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一会儿王行缓慢地道,“假如这是非做不可的任务,我只得勉为其难了。”
罗炎道:“好,王老弟,你过去修炼哪种功夫?”
王行道:“内功稍懂皮毛,很是肤浅。”
罗灸道:“你客气丁,外功呢王行道:“较内功略胜一筹。”
罗炎道:“听说你与敝上司黄大仙素有渊源,是吗?”
王行道:“那是隔离了二十一世的事情。”
罗炎道:“其实你可直接向敝上司申请活阴差职位。”
王行道:“我不想利用年代悠久的关系,或借重他的势力,罗炎道:“为什么?”
王行道:“在下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罗炎道:“有志气……现在我想请压不死伯伯陪你玩几下手法,你会反对吗?”
王行道:“愿意领教。”
于是罗炎回过头来,道:“老伯,你与这位王老弟到后院广场上,较量—下拳脚,但不要太认真。”
压不死老伯欣然起身,心里明白“不要太认真”这句话的意思。
等到王行跟随着压不死老伯走出房外之后,罗炎就叫阴阳子进来。
阴阳子道:“老罗,你们的谈话我都已听到……你觉得王行此入如何?”
罗灸道:“不简单,看来他的办事能力是及格了,但不知武功怎样?”
阴阳子道:“等一会那老伯回来,可见分晓……老伯的武功很不错吧。”
罗炎道:“好得很,已臻上乘,我想王行不是他的对手。”
阴阳子笑道,“未必!”
罗炎道:“哦?你的意思是……”
阴阳子道:“武人的动作是不会斯斯文文的。只怕王行动手时留不得情,弄伤老伯……
好在你已说过不要太认真,谅必双方都会手下留情的。”罗炎道:“我说的是反话。”
阴归子道、“反话?那就不对劲了!”
罗炎道,“有什么不对劲?”
阴阳子道:“我知道王行的脾气,如果对方出手不合规矩,他的反击是加倍的,只怕那老伯受了伤,你我的面子都不太好看。
罗炎道:“老弟:你不要危言耸听,老伯五十年来未逢敌手……王行学的是什么功夫?”
阴阳子道:“正气照循环功。”
罗炎听了,面容失色,道:“那不是赤松子的绝学?”
阴阳子道:“不错。”
罗炎道:“你不是说笑话吧!”
阴阳子正色道:“老罗,我不骗你。”
罗炎道:“老弟,你快出去,叫他们立即停手,不要较量了。”
不久,阴阳子,王行和压不死老伯相继回到房内。
罗炎看到老伯面色灰白。不问可知,他是末占上风。于是罗炎不待他们开口,连忙抢先道:“你们都请坐……原则上我接受王老弟暂任活阴差副座职务,先替我办以件要紧的案子。
不过……”他转过头来,对着王行道:“你今晚不要回去,在舍间屈驾一宵,因我还有事情跟你谈谈。”王行点头同意。
罗炎又道:“此刻我的精神很好,身体也觉得舒适得多,似乎霍然而愈。现在时间正好,请各位在这里便饭……”于是他吩咐家人,速备酒菜。
过了一会儿,院公来请入座。
罗炎连忙从床上起身,穿好灰服,陪着客人走到饭厅坐下开始畅饮。
百闻不如一见。王行觉得罗炎的性情极豪爽,并不像外边的传说;他比阎王还要难相与。
罗炎也觉得王行的才干不错,武功又高,于是另眼相看,频频劝酒。
大家谈谈说说,饮饮吃吃,宾主都很高兴。
这时;王行由于梦寐以求的活阴差职位已经十拿九稳,不禁欢喜万分,未免多饮了几杯,终于酢酊大醉。
罗炎吩咐院公,将王行送到后房的床上安置。
接着他们又饮了一会儿,方才尽欢。
罗炎等待阴阳子告辞后,就对压不死老伯低声说道:“今晚你把王行摆布—下,考验他的定力。”
老伯会意,走出房去,准备作法,要在阴司路上观察王行的身手如何?
