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整那些没用的,出门在外就得互相照顾。今天多亏你眼睛尖,关键时候发现了一个避风港,不然我们就惨喽,刚才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你现在看明白了,和我在一起过的就是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你现在回川菜馆还不算晚,吴姐可能还在盼望你回去呢。”
“看你说的,我周松虽然不象你那样武艺高超,但也不是胆小怕事之徒,再说了,我看重的是你满腔的正义感,看中了你高尚的人品,否则就算你武功再好,我也不会跟着你走。该检票了,我们该上车了!”
尉迟刚坐在岗亭的椅子上,不停地用手揉着身上最疼痛的地方。我对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应该没什么事了,以后做事要小心一点,就拿今天来说,你不理他们,自己排队买票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好了,我们走了!”
我刚转身,就听见“扑通”响了一声,尉迟刚已经跪在了地上,“两位大哥,我求你们把我带上好不好,番禺我也不去了,你们到哪儿我就去哪儿!”
周松说:“这得看丰哥的意思了,我也是跟着他混。”
我赶忙上前去扶尉迟刚,可那家伙挺倔,非要我答应之后才肯起来,我耐心地对他说:“你跟着我没什么好处,我们到那边能不能找到工作都很难讲,现在连生活都无法保障,更何况你已经买好了去你姐姐那儿的车票,如果你今天到不了番禺,你姐姐会很担心的!”
“丰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吧,哪怕是沿街要饭也无所谓,我在你身边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侍侯你也成,你就答应我吧!”尉迟刚依然跪在地上,说得十分真诚。
我听了不由得发出一阵苦笑,“瞧你说那话,都什么味儿啦!好象要嫁给我似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你的命运由你自己决定,谁也主宰不了你,就算跟我一起,大家也只是兄弟,没有尊卑,不分贵贱,如果你不怕吃苦,执意要跟我走,那你赶紧去买到阴河的车票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尉迟刚一听,赶忙站了起来,嘴里连说几声谢谢,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售票厅跑。
我和周松谢过胖警察,拧着包跟着尉迟刚进了售票厅,我对周松说:“你和尉迟都肯定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脑筋短路了,非要跟着一个穷光蛋跑,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要去过吉凶未卜的生活,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你的人格魅力,真的,就我个人感觉而言,跟你在一起既有安全感,又有新鲜感,就算不能发大财,赚大钱,但可以感受另类的精彩,我跟你一起有十几天的时间,对你还算多少有些了解,可尉迟刚和你交往不到半个小时就非要跟你走,这小子比我还疯狂!”
我突然想起岗亭里的情景,不解地问周松:“哦,对了,刚才那胖警察跟黄牛党都说了些什么?两句话就让那帮人乖乖地走了,这还真有点兵不血刃的味道。”
“胖警察说:‘别胡闹了,你们不要玩得太过了,只要没什么大问题就放人家一马,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要想在这儿混就不要太放肆。’谷丰,我听他那话的意思总觉得不对劲,好象他们有共同利益似的!”
“我觉得也是,先是一个警察对尉迟刚的呼救置之不理,然后又是胖警察给他们的一番肺腑之言,这些迹象都表明了警贼之间有相互勾结的可能性,要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老百姓还指望谁去!我要给河口公安局的局长写封信,把今天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不然就这样下去,河口还不让他们给闹翻天了!”(后来我确实给河口县公安局长写了一封信,可没有任何回音,车站的治安环境也没有任何改善。两年后河口车站出了一起人命案,有个记者的哥哥被黄牛党活活的打死,记者明察暗访,掌握了大量有力的证据后,在国内一家知名媒体上将河口火车站警贼勾结的黑幕揭露出来,上级政府部门极为震惊,立即着手整顿,河口才结束了长达七年的混乱治安状态,县委书记被撤职,公安局长被判刑,有牵连被处分的警察达四十余人,这案子在全国都引起了轰动。)
尉迟刚买票虽然仓促,但还算顺利,拿到车票时已经开始检票了。我们一行三人上了车后,没有找到一个空座位,只好站在车厢接头的过道上聊着天打发时间,三个小时之后,列车才到达阴河火车站,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我们出了车站后立即打电话和良子联系,可打了很多遍传呼,他一直没有回机,我们只好和他的一个叫黄启明的工友联系,良子先前就把黄启明的传呼号码告诉了我,现在这号码成了我们寻找落脚地的唯一希望。黄启明很快就回了电话,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后,告诉了我们乘车的路线,一个小时后我们才到达良子的住处。
良子是在“大自然绿化公司”当保安,这公司主要经营花卉盆景和小规模的绿化业务,公司不算大,但效益比较好,工人们都住在公司的职工宿舍里,有点象我们大学的寝室,良子既是保安又是门卫,单独住在大门口右侧的一间门房里。门房很宽敞,里面放了两张架子床,共有四个床位,黄启明说以前工人多的时候这些床位都住满了,现在就良子一个人住这里面,我们三人住这屋里刚好合适,遗憾的是里面没有电风扇,这一阵天气有些闷热,不过对我们来说,只要不是露宿街头就心满意足了。
黄启明带我们到公司大门外面的一个小餐馆里随便吃了些东西,把良子房门的钥匙给了我,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我们回房后又闲聊到深夜才睡下,我睡觉一向都不是特别沉,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阵轻微的异响惊醒了,我非常警觉地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注视着门口。
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了门口,我顿时紧张起来,作好了格斗的准备,只要这人形迹可疑,我就毫不手软地对他发起进攻。黑影在门口站立了一阵还不进屋,我沉不住气了,对他低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黑影也不答话,只是向后退了两步,这一举动让我觉得非常蹊跷,如果是小偷,听到吼声后他肯定会撒腿就跑,来人既然不是小偷,这么晚了鬼鬼祟祟的是何企图?我无暇细想,急忙下床去开灯,灯一打开,我就愣住了!
