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焦急万分,但爱莫能助,徒呼奈何。不料正当钱太君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时候,她竟然高叫住手,大声发言,姬一红也就乐得乘此机会,调气养力。
当然钱太君不是呆子,岂会无缘无故叫喊住手?她投鼠忌器,不敢以群殴群打方式杀死姬一红,避免将来激发全国各路水上英雄的公愤,而群起责难,说她违反魔国的打斗惯例,引起后患无穷,但如果她自己与他单打独斗,她也觉得取胜的把握不多,所以为了避重就轻,她就灵机一动,叫喊住手停斗,要想以被擒的女子(即芸儿)来威胁水上君子,逼他就范。
姬一红一边暗中调养气力,一边朗声道:“要想姬某投降,比登天更难百倍;姬某老实告诉你们,谁敢侵犯此女一根汗毛,谁就会遭遇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刑罚。”
钱太君惊异地道:“哦!她是准?你不妨老实讲给我听听。”
姬一红道:“她乃是全国闻名的女博士,国王的宠臣。”
钱太君道:“是姜芸儿?饶她不得!”
姬一红道:“老淫婆,你敢?”
钱太君傲然地磨磨牙齿道:“本太君敢作敢为。岂有不敢之理?不要说是通天国王的宠臣,她就是国王的女儿,今天犯在本太君的手里,也要对她不客气了。”
姬一红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有种!但不知你与她有何切齿深仇?可否见告?”
钱太君道:“不说此女,倒也罢了,说到此女,令人可恨,可恨呀……”
忽然斗场外又响起一阵骚动,而且还有兵刃交击的打斗声,那些声音把钱太君的话柄打断,同时,那边又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啊呀,不好了!”
“喔,喔唷唷,痛死我了!”
“雌儿被人枪去了!”
“追!”
“快追,快追呀!”
这儿,姬一红听到芸儿被人抢去,大吃一惊,不知是谁来枪,正当他想要冲出包围圈,去探视究竟,但在他身后的郎刚夫妇已纵步冲前,双刀夹攻,使他只得回身抵抗。
钱太君高声道:“刚儿!这厮由我来对付,你们夫妇快去追赶,必要把那雌儿捉回。”
郎刚和蝎娘子奉了母命,立即虚挥双刀,向后跃开。姬一红挥鞭追击,但钱太君的拐杖已经攻到,迫使他回身应战。
斗场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自近而远,哒哒哒,哒哒哒哒,三匹快马疾驰而去,那可能是抢芸儿的人们,带着芸儿骑马走了。
这儿,姬一红和钱太君打得非常激烈,各出全力拚斗。他因芸儿已被人抢走,不知是祸是福,心甚焦急,所以他一心要速战速决,显出十成力量,下手极不容情,软鞭横扫直挥,攻敌要害,虽以平生绝技,浑身解数,绵绵不尽地使出,但要击退这个钱老太婆,也不能在一时三刻之间可以奏功,因对方也是沙场能手,武功深厚博杂,拐杖过处,罡风猛烈,又肯硬拚硬斗,死打死缠。
“哒哒哒,哒哒哒……”那是从斗场外传过来二匹马蹄的奔驰声,由近而远,谅必是郎刚夫妇骑马前去追赶了。
这时,姬一红心想:“自己以一斗一,已经立于不败的地位,但想取胜,至少非要斗到一千至一千五百招不可。我还是……”他暗中伸手,在身边摸出一把渔钉,用漫天飞花手法,向钱太君夹头夹脑地抛洒过去。
“嘘嘘,嘘,嘘……”十多枚渔钉在空气中发出声音。
可是,那老狐狸精钱太君,并没有受到损害,因她的手中也已多了一把能合能开了的小伞,十多枚渔钉都钉在那把厚厚的伞布上。
姬一红看到自己一击不中,就想退后避战。他并非战败想逃,而是想到芸儿已被人抢走,必须要急去援救,可是这企图又被对方看出,横杖阻挡,缠住不放,使他不能脱身,终于他们又恶斗起来。
钱太君年龄已过七十,由于平时保养得好,再加上近二十年来又天天练武不辍,所以精力依然健旺。她力战本国著名的水路上第一条好汉姬一红,不但全无惧色,而且越斗越勇,取胜也许困难,败北亦非易事,大家必须打过明白,方知谁胜谁败。
斗场外围,站满了许多观众,有的喝彩,有的助威,当然他们之中也有不少好手,但事不关己,谁敢上前解围。
钱姬二人打得难解难分,看来短时间内不易判断胜负。
忽然,斗场外围的远处隐约地传来马蹄嗒嗒,蹄声自远而近,马步密而速度快, —刹那,来骑已到广场。
“濮散人到!”观众中有人认识来骑乃是当地的名流之一——濮仲,品级是散人,所以那观客就大声叫减。
濮仲纵马来到广场,把马勒住,一跃下骑,随即大步走向斗场,越众而前,高声道:
“前面出了事,两位还不停手?”
