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国位置在西边,因为地域的原因,过着半耕半农的生活,无论男女从小和马打交道,所以即使来到月曜国的林泉做生意,生活上也保留着几分祖国的影子。
顺着青石路弯弯曲曲走去,两边是高低不等的常青树,树上挂着灯笼,夜幕降临,远近传来星灿国的丝竹管乐,月曜国的琴筝之音,还有西部独有的高亢嘹亮长调、深厚的牛皮大鼓,多种的民族的声音夹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似梦似幻,如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月离拉着风旭的手跟着引路的侍儿往西楼里面走,手上传来风旭的温暖,看着风旭在两边的灯笼下如画的眉目更是像化开了美丽一样,不禁轻轻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风旭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
“真是好词!”前面忽闪出何欢梦,一身月白锦袍,领口、袖口、黑色的腰带绣着金色云纹。头发随意挽起,余下披在胸前,腰上配着玉佩,红色的流苏垂了好长,整个人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风旭悄然来了一句。
“他刚沐浴完。”
“你怎么知道?”月离紧着问了一句。
“身上有水气。”
“三郡主,何欢梦这厢有礼了。”何欢梦过来见礼。
“何公子客气,这是我的侍郎。”月离还礼,大大方方地道。
何欢梦显然没想到月离带着自己的侍郎前来赴他的约,略一愣怔,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对风旭施礼。
“三郡主请!”
“请。”
上了四级台阶,侍儿将门帘撩起,一股热气扑面,在上了五级木楼梯,推开门,迎面是窗户,窗下暖色的地板上放着一溜花草,花草前一块白色的羊毛地毯,摆着两张面对面的矮几,上面鲜果、美酒、佳肴满满当当,就连一边跪着的侍儿也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
“那日与三郡主街上偶遇,侍儿言语冲撞,还望三郡主海涵。”
“不知者不怪。”月离知道以他的身份打听自己是件很容易的事。
坐下,案边跪着的侍儿给月离和风旭满上酒、
“今日请三郡主来,特备一盏薄酒为那日的事道歉,这是我们日照国的特产,不成敬意,希望三郡主能喜欢。”何欢梦笑着看着月离,可眼角却一直看着月离身边的风旭。
第三卷4
何欢梦十分健谈,再加上四处晃荡,对各地的风土人情略知一二,使席间气氛很热烈。
不过这都没风旭什么事。在换酒水时,风旭说出去方便一下,并伸手按了按月离的手,意思不叫她跟着。
何欢梦叫一个侍儿给风旭带路。
看着风旭跟着侍儿明杖点着路走出去,何欢梦转头再看月离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一笑,随意地说了一句。
“能嫁给三郡主真是好福气。”
月离笑笑并不接这句话,反而问道、
“何公子只是经营西楼吗,不做其他的生意?”
“三郡主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何欢梦看着月离,淡漠的气质,从始至终都是从容的神态,乌沉沉的眼眸乍一看,什么也没有,可再一瞧,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大千世界,给他一种千尺寒潭般的神秘。
从知道那天遇见的就是月曜国的三郡主,就想起来林家的继承人,一曲震惊了不夜城这些消息来。
母亲早早就来信说过叫他留意这个人。当然留意的不是因为月离本人,而是与月离牵扯的林家。日照国有林家的生意,也有皇家人是林家的股东,可以说林家牵扯着日照国的利益,他今天请月离来大部分是想探探底,极少部分是个人原因。
只是谈了这么久才发现,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形中有些压力,渐渐少了开始的冲动。
也许这是一次挑战。
月离似有深意地看着他。
“何家生意很大,不多我一个小小的三郡主这个顾客,不过就何公子个人来说,也许就不一定了。”他能坦然道出她的身份,她也就没必要装作不知他是谁了。
“哦?还请三郡主具体说说。”
何欢梦微微惊讶了一下,也就释然了,自己都能在驿站打听到她是月曜国的三郡主,自己是何家的人又怎么能瞒得住对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当然不是寻常的生意了。”月离捏着酒杯好整以暇地品着酒,笑道,“何公子可听说过绝顶山?”
“绝顶山?”何欢梦重复了一下,想想,“有是有,但不知道三郡主说的是哪一座,据我所知绝顶山就有三四座。”
“山顶上罡风凛冽,山巅上长有冰海棠。”
何欢梦古怪地看着月离,半天道。
“三郡主也信那些传闻?”
“信,我有探秘的喜好。”
“三郡主所说的生意该不是和这个有关吧?”
月离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
何欢梦心里痒痒的,不知道月离要跟他做什么生意,可看月离的样子好像有些顾忌。只得耐下心思转开了话题。
“听说三郡主一曲震惊了不夜城,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能一闻芳音。”
月离眉毛一扬,淡笑着道。
“这样好了,何公子抚琴,我来唱,怎么样?”
