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缠足妇女的小脚,久裹必臭,臭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因此特别为嗜臭名士所喜爱。这种臭名士,平素一人据案独酌时,下酒菜并不考究,只要有酒,一面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再用手指来挖脚丫(广东所谓挖脚趾罅),一边挖,一边递到鼻子边去闻臭味。妙在他们平素不常洗脚,趾间便发生一种恶臭,这种恶臭的气息,他们闻了正中下怀,以此为唯一的乐趣。这种情形,不但旧时常有,我相信近世若干人士也有这种嗜臭的癖好。臭名士闻自己脚趾罅臭还不过瘾,于是认为缠足妇女的小脚,在解开脚带之后的一种臭味,更是具有性感特异气息,越臭越好,那种恶臭的气息,就更增兴趣,把小脚捧在手里,高高举起,边看边闻,认为是房室乐事。历来文人歌颂小脚之美好,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闻臭脚为房室之乐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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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待成狂提倡缠足
旧时男性之喜爱妇女缠脚,其中还含有极端自私的心理。一种是对外的,因为女性一缠脚之后,走起路来,莲步姗姗,袅娜娉婷。他们以为是一种美态。同时女性缠脚之后,不能狂奔乱跑,他们可以限制女性困居在闺房之中,觉得她们出门闯东闯西,会引起狂蜂浪蝶的垂涎或者发生暧昧事情,微行私奔。这完全是男性的自私行为。
更进一步来说,男性还不喜欢自己所占有的女性的小脚被他人看到,一定要她们长裙曳地,把小脚完全掩蔽。所以缠脚妇女出门探访亲友或是赴宴,甚至逢时逢节赴寺院进香或是出街看会景,必须穿着一条长裙,长裙或是罗是锦,虽然价值不菲,即使沾上了尘污,也并不介意,这是防止别人看到她们的小脚,同时还必定要由婢仆陪同出街,不使她们自由行动。所以观察无数仕女图,都看不到女性小脚的。
还有好多男性,认为女性一经缠足,大趾要负担全身重量,那么回翔作舞,姿态会格外美妙。历代以来,女性除了抚琴、弄筝、吹箫、弹琵琶之外,也会咏诗作曲,既歌且舞,在舞蹈之时,男性看来,才能获得无穷的乐趣。其实西方国家提倡的芭蕾舞,也因一趾着地,回翔作舞,姿态卓然不同。古代缠足亦出此意。
至于豪门富有之家蓄养歌伎,作为酬酢娱客之用,这些缠脚的歌伎更是媚态横生,令宾客皆大欢喜。这又是男性的一种自私心理。
还有男性认为女性双足经裹缠之后,足部的发育较为萎缩,而臀部则增进发育。其目的不言而喻,这也是男性自私心理的一环。
无聊文人做出来的恶劣行径,讲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旧籍《香艳丛书》中有一位署名“眠云”的写了一篇《玩莲举隅释例》,其中说到玩弄小脚,看了会有令人作呕的感觉。譬如:(一)在女性臭脚之中,先用鼻烟或其他香料,放在隙罅之中,拈而嗅之,习行久之,莲肉有天然之香;(二)把女性双足的大趾放在鼻孔狂嗅,说是:兰麝之芬,可以醒脑提神;(三)用口来吮女性的三寸金莲,好像婴儿吮|乳一样,说:味胜于口吻;(四)竟然有人用舌头来舐缠足女性的臭脚;(五)用牙齿轻轻地嚼这种臭脚,说:如餐软玉,美不可言;(六)竟咬嚼脚趾,要咬到脚趾间的血涔涔而下,说是:痛也快也。
这种种行为都是虐待狂。其他还有许多花样,我觉得太不像话,只得从略,但已足够证实文人无行丑恶的一面,有如是哉!
