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徵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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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徵羽-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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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

  卫琛站在檐下,他回来也有一会儿了,卫老爷喊他过来,只是却迟迟没有让他进去。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卫琛衣衫单薄,穿的依旧是昨日落水时的衣物。中衣被他扯成了条用来包扎伤口,外衣多处被利器划破。透过破损的衣物能看到他身上好些伤口都渗着血迹,却依然是抬头挺胸的站在那,一些下人看着隐隐有些佩服。
  有小厮见他腰腹间的伤似是裂了开来,却一声不吭。虽不敢多说什么,却也默默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示意卫琛落座。
  卫琛摇头拒绝,一晚上费心算计,从此以后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头脑清醒,也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不那么想念卫瑢。
  卫夫人抽泣着出来,就见着卫琛高大的身影杵在庭内,她眼怀恶意的看着这个男人,恶毒的喝骂就要出口,却想起刚刚在房里丈夫对她说的话,只得忍下。她像是没看见卫琛躬身像她请安,昂首走出院门。
  “二公子,老爷请你进去。”下人打断了卫琛望向卫夫人的视线,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卫老爷的房间。
  实际上卫瑢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气质都像极了父亲,只有脸型像他母亲一样下巴尖尖。所以当卫琛进屋那一刹那,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卫潭,差点被他看成卫瑢,他心里颤抖着,几乎不能自已的快步上前,俯下,身看着卫老爷。
  卫老爷一睁眼便见卫琛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脸上的关心害怕让他心里微微动容,他从没想过卫琛居然会关心他,他总以为这孩子对他是有些怨怼的。
  他清咳了声,不等卫琛拱手请安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都知道了,孩子,你受苦了。咳咳~这事也怪不得你,唉!只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我们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查清,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卫琮绝不会做出谋害人命之事。”
  “一定是有人在幕后对付我卫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团结起来,渡过此次难关,你……明白我说意思吗?”
  “您言重了,卫琛如今好端端的,只是可惜了……大哥。”卫琛情绪不过露了一瞬,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使得卫老爷看不出他究竟信没信他说的话,他心里也是有苦难言,妻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此刻不知何人竟能通过知府打击卫庄,值此内忧外患的时刻,必须笼络住卫琛,不能让他心有不满。
  卫潭的态度有些让卫琛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次就应该撕破脸皮,他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卫庄外面埋伏了人生,就等入夜番强进来将卫庄之人控制住,再以卫庄人的性命要挟卫潭交出账本。只因卫夫人事先派人刺杀他——对于卫潭所说不知何人所为,他心里嗤之以鼻,若真的不知何人所为,很大程度上因他而死的卫琮,卫家之人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只是他也没想到卫夫人居然如此狠毒,一场刺杀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此刻见还有转圜的余地,卫琛也就顺着他的说法接过:“是,卫琛明白。”
  “琛儿,我求你件事!”卫老爷突然起身,抓着卫琛的手指尖泛白。
  “您吩咐就是,卫琛不敢不听。”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卫老爷叫他琛儿,卫琛低头掩住眼里的厌恶,嘴里却诚惶诚恐。
  “卫庄如今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住我卫家的产业!”
  “您这是……”卫琛抬头望进卫老爷的双眼,卫老爷眼含鼓励重重点头。
  “唉!”卫老爷拍拍卫琛的肩膀,见他颤抖不能自已,温和道:“你先去休息吧,身上的伤口请大夫再包扎一次,去吧!”
  卫琛一路回了自己房内,之前喜形于色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深沉。
  “那卫贼说得道是好听,哼!”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可别真以为他舍得把卫庄交给你,那老贼一早就派了人前去京城,想要把他幼子叫回来继承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你呀!”
  “孩儿并没信他所言,父亲放心。”卫琛恭敬的对着老者说道。
  “哼,没有就好!哈哈哈哈,只要想到那卫贼也有今天,我心里就开心得不得了!”说是开心,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沉沉的,说出的话满满都是恨意:“你知道吗?卫贼为了救他儿子,五百两眼都没眨就丢了出去!!当年你娘被她那懒赌的父亲三十两卖出去,我得知后卖了租屋东拼西凑才凑到二十余两,我拼了命的去筹钱,什么活儿脏活累活我都接,一年以后终于够了三十两,我本满心以为能将你娘救出火坑!!!”
  “不想那妈妈竟说三十两买来,赎身自然要高出些许,开口就是八十,好大一个八十两,我一个穷小子如何出得起!”老者声泪俱下,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一张脸上皱纹深刻,满目恨意。
  “从此我就去偷鸡摸狗,杀人放火,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愿意做!”