在灯光的照射下,良子象一座塔似的屹立在门前,七年多时间没见面了,这家伙长得又高又壮,膀阔腰圆,身上的弹力背心快要被虬实的肌肉撑破了,寸许长的头发象钢针一样朝天立了起来,显得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好在长相没多大变化,尤其是有标志性的两条浓眉让人一下就认了出来。良子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我,眼神愕然地和我对视了良久,才突然冲过来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周松和尉迟刚都已经坐了起来,我给他们做了相互介绍,良子很惊讶,因为我在常定的时候说的是一个人过来找活儿干,现在居然来了三个,让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听完我的解释,良子热情地询问了他们俩的一些情况,然后和我没完没了地聊了起来,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密友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都有满肚子的话要向对方倾诉,良子这么多年在外面打拼的经历也曲折坎坷,精彩纷呈,我们光听他的故事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我还没开始讲我的故事,天色已经大亮了。
前些日子,良子陪同公司的老板一起到外地跑业务,在路上他们遭遇了抢劫,劫匪一共四人,都带着刀具,良子临危不惧,奋不顾身,大展拳脚,打跑了劫匪,(听了他这段经历,我又想起在野马坡被抢的场景,心中又泛起一阵刺痛),结果他自己也受了点轻伤,传呼机在打斗过程中被损坏了,怪不得一直不给我们回电话,果然是事出有因。今天凌晨良子才和老板一起赶回阴河,他先到黄启明的住处办了点事,得知我已经到了这儿,就急忙来看我,又怕吵了我们睡觉,就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害得我虚惊了一场。
良子刚来广州时也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虽然长得敦实,但个头不高,找工作相当困难,光在餐厅里帮忙刷盘子就干了两年多时间,收入低得可怜,但这段时间里他的身高猛地长到了一米七五,从一个小毛孩蜕变成了大男人。
有一次他看到了招聘保安的广告,就尝试着去应聘,他健壮的体格和扎实的功夫底子得到了招聘方的青睐,然后到大自然绿化公司当起了保安,他上班后在半年内就先后三次抓住了五个小偷,两次只身打跑了前来闹事的当地恶棍,有一回被砍成重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痊愈。
良子的勇猛和忠厚深得公司老板的赏识,不停地给他加薪,还把他当成私人保镖,每逢出远门办事都要把他带在身边,他也多次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保障了老板的安全,这样一来老板就把他视如兄弟,对他格外关照。良子成了公司里的红人,说话很有分量,当我提出让他给我们三人找事干时,良子满不在乎地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而且工种决不会让兄弟门失望。”
当天下午,良子就带我们去见他的老板,把我们三个人(特别是我)添油加醋的介绍了一番,然后请求老板给我们安排工作。老板姓杨,四十开外,身型微胖,良子管他叫杨哥,杨哥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很标准。他听了陈贵良的介绍,问了我一些关于如何养植花卉苗木的问题,我从小就和植物打交道,知道多数植物的生长习性和养植的技术特点,于是就按照我的想法如实作了回答。杨哥听后笑着问陈贵良:“你说这谷丰你是一个村的?”