姬钱两人听到濮仲的警告,俱各大惊,连忙分别跃开,因为一个耽心芸儿出了事,另一个却以为自己的儿媳出了事。
濮仲接着道:“太君快些回去,令郎伤目,令媳伤足,他们不能走路,都已由濮某派人扛抬回去了。”
钱太君大惊道:“哦?有这种事?谁是凶手追了!太君,你还是先回去好,快些医治伤者要紧,迟恐有变。”
钱太君道:“多谢你前来报讯……”她说着,随即把眼光恨恨地转向姬一红,一掠而过,急忙转身退出斗场,早有随从拉着马过来,她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这儿,姬一红连忙拱手向濮仲谢道:“仲兄,别来身体可好?多谢解围。”
濮仲挥手招呼,笑道:“姬老大,你好,快到舍下畅叙。”
姬一红道:“不,不,目前小弟的使命还未完成,下次专程造诣尊府,叨扰郇厨。”
濮仲道:“是否为了那女博士?”
姬一红道:“是。”
濮仲道:“不必了!她已经被人救去了。”
姬一红问道:“谁来救?”
濮仲道:“且到舍下详告,来,来!我们多时不见,理应痛饮几杯,以尽地主之谊。”
姬一红道:“如此多谢了。”
散人濮仲是魔国南渡县的名人,也是当地的富绅之一,由于环境关系,他不愿得罪当地的邪派人士,那并不是因他胆小怕事,而是为了他有许多事业要依靠邪派顾客帮衬,同时也为了有许多部属与亲友要依靠他的金钱援助,以及物资接济,所以他也可称为正邪两派的中间人物,等于药物中的甘草。正派有事,他轧得进去,而邪派有事,也有他的份儿。有时正邪两振发生龃鼯,更少不了他从中说一句话,作为调解者也好,或作为仲裁人也好,讲话多少是有影响力的,因他如偏左,则左胜,偏右,则右胜,那么,他又好像是调味品中的糖和盐,太淡加盐,太咸加糖,终于变成了左右逢源的人物。
其实,他在年轻时也是捞世界的,做过许多不可告人的勾当,包括滚钉板,穿火门,刀头上舐血,混水里摸鱼,替人卖命,巧取豪夺,甚至杀人越货,他都不在乎,不过,由于他的运气好,能够经过大风大浪而没有倒下去,直到他有了钱财,又有了势力。于是就改营正当事业,接交正派人士,在月复月,年复年之后,他就俨然成为地方上的名人,只要没有人去翻他过去的底牌,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样来的,何况南渡县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拜金主义者,在他们的心目中,最香的是铜(即钱),最臭的是穷,穷就是罪恶,所以富人把穷人比作罪人。
现在,他已经名成利就了,有利要名,所以力争上游,前途尚有可为,像水上君子那种正派的人物也愿意与他交友。如果他只要利,而不要名,他就只能株守一隅,吃不开了。
姬一红在濮仲家里的大厅中,被奉为上宾。他和主人对坐着,享受名茶美酒,山珍海味,两人高谈阔论,宾主甚欢。
姬一红道:“我在贵县,只认识兄台一人.诸承照拂,并赐盛宴,实深感荷,不知何以报之,何以报之。”
瀵仲谦逊地道:“姬兄言重了,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品格最为我所钦佩,譬如这次的事,你为友尽忠,不计利害,但不知尊友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居然能使你姬兄为他如此出力,可否见告?”