  “等我带足百两,你娘却早就被接入了卫庄!”当年的往事卫琛只是知道个大概,没想到竟还有如此□□。
  “我找到你娘在这卫庄过了段偷偷摸摸的日子,后来被一丫鬟撞破,我便提出要带你娘离开——但是她却拒绝了!她为什么要拒绝,我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凭什么?啊!凭什么!?”老者紧紧地揪着卫琛的衣襟,卫琛闷哼一声,却是腰腹间的伤口被碰裂,老者此刻非常激动,不停地说为什么凭什么,竟好似陷入了癫狂。
  就在卫琛差点忍不住要推开老者,他自己便停住了动作,低垂着头,发出阴森森地笑声,让人汗毛直竖:“嗬嗬嗬嗬嗬,也快了~再过段时间,等那京城的小子回来,我会让他们都下去陪你娘的,哈哈哈哈哈”
  卫琛霍然抬头,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意,他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以看似如常的声线问道:“父亲是决定将他们全部杀了么?”
  “嗬嗬嗬,一个都不能放过!”老者抬头时,卫琛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端倪,他满意的拍了拍卫琛的肩膀,“你先哄那卫贼几天,让他把产业和家主的位置交给你,然后就把他解决咯,可不能让他有命等到他儿子回来!”
  “再然后我们便把那……”卫琛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卫瑢不利,连他自己也不行,这种事连说都不能说。
  “对,然后再把那病秧子给解决掉,以后这卫庄就是我们父子的天下,哈哈哈!”老者想着今后美妙的生活,大仇得报,又有个孝顺的儿子可安享晚年,再想想卫潭一家的悲惨,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也幸好卫琛住得偏僻,不然这老者找就被人发现了,他朗声大笑走出房间,昂首阔步仿佛他现在就已经是卫庄的主人了。他没看见卫琛在他身后眼神森寒,杀意在心底酝酿扎根,。他狠狠地按了把腰间的伤口,瞬间冷汗淋淋,以此来提醒自己将那杀意深藏,如今还不能动他,但是只要他敢对阿久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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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午后,阴沉了多日的天气终于晴朗了起来,虽说遗憾没有下雪无法观赏雪景,但这样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是难得,多日呼啸的北风也像是与浓云约好,一齐消失在京城上空。
  卫瑢正与好友约好前往一场诗会,刚行至书院大门,便撞见了前来送信的家人,那人一路赶得急,到了门口就见着三公子的身影,哭天抢地的拜倒,送上卫老爷的亲笔信笺。
  卫辄见卫瑢接过书信看了两眼,便倒抽了口气,僵硬的转过身,身子有些摇晃,他伸手去扶,却被推开,只听卫瑢话语里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道:“你去拿些必备的东西,我们即刻出发回扬州!要快!”
  “徵羽兄,这、这马上就要春闱,你这一去可如何赶得回来?”身旁的好友惊讶的问。
  “不用赶,我不考了。”卫瑢面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好似被抽离了灵魂一般,他做梦都想不到兄长生死未明,父亲病重在床。他一直觉得,就算要离开也是他先走,从没想过卫琮会出事,这叫他如何接受!
  “这、这以徵羽兄的才华此次必定高中,切不可放弃啊!”
  “不用说了,劳烦文兄向林山长告个罪,在下告辞!”卫瑢转身上了马车,一路往运河方向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堂

  一辆马车奔驰在官道上,天上正下着大雪,道路上泥泞不堪,也幸好那马车乃是卫家最新式的,防滑防震效果都很不错,不然以它的速度,在这道路湿滑的官道上狂奔,没有滑到沟里,实在需要莫大的运气。
  一袭灰衣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卫辄坐在马夫的位置,飞雪不停的往他脸上扑来,有一小部分贴着露着的脖子上,被体温融化顺着衣领流进他的衣内。他小心的操控着马车,此时的卫瑢固执得可怕,卫辄多次要求减慢速度都被他制止,见卫瑢又一次掀开车帘询问是否到达,他终于忍不住说道:“马上就快到了,公子进去吧!外头风雪太大了!”迎着风,声音必须用喊,后面才能听见,张大的嘴里灌进冷风,这滋味可不好受,他赶紧侧过头看向卫瑢的方向。
  “还有多久?”卫瑢面上平静,声音也毫无起伏,但卫辄知道实际的情况正好相反,从他还未到卫瑢身边时就听说过家主家的两兄弟感情非常好,等他跟着卫瑢去到京城就更是深有体会,卫琮几乎每月一封信笺,从不间断。随着信笺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礼物,有些精致的小玩物,也有些特地收集来的名家字画。卫瑢每次收到家书,那张完美面容上的笑意总是那么的真诚,回起信来也是满满的十几页纸。说来外人也是很难相信,如一枚冷玉般的卫家三公子,会为了兄长一句话,而写些低俗的话本小说寄回家给兄长,具体写的什么,没人知道,据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快到了,看,已经能看到了!”卫辄举起马鞭指着远处,那里正是卫庄的方向,已经隐隐能看到那熟悉的轮廓。
  “咦?”卫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了?”卫瑢长期伏案,眼睛多少有些近视,对于远处的卫庄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影子。
  “这……或许是我看错了!”卫辄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看见的说出来。
  只是随着马车的行驶,离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那大门口悬挂的东西,自然是被主仆几人看得一清二楚。
  “啊!公子!这究竟是……这不是说没找着尸首吗?这可不能设灵堂啊?!”小书童阿垣揪着卫瑢的衣角,白色的丧布挂满了卫庄的大门,从敞开的木门望去,满目雪白,飘荡的白帆与飞雪如同在唱着哀乐,阿垣年纪小,这凄凉的一幕有些吓人。
  只是手里拽着的衣角,在马车刚刚停稳时,就被抽离,阿垣抬头看去,只见卫瑢跳下马车,晃了两晃,推开两个来扶他的下人,大步往庄里走去,玄黑的轻裘裹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衬的越发的高瘦颀长,一双长腿步子跨得很大。
  “阿久?!”卫琛走出灵堂便见心心念念的人一头撞进他怀里,不过将近两个月没见,阿久又长高了些许,只是越发瘦得厉害,他环抱着这个浑身都在颤抖的少年,心里的怜惜与内疚快要将他淹没。
  卫瑢抬手推开抱着他的青年,用得力道有些大,对方差点就跌倒在地,踉跄着站稳,望着他的眼神隐隐有些受伤,他却视而不见,他所有的心神都凝在灵堂内的那个供桌上,一口已经被闭合的棺材放在供桌之前,卫瑢远远绕开它向着那个供桌走去,他想要离近点看看,是不是他看错了,不可能的,对!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看错了!!!
