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老妪一挥手将她推到了一旁,任她孤寂的站在那里,不理也不睬。
时间流逝的飞快,竟这样过了二十九个年头,她就站在那里等待了二十九年。没有人与她说话,没有人理睬她,她就看着那人也站在那里,目光不似原先那般执着,等待仿佛是一盏灯,耗尽了他的气力,油尽灯枯一般。
老妪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奈何桥的木栏上,女子的面前多了一碗清汤,一幕幕映着前尘的过往,看着看着,她竟潸然落了泪。
“喝吧,喝了好去寻个好人家,也许你还能遇见他。”老妪站在那里舀着清汤,低着头抬也不抬,张开干裂的唇挤出这样的字。
“不……”她猛得惊叫,一抬手,挥飞了那只碗落进了滚滚奈何水中。这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那滚滚的水涨了几丈,本是无波无谰,却徒然掀起一阵狂潮,铺天盖地,将她勾卷进去……
老妪站在桥头,看着水卷走女子后,再次归于平静,她的手猛得一抖,碗落进了锅中,清汤泼溅出来,湿了暗色粗糙的衣裙“该来的始终来了,谁也逃不开,谁也躲不掉了。六道的劫数近了……”老妪的嘴中悠悠的念叨,无神暗淡的目光飘到了彼岸的男子身上。
那一天刚好是第三十年整,他熬尽了全部的气力,纵身跳下滚滚的奈何水中,很快水便浸没了他的身躯……
男人跳下后,一女子慌张的跑上了奈何桥,她寻觅了许久,竟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泪水自眼角落了下来。走到岸边,默默的说了几句,便也纵身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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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寂寥把一块乌黑的令牌交到冯亚秋的手中。“我的心中永远为你留了一个位置,如果你不快乐,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
“恩,你要好好对待凤瑶哦,敢欺负她,我就找你算帐。”冯亚秋跳下椅子,走到寂寥身边,示威似的扬起拳头,在寂寥的眼前挥了挥。
“你才是,你要好好保重!”寂寥的大掌包住小女人的小拳,使劲的攥了又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他会爱上这样一个女子,被她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冯亚秋的小手猛得被寂寥包裹住,尴尬不已,挣了半天,竟发现根本抽不出来。
“就一次就好,让我抱抱好吗?”轮不到小女人反抗,使劲一带,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抱得紧紧的,牢牢的。这样就好,只要一次就好。
“寂寥……”冯亚秋小声喃喃道,明知这样不好,明知这样不对,可是她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臂膀,这个男人真的很好,只是她的心很小,容下了绝冥,就不会在有任何人的位置。
绝冥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知道,他明白,可是他还是会不开心,本是不想来的,脚却根本不听控制,牵着他走到了这里,目睹了这一幕。难过吗?悲凉吗?不,不是,也许可以说是一种释怀后的坦然吧。
也许寂寥真的是将军,而自己是那人的三世,亚秋是那女子的三世,那人害寂寥丧了命,所以这是亏欠,是该还的,寂寥注定要自己的女人归还这份情,也许……
一双大手落在绝冥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对不起,我们的过错,却要你们来背负……”完颜恒炎也看到了前厅中的一幕,心中内疚不已。
绝冥缓缓闭上眼眸,靠着墙壁,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谁对谁错。背负起来都是同样的沉重……”迈开脚步决定不再去看,不再去想,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145: 迷雾遮盖的前尘(三)
“凤瑶在那边要小心一些,别委屈了自己。”送别的人没几个,显得有些悲凉,冯亚秋拍了拍秦凤瑶的肩膀嘱咐道。看着她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包袱,心中酸涩不已。“等等。”她猛然想到什么,扭头望向缓步上前的绝冥。
“绝冥……”她想叫他帮自己个忙,带自己回到寝宫取样东西。
“给你。”绝冥手中突然捏出一个红匣,递到小女人的手中。
“玉簪取出来了吗?”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简直就如肚子中的蛔虫一般。
“恩,那是你的。”那是他以鬼王——绝冥的身份从六道街的小店内淘来的,就算她愿意,他也不会叫她拿去送人的。
冯亚秋满意地点了点头,抱着红匣走到秦凤瑶的面前,一古脑的塞对方的怀里“就当是颜凝爱的亏欠吧,万一寂寥不要你了,就拿这些钱当路费,从魔道回鬼道,我养着你。”故做潇洒道。
“亚秋。我……对不起你!”秦凤瑶抱着那盒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什么意思?你这是干吗?”冯亚秋慌手忙脚的去搀扶她,这是怎么了,凤瑶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下跪,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凤瑶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无论谁劝就是不肯起来。