姬一红道:“此事稍待片刻,自当奉告,但目前我想先要向濮兄请教,那女博士到底是被谁救走,是否安全?”
濮仲道:“刚才我从西畴归途中,遇到三骑,驰骋而来,马上骑着二男一女,那二个男的是散人云中龙与山侠,他们也是我的好友,但那个女的,起初我不知道她是谁,后来,他们见到我迎面过来,就勒住了马,大家在马上谈了几句。他们告诉我:那女的是女博士姜芸儿,且道及你——水上君子为了她,正与钱太君在横街广场恶斗。据说他们也是受人之托,要护送那女博士到别的地方去……因此,我就连忙和他们分手,想要前来解围……不料,当我纵马奔驰了不到五六里路程的地方,那处叫做汪埠,我远远地看到郎刚夫妇正与一对年轻书生与书童动武……我想到你与钱太君恶斗,那么,眼前的书生和书童也与她的儿媳作战,无须说明,那二个年轻人必是你——水上君子的同伴了……所以我就进入隐蔽之处窥视……
那书童的本领实在了得,三拳二脚,不到三个照面,就把郎刚踢倒,且戳伤了他的左目,但那书生的本领也不差,也在十招之后,把蝎娘子的右腿戳破,血流如注,跌倒地上,那二个青年人得手之后,双双骑马驰去……那两匹白马,我认得出,都是郎家的马,当时我也懒得前去阻挡,因他们是你的同伴,我怎好出手阻拦?但不瞒你姬兄说,即使我濮某前去阻拦,可能也不是他们的敌手,尤其是那书童,武功实在惊人……
所以等到他们去远,我就从隐蔽处纵骑而出,到了现场,下了马,扶起郎刚夫妇,雇了几个当地乡人把他们扛抬回去……后来我就匆忙上马,到横街广场来找你……”
姬一红道:“哦,原来如此,那女博士既有云中龙和山侠二位散人护送出县,想来安全是毫无问题的,我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但不知那年轻书生与书童究竟是谁,他们都不是我的同伴。”
濮仲惊异地道:“嗄!不是你的同伴?奇了,他们也不是本县人氏,也不像是云中龙和山侠的同伴,否则我濮某人对他们决无不认识之理。”
姬一红道:“如果我推测不错,云中龙,山侠与那年轻书生主仆,也和在下一样,都是受了水金书生之托了。”
濮仲兴奋地道:“我濮某人,久闻水金书生大名,如雷贯耳,恨未识荆,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姬一红道:“他在仙国,但一切消息是从大夫子那儿转递的。”
濮仲道:“大夫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姬一红道:“他们以前没有关系,不过,自从那书生散黄金,拒美色之后,大夫子就很瞧得起他,所以那老人家愿意为他效劳。”
濮仲道:“水金书生确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他若不散黄金,拒美色,可能他因此而遭遇麻烦,所谓‘美入绝色原妖物,乱世多财是祸根。’”
姬一红道:“你说得对,据说上届的特奖得主,是个守财奴,后来被绑撕票。水金书生散金之举,本国下层阶级得益非浅,你我都是正派人物,不讲私交如何,就凭这一点,也应该为他卖命。”
濮仲感动地道:“姬兄,你也说得对。”
姬一红道:“刚才你濮兄说到‘乱世多财是祸根’,那乱世两字,对目前的局势来讲,是否有特别的意义?”