  “阿久!”冰冷的身子被人抱住,这时他才发现浑身颤抖得厉害,抱着他的人似是被他所影响,一样的抖得厉害,连声音也是:“阿久,别过去,别看!”
  “骗人的对吧!”卫瑢咬着下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那不是父亲,对不对?不是他!”强烈的悲戚从卫瑢身上迸发出来,卫琛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抱着卫瑢一遍遍叫着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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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卷起悬挂着的白布,卫瑢跪在灵前,他没有哭,只直挺挺的跪着,间或起身给前来祭奠的人回礼,期间一句话也没说,所有的迎来送往都是卫琛在处理。这也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卫琛一个庶子居然越过嫡子,更让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找到了发挥的借口。
  “哟,三十一弟好大的面子啊!”这一声阴阳怪气的话是与卫琛同辈的卫瑞说的,他年已四十是原本的卫家长房的庶长子,自从家主的位置被卫庄的五房抢走,长房就没给过卫庄一点好脸色,卫家村发展百余年,枝繁叶茂,同辈的兄弟多达三、四十人,最多的车字辈如今已有五十多人,称呼上就有些麻烦了,于是通常情况下很少会叫人的排行,卫瑞这样叫已经是一种很不客气的叫法。
  但卫家长房可不这么想,他们一直自诩高人一等,家主之位不过是施舍给卫潭的,如今卫潭去世,怎么也该收回来才行便推了卫瑞这么个二愣子出来。
  “这卫庄都还不是你的呢,这么快就急着表现呐?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在蹦跶也没用,丢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庶子,也不知是眼红卫琛的地位还是别的,一段话被他说的酸溜溜的,幸好他还记得来之前的计划。
  之前听说卫潭把家主令牌交给了卫琛保管,让他暂代家主之位,卫琛和卫瑢虽然与他们同辈,但不过是俩个毛头小子,于是卫瑞便单刀直入:“三十一弟,之前你父拿走家主令牌,我们念在亲戚情分也就没跟他多计较,如今你父已去,这令牌也该回到我们长房手里了吧!”
  “瑞哥想要那家主令牌?”卫琛微眯着眼,这些人在他眼里不值阿久一根汗毛,阿久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得赶紧把这帮人打发了,这再憋下去,可别憋出病来。
  “那……”卫瑞刚想说那当然,就瞄到长房嫡子卫琳的杀人般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他要是回答说是,过后,那狠毒心肠的弟弟一定不会放过他,卫瑞顿时出了一声冷汗,这卫琛不过一句看似平常的话,竟然就有如此陷阱,他心里有些发虚,只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退回去。
  “大家之族讲究长幼有序,这令牌本就是长房所有,你五房霸占家主之位这么多年,如今理该双手奉还!”他声音高亢,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家主之位从来只听说过上代家主临终之前指定下一位,还从没听说过按长幼之分的,我父的家主之位是前代家主临终托付,而我父临终前将家主令牌交予我,命我暂代,何来霸占何来奉还之说?!”卫琛态度恭谨有理有据,让一些刚才还对他不满的人暗暗点头。
  “你不过就是个庶子,那卫潭病得脑子都糊涂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糊里糊涂就交给你个小儿,真真是糊涂人办糊涂事!”说是暂代,实际上只要族里考核一阵,期间没有反什么大错,为前代家主守孝三年后就可接任,卫瑞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被确定下来。
  一直跪着对这些闹剧都听而不闻的卫瑢,缓缓起身,出了一直关注他的卫琛,在这嘈杂的灵堂上竟无一人发现。卫瑢走到卫瑞的面前,那卫瑞正骂得起劲,突然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那张脸很完美,卫瑞不止一次暗地里艳羡,卫潭不止自己长相俊美,几个儿子也各有特色,其中以卫瑢的容貌为最。
  只是这张脸此刻一脸漠然,那眼神就如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的怜悯,卫瑞几乎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得发疯,他这样自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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