“就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学,跟同一个师父学习武术,谷丰的工夫也厉害着呢,还获得过我们省俱乐部散打比赛的冠军,说他是文武双全一点都不假!”良子又乘机把我捧了几句。
杨哥听后又是一阵大笑,笑得我们都有些莫名其妙,杨哥对我们说:“你们三个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再给你们答复。阿良你先留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我们三人忐忑不安地回到良子的住处,焦急地等待着,看良子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一个小时之后,良子耷拉着脑、沮丧着脸回来了,我们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打趣地问他:“干什么呀,哭丧着脸,是不是牛皮吹破了,难道杨老板没给我们阿良面子?要不要我们两兄弟去扁他一顿,好久没跟你联手教训人了,看看我们之间还有没有默契。”
“你就别嬉皮笑脸的了!杨哥给你们安排了工作,可是把咱们兄弟给分开了,让你们到公司属下的苗圃场去工作,苗圃场在市郊十几公里处,去了以后进城的机会都不多。我的本意是让大家在一起,可杨哥死活都不答应,说那边最需要人手,我就为这事不高兴呢。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们再到附近的其他单位去问一下。”良子一本正经地说。
“有没有说让我们去干什么,待遇情况怎么样?你要知道,出来挣钱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问道。
“你给杨哥的印象很不错,他说咱们黑牛村出人才,决定让你到苗圃场去搞管理,原来的管理人员是杨哥家的表叔,六十多岁了,精力不够,让你去把他替下来,周松和尉迟刚跟你过去听你的安排,待遇嘛你是领导每个月九百块,他们俩每月六百五。我觉得还行,我在这里四年了,现在月薪也就九百五。”
“哦,有意思,领导比普通员工多个二百五!在大学时我既是班长又是学生会成员,管理能力也得到过锻炼,但苗圃不比一个班级,能不能管理好我心里还真没底,要是给人家管砸了,还会影响到阿良的前途,所以这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不过我还得先感谢杨老板的信任,敢让一个毛头小伙子担当重任,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我问周松和尉迟刚。
“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和丰哥在一起就行,待遇多少我都不在乎!”尉迟刚说。
“我也没问题,这待遇跟我在川菜馆差不多,在我们老家一个科级干部的工资也就五六百元,这工作有点意思,跟花花草草打交道我喜欢,我们不妨先干一段时间看看。丰哥,我也是出来跟着你混,你说了就算。”周松说。
“良哥,这安排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得多,看来你在公司说话还真有点分量,周松说的没错,我也认为这工作有意思,我们到那边可以学会很多东西,随着全国经济水平的提高,花卉市场会越来越红火,我们不可能在外面打一辈子的工,等条件成熟了就可以回自己的老家开发相关产业,从长远来看还是很有前途的。”
他们都很赞同我的说法,良子开玩笑说:“大学生的眼光就是不一样啊,我这大老粗以后也跟着你混了,请多多关照!”
我马上给他隆起的胸肌上一拳打了过去,良子侧身躲过,动作异常灵活,对于一个身高一米八三,体重八十公斤的大块头来说非常难得。我认真地说:“大家出来需要的是相互关照,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说谁跟着谁混之类的话,何况我们是出来凭劳动求生存,不要把混这样的贬义词加到自己头上。良哥,你的功夫长进不少啊!是不是又得什么高人指点了?”
“没有,我只是一直都在坚持锻炼,把祥叔教的一些东西搞熟练了而已,俗话说熟能生巧,我现在确实领悟了有些动作的技巧。”
“是吧,那什么时候咱哥俩得好好的切磋切磋!”我很感兴趣地说。
“那没问题,和散打冠军切磋肯定对我大有益处。对了,如果你们定下来要在苗圃场干的话,明天杨哥会亲自开车送你们过去,我马上就去给他说一声,你们先准备一些必须的日用品,明天尽量早一点过去。”良子说完就找杨哥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哥就开车来接我们了,良子也跟了去。杨哥边开车边给我讲解苗圃场的重要性,他说苗圃实际上是整个公司的基地,花卉的销售和承接的一些绿化业务都要靠苗圃来支撑,对苗圃场的管理杨哥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要求,并许诺如果干出了成绩就会提高我们的待遇。我没多少管理经验,只好答应他我会尽力做好苗圃场的管理工作,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苗圃场,杨哥把所有的员工都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把我们三人给大家作了介绍,介绍完毕,杨哥对大伙说:“今后苗圃场的大小事务都由谷丰负责管理,希望大家认真地配合他的工作,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把苗圃场的工作搞好了,我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杨哥说完后我也趁此机会跟员工们客套了一番,然后让老员工带周松和尉迟刚去布置寝室。
我和良子陪杨哥在苗圃场转了一圈,杨哥把这儿的基本情况和工作内容给我做了简单的说明,他说:“你和周松是这里文化程度最高的,让你全权负责这里的事务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阿良的信任,我希望你能尽快干出成绩,让大伙口服心服,有什么难处及时向我汇报,经常保持联络。”
杨哥上车后,良子过来和我拥抱了一下,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说:“丰子,我相信你的能力,咱兄弟俩患难与共,有麻烦了就来找我,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走了!”
送走良子他们后,我就到住宿楼去找周松他们,刚走近住宿楼,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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