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灵若来到了学校,班主任老师没有再找麻烦,只是自己卑劣的品质已经从大多数同学厌恶的眼睛中得到了答案,灵若依旧无法抬起头。下课期间,在有些同学的窃窃私语中,灵若依然安静地坐着,因为座位靠近窗边,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她的一侧面颊,她低垂着眼睛,睫毛轻轻翼动着,在吵闹的环境中,寻找安静,心里确实很矛盾,尤其是在别人的注视下用安静伪装自己羞愧的面容,灵若感到非常难堪。
“灵若!……”吖吖畏缩着身子突然跑了过来。
“恩?”灵若抬起眼睛。
“灵若,你可要小心啊!缨子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听赛德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个酒吧负责人的嘴巴是被缨子给灌迷魂汤了……”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灵若打断吖吖话。
“哎哟,你听我说嘛,缨子贿赂了那个酒吧负责人,所以他说了谎话……”
“他为什么说谎?”现在灵若心里很乱,也很激动。
“你没事吧?你病得可不轻呀!”吖吖一只手摸着灵若的额头道,“缨子的矛头全是指向你呀!你忘了那死男人婆(班主任)的话了……”
灵若把视线挪到一边,泄了口气。她想到缨子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奚落,漫骂。她一次又一次地令自己抬不起头,令自己羞愧,难过。
“灵若,你要小心哦!”说着吖吖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缨子的手段太阴狠了,你多多保重,我要逃了……”话刚完,吖吖没了影子,跑出了教室,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和一群小女生一起回到了教室。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自卫行为更是出其不意,可能怕自己和灵若的关系成了线报被“特务”卖给缨子吧!
中午放学,灵若一个人在教室坐了很久才走出学校,她不愿意自己成为放学高峰时的焦点,不想陌生的同学把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刚走出校门口,一个人就迎面走了过来,他一身银灰色西服,两鬓有些斑白,面孔很熟悉,仔细想想,哦,他是篮球赛那天,一直跟在车俊煞身边的王叔。
他看似谈吐不凡,举止恭敬,并且很有礼貌地问道,“你是灵若小姐吗?”
“是的……你……”灵若心里有点慌乱。
“少爷要请你来家聚餐,请上车吧!”
“是车俊煞吗?我可以不去吗?还有事情……”
“灵若!”车俊煞走下了车,“不要拒绝了,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灵若看着车俊煞温柔,恳求的眼睛,听着如此温和,无辜的语气,她的心竟然不知不觉的酥软了,仿佛是阳光下渐渐融化的冰片。
上车后,车子没有直接朝他家的方向开去,而是在一个服饰大厦前停下了,灵若不解地跟着车俊煞下了车。
“你要做什么?”灵若问道。
“我要做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车俊煞笑了笑。
“就这里了,”车俊煞在一个品牌时装店停下了步子,然后引灵若走了进去。
“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挑选……”车俊煞对灵若说道。
“我不需要衣服的,我们还是走吧……”灵若很拘谨。
“小姐,请给这位小姐搭配几件衣服!”说着车俊煞坐在沙发了。
灵若穿着新款的淑女套装刚从换衣间走出来,车俊煞便痴痴地站起了身,他不禁挑了一下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前灵若的倩影,缓步走了过去,“很漂亮!”
灵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有点像观赏一幅画。当从镜子里面看到身后车俊煞的醉意融融的表情时,便不好意识地低了低头,脸感到热热的,有些羞赧。
当再次回到车里时,灵若一脸歉意地说道,“我会尽快将衣服的钱还给你的……”虽然这件衣服价格不菲,但是灵若并不想欠他什么。
车俊煞摇着头,清风一笑。
没多久,车子在车俊煞家的别墅前停了下来,灵若下了车,看着恢弘大气的房子,竟有点哀伤,第一次来这里,自己是为了弟弟,第二次来到这里,弟弟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时间如此短暂,姐弟俩个却是身处生与死两个世界,恍如隔世。
刚进门,一个年老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当看到身后的灵若时,显得疑虑重重,满面愁云,叹了口气,说道,“少爷,这位小姐是……”
“哦,是我同学,她名叫灵若……”说着车俊煞脱了外套。
“灵若小姐……”张妈对灵若点了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随后对车俊煞小声说道,“少爷,今天是老爷特地……”
“邀请她怎么了,她是我的同学,灵若也是我的同学,多几个同学怎么了……”
灵若被车俊煞引领着走进客厅,眼前顿时一片宽敞,光洁的地板映着大型银色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华丽的壁灯更给你一种暖洋洋的惬意,浅色欧式真皮沙发与金色暗花纹窗帘相得益彰。
“爸爸,这是我同学灵若……”车俊煞突然说道。
灵若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方面大耳的男人,他就是名望很高的会长西奈。灵若轻声说道,“伯父,您好!”