似乎没想到月离会这么痛快,何欢梦呆了呆,一喜,接着又担心道。
“三郡主唱的天籁之音,就怕我这小小的凡人抚不出那个调。”
“多谢何公子抬举,实在是惭愧,调子很简单,我哼唱一遍,何公子自然就会。”
月离选了一个郑少秋版的《楚留香传奇》的片头曲哼唱了一遍。何欢梦眼睛略闪过一丝惊讶,他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也听了不少异域的曲子,却从没太听过这样的音律,有些古怪,有些直白,更多的是新鲜。
“还有一曲是这样的。”月离又哼唱了一个《小李飞刀》的背景曲,“……这个用洞箫在夜色下吹,听着很有味道。”
“三郡主能给我吹一遍吗?”
“好啊。”
“来人,取洞箫来。”
天已尽暗,墨蓝色的苍穹上,一弯银钩从那枝枝叶叶的缝隙中露了下来,清辉如水,月色如霜,洒了一地。这样的洞箫声音听起来更低沉,接近埙的声音,苍凉、悲茫,悠远的如夜色苍穹。
在何欢梦的眼底便呈现出这样的一种景象:一身素衣的月离背衬着银月光辉之下,勾出窈窕的剪影,生出袅袅雾气,一阵风吹过,周围竹林树木沙沙作响,曲声如溪水映着月色,反射出浮光万点,似流银般,自她那处流向他这边……
月离吹完,他依然沉醉其中,呆呆的,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轻雾。
“真好听,真好听,真好听……”
月离把洞箫给他,何欢梦有些痴迷地自顾吹起来,月离随着他的洞箫声轻轻唱着。
而此时出去方便的风旭正站在一株树上和一个人谈话。
“……以后不要来找我,我有消息自然会传出……”
一个声音冷幽幽传来。
“属下是奉皇上之命来转告你,要抢在月曜国之前找到那个地方。”
“本皇子做事不需要别人指手划脚。”
“旭皇子,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你若不满意你去找。”风旭说完下了树,而那个声音还是将最后一句话以内力传进风旭的耳朵里。
“皇上还叫属下转告旭皇子,傅萧萧公子是旭皇子的哥哥,又为旭皇子遮挡身份,望旭皇子万事以和为贵。”
风旭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进了茅厕,等出来,外面冻得直跺脚的侍儿忍不住小声问。
“怎么这么久?”口气有点抱怨。
“连个室内方便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妄称何家的西楼。”风旭冷冷地道。
“你……”
。
风旭已经向前走去,侍儿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下,一脸鄙视,你不妄称,你倒是弄个楼来,一个瞎子有什么了不起……
风旭回来,月离刚好给何欢梦唱完,何欢梦已经将词曲写在纸上,满脸感动的模样。
看着天色不早,此行的目的也达到,月离起身告辞。
何欢梦意犹未尽,本想留月离再呆一会,可看着一边的风旭只好作罢。
回来到月朗屋里呆了片刻,月朗再次叮嘱了一遍不要和何欢梦走得太近,月离满口应着回屋睡觉去了。月朗叹了口气,她这个小妹实在太招人,主意又大,但愿这一路上不要惹出什么风流事来,她家里那个小侍郎可是太能吃醋了。
月离回到自己的住处,屋里未见星火,借着月光看见风旭正半躺在炕上,屋内的沉暗,窗外的月华,在他身上汇成一层静止的辉光,他侧面的轮廓,如诗画般淡雅,竟连平静的神色也增添了几分意境。
月离轻步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眼睑遮着了眼中的神色,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显得那皮肤愈加细白柔嫩。
风旭听到动静伸手摸索来,手、胳膊、然后是脸,久久停在那,半天清清冷冷地说了一句。
“真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样……”
听上去有点酸涩,但接下来风旭的话实在不怎么中听。
“……到处勾人。”
月离蹭了蹭他温暖的手,浅笑了下,柔柔的月光照出她的眉眼间的莞尔,嘴角边的弧度。
“你看不见,不是能摸到吗?”
“嗯……”风旭的手在她脸上滑动,“你在笑”
“摸对了。”月离眼中明眸流转,凝视着风旭。
风旭抽抽鼻子,嗅到月离身上独有的清冷气,迷蒙的眼眸微微睁大,手顺着月离的脸向后去,穿过月离的长发,然后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按来。
月离随着风旭的动作碰上他的唇,月色之下,唇舌舔舐,呼吸纠缠,情浓难舍……良久才分开,风旭低低喘着气,手在月离的背上留恋地轻抚,直到气息平稳后,又继续,反复几次,一手握住月离的手。
“我出去的时候,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
“原地踏步。”月离似笑似叹,声轻似雾,音媚如妖,微微抬着脸,对上他的眼睛,“你这是吃醋?”
