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些许影子。或者胧月长大也可以从画中想起我这个姨娘。
她继续道:“不过姐姐放心,此次回来,妹妹早已不是当初任人践踏陷害的莞貴嬪,昨日亏欠我和姐姐的,他日妹妹定当叫她十倍奉还!”
她眼神信誓旦旦透着凌厉光芒,我不禁微痛,抱着她,轻言道:“姐姐只要我们姐妹还有胧月平安就好,如若她们不再理会我们,就作罢。过去的事情不要追究了。”
嬛嬛默默将粉腮靠在我的肩头,不再作声。
番外:奈何天
玄清回到王府时已经月上中天,初七的月色有点黯淡的黄,辉色洒在清河王府深茂的花树丛里,隐隐有了几分凄凉之意。他微微黯然,又是七夕了。再好的月色都已经过去,也再没有一晚的月色能抵的过当日。她回眸对她微笑,小舟泛于河中自行漂泊,她说,“你瞧,月色多好。”
月色多好,他怅惘地想,再美的月色都比不上她真心的一笑。与她相识多年,她其实甚少真心的欢悦。
几乎在宫中每一次见面,她都是不快乐的。那样绝美的容颜,隐约的哀伤覆没。只是她,执意不肯落泪,是那样倔强的女子,情愿把心事寄托在笛声里。呜咽婉转的笛声游走在深宫回廊梨花如雪的转角,是她难以低诉的心事。
玄清摇一摇头,极力想摆脱这样的回忆,他自嘲,还有什么可以去想,她已经是他的淑妃,后宫中最得意的女子。
庭中阶下,几张凉簟随意铺在那里,却是人去簟凉。玄清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这么晚,玉隐应该已经睡下了。
不见也好。他总是潜意识地想要避开玉隐,也许是因为她那双酷似心底牵念不忘的人的眼睛;或许是害怕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炙热又痛苦的光芒。让他害怕,那样相像的眼睛,那样相似的情意,只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姻缘总是错落……
其实,玉隐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很好,她温顺、她爱他、她为他把王府中的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她是他的侧妃,唯一的。
他无声的叹息,只是,自己爱的,是她的姐姐。
月亮已经升至半天,树丛中无数飞舞的流萤,在这些带着寒意的蓝色微光中,那平正高大的屋宇,檐上蹲伏的镇庭兽,显得格外幽异和宁静。
流萤,那些美丽的萤火,曾是她执了他的手一起看,被她轻轻拢于手心,复又放出。她只是微笑,如白莲绽放于河心。那么美,他几乎感觉晕眩,即使粗陋的佛衣,依旧无法掩盖住她的风华。
玄清踏着满地密匝的树影走进永慕堂准备睡下。忽然斜眼看见旁边玉隐居住的积珍阁依然有蒙胧的烛光透出。
她还是这么晚睡。
忽然有一个清婉的声音在身后怯怯地唤:“王爷。”
他知道是玉隐,回过头去客气道:“你还没有睡么。”
玉隐微微踟躇,终于还是走上前,“妾身在等王爷回来。”她微微迟疑,“今天是七夕。妾身想与王爷同饮一杯。”
玄清道:“其实你不必等我,我在外面,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玉隐只是摇头,道:“妾身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妾身知道,只要妾身一直等下去,王爷终究会回来。”
玄清脸上微微一怔,她这样的情意,叫他害怕,也叫他不忍。原以为娶她只是阴差阳错,以为她只是受淑妃所托来照顾他的人,于那次救他于困厄之中。只要这样相安无事相处下去就好,就好。
他待玉隐很好,虽然只是侧妃,但是他不会再娶了,他会尽力给她正妃的待遇,给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给她持家的权力。只要这样秋毫无犯地生活下去。
可是直到娶了她,直到淑妃在自己面前说“浣碧一直喜欢你,她对你的情意不比我对你少,你要好好待她。”他才猛然惊觉,浣碧对自己的情意。那名侍女,她曾经安静的侍立在那个女子身边,相伴左右,可是他眼里只有那个女子,怎会再看见其他。竟是他忽略了,那个叫浣碧的女子追随自己身影的目光。
不,她现在不叫浣碧了,也不再是淑妃身边如影子一样的侍女了。她叫玉隐,淑妃的义妹,甄府名义上的二小姐,名列族谱。
他微微叹气,本想拒绝。可是举眸看见她恳切渴望的目光和一脸的倦容,终于还是不忍别过头去,他说,“好罢。”
虽然是这样勉强的答应,玉隐却是无比欢喜,伸手来拉住他的衣袖,满目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玄清忽然觉得愧疚,自己答应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竟会欢喜如斯,难道自己,的确待她不好?