“哦,好,”西奈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老爷,缨子小姐来了!”张妈走了过来。
“西伯伯,中午好,不好意思,我来迟了……”缨子突然迎着西奈走了过来。
灵若惊讶地看着缨子,心里非常紧张,是的,这个做事疯狂,伶牙俐齿的缨子确实让灵若畏惧害怕。
缨子跟西奈短暂地寒暄了一阵之后,就看到了灵若,她盛气凌人地一步步走了过来,当着车俊煞的面,对灵若说道,“连西伯伯邀请我来聚餐,你都要来凑热闹呀,是不是存心害我没有食欲呀……”
“是我特地邀请的灵若!”车俊煞闷声闷气地说了句,随后看着缨子,“这是我家,我想邀请谁就邀请谁,你以为这是你家吗?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你!……”缨子跳了起来,看着车俊煞,最后还是住了口。
灵若有些沮丧,把头转向一边,看到了张妈正死死盯向这边,灵若慌忙低下了头。
就餐期间,灵若看着餐桌上的山珍海味,不敢下手夹菜,车俊煞几次夹菜给灵若,缨子越看越气,越气越侃侃而谈,主动讨西奈高兴。西奈只顾听缨子侃,并没有注意车俊煞的行为。车俊煞的母亲却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俊煞啊,这位小姐的家是哪里的……”他母亲询问道。
灵若不知说什么好,在这样的场合下,难道说自己家的房子是租住的吗?
“不远,”车俊煞应和道,随后说道,“妈,这道菜味道不错,料理的师傅是哪里的……”
他母亲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位小姐,多多夹菜呀!这些菜都是请专业师傅烹制的,在这里不要感到拘谨啊……”
“谢谢伯母……”灵若点了点头。
“灵若,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应该在巷子街吧,”缨子突然说道,“你们那一片的煎豆腐特别好吃,我妈整天唠叨我不要我吃那种地方东西,说不卫生,我嘴巴就是谗……”
灵若手中的银筷子滑了下来,车俊煞母亲的表情有些愕然,车俊煞瞪着缨子,“喜欢吃煎豆腐,现在就去吃吧,这桌子饭菜原来不适合你,你走吧……”
“俊煞……”他母亲一只手扶过车俊煞手臂,示意他不要说了。
“怎么能这样对缨子说话……”他父亲不满地说道。
“这孩子又闹脾气了,吃饭,吃饭……”他母亲顺势说道。
“俊煞哥哥说这桌子菜不适合我,那它一定是适合灵若小姐了,”缨子委屈地撅起嘴巴,无辜的眼神望着西奈,随后转向灵若,“灵若,你可要好好享用哦,不要浪费这桌来之不易的佳肴,今天终于坐在这里了,你一定很高兴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说着缨子边抿着两滴不知什么时候硬挤出的两滴泪珠,边起身要离开,最后被西奈拦住了。
西奈无奈的看了一眼灵若,随后对大家说道,“小孩子又闹脾气了,吃饭,吃饭……”
进餐的气氛死寂沉沉,大家都很沉闷,缨子也终于闭上嘴巴。没过多久,西奈就离开了。灵若心里很难过,这次吃饭,她根本没动两下筷子,虽然饭菜很美味,但是进入她口中,如清水一样,淡然无味。那种作呕的感觉袅袅浮上心头,而且越来越强烈,无奈之下,她借故离开,直接进了卫生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作呕的厉害,可是并没有吐出东西,当看到自己衣服上的一滴红色血迹时,她才从镜子中注意到鲜血正在从鼻孔里缓缓流出,她快速用清水进行清洗,看着镜子中面部狼狈的自己,她靠着墙壁,顿时闭上眼睛,用手背不停地揉着额头,是的,又感到有些头痛了,仿佛是噩梦出醒,真希望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时门响了,灵若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打开了门,看到了缨子。
“说来也不是怪事,从小在那种人家长大,这种名贵菜肴当然享受不起了,哼哼……”缨子抱着手臂,撇了撇嘴角,有些鄙视的眼神斜了一眼灵若,随后扯高了嗓门,“真是没规矩,不分时间地跑厕所……”
灵若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攥着衣边,正要从缨子旁边经过。
“等一等!”缨子拦住了她,“总不能白吃白喝呀!厨房那边人手不够,你帮着……”
灵若在缨子的注视下默默地走进了厨房,张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在了眼里,此时看着缨子颐指气使的形态,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灵若拿着一个盘子,刚要清洗,缨子抓住了她手臂,“你不懂得讲卫生吗?哦,想起来了,从小生活在那种家庭,怎么会有这种观念呢?这次告诉你,你手上的病菌会弄脏盘子的,带上它……”说着,缨子把一副手套扔到她面前。
灵若不语,脸红红的,羞愧不已,她始终不敢抬起眼睛,默默地把手套带在自己手上。
张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在做什么?”车俊煞突然走了进来。
“啪!……”灵若手中的银盘子掉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她慌忙去捡,被车俊煞一手拉住了。旁边一个下人忙捡了起来。
“你怎么让我的客人刷盘子?”车俊煞对张妈吼道。
“不是,不是的,是我自愿的……”灵若慌忙低声解释道,始终低垂着头。
