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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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视眈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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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跟知府大人的大公子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严齐想缩回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无奈罗婕紧紧抓住不放。
  看严齐避她如蛇蝎的样子,她哪时受过这样的对待,曾经她只要一招手,他就不顾危险的与她半夜私会。
  “严齐,我好想你!”罗婕在捻指间倾身投入了严齐的怀里。
  严齐还来不及闪躲,红儿的惊呼声便从回廊那头传了过来。
  “大小姐!”
  “这是在干什么!”紧接着一声男人的低吼,夹带着急切的怒火。
  严齐连忙后退,罗婕也立即放开严齐的手,双双面向回廊处。
  那是红儿和罗老爷。红儿去主厅一趟,罗老爷便顺道过来探望女儿,没想到却撞见这样私会的画面。
  “爹,你怎么来了?”罗婕娇柔地问。
  罗老爷的目光凌厉地扫向严齐,在严齐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一巴掌打过严齐的脸颊。
  “滚!立刻给我滚出罗家庄,要不然我立刻将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严齐能闪却不能闪,这一巴掌打得他咬紧牙关和血吞。
  下雪了,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
  入了夜的后院里,紧绷的气氛中有着离愁的哀伤。
  严齐在兰香院外调戏大小姐,至少罗老爷是这么认定的,为了罗婕的名声,罗老爷没有将丑事张扬,只是以威严的态度让严齐走人。
  任凭罗婕哭喊求情,一向宠爱女儿的罗老爷这次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丝毫不心软。
  罗家庄家大业大,举凡钱庄、酒楼、布行、货运,各行各业罗家庄都有涉猎。而来往的对象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商贾富豪,不但能撼动长江以北的半边天,在江湖上更是黑白两道通行无阻。
  大雪纷飞,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严安的住处里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棍棒齐飞,而是迷漫着一股肃穆的冷静。
  “你已经十八了,男儿该志在四方,你走吧!”严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如常,严厉中有着对独子深深的期盼。
  “爹,对不起!”严齐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请你相信孩儿,孩儿绝对没有调戏大小姐!”
  “我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个性和我如出一辙,你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严安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师父!”余恩咚的一声也跟着跪下。“你别赶严齐走。”
  接着余阅也跟着跪下。“师父!”
  在这后院里,就属严、余两家交情最好,事情一爆发,红儿赶紧来通知余恩,并说明当时她看见的情况。
  “余恩、余阅,别替我求情。我离开这里之后,我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严齐说得坚定决绝。
  “老爷让你走,是手下留情了。若不走,老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走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这样也好,你别跟爹一样,一辈子都是罗家庄的下人。爹离不开这里,爹欠了老爷的恩情,爹要偿还老爷的。”严安句句痛彻心扉。原以为父子俩能安稳的过一辈子,没想到呀,事情竟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爹,都是孩儿不好!”
  “你不该困守在这里,你该展翅高飞,若你有一番成就,也可以光耀门楣。”严安说得语重心长。
  余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她想都没想就说:“严齐,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走了,余婶怎么办?”严齐一口拒绝。
  “我娘还有余阅呀!我们从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没有你,我的日子一定过不下去,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余恩扯住严齐的衣袖,杏眸里全是恐慌。
  “不要把我丢下,我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余阅也急急表态。
  始终没出声的余婶,缓缓来到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面前。
  “你们都去吧。在这后院里,能有什么出息?娘为奴,怎么能让你们一辈子也为奴。”余婶眼眶泛起了薄薄的雾水。她怎么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意,就算强留住女儿的人,也留不住女儿的心。
  严安看了余婶一眼,明白余婶的用心。“余恩、余阅,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你们的娘。”
  余恩激动地说:“谢谢师父,我娘就拜托师父了!”
  “我一个人受罪,怎能连累余恩和余阅!”严齐喃喃地道,内心很痛苦。
  “齐儿,余婶有话跟你说。”余婶双手拉起了严齐。
  严齐一站起来之后,余恩和余阅也跟着站了起来。
  “余婶,你请说。”严齐神情一敛,苦涩又恭谨。
  “恩儿性子活泼了点,做事也常常顾前不顾后,她毛毛躁躁的,你要多帮余婶看着她一些,别让她又做错事。”余婶看着模样极好的严齐,她欣慰的笑了。
  “余婶……这……”严齐浓眉皱紧,握着余婶那布满风霜的手,心里愧疚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我有这么糟糕吗?”能跟严齐在一起,余恩这才慢慢放下悬在喉咙口的心。
  余婶睐了余恩一眼,然后继续对着严齐说:“别看阅儿长那副样子,他的性子很孤僻,不是熟人他可以好几天不吭一声,心里有事也从不说出来,又没有恩儿的鬼灵精怪,你要把阅儿当弟弟,耐心的教导他。”
  “余婶,我明白。”做错事的是他,没想到余婶不但没有责罚他,还托付给他更重要的任务,严齐在又羞又愧中,露出一抹带着苦意的惨笑。
  “娘!”听母亲这么说,余阅微微眼红了。
  余阅温润如玉、斯文如风,有一张比余恩还清秀的面容,在这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当中,他一点都不像是练武的人才,可是功夫却跟严齐不相上下。
  严安早年是出身于江湖名门正派,一次因遭敌人暗算,被罗老爷所救,为了年幼的严齐,他下定决心退出江湖,甘愿在罗家庄当个处理杂事的总管。
  他将一身本领全全传授给了这三个孩子,当然每个人资质不同,练出来的成果也不相同。
  严齐以劲道有力的拳脚功夫取胜;余恩偏投机取巧的快躲闪的打法;余阅则介在严齐和余恩之间,一招一式以为弱不禁风,却让人防不胜防。
  “娘,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说得好像是生死别离!”余恩被这一搅弄,整个心起起伏伏,一会上一会下的。
  “恩儿,你得要有心理准备,离开罗家庄之后,你是再也回不来了,除非你们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余婶放开严齐的手,走到余恩的面前,改牵起女儿的手。
  “啊……”余恩小嘴微张,这才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老爷真的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吗?“要不我们大家一起走?”