随玉隐的脚步进去。年余前,他也是这样跟随着玉隐的脚步,走入那个女子的禅房。也是这样静悄悄的夜,然后玉隐走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
玉隐连连摇头,道:“不是,淑妃娘娘她并不恨您。真的,王爷。”
他的眼神萧索若秋风中飘零的黄叶,声音低迷:“这一生,终究是我亏欠了她。”
玉隐用力抓住他的手,急切道:“王爷,不管您是不是觉得亏欠了淑妃娘娘,玉隐求求您不要再这么想。长姊现在是宫中最得宠的淑妃娘娘,她有皇子,有帝姬,有皇上,她现在很好很好,您并没有亏欠她。”玉隐哽咽,“您……您是亏欠您自己。”
玄清的手被她握得微微发疼,他不知道她竟有这样大的力气。他抬头看她,哭得那样伤心,几乎比自己还要伤心。隐约记得还是成婚那一日,屋里看得分明紫檀雕月洞门架子床,那玫瑰红纱的床幔,黄金钩挑在两边,绣龙凤的被褥整齐垛在床里,帐檐上下悬满五彩攒金绕绒花球,下面坠着尺来长的赤红穗子。红烛高高燃烧,映着柜子上烫金的喜字,六扇梨花木嵌八宝屏风是皇帝御赐的,被烛火映得宝光灿烂,桌上满满放着赤色的喜果……满眼火红的颜色倾压下来,将他压得几乎无法呼吸。
带着酒意挑开赤红盖头的那一刻,那双眼睛抬起来盈盈望着他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把她娶了回来。几乎,欢快要将他吞没。直到他仔细看清那张脸,那种神情,仿佛冰冽的雪水迎头浇下,整个人激灵灵一冷——终究,不是她。
玉隐伏在膝下,再难耐心底深藏的委屈和痛楚,哭泣道:“王爷只顾着为淑妃伤心,为过去伤心。玉隐请王爷垂怜,淑妃娘娘有夫有子有女。玉隐不敢祈求王爷真正成为我的夫君,但请王爷念在玉隐长夜孤苦伶仃垂怜玉隐,给玉隐一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是哪一句话惊动了自己的心?“长夜孤苦伶仃”,曾经那个女子对着自己抱膝而言,她说“我几乎是看着星沉月落,整夜整夜思念着你。可惜,你不能一直这样来看我。”
他惶然举目,泪水迷蒙的浮光里,眼前这个女子用这样的话来求他。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全是眼泪。
他曾经这样承诺过,“嬛儿,我不会让你再哭。”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没有再伤心过。直到那一日,他亲口对着她读出了让她返回宫廷的圣旨。她的泪水,终于再度落下。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替眼前的人擦去满脸的泪水,那双眼睛,他不容许它们再饱含泪水。他轻轻说,“你别哭。”
玉隐忽然觉得他瞧他的目光无比深情而专注,摇曳恍惚好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随时会消失一般。她猛然一惊,仿佛从他沉醉的双眸中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倒影。心几乎绞痛起来,绞痛到说不出话来。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他这样深情望着的,并不是自己。
然而不由自主的,双手慢慢伸出去,抓住了他的衣襟。她这样唤他,“六郎……”
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的,可是她依旧贪恋,这一刻他目光中近乎痴怔的狂热与深爱。哪怕,是虚幻也好;哪怕,他贪恋着的,是另一个女子。
他低低喃喃,“嬛儿……”伸手揽她入怀。紧紧,紧紧,仿佛害怕再度失去。
然而,他终于失去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像那一日瓢泼大雨中,她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感情,投身于自己的怀抱之中。雨水那样大,哗哗哗哗,是清凉的芬芳,漫天漫地都弥漫着她身上温柔的气息,盈满心与意。
他终于,紧紧,紧紧揽她入怀。
