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说着说着就流出了泪,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拽着栾子辰的衣袖不松开,好似栾子辰是他最后的倚仗一般。
栾子辰自然也没有松开抱着夏欢的手。
他吻上了夏欢的脸,轻轻啄去了夏欢脸上的泪痕,
“不过是个梦,不会成真的。小满会好,你会好,我们都会好。”
可夏欢却不能信。
“有人在织一张大网等我往下跳。这些年来,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主战的底气也越来越足,想来今年的九月,定然不会太平静。可偏偏在这么最重要的节骨眼儿上,我却发现太子私挖金矿,草菅人命的丑事。”
“有人想让我出这个风头,让我做打击太子的第一人。”
且不论夏欢如何愁苦难当,便是只作听闻的栾子辰亦觉得无限怅惘。皇家子弟,纵使享尽天家富贵又能如何?终免不了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位之争。
栾子辰双手捧起夏欢低垂的脑袋,让夏欢能够平视自己,
“有我。”
万事有我。
栾子辰右手绕过夏欢的后脑,在夏欢的头发丝里略一摸索,就找到了那根挽着发髻的玉簪,右手一顿,三千青丝便就如水般泄下。
“可以吗。”
自然可以。
夏欢没有说话,微微踮起脚尖就吻到了栾子辰的嘴角。
重来一世,只为此时此刻捧你在手心。
栾子辰嘴角微扬,似是含着无边笑意,将眼睛闭上,就加深了这个吻。左手离开夏欢的侧脸一路往下,就到了夏欢的前襟,左右一挑,就撩开了他的袍子。手底下的身子似是有些颤抖,可栾子辰的手却没有停的意思,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直到不能再下的地方。
不是没有肌肤相亲过。但今日总归不一样。
夏欢也觉得不一样。
不是没有跟栾子辰做过更亲密的事,但今日的栾子辰也总归不同。
他再不是前世的栾子辰。
所以夏欢有了一瞬间的迷离。这瞬间的迷离自然也没有逃开栾子辰的视线。栾子辰知道,依着夏欢此等身份地位,万万不会随随便便动心。
只是,夏欢以前爱谁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因为从这一刻起,夏欢,是他栾子辰的。
栾子辰将托着夏欢后脑的那只手也移到了夏欢的腰际,两只手将夏欢扣住就把他领到了床边。
是你招惹我的。
然后身子一倾,就把夏欢整个压在了床上。
且不说屋子里头的两个人怎么浓情蜜意,咱们先来说说屋子外头那个由来已久的黑影。听墙角都听到县令大人家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不过那个听墙角的人显然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看那模样,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性致勃勃。
正所谓平日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要是不小心做了一点亏心事,那就等着黑白无常来捉人吧。
一捉一个准。
所以性致勃勃蹲墙角的周子昌就被冷眼旁观的赵县丞给当场抓包了。
周子昌往两边收了收衣服,天气怎么突然变凉了?不过周子昌那么个大棒槌,脑袋怎么可能会好使呢?何况他对于做坏事这样的技术活也缺乏比较深刻的见解,所以等到赵典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还一本正经地偷看着。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的时候,就被赵典吓得再也说不出话。
当然了,赵典也被周子昌吓得不清。
#这人鼻子下头两行血是什么鬼!#
不过赵典多精明一个人啊,此情此景一出现,自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啦啦!当场拉住周子昌的前襟就把他脱离了第一现场,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足以见赵县丞雷厉风行的作风。
等到赵典把周子昌摔在人迹罕至的后花园时,周子昌的小心脏又开始荡漾了。
#第一次就在这么开阔的地方实在是太羞羞了!不过小典典都不介意,自己也要大方一些才好!#
所以周子昌就十分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讨厌,死鬼,好好的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了,要弄不是应该会房子里吗?床上又大又软,那里才是好地方……”
周子昌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不适合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赵典那里已经在冒冷气了。
所以周子昌就十分识时务地问了一句,
“赵大人有什么事能让小的效劳吗?”
不过周子昌显然错误估计了现在的形势,这话要是搁在平日说,赵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是他周子昌一脸鼻血的情况啊!画风如此诡谲,叫赵典如何心平气静地面对!
所以赵典一记旋风脚过去,就把周子昌踢了个脸朝天。
“先把你那张脸给我洗干净了!”
周子昌起先还不明白赵典的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拿爪子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的事实。
然后,他就晕了。
彻彻底底地晕了。不知是因为心里羞愧还是因为本就晕血,反正他周子昌华丽丽地晕倒了。
十分得干脆利落。
不过这可就苦了一旁站着的赵典。
#抬走这么个大老爷们真的是力气活啊摔!#
何况赵典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周子昌。
他来的,可是栾大人的房门前。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栾大人啦。
找栾大人做什么?