各地歌谣荒唐无聊
刘经庵辑《歌谣与妇女》一书,其中关于缠足与不缠足的女性,指出女性一生荣枯皆系于此,可见当年习俗的荒唐无聊,令到妇女们非缠足不可;但亦有讽刺小脚的,尽录如后。
(彰德歌谣)裹小脚,嫁秀才,吃馍馍,就肉菜;裹大脚,嫁瞎子,吃糠麸,就辣子。
(云南歌谣)大姨嫫,莫多说,人家男儿能写又能作,只要侄女日日来把小脚裹,后来饿着冻着来找我。
(浙江余姚歌谣)一个大脚嫂,拾来抬去没人要,一抬抬到城隍庙,两个和尚抢着要。
(湖南华容歌谣)裹脚呀裹脚,裹了脚,难过活,脚儿裹得小,做事不得了,脚儿裹得尖,走路只喊天,一走一蹩,只把男人做靠身砖。
(四川蓬安歌谣)一张纸儿两面薄,变人莫变大脚婆。妯娌嫌我大脚板,翁姑嫌我大脚鹅。丈夫嫌我莫奈何,白天不同板凳坐,夜里睡觉各自各,上床就把铺盖裹。奴家冷得没奈何,轻手扯点铺盖盖,又是拳头又是脚。背时媒人害了我,满腹苦处对谁说?二位爹妈莫想我,女儿只怕不得活。
(怀庆歌谣)红火筒,黑纸煤,门里边有个白闺女,脚又小,脸又好,先浇牡丹花,后浇灵芝草。
(江西歌谣)公公拿着拐杖拐,媳妇就用金莲踩,一踩踩着公公手,公公倒说我的儿,三寸金莲又小又不歪。
(保定东乡歌谣)小脸白生生,小脚一丁丁,走道风摆柳,鞋上挂红铃,前走三步叮当响,后退三步响冬叮。
这许多歌谣中,只有湖南华容的歌谣有些反抗性,其余的就大都迹近荒唐无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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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俗所趋鄙视大脚
由于传统的习俗,女性不缠足便嫁不到好丈夫,所以不缠足的女性,常自己憎恨自己的大脚,认为是终身憾事。这实在是一般文士提倡于前,一般家庭附和于后,令到不缠足的大脚女士抱恨无已。湖北有一首民歌,叫做《大脚十恨歌》,歌词虽然可笑,也可以见到当时妇女受到习俗的压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大脚”,所以每句歌词都含有血泪,也可以反映出一般男性的自私狂和虐待狂。歌词后录:
闲来无事家中坐,提起唱个恨大脚,说起大脚造孽多,大脚姐儿听我说:
一恨大脚心头闷,背地埋怨二双亲,父母舍不得钱和银,不买裹脚合尺寸。母亲不与奴包紧,一双大脚呕死人,鞋面要得七八寸,棉条线子要半斤,做鞋多要几天工。还有一等刻薄人,他说奴是半截观音。
二恨大脚喜期临,奴在房中闷沉沉。多少姐妹来相劝,怕奴舍不得二双亲,舍不得哥嫂兄妹们。奴家有话难启唇,哪个舍不得二双亲,谁个舍不得哥嫂们?多久望得喜气临,只怕大脚丑死人。
三恨大脚到婆家,炮火连天回车马。奴在轿内忙设法,忙把罗裙来扯下。夫妻堂上来结烛,进房先吃交杯茶。他家有个老妈妈,走上前来看奴家,从头一看到脚下,一屋姑娘打哈哈,恭喜你家好造化,人倒是好脚太大!