“凤瑶你这是做什么?”寂寥几步跑了上去,想去挽起跪地不起的小女人,可是她就是那么跪着死都不肯起。
秦凤瑶这副样子,可是急煞了众人。
“你打我,怨我,我都无悔,只是这件事我必须要说,一定要说。”她横下一条心,不想再隐瞒,不能再隐瞒,那一世的对与错,是自己一手酿成了,她是有罪之人,罪当万死,死不足惜。
“过去的那些,算了吧。谁人无过,谁人无错。寂寥都放弃了,你又何必……”绝冥走到秦凤瑶的面前,悠悠道。
“不,我一定要说!”谁也拦不住了,她一定要说出来,那一世的种种,真的快把她生生压死一般。
“那你起来说好不好?”冯亚秋真的很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脑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象秦凤瑶道出一切就会天崩地裂一般。
“是啊,你起来说吧,这哪里是个说话的样子啊。”完颜恒炎与颜凝爱也是有点手足无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对方会把错全担了下来。
“二世害绝冥的那个女人是……是我,我就是那个罄妃,我就那个颜凝爱。”秦凤瑶低垂着的头始终不曾抬起,她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那一世是她害了绝冥,是她把他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什么?”众人瞪圆了眼,打死都不敢相信秦凤瑶说出的话语是真的。
“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啊?”冯亚秋惊得使劲摇晃着身边的小女人,使劲的摇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这要绝冥如何是好?目光寻向了一旁的绝冥,望着他垂着的头,敛着眸,立在那里,不言不语。这一句话,把在场的每个人都逼上了一条死路一般。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绝冥缓缓地抬起头,冷捩的目光只有阴冷,没有恨与怨,原来怨与恨可以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当知道她恨自己的缘由,他选择了释然。
“我宁愿你骂我,宁愿你杀了我,都比现在这样要好。”这对某些人来说是种解脱,可是对秦凤瑶来说这是一种枷锁,捆住臂膀的枷锁,一辈子的束缚,挣都挣不开,自责,内疚,她要这样背负着,直到这一世的结束。
“杀了你有用吗?杀了你,我就清白了?杀了你,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无辜的人就会活过来吗?秦凤瑶够了,到这里够了,冤冤相报,趁我没有动手杀了寂寥与你前,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滚,滚啊!”绝冥的咆哮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二世的他错失了种种竟是为了这样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一步错,步步错,他能说什么?怨什么?怪得了谁?这因为自己太执着。丑颜,那一世他对不起的是那个女子,把她伤得那么深,把她害得那般苦,直到了奈何桥畔,他竟对她说出了那样的狠话,只为了一个错的人?!
秦凤瑶还想再说什么,寂寥快步上前,捂住她的嘴,手按在她的颈项上,将她打晕了过去,抱进怀中,深深地望了一眼惊呆的冯亚秋,旋身快步离去……
原来这就是孟婆的用意,所以她才会不让自己深究下去,因为怕挖出这样的内幕,而让鬼王暴走,怕牵连六道无辜的生灵。原来……不是对方亏欠了自己,而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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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不说,我快被这一切压得喘不过气了,真的……”魔道里,醒来的秦凤瑶低低的哭泣,呜咽的话语含糊不清。
“算了,都过去了,别说了,鬼王有她,会没事的。”搂着秦凤瑶颤抖的身躯,寂寥轻轻安慰道。
“如果我喝了那碗孟婆汤,如果我不那么执着,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不是我……”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又怎么会造就那样一个哀怨的魂体。“我的恨给了我一张颜凝爱的容颜,我的恨让我迷失了心志,去害了无辜之人,误了我们二世的相见,这都是报应,这都是孽债,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想到孟婆放下汤碗时说的那句话,她竟现在才悟出其中的道理……
幻幻;;情。“不怪你,不怪你,如果我在奈何桥畔多等你会,一切就不会发生,对不起,是我走的太急了,对不起!”寂寥不忍心看她把错全归咎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的包袱太重了,会压垮她的脊背的,错不完全在她,如果他那时等等她,就不会让她被恨拐去了心志,更不会让她去造就这样的孽,他也有责任。
“这一切,我们一起承担好吗?我们一起来补救给他们,好不好?这一次一起面对!”那一世,他去的匆匆,把一切扔在了这个女人的肩头,这一世,他要与她甘苦相随……
146:补偿?