  余恩的建议让余婶和严安都摇了头。
  严安说:“不行,我不走。当初是老爷收留我和齐儿的,我这条命是老爷捡回来的,我不能恩将仇报。”
  余婶也接着说:“带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会拖累你们,我在这里有住有吃有穿,要是跟你们一起走,说不定老爷会因为少了个厨娘而更加的生气。”
  “余恩,你考虑清楚,你不用跟着我离开的,我不能把你和余阅拖下水。”严齐再次重申。
  “我已经考虑得够清楚了,当初要不是我多事,硬拉着你去私会大小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当初她只是想助严齐一臂之力,没想到事情却变成这样。
  严齐摇摇头。“余恩,这不能怪你,都得怪我自己。”怪他自己一时把持不住。
  “你们都走也好,大小姐喜欢找你们三个人玩,和你们三人的交情是有目共睹,万一老爷牵连到余恩和余阅就不好了。”严安思量着种种可能的后果。
  “这件事太大了,你们不走,大小姐不会死心的。”余婶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嗯。”余恩重重点头,她也忍不住哭了。
  “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趁天还没亮,你们快走吧,谁知老爷会不会随时改变心意。”严安催促着,虽舍不得还是终得舍下。
  “爹,孩儿发誓,一定会努力奋发向上,将来一定能风风光光的回到罗家庄,绝对不会让你和余婶失望的。”严齐重重立下誓言。
  严安和余婶含着欣慰的笑容,目送孩儿们离去。
  于是严齐、余恩和余阅,连夜冒着大风雪离开了罗家庄。
  黄花大闺女的名声,尤其罗婕已经许配给知府大人的大公子,这一切都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否则无人能担承。
  离情依依,连话别的时间都是这么地短促。
  这一夜的大雪,将整座罗家庄笼罩在白色的天地里,那是种苍凉的悲哀、无言的痛苦。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尽心尽力的付出,没想到竟是落得被驱离的下场!
  后院的小门边,迎着风雪,严齐走在余恩的身前,替她挡去大半的风势:而身形轻盈的余阅,则为余恩打起了一把油伞。
  三人的足迹在雪地留下了几行足印的同时……
  “严齐……”柔软中夹带着浓厚的哭音。
  严齐、余恩和余阅同时回头,余恩挑眉、余阅蹙眉,严齐则深沉到表情连变都没有变。
  像是懂得大伙的疑问,伴随在罗婕身边的红儿赶紧说:“大小姐以死相胁,我没有办法,只好冒险带她去后院,没想到余婶和严总管说你们都走了。”
  余恩附在严齐的耳边低声问:“你要跟大小姐说说话吗?”
  “不。”一个字,沧桑而有力。
  余恩硬着头皮,走出油伞下,来到罗婕的面前。
  “大小姐,雪下得太大了,你请回去,要是让老爷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罗婕越过余恩,看着离她至少五步远以上的严齐。“严齐,带我一起走。”
  “大小姐,这么大的风雪,你脚这么小,走不动的,我们又不是去玩。”余阅讷讷地道。
  罗婕没理会余阅,身上的披风罩上了一层银白色,让她掉下的眼泪更显凄苦。“严齐,你真的要把我丢下?”
  严齐背过身去。“余恩,余阅,我们走吧!”
  “大小姐,”红儿一手撑着油伞,一手扯着罗婕的手腕。“我们回去了!再不回去,老爷怪罪下来,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罗婕甩开红儿的手,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严齐,你真这么狠?真的要丢下我,让我去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她迭声质问,声声悲恸。
  “小的祝福大小姐,幸福美满、一生和乐。”严齐依旧背对着罗婕,语调不卑不亢,没有明显的情绪。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罗婕哭闹着,撂下狠话。
  罗婕不顾身分与矜持,让余恩无法指责罗婕的失控行径,只能幽幽叹道:“大小姐,别为难严齐了,你是千金之躯,我们三餐温饱都有问题了,怎么有办法带你走?况且,若真的把你带走,不用出京师,我们就会被老爷派来的武林好手追杀。大小姐,你不会想看到我们三人的人头落地吧?”
