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的吧?”
“一点点。”
“是甜的吧!”
“嗯,甜的。”
“是甜的吧!”
“对,很甜!”
等到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吃过下午饭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栾子辰以夏欢身子不舒服为由把他留在了后堂,而自己则是去前头处理公务。
这公务就是昨天那档子事儿。
原来那个刘三头是做种子生意的,几年做下来也渐渐有了名声,在他那里买种子的人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犯了什么太岁,刘三头这次卖出去的种子都没有发芽,然后那些买了种子的人就上门来寻说法了。
只是刘三头的钱都投到了自家的种子生意上,这事一起,哪里有多的闲钱去赔?这么一来二去,就起了口角,乃至后来出了上门强抢的事情。
也是栾子辰一行命里注定,出门吃顿饭都能撞见这一幕,然后夏欢就遭了劫数。至于夏欢和栾子辰如何解了困,还是要感谢后头赶到的小满。
作为夏欢的小跟班,除了行动迅速随叫随到溜须拍马堪称谄媚之外,小满手脚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小满在见到自家爷晕倒之后,当即就踢了一记无影脚。
然后那个狗蛋子就断了两根肋骨。
至于见了这一幕的那些个庄稼人则是立马目瞪口呆做吃惊状,便就是趴在地上哭着正欢的小孩都不敢出声了,足以见小满的杀伤力。后来的后来,赵典又带着衙役过去收押了那些人,这件事也就算是有了个了结。
而现在的夏欢则是坐在院子里头发呆。
人呢?人呢!
小满小满不在,小骨头小骨头不在,赵典赵典不在,这些人都去哪里啦?
嗯,当然了,院子里头还是有别人的。
“孙大爷,他们人都去哪啦?”
孙老头停了手里头的活计,转过头来就看向夏欢,
“小满和小骨头去哪里,老头子还真不晓得,不过赵县丞去了哪里,老头子却是知道!”
夏欢来了兴趣,
“他去哪儿啦?”
孙老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跟着夏欢坐到台阶上,
“这后日不就是清明了吗?赵县丞去预备东西了。”
“对啊,赵县丞的双亲都不在了是吧?”
孙老头摆了摆手,
“不是。”
夏欢一愣,
“嗯?”
“赵县丞本来就是个孤儿,父母双亲早就没影了,只是后来在街上遇到个跟他一般无父无母的孩子,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一起结伴着生活,这才算的上是赵县丞的亲人!这赵县丞啊,脑子灵光,就是在教书先生家门口待了待,就识了几个字。他那个弟弟啊,脑子就没那么好了,但是人十分的憨厚,又有一身力气,所以倒是这个弟弟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夏欢这下可明白了,
“他那弟弟死了?”
“那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那年死了好多人!这里头就有赵县丞的弟弟!赵县丞一听说此事,殿试都没有参加就回来了!要不赵县丞现在肯定在京城里头当大官呢!”
“那年?三年前?”
孙老头眼睛一睁,
“小欢怎么知道?”
夏欢敛眸笑了笑,
“赵县丞跟栾大人是同年的进士。”
然后也不知道夏欢想到了什么事,眼睛抬起来就给孙老头拋了个媚眼,
“趁着赵典不在,我去他院子里头看看!”
然后不等孙老头反应过来,人就去了西厢。
西厢里头整日乒呤乓啷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赵县丞在里头都搞什么鬼,所以夏欢早就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今个儿赵典不在,正是大好时机。
然后夏欢迈着大步就进去了。
然后一大堆粗细刨子和木头余料就进了夏欢的眼。
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在做木工活?
夏欢挑了挑眉,用脚把旁边那些碎木头踢了踢后,人就进了院子,抬眼一看,就看见里头各式各样的木凳木椅木桌子,倒是精巧。
而最显眼的,还是院子中间的那张石桌。
以及桌子上那个雕花锦盒。
那紧紧关闭着的盒子,不就是在引诱人去打开吗?所以夏欢小跑着就过去了,一脸奸诈地就要去打开,结果被后头传来的一句声音弄了个透心凉。
“小欢这是想看什么啊?”
夏欢腰背一挺,小脸一抬,这就十分傲慢地回过头来,
“我什么都没有看!”
然后赵典就轻笑一声。
只是夏欢看着赵典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样子,心里一点一点开始变得不踏实。
#话说这货没有暴力倾向吧?小满你在哪里啊,爷需要你啊!#
然后事实证明,赵典是个文明人。
赵典用手一按,就把夏欢按在了石凳上,
“这世上谁能没有秘密呢?便就是小欢你,也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吧?”
夏欢抬眼看向赵典,
“赵县丞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典用眼睛瞟了瞟夏欢的左手腕,
“比如小欢左手腕处的伤痕。不才偶尔在一古书上看过,这等伤口……”
“赵县丞!”