漂亮的女子因为气愤,扬起的拳击碎了一张石桌。脸上阴狠的表情让那张本是清丽的容颜看起来甚是吓人。
“姐姐,要替红狐做主啊。那些人都骑到我们狐族的头上了。”红狐期期艾艾边说边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面一下,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
“焱呢?他就不管是吗?他是可是狐族的王!不,他是妖道的王!”漂亮女子砸了那石桌这才消了气。
“狐王?”红狐越想越来气,那个男人,简直就是被人间的女子迷去了心志,都说她们狐族的女人成了精是狐狸精,在红狐看来那人间的女子一个一个才是狐狸精脱胎。“去人间了。让个女人迷住了。哪里管我们的死活。”红狐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泪水。
“好一个鬼王,胆敢连手六道其他各王欺负我狐族。”漂亮女子本想再拍桌子表示气愤,只是那先前的石桌早已功成身退,再也让她无处发泄。
漂亮女子一抬脚,愤然站起了身,那席地的蓝色水裙,拖在脚踝后,光看侧身,那样子清扬优雅极了,女子的手攥成了拳,捏了又捏。“我定要给他好看,叫他知道狐族不是好惹的。欺负狐族就该有什么样的下场。行了,起来吧,别哭了,哭得我心烦。”女子怎么会看不出红狐的装模作样“下次别掐大腿,你穿这衣服一起身就能看出来。”女子摇了摇头,对红狐啧啧道。
“姐姐,天君呢?”红狐赶紧爬了起来,没想到一切都逃不过女子的眼睛,自己也不用再装下去了。
“你别告诉我还惦记着天君。那可不是你可以攀的高枝,赶紧给我打消了这念头。”女子看着红狐那副谄媚样,越看越碍眼。转身腾云而去……
“姐姐,等我啊!”红狐紧跟其后,跃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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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鬼宫的,他寻了那两世,两世竟是同一个女人,那女人用尽手段只为了报复一世的完颜恒炎。悲凉吗?不知道,到头来,寻觅是错,不寻觅依旧是错,欺骗,利用,除了这样的词语还能有什么?
完颜恒炎与颜凝爱离开了地府,返回了六道街,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情况是需要回避的,第一世牵连了一世又一世的悲剧,祸端的源头是因他们而起的,此时不离开还能做什么?上去劝说?有用吗?
惟有希望留守在他身旁的小女人可以帮他走出那阴霾。
冯亚秋慢慢走进绝冥的身旁,弯下身,屈膝跪在地上,软暖的小手罩在他的大掌之上,轻轻地拍了拍“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去想了好吗?”她知道此刻无论自己怎么劝都是于事无补的,可是除了这样宽慰的劝说,她还能做什么?
化化荷荷河。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的疼与痛始终不是自己能体会到的,现在的她只是戴着一个有色眼镜看待事物的人,那伤痛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领悟出。
“过去,你们都说过去,可是谈何容易?我天真的以为,天真的以为她是……可是……”绝冥的话说了一半,泪水早就湿了脸颊,话语哽在喉咙之中。那世他为了一个错的人倾覆了一切,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可是,没有可是,想想现在好吗?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过去的那些就会回来吗?必须向前看才是对的啊?你还有我啊?还有我,绝冥!”捏着他颤抖的手掌,她感觉自己的手臂也在抖动,他还有她,现在她是他的支柱,他们可以相互扶持。
“说的轻松,你是我吗?你是吗?二世经历的那些痛苦,你能体会,你能明白吗?那是我永远的梦魇!”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愤恨的甩开她包裹着自己的柔荑。银眸中的水波荡漾,带着无限的哀愁,无人可以读懂一般。
“静静吧,直到你想明白,我们再谈好吗?”他的二世,他过的每一天,在梦中她都一一所见,一幕不漏,每一幕,她都流着泪水,陪着他,从头陪到尾。只是他全然不知情而已,那最后的一声绝唱,她竟喊出声,为他做了答,只是那时他已经闭上眼睛入了梦魇,没有听见。
他以沉默做为了答复,他真的需要静一静,来抚平心中的创伤,哪怕是缩起来自己舔舐着伤口,都好,他要静一静,一个人直到想明白为止。这个孤寂的世界,不需要任何人来拜访。
冯亚秋转过身走出屋中,那白幕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遮盖在绝冥的身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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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冯亚秋嫁给绝冥后,第一次搬回来与他们分床,谁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歆玉手中抻着被角,往上一掀,哗——被子摊平的落在了床上,跪着爬了上去,伸手这拍拍,那按按,拉过墙角的绣花枕放在床头,一切收拾妥帖了,她跪在床上,接着道:“小姐,还是跟鬼王那住好吧。这样偷摸回来好吗?”
歆玉是受了残殇的教唆,这才来做起了搭桥的中间人。主要是万一鬼王知道了,会不会又急得火冒三涨,拿他们这群下人开刀。
“睡吧,他不会,他说需要时间,我给他,等他想明白,他才会来。”来这里接她,其实最怕的还是来了,冯亚秋的心中一直明白一个道理,活人永远无法跟死人抢位置,那位置是根深蒂固的,原来是与颜凝爱,现在呢?是与丑颜。她真的好累,好疲惫。
绝冥会想明白吗?需要多久?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她不知道,猜不出。只是知道一件事,就是她走的时候,他没有挽留,那沉默的应允如同一把刀,剜得她的心在淌血。
抱着那本就属于自己的锦被爬进床的里侧,头靠在枕头上,身体平铺在床上,直面躺着,闭上眼睛,却根本没有睡意,翻了个身,她把身体面想床里。这是她来地府后,安然入眠的一贯姿势。背口那空牢牢的感觉仿佛能把人的心掏空了一般。不由的裹紧了被子,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