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你到底是不是于谦的叔子?于谦不在此,即便你说是他老爹谁又晓得是真是假?口说无凭,交给你我不放心,还是待我亲自交给于谦吧。”说着,往大门处急走。容无欺喝声:“慢”赶将上前,举起右钩道,“嘿嘿,你想耍我?于谦在里边,你朝大门外走岂不是要逃走吗?”宋子牛哦哦地应着:“我这就往里送回去。”乘掉转身来的那一刹,将背驼下一点,腾出右手,出奇不意地朝容无欺嗨地击掌过去。可恰在这紧要关头,背上的郭小珠终究少了手臂的匡扶,加之宋子牛这一掌击得实在突然,郭小珠便蓬的一下,自宋子牛的背上滑掉下来。容无欺万万料想不到宋子牛会朝他袭击,吓了一跳,虽然掌未拍到,可也赶忙向后弹开三四步。宋子牛见容无欺闪了开去,赶紧转身提起郭小珠没命地跑。但是毕竟单手带人,跑不多远又被容无欺赶上。背心一寒,容无欺的长钩已然抵在宋子牛的背心上。容无欺我操一声,长钩倒扣,掉过钩尖直剜向宋子牛的背心。
“慢着。”一个清脆悦耳宛转动听的声音突然说道:“你放了他,我跟你走。”宋子牛一听,认出是小姐的声音。原来适才一跌,已将郭小珠跌醒了。容无欺嘿嘿一笑,本可投足间就杀了宋子牛的,可拘于这美妙的一声“交易”,便稳刹刹地将钩按住,垂下。郭小珠又道:“识相的,你过来。”容无欺一怔,由不得被磁了过去。郭小珠吩咐道:“背我走。”此下真把这个杀人成性的容教头唬住了。容无欺怔怔地看着郭小珠,却是丝毫不敢再上前一步。郭小珠补上一句:“我被封了穴道,不能动弹,你来背我回去吧。”宋子牛一听,心想我可没封小姐的穴道啊,她这么骗他,莫非——?即时醒悟,默在一旁看好戏了。那个容无欺四十无妻,从未碰过女人,此下听郭小珠如此叫唤,早已没了抵制力,色眯眯的将背转过去朝准了郭小珠就要背了。
果然,只听得笃笃笃几声脆响,背上的几大穴道全被郭小珠封住。郭小珠一脚踹倒容无欺,跳下宋子牛的右手道:“子牛,咱们救爹爹去。”宋子牛应了一声,蓦地疾指如飞,也将郭小妹身上的几大穴道封住。只听宋子牛道:“小姐,对不起了,我早料到你要回去的。不过主帅吩咐过了,我怎么也要将你安全地送出去。”负上小姐,逃出了小金会,朝东南一带的原莽深林急奔而入。
一、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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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投罗网
宋子牛没命地奔了三四里路,钻入那带丛林时,实奈流血过多,昏倒在一棵老树底下。
约摸睡了个把时辰,他心有所惦,悠悠地醒转。左臂上忽地一紧,有人正在替他包扎着伤口。宋子牛右手撑地,就要坐起,忽听郭小珠的声音说道:“别动,快躺下。”那双纤柔温暖的手掌就紧紧地贴在他的臂膀上。宋子牛有些羞赧,诧异地问:“小姐,你怎醒了?”暗地里庆幸她不曾搁下他,一个人跑回小金会去。郭小珠道:“怎么,我就不能醒过来吗?你那三脚猫的点穴功夫能难得住我么?我问你,康哥跟爹爹并肩对付言庭高手时可曾受了伤?”宋子牛一听,黯然神伤,心里忖度道:“不好,小姐还不晓得白连康乃是杀手之王于谦,现在倘若如实告诉小姐,怕她会接受不了事实,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妙,能搪塞多久便搪塞多久。”郭小珠见宋子牛缄口不言,顿时泪珠儿涔涔地滴落下来。郭小珠抽噎着道:“康哥他……他是不是也死了?”宋子牛好生为难,倘若应是死了,岂不是默认于谦还是以前的白连康了?然而于谦是郭家的灭家仇人这是铁定的事实,怎可认于谦是小姐的情哥哥白连康呢?不应是死,小姐势必要闹着回去,小金会已灭,回去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郭小珠见宋子牛不应言,认定白连康是死了,忍不住放声痛哭,哭了一阵又问道:“康哥他……他是怎么死的?”宋子牛好生烦乱,见小姐还对于谦如此关心至切,心中有气,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是被你爹爹打死的。”“什么?”郭小珠瞪大了眼睛,惊惶惶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爹爹怎……怎么会打死康哥的?”宋子牛本来肚子就藏不住话语,见自己已经失口,再撒谎只会愈加漏洞百出,干脆直说道:“小姐,你别再叫康哥了,康哥已经不再是白左使他了。白左使白连康是杀手之王混入小金会的假名字,他杀害了你娘你大哥还有马右使,他现在是你的灭门大仇人,再也不能做你的康哥了。”郭小珠双手捂住耳朵,喊叫道:“我不信,我不信。”宋子牛悲痛欲绝地道:“小姐,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于谦在杀害你娘亲之前就亲口承认他是杀手之王,我可丝毫没有欺骗你啊!小姐,你要接受这一事实,切不可对于谦还留有余恋之情啊!”“我不信,我不信。哥哥跟康哥情如手足,爹娘又将康哥如亲儿子般看待,康哥怎么会害死他们呢?我不信,我不信啊!呜……”
