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果然美味。”准提直吃得满面油光,不多时身边就已经堆起了一撮鱼骨。
看着周白和红玉诧异的目光,准提笑道:“怎么了?”低头看着身上衣物,方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你们不知我佛门可食‘三净肉’吗?”说罢解释道,“我佛门大乘佛经不止有无上神通,亦有修整过的大乘佛理,不同于小乘愚昧,大乘佛法言,居士可食三净肉。意为‘亲目所见被杀的不吃,专为自己而杀的不吃,自己养大的不吃。’”
周白叹息道:“这点,我也曾听说过。只是没有想到,准提圣人居然放弃了自身建立的小乘佛法,转向了大乘佛教。”
准提颔首道:“周白小友,你着相了,大乘佛教小乘佛教,两者相合方才是佛门的真正圆满。贫僧一心向佛,又谈何放弃?”
一句‘一心向佛,不愿放弃’,已然把他的心思道清、道尽。
听得红玉手背青筋暴起,剑意凝聚剑身。
周白伸手覆盖在了红玉手背,若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准提,微笑道:“那圣人此番前来是为了警告我吗?”
准提轻叹一声,摇头道:“贫僧不过是途径此地,发现偶遇了小友,方才现身一见罢了。”
目光落在红玉身上,如火的衣裙上红光四溢,每一缕都如同锋刃般指向准提。
“若是贫僧真要警告小友的话,单凭红玉的态度,就足以定下‘不敬圣人’的罪名了。”展颜一笑,准提虽然没有散发任何的敌意和不满,却仍然让周白面色微变,下意识挡在红玉身前。
“吃了道友的烤鱼,也算是了结了红玉对贫僧的不敬,贫僧告辞了。”准提拔出身旁的木杖,一步踏出已然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才遇到孙悟空,准提后脚就到,今天的事情绝非巧合。
周白轻轻的抚摸着红玉的手背,一边安抚她的失落,一边思考今天遇到的事情。
本以为五庄观中,接引圣人强行逆转时间,将他们拘留十几日已经是佛门底线了,却不想准提居然以圣人之位,亲自监督西行之人的行踪?!
周白轻声道:“看来佛门对西行之事的看重,有些超过我的预料了。”
“呐,周白。。。”红玉抬起头,说起了那句周白仿佛听过的话,“我是不是已经帮不上你了。”
心神一颤,周白看着认真的红玉,哑然失笑:“世间圣人一共才六位,不死不灭是为天道代行,除非同是圣人,否则毫无胜算。我们被准提圣人压制是很正常的,未来超过他、碾压他的时候,再来报仇就是了。”
“你相信我吗?”
红玉点头道:“当然相信。”
话虽如此,实际上周白的心情也是有几分低落,如今的他好像有些明白前世看过的小说里面‘主角’的感受了。
更悲催的是,他遇到的还不是那种低智商的敌人。
‘圣人’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头顶,每一次见到圣人,他都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如今的他看似游离棋盘,搅动局面,出入自由。
实际上他内心只有无比的无奈和压抑,借着‘混沌珠’的保护伞,他可以在圣人面前上蹿下跳,一旦西行结束,那些对他手中混沌珠虎视眈眈的圣人们,绝对会暴起出手,肆意争夺。
唯有一线生机所在,就是他可以在圣人出手之前,先一步成圣,这样以来,他就有了自保之力,可以真正的打破死局。
想到这里,周白将眼眸深处的杂念隐去,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们走吧。”
红玉诧异的看着沿江流向东而行的周白,疑惑道:“不去找他们了吗?”按照早先安排下来的计划,他们应该一步步破坏西行劫难,介而削弱佛门所得的天道功德。
如今的周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周白好像对西行的四人没有了兴趣一样,亦或者说,他的兴趣和意图挪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江风依旧,衣袂飘飘,周白侧过头,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轻声道:“我觉得应该要先去找一个人。”
一个我不认识,却又定然和我有渊源的人。
摸了一下腰间的红色葫芦,周白心中暗道。
第五十六章 北俱芦洲
庄子曾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如今的洪荒已不再是当初的‘巫妖争霸’,分管天地的上古时期了,自从人族崛起,六圣归位以后,几经战乱又脆弱如纸的羸弱种族成为了洪荒世界的主角,而当初掌管天界支配洪荒的‘妖’,渐渐的退出了洪荒的舞台,苟延残喘、舔舐伤口。
周白和红玉一路向北,只感觉到越发的荒凉和陈旧,荒凉的是俱芦洲的土地,陈旧是这里的时间,瘴毒之厚不知几许,犹如的城墙将俱芦洲圈在其中,随处可见的枯骨腐肉便是这处化外之地的见证。
草木幽深遮掩了这里的残垣断壁,偶尔凸出的古老碑石上也已经挤满了尘土,字迹风化篆文模糊。
略带腥味的微风从身前吹过,红玉下意识的颦起了眉头,摒弃了其中的毒瘴和怨气,一道半透明的薄膜凭空而现,红玉疑惑道:“这些瘴毒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后天布置的。”
抬头望去,瘴毒无边无际,就连日月星辰都被之蒙蔽,灰蒙蒙的天空下,犹如死地。
一州之地何其大,能够笼罩整个大陆的瘴毒又有什么人可以布置的出来呢?