雨水渐渐模糊了她带泪的笑容,只是他知道,她在自己怀中,那样真切,再不是隔着人世迢迢的遥远的一个梦。
夜更深了,满天星斗渐渐失去了光彩。风一吹,房中摇曳的烛火瞬间熄灭无迹,只余一室的黑暗与沉寂。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窗户外,呼啦啦,一只喜鹊扇着翅膀飞了过去,惊动了七夕寂静的黑夜。======此乃真正的番外,哈哈
温实初番外
10年了,自20岁那年进入太医院我似乎仕途通畅,平步直上。可是这一切却是嬛嬛的缘故,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曾几何時我的平生之志不过是浅酌菊影笑红尘般的自在,却没想一念之差滚进了这风起云涌的名利场。
无关名利,只因恋慕。因为要守护心中所爱,我抛弃了那份自在闲心。自小到大,嬛嬛的笑,嬛嬛的忧愁,她的俏皮和聪慧,早已经深刻于脑海,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及她了。我盼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但是她却宁愿进宫和众多女子分享一个丈夫,也不屑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认了,还能怎么样?爱她就尊重她的选择。
在她选秀的那天,我也心灰意冷地顺利地进了太医院。红墙高高,宫门深深,只有进来太医院似乎还有再见她的可能。纵是她不爱我,我亦决定此生不娶永远守护着心中的女神!
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对她惟命是从,不知道她是否有一丝感激。不!我不要她向自己的丈夫给我讨来封官晋爵的感激!我只要她的心中有我一席之地,当我是一弯可靠的臂膀。可是我知道,无论我再如何努力,她始终不会爱我半分的。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女儿的出生结束了她在后宫的荣辱兴衰,她出宫修行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心中守护所在,我忘记了自己活着忙碌的目的,这样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时间真是消磨人的枺鳎蹕謰殖龉荒甓嗔耍粜湃蓿业男囊仓鸾テ骄蚕吕矗辉倏嗯巫潘脑俅位貙m,也许宮外的生活虽然无锦衣玉食,却也远离是非自由自在。只是我多年来拼命地努力换来的却是佳人再见无期。我究竟还在执着什么?嬛嬛的心中可有我半席之地?现在的她早已远离是非又何曾需要我的守护?难道我温实初这辈子就要这样一厢情愿到死么?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么?我也到该走的時候了……
后宫景色却依然盎然多姿,春风携着杏瓣拂过脸颊落入碧绿色微荡的太液湖,泛起小小涟漪,整个柳风白堤散发着沉郁醉人的香气。这样美的皇宫,自今后,要离我远去了。浮起一丝笑意,我终是下定决心解脱了,走出嬛嬛的阴影,告别尔虞我诈的皇宫,开始平平淡淡的新生活。
阳光有些刺眼了,我微微眯起双眼,用余光打量着这个我辛苦奔波了6年之久却从未留意的皇宫――旖旎风情却丝豪不让我留恋。
一袭云青色倩影自白堤迎面而来,她任清风吹起衣角拂弄发丝,感受着薄绡和发丝在肌肤上的摩擦,一种柔柔的味道――恬静幽美也婀娜迷人。是嬛嬛么?不是,嬛嬛没有她的那种孤芳自赏的气质,也学不来她的如霜似雪的冷绝风华。我心中的嬛嬛永远是自信热情,有着如桃花般眩目笑颜的邻家小妹。小妹?我为我心中的想法不禁愕然。我又是从何時起开始如想起小妹一样来思念嬛嬛?难道我对嬛嬛所作的一切竟然只是兄长对小妹的守护?到底是时间改变了我的感情,还是事实原本如此?
我心下一阵恐慌,我对嬛嬛的款款情深居然也是薄弱不堪一击,不足一年半的光景,我想起她時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热烈渴望再见之期,而是美好祝愿:唯希望她平安幸福而已。我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爱?