提审陆文杰。
金矿被破获以后,那里头的伙计们就都被放了出来,但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见过郑锦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能将矛头直接对准郑锦,更不能将矛头对准郑锦后头的太子爷。
可是金矿这边除了太子,还有一人。那就是为金矿里头百十来人送饭的陆文杰陆大官人。所以金矿破获之后,栾子辰就兵分两路,一路去畅春楼寻找夏欢,一路去陆府捉拿陆文杰。
所以陆文杰收押在大牢里,已有一日的光景。
栾子辰忙着跟夏欢完成爱的大业无暇他顾,赵典只好退而求其次带着周子昌去了打牢里头。
当然,这就周子昌醒来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等到他们两个到了大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配着阴冷的空气,让这大牢里透着一股子发霉腐烂的味道。赵典皱皱眉头,用袖子掩住了口鼻。说来也甚是奇怪,这大牢明明是朝南所见,但这股子阴冷气,就从来没消失过。
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陆文杰逃走,关他的时候就把他安排在了最里头,所以赵典和周子昌两个走得也不算轻松。
本就不算宽的通道,硬生生被那些伸出来的手臂占了大半。
每个人都说自己冤枉。
却不知这年头,早已没有几个人配有清白。更不知这年头,早已没有几个人敢配有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栾大人和夏欢童鞋总算做了比亲亲跟亲密的事情辣~但是亏亏只写了三百字,不开森。【别扭脸。
咳咳。河蟹太严重。大家各自珍重哈。
还有就是亏亏酱要做日更党啦~
然后的就祝大家有个美美的一天~
☆、赵籍之死(十)
被抓进来的时候陆文杰就在想,自己的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要到头了。
私挖金矿,草菅人命。
无论哪一条,都是掉脑袋的罪名。何况作为唯一知情人,他怎么可能会有理由活下来。只是他还不甘心,还不甘心就这么死掉!他还不知道小婵为什么会死,他还不知道爷爷一直守护着什么秘密。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至少,至少得有人帮他实现那个愿望吧?
所以陆文杰在等,在等栾子辰来,好让他能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告诉栾子辰,好让他能在有生之年知道事实的真相!
最最不济,坟前知晓也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提审他的不是栾子辰,而是赵县丞。
还是那个一心想要为他弟弟报仇雪恨的赵县丞。
陆文杰知道赵籍怎么死的吗?不好意思,他还真知道。他陆文杰不知道的事情千千万,可这一件,他陆文杰还真就知道。
而且比一般人,都要知道的真切。
因为赵籍就是在他面前死去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打手在那些人头顶上开了十字,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打手在那些人头顶灌了水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痛苦挣扎,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血肉模糊地从皮囊里爬出来!
他都亲眼目睹了一切!
他就在现场。
为什么?为了这个金矿。
当时陆文杰的爷爷陆轩还是雅安县的县令,官职不大,却也能掌管这一方水土,说不上天高皇帝远,但好歹都是能拿些主意。不过便是如此,他陆轩也没有那个天大的胆子去私挖金矿。所以发现金矿之后,他陆轩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朝廷,只是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这发现金矿的事情竟然就被上头给瞒了下来。而那些不巧恰好知晓此事的村民,也就不可避免地给留在了金矿里。
既是秘密,就不能有人把消息流传出去。
而这些被抓起来的人里头,就有赵典的弟弟赵籍。
多营镇里的巧手木匠赵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却不知临了却是这样的死法。
陆文杰自然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太过残忍,可他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对。因为做这事的人是他的爷爷,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爷爷!
后来的事情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家每年都会多出来很多很多的金子,只知道他每年都要去李坝的庄子上收那个什么鬼“天赐”,只知道那个庄子里头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甚至都让小婵丢了命!
他其实可以知道的,可爷爷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了疯。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又回到了迷雾里。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可赵典却是不信。
咱们先前也说过了,栾子辰忙着爱的大业无暇他顾,倒让心心念念想着替自家弟弟报仇雪恨的赵典拉着周子昌抢了先。他们两个人也不管大半夜的是不是更深露重鬼魅四起,这就从后堂屋里来到了这不见天日的县衙大牢。之后什么也没顾上,这就径直到了陆文杰这里。
然后就把陆文杰捆在了那个上刑的木头桩子上。
要是到了现在陆文杰还不知道赵典是来做什么的,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
“你想问什么?”