濮仲道:“可以说有。想你姬兄一定也已听到,本国最近就要发动战争,进攻佛国。”
姬一红道:“不但听到,而且我的名字也被编列入出征人员的清册里了。”
濮仲道:“哦?怪不得近来有大批妖魔人物偷渡出国,想来他们都想逃避兵役的。”
姬一红道:“不一定。偷渡逃亡的原因很多,主要是本国的管制太严,生活条件恶化,老百姓受不了,都想投奔自由……”
濮仲插嘴道:“自由滋味是甜的,但太自由也不妙,有时它会变成苦味。”
姬—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濮仲道:“你不知道吗?过去本国实在太自由,一切自由,所以制造罪恶也自由,弄得社会秩序混乱,人民怨声载道。”
姬—红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过去确实如此,不过,乱世用重典,济之以宽,才是办法。”
濮仲道:“我觉得奇怪,水金书生劳师动众,要护送那位博士出境,难道她也是偷渡逃亡吗?”
姬一红道:“不,不,绝对不是,她是有出境证的。”
濮仲道:“既有出境证,为什么她的行色会这样匆忙呢?”
姬一红道:“据说那女博士是到仙国去结婚的,已经选定日子举行婚礼,所以她必须尽早到达仙国,免误佳期,那是大夫子特别关照的。”
濮仲道:“噢!怪不得。还有一件事,姬兄你要格外小心。”
姬一红道:“什么事?”
濮仲道:“这次你得罪了钱太君一家,她的老姘头都是本国有名的妖魔人物,他们岂肯对你罢休?”
姬一红笑道:“我道为什么,原来是这事。我一点也不但心。”
濮什道:“哦?你依靠大夫子的牌头?”
姬一红道:“不!”
濮仲道:“那么,你还有什么靠山?是不是水金书生?”
姬一红道:“更不是!”
濮仲道:“你究竟还有什么后台?”
姬—红道:“我依靠我王通天教主!”
濮仲吃惊地道:“国王?不可能!” .
姬一红道:“你不相信,只好由你。不过,我敢断言,钱太君一家从此多事了。”
濮仲道:“姬兄,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见告?”
姬一红郑重其事地道:“我老实对你说,刚才我与钱太君恶斗时,她太狂了,竟然敢说:
‘不要说是通天国王的宠臣,她就是国王的女儿,今天犯在本太君的手里,也要对她不客气了。’那些话都是忤逆不道,罪大恶极,在家里说说,也只能讲得轻声些,而那老淫婆自不量力,竟敢在大庭广众之前,高声说出叛逆的话,何况我早已注意到,斗场的观众中有几个轴心人物,他们都是以鸡毛当令箭,无事化有事,小事化大事的家伙,岂肯放过这件事不管?
我想他们早已做了小报告,密报上去,不久必有反应。”
濮仲惊道:“啊呀!这事非同小可,真的,钱大君要家破人亡了。不过,如果钱家出事,你姬兄可能也要受到牵连。”
姬一红也惊讶地道:“我?我有什么不对?”
濮仲道:“女博士是国王的宠臣,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姬—红道:“是”
浪仲道:“祸从口出,你难道不知道国王最痛恨人家说:某人是他的宠臣吗?”
姬一红道:“啊!我倒没有想到,国王确是痛恨那些引朋挽亲,形同招摇,迹近撞骗的事情,以前许多说什么宠臣的人们,现在都已一个个倒下去了。”
濮仲道:“这就是我的意思,所以我说,祸从口出。”
姬一红道:“那怎么办呢?”
濮仲道:“我倒有一个计策……把你的耳朵凄过来!”
濮仲在姬一红的耳畔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姬一红连连点头。
不久,二人酒酣饭饱,姬一红就告辞而去。
在钱太君的小客厅里,濮仲坐在宾位,对面的主位上是钱太君本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并无第三者在座。
他们面色严肃,神情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