  “余恩,如果严齐够爱我,是不是要有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勇气?”罗婕犹如大雪中的小白花,细弱得几乎要倒下了。
  “我不爱你!”严齐说得斩钉截铁。
  “大小姐,你何必呢?严大哥都这么说了,姑娘家还是不要太主动的好。”余阅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
  余恩赞赏地瞥看了余阅一眼,幸好余阅懂得适时出声。“大小姐,请回吧,生病就不好了。”
  “余恩,余阅,我们走!”严齐迈开步伐,朝着白茫茫的雪色前进。
  余恩和余阅见状也赶紧跟上。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风雪中,传来罗婕呼天抢地的哀号。
  此去前程未卜,如同这一场诡谲多变的风雪,更如同严齐那被冰雪封锁住的心。
  第四章
  四季递嬗,桃花开、李花开,迎春杨柳处处栽。
  离开罗家庄所在的京师范围,他们三人一路往西行,最后在离京师约半个月脚程的凤阳县暂住下来。
  如果快马奔驰约莫两天就可回到罗家庄。他们不愿离罗家庄太远,因为那里尚有他们殷殷挂念的严安和余婶;但也不能靠罗家庄太近,就怕罗老爷会赶尽杀绝,也怕罗婕无法对严齐死心。
  他们在僻静的巷尾租了一间房子。房子很小,一进门,屋内只摆一张方形桌和四张板凳,几乎可算是家徒四壁;后头是一间仅能容三人平躺的通铺,这就是他们三人暂时落脚之处。
  灶火则放在屋外的檐下,无论艳阳高照还是风吹雨淋,都只能在门前那一方小空间煮饭、烧水,解决吃食的问题。
  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于是余阅在药铺帮忙抓药;余恩和严齐则在客栈当伙计,一个是店小二、一个在厨房打杂干活。
  余恩看着站立在窗棂前的严齐,喊了声:
  “严齐,吃饭了。”
  桌上只有简单的三样小菜,配上一大桶的白米饭。出门在外,三人身上的盘缠不多,得省着点用。
  以前的严齐,没烦没恼,天天睡醒了练武,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有那么几年,怀着少年的春思,也没有多远大的志向,只希望天天能看见那灿笑妍妍的姑娘,日子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自从他从美梦中清醒之后,日子再也不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他练武、习字,天天逼迫自己努力再努力,期望自己能成为人上人,不再只是最低层的仆佣。
  门当户对、阶级身分呀!
  听见余恩的喊声,严齐回过头来。这两年来,他从那带着憨气的老实模样,变成了喜怒不动于色的沉稳内敛。
  “余阅还没回来吗?”
  “可能病人多,还在药铺忙。”余恩替严齐盛了一碗饭。
  “嗯。”严齐扒着饭,大口大口的吃。
  “严齐,你还想着大小姐吗?”余恩没心思吃饭,一口饭含在嘴里,有些食不滋味。
  严齐眼眸一抬。“还提这个干什么?我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以后你也别提了。”
  余恩还是注意到严齐持碗的手紧了紧,心里扬起几许莫名的怅然。春雨绵绵,雨水滴滴答答,扰得人心烦意乱。
  “你一定可以出人头地,我们不会永远这样,我们一定会让罗老爷后悔的,或许到时候大小姐要是没出嫁——”
  “余恩,叫你别提你还提,没有任何的或许!”他截断余恩的话。
  他的落寞、他强装的无所谓,在在只会让余恩觉得严齐只是在压抑不该有的情愫。
  “不提就不提!”她咕哝着。
  “我不需要让罗老爷后悔,我的努力为的是我爹、为的是你,还有余婶和余阅。”严齐话很淡,却是那么地信誓旦旦。
  她平常叽叽喳喳话满多的,可是每次一见到严齐若有所思和那越发寂寥的背影,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往下坠落。
  属于她的碧玉年华呀……
  去年她的葵水初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为姑娘家的事实,那种转变的心境,连她自己也感觉到害怕。
  她选择离开母亲,为的是严齐,一颗心给了罗婕的严齐。
  这时,余阅急匆匆地走进门,劈头就说:“我得跟老大夫赶到隔壁村去,听说有好几个人发热病倒了,我今晚不回来睡了。”
  丢下话,余阅随即如风般地消失在破旧的大门后。
  三人离开罗家庄已经三个月了,到现在余恩还没有和严齐单独共处一夜过,想到长夜漫漫,她突然有些怔忡。
  两人吃完饭,她收拾着桌面;严齐将碗筷收到屋角的木桶里,等待明天天亮再清洗。
  “余恩,今晚你要沐浴吗?”
  “啊……”她脸色闪过羞红。
  平常严齐也都会这样问她,然后去屋外替她烧水,再帮她把水提进屋内,然后他和余阅会轮流守在大门外。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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