夏欢突然抬高了声音,
“有些事,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赵典再笑,
“不错。”
说罢,就伸手打开了石桌上的锦盒,
“的确不能知道的太清楚,所以小欢该好好藏着才是。”
赵典的手一打开盒子,夏欢便就看清了里头的东西。
是一堆拇指大小的木头珠子。
赵典打开盒子后也没有耽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线来,就一颗一颗穿起了珠子。
不过不少,恰是九颗。
然后赵典手下不停,就把这串珠子带在了夏欢的左手腕处,
“如此,便就可以藏的住了。”
夏欢抬起手腕在眼前看了看。
果然,手腕处的痕迹没了踪影。
“怎么打得是活结?”
“因为只要你一抽线头,这珠子便就散了,然后便可一颗一颗落在你眼前。等你后来的后来明白了,又可以把它们一颗一颗的穿起来。”
“然后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亲亲了~小亏羞羞脸~大家晚安~
☆、青木新黄(七)
“小骨头,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夏欢在书房的躺椅上趴着,一手支起下颌就问向了在桌边写字的小骨头。
小骨头将眼睛从书案上移开,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壳子,
“应该是吧?”
结果听了这话的夏欢却是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怎么就学得跟栾大人一般,老气横秋的。”
然后小骨头就嘟了嘟嘴。
像栾大人怎么了?栾大人一板一眼的,你还不是喜欢的紧?还说我,真是的!
夏欢倒是没有去猜小骨头的心思,从榻上起来,就走到了书桌前头,低头一看,就看见了小骨头写的字,
“真丑。”
小骨头听了接着嘟嘴,顺带还翻了个白眼,
“我才刚刚开始学,哪里比得上栾大人!”
不过夏欢却是从桌上把小骨头的字拿了起来,
“你在描栾大人的帖子?”
小骨头一把将宣纸夺了回来,
“当然啦!栾大人可是我的老师!”
然后夏欢就十分欠揍地说了一句,
“那就写得还不错。”
刚刚谁说写得丑的!护短也不要护得这么明显吧!
然后就在夏欢准备接着夸耀自家相公的时候,小满从外头进来了,
“爷,新泡的茶!”
夏欢一听,果然觉得口渴万分,也不品一品尝一尝,从小满手里头接过来就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新泡的蒙山毛尖,爷觉得怎么样?”
夏欢奸笑一声,
“挺解渴,再来一杯。”
然后小满就撇了撇嘴。可谁让人家是爷,自己是奴才呢?这茶还是得去泡!不过不等小满转过身去,人就被夏欢给抓住了,
“爷跟你开玩笑的。倒是爷想问你,牢里头那人,还活着吧?”
小满闻言,当即就一拍胸脯,
“爷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满办事儿,哪有不牢靠的?那人敢欺负爷,就该做好被整治的准备!那就是个吃了雄心豹子胆,脑袋顶上没长眼睛的东西!小满完完全全是按爷吩咐的,没给他吃过一顿饱饭也没给他睡过一个安生觉,就是那牢里的马桶,小满都没舍得让人换!九天了,那味道……啧啧。”
夏欢听了,眼睛立马一亮,可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神态,
“咳咳,栾大人,可没听到风声吧?”
小满接着拍胸脯,
“我可是上上下下都塞了银子的,保证嘴巴严实。”
夏欢听到这里,立马露出一个欣慰无比的笑容。果然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跟班。
不料背后幽幽传来一声,
“你们做坏事的时候能不能背着我。”
然后夏欢和小满双双回头之后,就看见小骨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这样栾大人问起来,我很容易说真话的。”
然后夏欢就咳咳咳咳,咳个不停了。
“没准你家栾大人不问你呢?”说罢,就又开始眨巴眨巴他那双桃花眼。
结果小骨头不为所动,
“我又不是栾大人,你对我抛媚眼没用。”
然后就接着低下头临摹帖子去了。
只留下夏欢一脸呆滞,石化当场。
可偏偏就是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击鼓喊冤之声。
夏欢和小满对视一眼,来事儿啦!
夏欢和小满料想得不错,前头的确是来事儿了。
栾子辰一身官服坐在大堂上头的太师椅上,下头左右立着两班衙役,在他们喊过堂威之后,栾子辰就猛地一派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底下跪着的是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庄稼人,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家住城隍庙后头的刘三头,现在状告狗蛋子等人。状告他们先是冤枉我卖他们假种子,后又是私闯我家胡乱打砸!”
刘三头这么一说,栾子辰就有了点疑惑。
按着那天刘三头唯唯诺诺一门心思求饶的样子,不像是被人冤枉了啊?莫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你既是状告他们,可又什么证据?”
那刘三头听到栾子辰问他关于证据的时候,也便就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
“大概在十多天以前,我跟往年一样把种子卖给了村里各位乡亲,可没想到这批种子都没能发了芽!我以为是我的种子出了问题,这便就开始各处筹钱准备赔给各位乡亲。也就是我去狗蛋子家,准备给他赔钱的时候,在他家发现了这个!”