我不由再次抬头向那袭独影望去,却呆住了,原来是她,那个重情重义,端庄大方的女子,我素来只能那样子去形容她,却从没发现过她还有着如此凄丽孤独的一面。自太后驾鹤已经有4月之久不见了,她的心思我不是不知,却只能回避装作不知。她算是后宫中的一个奇葩:除了无双仙姿还保持着高贵玉洁的品质,让我敬佩。但在这后宫中,这样的女子最能招人嫉妒引来杀身之祸。
薄薄宽大的云青袖飘零着衬得她似乎有一些孤独无助,可惜后宫中却无人可以让她倚靠,她一直都是用坚强来掩饰住自己的孤独无助。如果纤弱是一种美丽,弱不禁风不也是一种脆弱?我不由同情起她来:柔柔不盈一握,却萧萧不屑尘间。质本洁来还洁去,好过乱世惹尘埃。
安容华隆宠又怀孕对她多少是有点挫败的,当初信任如斯的好姐妹如今却成了陌路。安容华的背叛导致嬛嬛的离去,她能不恨吗?我向她道出安容华腹中之子有天疾,听此消息如果是嬛嬛,自然会扬起嘴角得意道:“哈,真是罪有应得啊!”而眼前的她却是微微皱眉,满脸的关切和同情。我错愕,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的宽阔胸襟却是大丈夫也难比拟。我不由再细细打量着她,怎的之前就从未主意到她是如此动人。不觉心下惭愧,如若凭她的德行才貌当是盛宠不衰,却因为我而无意争宠。她轻吟地那句“夜来风吹落,只得一回采。花开虽有明年期,复愁明年还暂时”似乎暗示着我,我只能装作没听到,她叹口气,眼神诚恳:“你还是不适合呆在太医院的。”一语道中心思,我再次愣住了。
回到家中,我的脑海还不時涌起那袭清影,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除了嬛嬛,我从来没有如此费心去想过别的女人,只是她――沈眉庄,让我彻夜难眠。
她眉角的隐忍让我想到了几年前我为她治疗时疫時,虽然那时的她很落魄憔悴,眉眼却是无比的高傲和不妥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原本自信傲气的女子变得如此逆来顺受隐人避世?难道是为了保护嬛嬛的女儿?我一阵内疚,自己竟然忘记了宫中还有嬛嬛的胧月,我只想着逃离皇宫却忘记了答应嬛嬛要去照顾胧月,比起眉庄的大义,我的想法太自私,我确实太渺小了。
我下定决心,起身来到案桌前,就算为嬛嬛做最后一件事情――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为她的挚友和胧月尽绵薄之力,直到嬛嬛回来。烧掉那份辞职文书,还是无法入睡,我又提笔另外画将起来。
天初曦,方才画好,侍童三思进来讶道:“公子,您一夜未眠?”他望着书案上的那幅画像,又笑道:“原来公子在画心上人啊。”
“胡说!本公子哪来什么心上人?”我笑骂道。
三思揶揄道:“不就是甄大小姐不?公子在三思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斜瞥了他一眼,不作声。
他狐疑地探过身去,再仔细看了看那画:“不想甄小姐,倒是比甄小姐少一分俏皮多一分稳重端慧。况且三思从来没见过甄小姐穿过云青色这么淡雅清丽的衣裳,公子画的是九天仙子吧。”
我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头:“答对了!”想提笔再附一点文字,思索良久,却在画上书到:高处不胜寒。
不知道是那位网友写的,大家就将就着看吧。
番外:鹊桥仙
夜风中依然带着白日遗留下来的丝丝暑热。这样冷热交替的风,徐徐吹得殿中鲛纱轻拂。
玄凌喝得多了,枕着软枕便在冰簟上睡着了。辗转反侧都是睡不着。便起身去看孩子。内殿沉静,胧月、予涵与灵犀都已在内殿睡得沉沉。
我见予涵小小娇嫩的脸孔,心内怜爱之情油生。俯身将他自摇床中抱起,轻轻拍着他抱了许久。
这个孩子,他的眉眼其实长得很像他父亲,每当他认真地瞧着我,每当他朝着我咯咯地笑,每当他小小的手无知地抚摸我的脸,心里油然而生的欢喜与惊恸交织。
幸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