哭了好一阵,郭小珠忽尔不哭了,用掌背擦着眼泪对宋子牛道:“子牛,我饿了,你快去采些野果来。”宋子牛这才发觉自己奔跑了这大半天,早上那餐喜饭没吃多少,此时肚子早就饿了,听小姐如此一提即时应道:“好,我这就去找些吃的来。”登登登跑了十来步,猛地憬醒,大叫一声:“遭,中计!”急转身往回奔。谁知身子刚转,胸膛就迎面撞向袭过来的郭小珠的手指尖上。笃笃几声轻响,身上几处穴道即时受封,宋子牛整个儿动弹不得了。
郭小珠将宋子牛抱放在一株老树干上,对他道:“子牛,康哥即便是死,我也要回去见见他的尸首。倘若他真是灭我郭家的大仇人,我也要回去向他问个明白。你保重了!”说罢,哭哭啼啼地往林外奔出。宋子牛手足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干瞪眼看着郭小珠消失在林木之间。
郭小珠跑出林子,眼前忽地横过一条长链,吓得她一大跳,急忙掉身往回跑。谁知刚跑了三四步,嚓一声响,打林边一株树梢上跃下一人来,截住了她。
长链的是流星锤孟子黑,跃下来的是大板刀高云长,两人不紧不慢,雍容不迫地朝着郭小珠一步一步地迈近…… 。。
二、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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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得真相
……近了,近了,更近了。突然喀啷一声,一扇铁门打开,接着是身躯一起,郭小珠整个儿被掼了进去。是一间阴暗的草房,光线若有若无。地下吱吱唧唧地爬着老鼠,乱撞着在觅食。空中弥漫着腐蚀秽气,刺鼻窒息。郭小珠满目的是龌龊之物,昏昏沉沉的几欲晕倒。
门外沙沙沙沙地蹭来三人,在门前停住。只听有个言道:“你们两个将门锁好,好好的看守,待于谦老大哥醒转再作举动。如有半点差池,拿你们性命问罪。”门边两人应道:“遵命。”接着沙沙沙地响,那三人来而复远,渐渐消失了脚步声。沉静了片刻,守门的一个发话道:“怎样,今日收获不小吧?”另一个嘻嘻一笑,拎出某物弹弹道:“这个,纯金打造,重十多两呢。”“老兄可真是发了一笔,老子钱未捡着,倒是杀了个痛快。郭家好几个下人被我一刀一个,全砍掉了脑袋。”“这一战郭家落得好惨,全家死光光。那个郭主帅在金正堂中力敌不过,最后引掌自毙,一代狗熊就这样一命呜呼,悲哉快哉,哈……”“咱们言庭虽然未损大将,可于谦老大哥却伤得不轻啊。”
里边的郭小珠听得真切,一听说爹爹引掌自毙,忍不住爹地叫出声来。她哭着奔至门边,踹着门道:“于谦是谁?于谦是谁?”守门的二人一愣,一个轻声道:“这个女的,是郭家的什么人来着?”“她?对,是郭家的令千金,她逃了出去,没死呢。”郭小珠见外边的人不应答,又砰砰砰地继续踹着木门:“畜生,于谦是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二人烦了,一个怒冲冲地反踹木门一脚,喝道:“嚷什么嚷,再嚷老子宰了你。”另一个却道:“算了,告诉她也无大碍,嚷得真叫人心烦意乱。”这个火气大的便向着木门喊道:“贼婆娘,于谦就是杀手之王,也是灭你郭家的大仇人。这下听清楚了罢?”郭小珠依然砰砰地踹着木门,叫道:“于谦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那个听她嚷会心烦的这才补充道:“于谦便是你的郎君白连康,这下你清楚了吧。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服服帖帖的跟着于谦老大哥过日子,没辙会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好生活。”
郭小珠哭得愈加厉害了,蹲下去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蓬一声,竟昏倒过去。那个火气大的听了,骇了一跳,道:“不好,吓死她了,吓死她了。”另一个则吃笑道:“没事儿,昏了罢了。”转口轻声道,“噫,老兄,听说这小娘儿长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是个活尤宝物,适才关得匆遽未瞧得仔细,不如现在趁她昏迷之际进去一饱眼福,如何?”那个火气大的即时应诺道:“啊,对极,对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进去,快进去。”