说罢,就把两个纸包中的一个给打开了,
“这是我在狗蛋子家院子里头找到的种子!这根本,根本就是煮熟了的!这样的种子,怎么可能会发芽?”
栾子辰听了刘老头的话,这就给下头坐着的赵典使了个眼色。
而赵典见了,则是略略点了点头。从书案前头出来,就去刘老头身前取了种子,然后一转身,就走到了法桌前头,把那两包种子呈到了栾子辰眼前。
栾子辰先是看了看那个已经打开的纸包,然后才拆开那个还封着的纸包。
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栾子辰抬起头来看向刘老头,
“那另一包是什么?”
“另一包是我家本来应该卖的种子!为了方便乡亲们,这每年的种子都是在我家院子里泡好的。赶大家去撒种子的时候,直接去我家院子里头拿就成了。”
栾子辰听了,这又问道,
“那这包种子,也是你家院子里头泡着的?”
那刘三头听见栾子辰这般问他,当下就摇了摇头,
“这些种子是在我家屋子里头泡着的,是留给我们自家种的。可大老爷你仔细瞧瞧,我们家里头泡着的种子颜色要深,从他狗蛋子家里头拿得颜色却较浅!那不是因为他那种子是煮过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刘三头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栾子辰却是听出了疑点,
“你说这种子是乡亲们种地那天才从你家院子里头拿的,那如何会变成了被煮熟的假种子?一人一户或者有骗你的可能,但我那天目之所见,怕有十余户人家,莫非他们都一齐诬陷于你?”
栾子辰这话一说,刘三头就说不出话来了,可栾子辰嘴上却是不停,
“何况那个狗蛋子从你家拿了种子不去种田,有拿回家里做什么?”
“可,可那绝对不是我家的种子啊!”那刘三头大概是急了,跪在地上就开始不停地磕头,
“我家一直卖的都是叫做‘青木黄’的糯米稻子,这种子个头比较短还比较圆。可大人你再看看,堂上那个被煮熟的种子,那明明是又长又扁!这只是普通的粳米稻种啊!”
那个刘三头言辞恳切,绝不像是无的放矢乱说一通的样子,所以栾子辰的心里也不由地泛起了疑惑,加上栾子辰细细看过这两包种子之后,却是发现这种子与刘三头所描述得别无二致。
“胡班头听令,立即带狗蛋子来堂内受审,不得延误。”说罢,就从令箭筒里头扔出一只签子。
只是那个胡班头见此,却没有立即去捡,反而一双眼睛瞟向了赵典。
赵典见了,嘴上就浮起来一个似翘非翘的弧度,可脚下却是走到前头,双手一拱,就对着栾子辰行了一礼,
“大人且慢。此案疑点重重颇费思量,来龙去脉还有待考究,若只听信刘三头一人之词怕也会有失偏颇,不如先让刘三头回家,我们查探一番以后再做计较。”
赵典此话一出,那个胡班头立马附和,
“赵县丞说的有理!还是查探一番查探一番再做计较吧!”
这手底下的两员大将都开了腔,栾子辰自是不能不理会,当下惊堂木一拍就退了堂。
然后胡班头就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
#要是我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从大狱里头拉出来,那个小欢公子不杀了我才怪!#
而回到二堂会客厅的栾子辰则是被夏欢抱了个满怀,然后栾大人的耳根就又不争气的红了,
“别,赵县丞还在后头跟着呢!”
夏欢一听,立马就乐了,
“依着栾大人的意思,要是没有别人在,我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啦?”
栾子辰闻言,当即就是一个白眼,可嘴上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怕说多错多。人往上座上一坐,就开始问赵典,
“赵县丞让我先行退堂,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赵典进了会客厅,人往左边下首一坐,这便就说道,
“依栾大人看,那刘三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不等栾子辰开口,夏欢却是抢着回答了,
“那还用说嘛!那刘三头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倒是那个狗蛋子,一脸的流氓像!居然还敢打我!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
“我知道了!”栾子辰在夏欢发表长篇大论之前制止了他,不过他倒是跟夏欢一个想法,
“那个刘三头得知自家种子出了问题之后有赔偿之意,便是凭此,也可断定此人人品不差。”
“正是这个道理。若是要是在刘三头和狗蛋子两人之间选个说谎话的,那一定是狗蛋子无疑。”只是说到这里后,赵典又话锋一转,“只是栾大人说的疑点也十分有理,那种子都是在刘三头院子里头拿的,哪里有人能做得了假?除非……”
“除非那院子里头的种子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赵典闻言轻笑,
“栾大人此言不差,只是这院子里头的种子没有一百斤也是八十斤,哪里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走?”
然后夏欢就说话了,
“要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