四恨大脚同夫眠,丈夫说话好呕人。他说大脚像碑亭,顶起被来塞不紧,风吹进来好凉人。奴家见后把情生,叫他与奴一头困。我夫一听怒生嗔,你这大脚垫不成。
五恨大脚回娘家,路远走得两腿麻。只有小脚真个好,不是骑马就是轿,婆家送来娘家接,夫妻格外和气些。只有我们难得说,丈夫看见心不悦,眼睛一脸一黑,风流话儿全未说。
六恨大脚做生活,男人做的都归我。姑娘厨房烧把火,纺线织布不必说,浆衣洗裳都要我,外面屋里杂事多,受忙受累是大脚,不是挑水就挨磨,不是擂米就舂碓,活活吃亏是大脚。
七恨大脚走人家,情愿不去纺绵纱。看见小脚真可夸,罗裙只管高些扎,裤子上面满绣花,走路好似马蹄踏。我们好似秋船样,罗裙不敢高高扎,走路不敢开大步,罗裙分开现出它,去到人家真没趣,脸上好似虾子壳。
八恨大脚穿街过,街上人儿把奴笑,都说奴家好大脚。奴家一听心似火,要想骂他人又多。捏鼻之事我不说,于今世事多浅薄,混账人们话又多,他又不是买的货,平白说奴好大脚。
九恨大脚辛苦多,人前不敢跷腿坐,送亲接亲不用我,他说大脚蠢不过。婚姻喜事要用我,除非帮忙去烧火,挑水洗菜就叫我,出力生活该大脚。罗裙扯乱十几条,可恨脚大不得小,除非转世再投胎,阎王面前求哀告,发我阳间走一遭。母要贤良脚裹小,人前只管把脚跷,丈夫见我面带笑,爱奴如同当珍宝,吃也好来穿也好。公婆面前闲谈笑,客人面前少行走,丈夫见我忙携手,说也有来笑也有,行动就是轿马走,不枉阳间走一遭。
十恨大脚真不好,越思越想越心焦,本要悬梁去上吊,又怕惹得人都笑。隔壁大脚王妈走来了,问声娘子你可好?每日只见珠泪抛,有甚冤屈对我说。开口叫声王妈妈,也不是公婆打骂我,也不是丈夫把我磨,活活生坏这双脚,可怜日夜受折磨。王妈一听笑哈哈,姑娘气的为大脚,前朝多少美貌女,个个娘娘是大脚,只要会养儿娃子,管他大脚不大脚。
这段歌,竟然因为不曾缠足,甚至想到要“悬梁上吊”,但末了王妈妈几句话,却说得痛快淋漓,可谓快人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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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爱莲列举大名(1)
中国女性缠足,向来为有识人士窃笑,我为了充实本文,找寻缠脚妇女的图片,在中国旧籍中,实在不易寻觅。曾经从故宫南薰殿旧藏圣贤画册中见到李后主的图像。我看了这幅图影,不由想到李后主的文采风流,这位“亡国之君”,以蓄养“娘”、首创缠足著称,对妇女施以这种酷刑,斯人而称圣贤,真不知圣在何处?贤在哪里!
古代关于缠足的记载,前已详述,到了民国初年,天足运动高唱入云,从这时起,女孩子已不再缠足,应该是再没有人歌颂缠足之美了。但是事实上还有人眷恋小足的情趣,有若干位名人,好于此道的,竟然侃侃而谈或形诸笔墨,列举如下。
辜鸿铭原名汤生,鸿铭是他的号,生于清咸丰七年(1857),死于民国十七年(1928)。他的父亲是槟榔屿华人代表,以种植胡椒起家。鸿铭十岁时,即赴英国学校读书,后在爱丁堡大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又到德国莱比锡大学攻读土木工程,在巴黎也住过一个时期,所以精通英语、德语、法语及希腊语。
辜鸿铭回到中国,再研究中国文学,将《论语》、《中庸》译成英文,因此名闻中外。张之洞办洋务时期,辜鸿铭经常写作,送登上海《字林西报》及伦敦《泰晤士报》,从此声誉日著。光绪三十三年(1908),曾任外务部员外郎中,擢左丞。
民国创立后,辜鸿铭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左舜生氏对他曾作下列评论:
辜氏入民国以后,更以顽固保守著称,尽管保守也是人类的美德之一,但并小脚、辫子、姨太太一并保守之,则毋乃太过……
辜鸿铭出言吐语,往往怪诞而有奇趣。他赞美中国的纳妾制度,并极力称道缠足之美,因此,不断被中外记者访问,传诵一时,清末民初,成为中外人士争相谈论的对象。
记得早期北京《时事白话报》翻译一张外国报上刊出的访问记,我曾经把这篇文稿剪存下来,可惜现在遍觅不得,但是内容我记得很清楚,相信六十岁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保守派代表辜鸿铭一壶四杯和歌颂小脚的妙论。这一段怪谈大致是:
一位英国报纸记者,在北京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编注)来今雨轩茶座上,见到辜鸿铭在品茗,就上前访问,双方都用英语谈话。记者问:“中国人纳妾之风极盛,为大清法律所不禁,但是在我们西方人看来,这是玩弄女性的行为,世界各国都引为奇谈。不知辜先生的意见如何?”辜鸿铭答道:“以全世界人口而论,本来女性多而男性少,要是没有纳妾的话,必然有剩余的女性,怎样能孤单单地度过一生?纳妾之道即可解决剩余妇女的生存问题。”说时,辜鸿铭就指着桌上的茶壶、茶杯说:“你看桌上茶壶只得一个,而茶杯则有四个,用一把茶壶,遍倒四杯,对茶壶没有问题,而杯子中杯杯有茶,这是物理之常,何足怪哉?”英国记者听了为之轰然大笑,说:“辜先生,你这话作为笑话讲,真是令人绝倒;作伦理讲,未免有些牵强。”辜鸿铭微笑说:“照英国的历史来讲,第几世纪某某皇帝虽然只有一后,但是情妇竟有某某几人;下一代的皇帝某某,又有情妇某某几人。还有一个某某伯爵,情妇多到七八人,而且连传五代,没有一代子孙无情妇的。至于平民们,一妻一情妇,更不可胜数,见于某书某书……”他说这一段话,所有皇帝的名字、伯爵的名字,全部都有来历,如数家珍。英国记者听了,竟为之目瞪口呆。
片刻以后,英国记者转移话题,问:“中国妇女缠足,以一百磅不足的体重,集中在一双小脚上,是否违背人体的生理?而且听说中国男性喜欢嗅小脚,请问辜先生有何高见?”辜鸿铭微笑作答说:“英国人最高的艺术是跳足趾舞(即后之芭蕾舞),如龙飞凤舞,回翔周旋,真是女性美的最高表现。不过,你们是摆在台上供大众看的,我们中国妇女的小脚,只是私人欣赏的,与贵国各异其趣而已。”
接着又说:“至于说会使生理畸形,也不仅我们中华一国为然,英国人在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女性有‘缠腰’之风,在腰部用奇重不堪、高达一尺的缠腰夹,把腰身夹得像蜂腰一般,这对生理是否也会发生畸形,腰部内脏是否会退化?”英国记者无话可答,双方相与抚掌而已。
名人爱莲列举大名(2)
那英国记者此时突然想出一句话来,问:“何以中国人喜欢闻小脚的臭味?”辜鸿铭不假思索地大笑而答:“那也不是尽人皆然。犹之西方人欢喜吃臭奶酪(cheese),吃之前还要闻闻它的臭味。这是一种嗅觉上的艺术,唯有爱吃臭奶酪的人,才懂得这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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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鸿铭是清末民初的人物,他欣赏缠足妇女的臭脚,还可以原谅他是受了上一代影响。民国十七年(1928)时,早已普遍提倡天足运动,而若干文人还有这种癖好,真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姚灵犀民国二十五年(1936)起,天津姚灵犀编《天津日报》,连续发表专门赞美缠脚的文章,占了整版的副刊,登出的缠足的文字风行一时,乃在民国三十年(1941)十一月出版《采菲精华录》单行本上下两厚册,接着又印了《采菲录》一部,继而又印成《采菲新编》。那时他住在天津英租界孟买道(今潼关道——编注,以下地名括注均为编注)义庆里五十八号,专心编写这几部书,而且是自费付印的,最后一部是在民国三十一年(1942)出版的。价格极昂,但销路极广,看来赚了不少钱,也可以看出当时北方人喜爱缠脚妇女的癖好,还是很广泛的。
李寿民即是以写武侠小说著名的还珠楼主,四川人。他的父亲早年宦游苏州,所以他也能说苏州话。他最有名的一部武侠小说是《蜀山剑侠传》,至今被武侠小说作家目作经典之作,销行遍全国,远达东南亚及世界各地。他的癖好,一是抽鸦片,二是喜欢妇女的小脚。他做过一篇《品莲说》,原文是这样的:
齐东昏侯,以金莲贴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花也,因此后人名妇女之足为金莲。今人又以缠足之足名金莲,其缠的形状美恶,约分三等。
上等的金莲分三类:(一)两足端端正正,窄窄弓弓,缠到三寸大小,这叫四照金莲。然两足穿上木底弓鞋,其脚印在地上,好像莲花的瓣,因即叫做莲瓣。两脚前头尖锐,好像菱角,因又叫做红菱。(二)两脚缠得细长,状同竹蔑,因此叫做钗头金莲。(三)两脚缠得脚底下很窄,脚背很平正,其形如弓之弯,因此叫做单叶金莲。然小脚里垫着高底,因此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