陆文杰双手呈“一”字被绑在大牢里的木头桩子上,双脚微微着地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诸位可别忘了,他陆文杰可是个出入都要用轮椅的残废啊!这样的姿势对于他而言,不是酷刑又是什么?他全身上下的重量可全都集中在他的一双手上!所以不过被绑了半刻钟的时间,陆文杰说出来的话已经断断续续了。
而被问到的赵典也再问自己。
还需要问什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嘛。
“父债子偿,爷爷做下的孽由孙子来还,倒也算得上天经地义吧?你说是吗?陆大官人。”
陆文杰早已是勉力支撑,可再听到赵典如此说得时候脸上还是挂上了笑,
“看来赵县丞什么都知道了。”
“不错,我什么都知道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三年前因为知道金矿的存在而被捉走的人并没有死干净,不是还有个叫‘三儿’的混了个小管事吗?今天上午提审他的时候,我就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个大概,哦不,也不仅仅是大概。关于那些人怎么剥皮的手段,也是极为仔仔细细地听说了一番。只是不知道这里头编纂的成分有多少,小籍,真的是那么死的吗?”
陆文杰是盯着赵典看的,自然也就看见了赵典眼里通红的血丝。赵典应该是想让自己否认吧,谁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亲人连死法都残酷如斯。
只可惜,我陆文杰从不说谎。
“不错,他就是那么死的。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挣扎,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咽气,他当时疼得不停抽搐,连……”
“别说了!”
赵典一声怒吼打断了陆文杰的描述,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小籍那么好却要承受这样的死法!倒是你们这些人竟然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二十年来赵典从来没有失态过,可他现在才觉得一切都是枉然。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说,谁给你们的胆子?我不信你们自己就敢私挖金矿。我听说还有个郑管事没有被抓到,说,他是谁?”
可被问到话的陆文杰却只是垂下脑袋不说话,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呵,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现在陆家只剩下你一个做主的,金矿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可陆文杰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
然后赵典就轻笑出声,
“好好好,陆大官人既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家做过的事,那我就勉为其难帮陆大官人好好回忆回忆。”
说罢,这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条鞭子过来,两指粗细的样子,光是看看,就知道打在身上是皮开肉绽的疼。
何况赵典还有意无意地拿着鞭子在自己手上轻拍。
啪。啪。啪。
“金矿年产金子四万两,折合银子就是四十万两,可账面上的收入却是二十万两。若是单单这样倒也不甚稀奇,不过你们陆家分了二十万两的脏银,可偏偏账本上还有多余的三十万两的进项。”
“当日子昌说的对,怎么可能挣二两银子却花五两银子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别处又添了三两银子。陆大官人,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家多出来的三十万两是什么人添的吧,嗯?”
结果陆文杰仍旧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
其实陆文杰,真的是不知道。
当他想知道的时候,陆轩就已经疯了。时间就是那么恰恰好,恰好到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而他,不过这里头可有可无乃至于即将退场的小角色。
无足轻重。
只是赵典不信。
他不信陆文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不信作为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会完全没有参与到那个金矿的操作里!所以赵典手下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挥到了陆文杰的身上!
“啊啊啊啊!”
陆文杰闭着眼睛扬起了脖颈,额角暴起的青筋更是揭示了主人受到的苦楚!大牢里的鞭子怎么可能是寻常的鞭子?那一根一根都是在盐水里泡过的啊!
可是惨叫过后的陆文杰却是笑了出来,甚而笑着笑着还笑出了泪,
“疼,真疼,哈哈哈哈,不过想来还是应该没有剥皮疼,当时赵籍的剥皮的时候可是浑身颤抖,手脚……”
“你别说了!”
眼睛通红的赵典早已承受不住一丁点儿的刺激,还没等到陆文杰说完话,就又抬起手来给了陆文杰一鞭子,
“你觉得不疼是吧?那我就让你疼个够!”
然后一鞭一鞭不停的就往陆文杰身上挥,陆文杰的身上转眼就被血污掩盖,就连后头看着的周子昌都觉得心有不忍。可陆文杰自己,却像是无知无觉的样子。
一个劲儿地就笑。
笑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被刺激到的赵典也是怒火更深,所以手下的动作就愈发没了分寸,一鞭一鞭就直往陆文杰的周身要害上抽。
像是要打死陆文杰一般。
所以站在后头的周子昌就着了怕,眼看着桩子上头的陆文杰就要断气,这就慌忙从后头将赵典一把抱住。
赵典失了心智,哪能分得清楚好赖?也不管后头抱着他的人是谁,这就要接着往前头挥鞭子。不过被缚住的手脚赵典哪里还能使得出劲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