阴风凄紧,愁云惨澹,古木萧疏,黄尘迷世,王行在这条崎岖的山径上,踟踌着。
这是什么地方?王行自己也不知道。
王行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也讲不出所以然。
他只觉得被一股无形而不可抗拒的力量逼迫着,使他身不由主,盲目地走到这样荒芜的郊原。
向前一看,重岭险阻,向后一望,高山千仞,王行进退不得,踽踽无亲,无可奈何,只好在这里徘徊着,忽然后面传来自一阵彳彳声音,王行回转身来,看到瘦肥不一。年龄不同的五男五女,身穿丧服,头戴笠帽,身边都有武器,急匆匆地走过来。由于这批男女的笠帽戴得很低,王行看不清他们面型的长短。
“强盗来了。”王行心里想道。
于是他伸手握着身边的剑鞘,退让路旁,暗作防卸。假如对方稍有不法举动,自己就准备拔剑应变。
可是,那批男女连正眼也不向王行观看一下,自管自急步前进。
王行心中暗想:看来他们都不是善类,也许到前面去作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定要消灭那些乌男女,为地方除害……
正在思忖之际,男女们已经走得很远,王行为了要探视究竟,立即向前追踪。
男女们越岭,王行远远地跟在后面也越岭,对方下山,他也下山,不知不觉经过了许多山岭。
忽然王行看到蹄旁的石碑,上写三个大红字体:“青白村”
他吃了—“喻,暗想道:“肯白村,这不是我的家乡吗?”
举目四望。他发觉周围环境,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从小在这里长大,他连一草—木也都记得。
“那批狗男女竟敢到我的家乡来抢劫!”王行心里骂道。
这时,男女们走进村去,等到王行赶到,众男女早已站在广场上,其中一个女的正与他的堂兄王禹争论。
王行不动声色,纵身跃上场边的梧桐树,踞高临下观察他们为何吵闹……”
这时,王禹大声道:“何方贱女,敢到青白村撒野?”
那女子年约二十,双眸含怒,皱眉切齿道:“青白村并不清白,狗贼王禹,你还记得十年前栽赃逼娶,害死红姑的事情吗?”
王禹听了,面色骤变,颤声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那女子忿然道:“你不认识我是英姑吗;”
王禹狡笑道:“哦,英姑,你这小丫头,十年不见。毛头姑娘十八变,变得漂亮极了,变得我也不认识……”
英姑骂道:“畜牲,住口!你记得我姊姊是怎么死的吗?血债血还,快快纳命!”
她说着,挥刀冲前,向王禹当头砍下。
王禹斜跃避开,嘴里辩道:“慢来,慢来!英姑,你听我讲,当午的事实是误会。我向令姊求婚不遂,反被她打个巴掌,因此,我怀恨在心,不过,现在我与你讲和,愿意娶你为妻,永作不贰之臣,以赎前愆……”
英姑正气凛然, 斥道:“无耻恶徒,死期已到,还要胡言乱道……”
她嘴里说活,手中不闲,舞动钢刀,直奔王禹。
王禹大怒道:“贱女不识抬举,难道我会怕你?”
他也举刀抵抗,于是以一男一女刀来刀去,在广场上大战起来。
当时,广场周围站着许多人,既不上前排解,又不挺身助举。
只是袖手旁观,好象事不关己,聊看闹热而已。
这边,英姑本领了得,已占上风,王行看到堂兄刀法混乱,败像毕露,不消—刻,只怕就要被杀。王行心想纵下树来,前往救护,可是仔细—想,堂兄栽赃逼婚,害死红站,罪人恶极,即使挨了一刀,也是他自作自受,死不足惜,因此,索性看着不动。忽然,王禹—声惨叫,左臂已被英姑砍断,接着她又劈掉他的头颅。
英站既报姊仇,目的达到,面现喜色,从地上拾起王禹的首圾,放入身边的挂袋,随即转身离开现场。这时,广场上的众男女丛中,阔步走出一个壮汉,指着旁观之一的老翁,大声道:“老匹夫,你身为捕头,受贿附恶,迫害我父朱元,诬良为盗,使他含冤而亡,今日你恶贯已满,还不束手就缚,任我宰割?”王行一看,这老翁原来是族叔王朋。
王朋倒也不赖,坦白承认有这—回事,他本是武人,生性倔强,不肯屈服,高声道:
“朱元的儿子,我告诉你,这好像是三十年以前的事,若非你现在讲起,我几乎忘记了,不过,你到这时。才来寻事,只怕太迟了吧!