风旭看不见,她和他相处只能依靠声音、和触感。
窗外清辉如水,照在风旭垂落而下的长发上,反射出乌亮的光泽,显得那一头青丝,犹蚂似蚁溜团光堆,衬着风旭迷离的双眸晃出一丝糜艳之色,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轻笑,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柔曼轻缓地诱惑。
“你吃醋,我很喜欢哦……”晃动着。
这样撩人的话,从月离口中说出,那一瞬,风旭觉得一阵眩晕。
“你这是在勾引我……”话音刚落就被月离附上来的唇给吞了下去……
宽衣解带,两影交叠,三千发丝缠住,满室浓情蜜意……
月离半垂着眼,看着如水清辉,如霜月华,洒漫在风旭的身段上,滑润的肌肤,因出了一身薄汗,隐隐反射出一层腻白的柔光,如烟似雾般地笼在他身上,直叫人迷醉其中,抬手轻轻抚开散在他的肩背的长发,唇落在他的肩上。
“风旭……真难想象你是会武的……”这样的身体床上尤物还差不多。
风旭手顺着月离背后的曲线上下游移,轻哼一声。
“你是在庆幸自己入了我的眼?”声音慵懒,带着情事后的低醇。
月离怔了下,呵呵笑了。
“是,我是在庆幸自己入了你的眼……风旭,什么时候能入你的心呢?”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风旭半天才道。
“临走之前,寒侍郎跟我说了,如果伤害你,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哦?”有点感兴趣地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他?”
风旭没有马上回答,推开她,坐了起来,两手梳理着那稍显凌乱的长发。他身上未着片衣,朦胧的月光覆在他的身躯上,且因他抬起手整理长发的关系,坦露出的胸膛,腹上的细腰微扭,臀下的长腿没于青蓝色的软被中,真好似那传说中的海妖……
这样的风旭极具阴柔的美。月离支着头欣赏着,没有说话。
“……我说,那你就在家许愿叫你入了我的心吧。”风旭将头发整理顺了,唇角轻扬,勾出一抹笑,重新躺下。
月离翻身趴在他的身上,双手交叠地搁在他胸前,下巴抵先在发自己手背上,上身压着他,下身缠着他,呵呵笑了。
“那我入没入你的心呢?”
“你看上那个姓何的了?”风旭并不回答她道,“那么卖力?”
月离笑了。
初次见到何梦欢就想到了借这个人的身份给林枫,在看到他对自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又借故离开,欲擒故纵。本想着等查出他的身份再安排一次偶遇,当得知那个人竟是日照国何家的人,性情还放荡不羁,又送来了请帖,这更中下怀。这样的人都有些浪漫,而且对感情极其敏感,几首直白又伤情的曲子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当然用他的时候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还没有回答我?”月离懒懒地道。
风旭嗯了声。
“小心后院再起火——”
“再……原来你知道寒侍郎因为你回家了?没关系,有你坐镇,不怕。”
“也许下次点火的就是我……”风旭哼哼着。
又在驿站歇了三天。期间何欢梦请了月离到西楼两次,月离依然是带着风旭,和何欢梦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春花雪月好不快活。何欢梦几次想问月离找他做什么生意,可月离每次都岔开了话。
第四天傅萧萧身体好转,月朗吩咐上路,何欢梦亲自来送,还带了两口袋上好的肉干。月朗对他来送还很厌烦,可看到肉干顿时推着月离一边去跟何欢梦说话去。事后月离取笑月朗。
“两袋肉干二姐将我卖了?”
“哪是肉干的事,你看他那样,你要是不和他单独说几句话他非跟着咱们不可!”说着低声道,“自己惹得事别推你二姐身上!”
通往西北的路在日照国的边境线上,进了山,下了一场大雪,山路十分难走,每个人牵着两匹马,一匹是自己骑的,一匹是驮着路上所需物品,艰难地跋涉着。
“……如果不是山路,坐雪爬犁最好不过。”月朗拄着一根木棍在前面带路,气喘吁吁地道。
“二姐真是不容易。”
月朗也多了几分感慨。
“这还不错呢,赶路的时候是最难的。”说着讲起了当年的事。这么一说话,分散了注意力,也减轻了一些辛苦。
月朗带的人对走这样的路有经验,苦就苦了花木她们和傅萧萧等,这些人深一脚浅一脚,渐渐地都有些不支。在雪里行走时最耗费体力的,如果不是都有功夫在身,早就趴下了。
只有月离,闲庭信步一般,她不怕冷,穿的也不多,走路独特,没想到在这雪里也能用上这种步法,拉着风旭的手,另一只手臂扶着风旭的腰,尽量叫他把全身的重量交给自己。看的傅萧萧更是嫉妒,尽管也叫阿昌搀扶着,可那毕竟感觉不一样。
终于前面到了一个避风岗子,月朗吩咐安营扎寨,明天再走。
傅萧萧望着北风卷着地上的积雪打着旋,扬起雪沫子刮在脸上生疼,在这睡觉能睡得着吗?
月朗叫自己的人搭帐篷,三个,两大的一个小的,小的给月离和风旭住,两大的一个男的住,一个女的住。
固定好四角,支起帐篷,里面铺上羊毛毡子垫底,上面是黄鼠皮子褥子防凉,最后是鸟绒织成的毯子,上面盖的是狍子皮被。在野外睡觉没有几样像样的兽皮这样的天气非得冻死不可。
“……有一年一个商队带的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