周白叹息道:“听闻数万年前,巫妖大战引发天塌地陷,为了堵住天空缺口,女娲圣人取五色石修补空洞,又斩下了四根龟足,支撑天地。”
风声呜咽,仿佛在应和着周白的话语,周白摇头道:“巨龟死后,便被曝尸此处,怨气经万年不散,血肉腐烂成为瘴毒。”
圣人因果不染,因补天而死的巨龟因果,便成为了一笔死账,因果不了,怨念不散,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洪荒四州之中最荒凉的死地。
唯有当年从巫妖之战中逃过一劫的两族之人,依旧躲在毒瘴之中,争斗不休。
环视四周,红玉眼眸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以她先天之灵的感知,似乎感觉到了这片毒雾中好像有人在窥视他们,不止一人、不止一处。
周白注意到了红玉的警惕,无所谓的摆手道:“万年以来鲜有人踏足俱芦洲,我们这样大摇大摆毫无掩饰的闯入‘他们’的地盘,自然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心念微动,周白用望气之术看向了气运凝聚的两个方位,西南之地浊气浑厚,气息中隐隐透露出一股亘古不变的永恒,显然是巫族的领地了。
周白淡然一笑,牵起红玉的手,朝东北方向走去,这个方向的气场比较西南虽然薄弱,却隐隐有紫气环绕,这道紫气不散,这里的气场也不会涣散。
这是身为妖族圣人女娲给妖族留下的后路,也是东皇、天帝双双陨落后,他们仅剩的底蕴。
又行数月,由于瘴毒浓厚,又干扰灵识的感知,周白和红玉并没有御风而行,直到行至一处茫茫山林时,方才停下了脚步。
俱芦洲异兽遍布,其中凶兽多被瘴毒影响,丧失本能只知杀戮,但凡嗅到血腥之气,便会蜂拥而至,不死不休。
一路上,周白和红玉斩杀的异兽布下千百,而面前的这处山林中,却全然没有了凶兽的气息,更确切的说,这里比之其它地方,多谢些许的生气。
两人对视一眼,周白笑道:“看来我们已经到了。”
说话间,林间的灌木丛便传来了的声响,其间走出一个白须白发的中年男子,兽袍披身却不见丝毫的野蛮之气,手持六尺铁扇,镶满各类宝石,眉宇含笑神态祥和,全然一副商贾贵胄的模样。
“前方便是我族领地,外人不便进入,道友此番远行半年有余,所为何故?”
人有千面,妖亦然,周白和红玉自然不会被对方的和善形象所欺瞒,颔首行礼,周白将左手隐于袖间,笑道:“在下周白,此番前来是为寻找一个人。”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眸中的寒意盛了几分,瞥了眼手握剑柄的红玉,目光重新回在了周白身上,平淡淡的说道:“我妖族和截教素无来往,也没有与你们合作的意思。”说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周白此行的真正意图,只是区区两个金仙就要从他飞廉口中问出鲲鹏的所在,也未免太异想天开!
周白正想解释,却感觉身旁风声呼啸,一道熟悉的剑锋如光如电疾驰而过,气浪翻滚,片刻间山林外侧已然飞沙走石,草木倾摧。
“这才对嘛,截教就是截教,学什么阐教的虚伪?!”电光火石间,飞廉手中铁扇徒然翻转,正巧出现在了红玉剑光的轨迹之中。
一声巨响从剑身和铁扇间传出,飞廉再无之前的温和气质,须发尽张的他犹如上古巨兽般散发出野兽的荒蛮,目露凶戾,锯齿张合:“不愧是先天灵宝化身的剑妖,凭借本体锋锐竟然可以挡下我的利刃。”
周白眼睛微微眯起,适才的一击他全看在眼里,本是红玉的突然出手,却在飞廉的反制中陷入了劣势。
“我是红玉,不是剑妖。”红玉面色发冷,周边的空气也随着凝结起一柄柄虚实相间的长剑。
“剑域!开!”
剑如雨下,每一道都不逊色红玉先前的那一剑,无数的剑光交织成网,就连三人所在的空间在节节粉碎中变得模糊。
面对漫天剑雨,飞廉的面色微变,眼眸中也浮现出一丝凝重,只听一声低喝,一道无形的气浪由他脚下轰然而起,一缕缕血丝在体表泛起,如今的他面色狰狞,额间隐隐有两点角质缓缓升起,双目通红却又不失灵光,显然已经把心境和修为把控到了入微的境界。
随着鲜血组成的丝线从他周边回流入体,原本正常的身材片刻间拔高了三尺,舍去铁扇,飞廉一拳擂出,便有一柄剑气被直接锤散。
然而他顾得上这漫天的剑雨,却顾不上不断蔓延的剑域。
断剑跌落,隐于泥土,而三人脚下的土地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为了一片长长的土丘。
红玉面色清冷,眼眸中红光闪烁,无穷无尽的剑雨便瞬间在空中停滞。
飞廉喘息几下后,方才有时间环视四周,这一眼便让他本就难看的面色有些惊怒交加。
无边荒原,入目所见,皆是一柄柄的先天剑气凝花作草,看似生机勃勃却又杀机密布,山丘上一棵古树参天,就连自然见多识广的他也并未看出这棵古木是什么灵根,先天本就有数,而这一棵虽是先天却又不在洪荒中的先天灵根之列?