朱元的儿子怒目睁睛地道:“老贼,钱债不嫌时短,血债不嫌期长,你老而不死,只因血债未还,如今死到临头,正好引颈受戮……”他说着,从身拔出匕首,直剌王朋。
“慢着!……”王朋大声道:“老夫记得朱元死时,还是光棍—条,哪里有你这个野种?”
朱元的儿子道:“放屁!我朱虎乃是家父遗腹之子,如果那时我已出世,岂不早已给你斩草除根了吗?你老贼心肠恶毒。鬼计多端。可是百密—疏,使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朱虎话未说完,业已挥动匕首冲前。
王朋自恃武艺高强,毫无惧色,右掌相迎,左掌横劈朱虎。
于是二人拳来匕往,开始恶战。
在树上俯瞰的王行摇摇头,心想道,“看来族叔要倒霉了……
错在他身,我只好坐视不救……”
果然不出所料,王朋竟年老气衰,已失当年之勇,且手无寸铁,不耐久斗,一会儿,即处下风,还手乏力,被朱虎—匕刺入前胸,顺手划下,肠破而出,血如泉涌,立即倒地身亡朱虎得报父仇,但因积仇已深,对横死地上的王朋还下肯罢手,接着他又挖出王朋的心,…”
“你娘,一颗黑心!朱虎叫道。
他把那颗黑心抛在地上。用脚一踏,踏成扁形的肉浆,又将匕首上的血迹揩掉之后,就阔步走出村去。
这时,那批众男女群中,忽父窜出了一个披发女子,手握钢刀,从观众中拖出中年书生,骂道:“你这衣冠禽兽,枉读圣贤之书,竟然与我弟妇通奸,倒也罢了。但为何毒死舍弟,使我母年老失子,不堪刺激,含恨而亡……我到处寻你,原来你躲在这里,今日恶贯盈满,逃不掉了。”
那中年书生辩道:“这事与我无关。令弟不能人道,是你弟妇前来勾引。她既生得标致,叫我怎能抗拒美色?何况下毒之事也是她出的主意……”
披发女子抢着道:“她出主意,你买毒药,是吗?”
中年书生语塞,默然低头。
披发女子道:“本来你在三年前可得厚禄,但终因此孽,金榜除名,且要遭受天谴,应此在我的钢刀之下,作个断头鬼……,她说着,举刀一挥,那书生的头颅应手坠地,躯壳也倒了下去。
那时,王行高踞树上,早已认出这书生是自己的内弟,名叫杜蒙,可是他只知杜蒙忠厚老实,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段秘密的罪恶,因此,他爱莫能助,无法插手,只好眼巴巴看着那披发女子动手杀了人之后,扬长而去。接着而出的是猴脸尖嘴的虬髯老人,赤手空拳,冲入观众群中,伸出右手,抓出一个獐头鼠目的壮汉,好像老鹰抓小鸡,提了起来,又伸出左掌,拍的—声脆响,打了对方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然后掷于地上,用脚踏住他的胸膛。厉声骂道:“你这恶贼,一生谋害了多少人?快快从实说来。”
那壮汉似乎已被虬髯老人的威力所慑服,毫无反抗能力,哀声道:“老丈饶命!”
