到佩件,均捧在手里,无人上前,不见动静,和雨茗宫的忙碌截然不同。
  “请驸马沐浴更衣,以免误了吉时,到时皇上怪罪下来,我等担当不起。”
  为首的公公阴阳怪气,一双细眼斜视着打量向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天花板说话。向恂背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头也不抬地只端详摩挲手里的石头,“你们都出去,我不用你们服侍!”
  “哟,驸马爷脾气还不小!奴才也是奉旨办事,驸马舟车劳顿,明伤暗痛奴才们都要清楚,才好向圣上回话,驸马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一会还好些个事呢,耽误不得!”
  领头的公公使了眼色,后面的太监便围在了向恂身边。向恂神情冷冽,毫无退步的可能,“要么取消婚事,要么滚出去!”
  领头太监脸色不好看地扭身走了,气愤不平,在皇帝面前怨叨起来,一点不会留情,牙尖嘴利,黑白颠倒,极尽渲染之能事。
  “好了”,大原皇帝很是不耐烦地打断眼前奴才滔滔不绝的状告,“她要怎样就怎样,量她也闹不出什么大篓子,不也省了你们奴才的事吗?退下去!”
  如果向恂言听计从地乖乖行礼,大原皇帝反而会觉得奇怪,看她在大殿之上看宛茗的神色,不也就是那点心思。
  “爱卿,事到如今,宛儿她……”
  大原皇帝难于开口,任柏水解眼色,把话接了过来,“劳烦皇上挂念,是微臣福薄,配不上公主,微臣只希望公主幸福,别无所求。”
  “能给宛儿幸福的,怎么可能是那个向恂?” 大原皇帝走到任柏水面前,拍着任柏水的肩膀,“你对宛儿的心意,朕都明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任柏水心知肚明,拱手道,“皇上,抓获向愐一事……”
  “容后再议,吉时快到了,你跟朕一道走吧。”
  向恂将自己沉入水里凝神屏息了很久,借着水底的安静缓和纷乱无章的心情,宛茗如微风拂面的浅笑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越是一个人的时候,越是深刻地想起,不管向恂逃去哪里,都是徒劳。
  没有一丝繁杂,向恂换上红色的礼服,束起长发,这新郎官的模样,向恂觉得陌生,怎么看也看不习惯,索性盖上铜镜,眼不见为净。宫女太监们放下的东西,向恂均不要,只拿起自己贴身带过来的一方丝巾,一块圆石,看着,站立着,便又是长久的静默。
  门外响起催促的声音,向恂知道再也拖延不了,走出这个房间,外头会是气势壮观的场面,张灯结彩,普天共庆,皇室的威严与气派一览无余。这些向恂都不在乎,可在这个向恂最是不屑一顾的皇宫之中,天意弄人地存在着向恂不想承认却难以否认的在意。
  宛茗看不见向恂,所以体会不到向恂看着她,渐渐走近时的心情。宛茗感受到的,是和向恂共持一条彩带,知道向恂就在身侧的紧张慌乱。
  察觉到的小舞轻轻地扶住宛茗,给以无声的抚慰。另外就是情不自禁地去看向恂,对向恂身份的诧异早就过去,此刻小舞不解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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