不同于飞廉的气喘,树下俏然而立的红玉看似毫无消耗,清风阵阵,红衣飘飘,全然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
作为大罗金仙,尤其是成道于荒古时期巫妖争霸的妖族大圣,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女子压制,更可气的是对方才不过金仙修为?这让飞廉颇为羞恼。
目光看向红玉身旁的周白,飞廉嗤笑道:“‘郑什么黑’,她的实力我认可了,她可以问我,你想问什么,让她转告我就行了。”
红玉冷哼一声,正要唤起飞剑,却被周白伸手拦下。
周白似笑非笑的看向飞廉,合掌笑道:“如果想事先看一下我的实力,飞廉妖圣早说就是了,何必惹恼我家夫人。”
玄光乍现,整个剑域以周白为中心,如潮水般飞快褪去,然而不等飞廉松口气,他就发现自己并未回到山林外的草坪上,而是置身在了一处灰蒙蒙的世界之中。
杀气森森,阴风飒飒。
周边剑气穿梭,四方剑影虚幻。
“这是。。。。。”飞廉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四方竖立的巨剑幻影,却发现周边的剑气已然逼近了他身边。
一道无形剑气悄无声息的从身旁划过,飞廉闷哼一声,不禁捂住了后颈,虽然看不到剑气留下的白印,但他也明白了这隐藏的灰色剑气中的无形剑气,虽不及红玉剑气的锋利,却也有无色无形,无声无息的神通。
恍惚间一座高台在身前升起,飞廉看着高台上的周白和红玉,苦笑道:“我与截教素无恩怨,道友想问什么就问吧。”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居然是诛仙剑阵之中,虽无诛仙四剑,但他也不是天道圣人,如何能敌这洪荒的第一杀阵?!
‘越级不得胜,同境战四人。’飞廉心下发苦,越发明白了白泽要求大家留在北俱芦洲的原因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周白摇了摇头,周边的剑气虽然散去,身前却还留着一柄淡灰色的剑影。
剑意浮空而动,剑气吞吐不定,周白轻声道:“受我一剑,无论死活,你我因果皆了。”看着面色惊骇的飞廉,周白平静道:“给你一刻,尽快恢复吧。”
一刻钟转眼即逝,飞廉的心也越发的低沉,当周白真正的唤出鸿蒙剑气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周白刚才只用了无形剑气攻击他。
鸿蒙剑气足以开辟天地,别说他一个大罗金仙,就算是准圣在此,怕是也要避其锋芒。
只因一句‘剑妖’,引来如此祸端,飞廉将心底的苦涩隐去,起身而立,铁扇握于双手。
见到飞廉已经准备妥当,周白颔首示意,剑指一点,鸿蒙剑气瞬间消失。
法阵轰然粉碎,三人重新回到了山林外的草地上,周白红玉面色如常,而飞廉却已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身旁碎落的是他的铁扇,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穿胸而过,留在了他胸前。
“你我因果已了,且回答我,妖师鲲鹏身在何处?”周白轻声问道,看着虽然虚弱,却也在缓慢恢复的飞廉,周白不禁感叹对方的实力。
这一剑他没有留手,而飞廉受到的伤也比当初斩去一臂,险些被鸿蒙之气燃烧殆尽的观音要轻上许多。
林间轻风忽然吹过,一道淡绿色的柔光裹挟着内敛的生机从山林深处蜿蜒而来,落在了飞廉体内。
感激的向山林看了一眼,飞廉伸手握住插在胸前的断刃,一点点缓慢的拔出,随着剑刃的回退,后背的血肉开始缓缓愈合,光影丝带中的生机之前也在不断增加。
直到他面不改色的拔出整截断刃后,洞穿的胸口已然结上了一层新疤。
肉身的伤势容易恢复,被鸿蒙剑气扫过神魂的创伤就只能时间一点点的修复了。
目光低沉的看着周白和红玉,飞廉沉默片刻后,恨声道:“鲲鹏早已不是我妖族妖师,当初如果不是他带走河图洛书,天帝大人又岂会殒落。”
眼眸中杀意涌现,飞廉道:“他常年躲在北冥深处,你们去那里就能找到他了。”无论如何,周白和红玉的态度绝非善意,同为妖族他不便对鲲鹏动手,如果这个叛徒可以死在截教手里,确是再好不过了!
周白摇头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南溟为鸟若垂天之云。这点我们知道,但是在北冥,我找不到他。”
读过这么多作品的周白自然明白北冥是鲲鹏的老巢,然而他和红玉过去后才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仿佛多年以前就被搬空了一样。
南溟天池,亦是如此。
“鲲鹏行事奸诈,深知狡兔三窟之理,如果北冥和南溟都找不到的话,那他定然躲在第三个地方了。”飞廉回想着出门前白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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