虬髯老人道:“老夫不杀你,快把你平生恶行讲出来。”
壮汉道:“十年前,我扼死一个老人,夺取了他的财物……”虬髯老人唔了一声。
那壮汉接着道:“七年前,我为了贫困,想抢劫一个老年商贩的包袱,但他不肯给我,被我—推,仰而跌倒,脑壳跌淬,死了……”
虬髯老人又晤了一声。
壮汉又继续道:“某年某月。我又谋死—个老翁,拿下他的钱。”
虬髯老人道:“还有呢?”
壮汉道:“没有了。”
虬髯老人道:“你为什么专向老年人下手?”
壮汉道:“因老年人都是棺材楦子,身体衰弱,反抗力不大,使我‘做案’容易得手。”
虬髯老人道:“据我所知。你也常想扼死你年老的父亲,那是为了什么?
壮汉道:“自从我前后谋死了三个老年人之后,在我的眼光里,忽然发现我爸爸的面孔,看起来好像是那批死鬼的老人的面孔一样,尤其是当我饮子几杯酒,半醉半醒的时候……所以我就用力扣住他的颈项……不过,当他叫喊救命时,我—看不对劲,原来爸爸的面孔根本不像那批死鬼老人的面孔……因此。我就放松了手。”
虬髯老人嘿嘿冷笑着,一边把脚从那壮汉的胸膛上移丌,道:“你招认了总算坦白,站起来,滚吧!
壮汉爬起身来,嘴里再三道谢不杀之恩之后,转身走去,同时。虬髯老人也离开现场。
高踞树上,用手搭凉篷,向下观望的王行-早已看出那壮汉就是表弟马庆,他的帽子上插着一面小型黑旗,这是大大的不祥之兆。不过,他想到表弟为人不正,专作谋财害命勾当,这种人若不死。真是天无眼睛。
忽然,青天里打—个霹雳,雷电交作,马庆已在二丈之外的地上变成朝天馄饨, 全身焦黑,显然他被雷电殛毙。
场上观众突闻迅雷,个个不及掩耳,惊得面如土色,包括王行在内,但那边站立着的三男三女却态度自然,神色不变,十二只眼睛正在观众丛中搜索。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死亡,隐藏着报仇雪冤的成份,已使观众中做过亏心事的人们,感到情况不妙,各自担心,已经不想继续逗留现场,同时他们注意着那边三男三女,以便看出对方究竟是什么路道,何方神圣?
一切祸事仿佛命里注定,冥冥中似有鬼神主宰,使他们在行动上自露破绽,因当他们分别发现那三男三女是与自己亏心事有关的人物时,不禁惊骇万分;身不由己地向后退缩,企图逐渐脱离观众队伍,乘机溜之大吉。不约而同地采取这种步骤的有十人之多,包括六男四女。
假如许多观众中的 四男六女不作逃走之想,那边三男三女一时倒也寻不出目标,冤家对头。如今前者既已心虚,自露破绽,被后者立即发觉,真所谓神作祸作是也。“站住!走不了的……”声音发自那边的三女三男。
接着,他们纵跃如飞地冲出,把准备逃走的六男四女全部阻住,赶回广场中央,严加看守,同叫,其中一位面目秀丽的中年妇人对着观众发言,道:“朋有们,不必惊慌!我孟英决不会做出张公吃酒李公醉的事情,债有主,冤有头,我要找寻的对头人,已经在这里了”
她一边说,—边用眼光转别那批被看守的六男四女,盯者看了一下之后,继续道:“请各位暂时委曲一下,不要离开现场,看看我处理事情是否公道。等一会儿,假如谁认为我的做法稍有偏差,谁都可以站出来批评,或干涉阻止。”观众的反映并不显著,因事不关已,他们只是来看热闹而已。
倒是高踞梧桐树上的王行心里非常激动,因他在这时才发觉。
那自称孟英的女子,乃是自己以前所恋爱、却突然失踪,且不知下落的孟玉娟。不过。
在此时此地,她正在针对冤家,报仇雪恨,他当然不便露面,与她相认,除了耐心等待,静观事态发展之外,别无他法。同时,他又发觉那些被截回的六男四女,都是与他有关系的亲人或朋友。六男之中,一个是他的父亲王侗,两个是兄弟——王进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