“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愿意白吃白喝……”缨子有意提高了嗓音。
“你真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令人可耻的事情,还有打架的事情,你始终脱不了干系,还有……”车俊煞愤愤对缨子说道,还没有说完他就拉灵若离开了家。车俊煞很想把事情当面说清楚,只是顾及两家人的面子,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缨子听到车俊煞的话,大惊失色,看来车俊煞已经知道了一切,是自己害车俊煞与人打架,是自己拿钱买通酒店负责人,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那天只是想教训一下灵若,想到这里,她眉头蹙得更紧了,没想到车俊煞会插手此事,缨子有些担心了,怕车俊煞把事情告诉父母。
旁边的张妈却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摇着头,走开了。
车俊煞拉灵若出门后,就上了车。坐在车里的灵若很安静,没有一句怨言。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灵若低声说道,“我想回家……”
“对不起,没有想到今天的聚餐会是这样的,”目视前方的车俊煞低了低头。父亲请缨子来家吃饭的事情,车俊煞原本是知道的,为了当着父母的面向缨子表明自己立场,他才想到把灵若请来的,顺便让父母见见灵若,因为自从那天雨中的真情邂逅,他彻底被灵若柔弱善良的心打动了,只是没有料到缨子在自己家也敢耍小姐脾气。
“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灵若垂着眼睛,睫毛眨动了一下。
“你的包容对于你自己很不公平!你知道吗?”车俊煞一只手抚住灵若的手。
“我……”灵若试图摆脱车俊煞的手,最后她无奈地把头转向一边,背对着车俊煞,“她是喜欢你的,我理解她,我可以包容她对我的一切……”一滴泪珠滑了下来,她轻轻唏嘘了一下。
“你也喜欢我,对吗?”车俊煞一只手抚过灵若面颊,把她的小脸轻轻转了过来,深情地看着她面颊上的泪痕。
“不,我不是,我和她不一样……”灵若垂下眼睛,轻轻眨动着睫毛,一颗泪珠滴下。
“你是喜欢我的,因为你为我流了泪。”
“不是的……”灵若用手擦了擦面颊,“我只想安静的生活,过平凡人的生活,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也不敢奢望什么……”
“我只相信你的心,你是一个谦虚内向的女孩,你的语言只会违背你的心灵,而我的性格是双重的,我的语言代表我的心灵,我喜欢你,这就是我心的声音!”车俊煞两只手捧住了灵若纤细的手。
“我……”灵若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车俊煞又说了一句。
灵若突然想到车俊煞的父母,想到他显赫的家世,想到缨子的追求,想到西奈对缨子的宠爱,想到车俊煞母亲的表情,想到了很多很多……最后灵若无奈地抬起了头,闪动着莹亮的眼睛,看着车俊煞,“请你不要喜欢我,我这样的平凡的女孩不适合你,不适合你的优秀,你的身份,你的家庭,你的……”说着说着,灵若忍不住低下了头,因为自己的语言正在贬低自己,贬低自己一切,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贬低自己,她心里很难过,很羞愧,很心痛,很想流泪,但是她正在努力隐忍着眼眶里的液体。
“你的话让我很伤心……”车俊煞一只手抚过灵若湿漉漉的面庞。
“对不起,也许我太自私了,我只希望安静的生活……”
“我给你……”说着车俊煞发动了车子。
车子瞬间消失在这幢豪华别墅前,消失在小区里。
过了很久,车子终于停下了。
车俊煞拉灵若下了车。灵若看到眼前一幢气势恢弘的欧式别墅,这一片地方很清净,不远处有一条河,在别墅的侧后方有一个寺院,除了这两个高大建筑物之外,视线内的物体都是低矮的房子。
“这别墅是爸爸很早以前买下的,以前当孤儿院用,现在停用了,里面只剩下几个看门的老师,没事时,我喜欢来这里回忆以前的生活,站在这里面的一个地方观赏风景很不错的……”说着车俊煞拉灵若进了大门。
一个年老的女人对车俊煞恭敬地笑了笑,很和蔼地看着灵若。车俊煞叫她童老师,所以灵若也就这样称呼她了。
来到别墅的顶层,一个宽敞的平台上,灵若心里顿时敞亮了很多,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蓝蓝的天,清清的河水,偶尔能看到善良朴实的人们,还有不远处的寺院,凝神观赏,可以清楚地看到寺庙里那尊金体佛像,着袒肩式袈裟,结跏趺坐,表情端庄祥和,慈悲垂视,令灵若生出了几分敬畏。
夜晚,难得的满天繁星景象呈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灵若和车俊煞矗立在平台之上久久不愿离去。
“我们,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吗?”灵若小声说着。
“只要你愿意,待多久都好!”车俊煞笑了笑。
于是两人席地而坐。
“我以前是很羡慕天上的星辰的!”灵若一直望着天空。
“是吗?羡慕它们什么呢?”车俊煞笑了笑。
“羡慕它们的安静,它们总愿意挂在黑色的苍穹,静静地,无声地,绽耀着自己的光亮,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