两人卡嗒一声打开铁锁,正要推门掩进,突然“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有人在身后警告似地连珠咳嗽着,守门二人顿时收住脚步,回过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夕阳落处,长长地拖来条人影。影子前端分明竖着两把铁钩的影子,钩尖弯处,正好落在二人的足踝之上,近似要将二人钩倒的样子。守门二人吓了一大跳,忙求饶不迭:“教头恕罪,教头恕罪。”来人正是容无欺。容无欺嘿嘿地笑了过来,听见草房里毫无声息,便问道:“怎么了,那个小娘儿怎么没有动静了?”二人掬下半身道:“晕倒了,听到她爹爹的死讯就晕倒了。”容无欺哎呀一声,惶恐恐地道:“晕倒了?这可不妙,大大的不妙。”守门二人一听,脸色俱变,问道:“如何不妙了,容老教头?”容无欺道:“教头我来此不为他事,正要提这小娘儿到于谦老大哥的房里去审理。她如今晕了,于谦老大哥岂不审理她不得了?于谦老大哥如若问起这小娘儿的晕由来,你们这两条小命不就……哼哼!”那二人吓得浑身发软,跪下求道:“容教头,你可要救救我们两人,救救我们两人啊!”容教头捏捏胡子笑道:“要救你俩有何难哉,教头我进去救醒那小娘儿便可。你俩守住门口,切勿让人进来打扰,尤其是听见里面有何异响,你俩也不可乱闯进来,知道吗?”说罢,推门缩入。
“慢着,容教头请留步。”一人远远地喊道,“梁某有急事要与容教头斟酌斟酌。”容无欺听出是七星剑梁上人的声音,心想此人极是阴险难缠,好事可不能让他窥破,不然我在言庭可再无立足之地了。当下整整衣服,迎上去问道:“梁兄弟,找我容某有何赐教啊?”梁上人嘿嘿一笑,似答非答地道:“于谦老大哥,号称武林中的杀手之王,手段之狠辣为人之无情,你是有目共睹的。这个,该不用我梁某来提醒提醒你这个容教头吧?”容无欺佯装受了辱一般,怒道:“梁兄弟此话何意,敢情说我容某会动那小娘儿的非分念头不成?”梁上人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此话可是容教头亲口所言,兄弟我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如此侮辱容教头你啊?”容无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忿忿地的撤袖道:“荒唐,荒唐,哪有此事!”大踏步而去。
“不送了,不送了,哈哈——”梁上人待容无欺走得无影无踪,方才转身过来,笑嘻嘻地走到草房门边。那守门的二人木木地立着,一声不吭。梁上人道:“呐,你两个听了,容教头适才假传于谦老大哥的审讯,意图对于大嫂子不利,让我给揭穿赶跑了。我如今来这是替于谦老大哥说服于大嫂子,让她死心踏地地跟着于谦老大哥过日子。”哼的一声,不瞧二人便径自推门行入。呀地一下,梁上人进屋后将木门反闩上。突然,梁上人在里边咦了一声,大叫道:“人呢?人跑哪去了?”卡当一响,木门打开,梁上人冲出来就着守门的耳朵喝问道,“浑帐,里面的犯人跑哪去了?”见守门的二人依旧木立着,心中极是疑虑,伸手用力一推,蓬,那二人应手摔倒!
三、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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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讲故事
郭不珠醒转,睁开眼。
只见天空一片蔚蓝,几朵细长的薄云零星寥落地浮在上面,没有风。一些不知名儿的鸟们喳的一声,几个轻闪就掠破了长空,停在笔直的树干上啾啾地叫个不停。阳光煦丽,从半空中铺天盖地斜罩下来,透过斑斑驳驳的枝叶,隐出一条淡淡的白线。只听得旁边汩汩的流水声,一匹透澈的清泉顺着地势急急涌下,击在圆滑的卵石上托起一泓碧玉般的秋水来。
远处鸟语花香,近处翠色盈眶,好个大自然的家园。
郭小珠深吸着这静谧清爽的空气,忘了昨日的烦恼与仇恨,心想:“哎,康哥此时若在我的身边就好了。”一想到白连康,即时想起昨日的仇怨与悲痛,想起一日之间就失去的爹娘、兄长,忍不住呜呜呜地又大哭了起来。
小溪旁猫着个男人,样子像在勺水洗脸。“子牛,子牛。”郭小珠叫了起来,想转个身,却动弹不得。穴道又被宋子牛封住了。郭小珠大怒,脱口大骂:“挨千刀的宋子牛,断手断脚的宋子牛,快将我解开。”“嘘!”那男人转过身来,果然是宋子牛。宋子牛听郭小珠在叫喊不停,便轻声说道:“别叫了,小姐,再叫就给他们发现了。”“怕什么?发现就发现,找着了大不了一起死好了。”“小姐,你死了,我……我怎向你爹爹交待啊?快别嚷!”“我偏嚷,我偏嚷。你不解开我,我偏嚷。喂——宋子牛在此——”宋子牛软了,撒手道:“我的王母娘娘,怕你啦,解开你就是了。”走过来,就着郭小珠身上的穴道笃起手指来,“真拿你没办法。哪,你可不许逃啊。”郭小珠哭道:“不逃啦,不逃啦,再也不逃啦,爹都死了,还逃回去干啥呀?呜——”“什么?老爷……死了?”“那些禽兽说爹是引掌自毙的,子牛,我现在怎么办是好啊,怎么办是好啊?”说着,绝望地号啕起来。宋子牛也放声痛哭,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茫茫人尘,举下无亲,他确实不知怎么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