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 的春天- 第1部分

作者：雁过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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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穿越（1）

江南的秋雨如烟如雾，飘落在院子里，带起一股凉意。

“红玉，给小姐喝的药熬好了没有？”一个穿着嫩黄色禙子的俏丽丫鬟急匆匆的奔进听雨院的小厨房，对蹲在炉子前熬药的人儿问道。

“快好了。”红玉见绿乔来催，又使劲扇了几下扇子，见炉子的火又旺了起来，这才抬头担忧的说道，“小姐的烧是不是还没退？这可怎么办才好，都三天了，是不是请姑爷来一趟？”

“时至今日，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姑爷眼里只有他的表妹，何尝将我们小姐放在眼里过，小姐病成这样，院子里居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绿乔说着不由得滚下泪来，她家小姐堂堂奉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居然被一个姨娘逼到如斯田地，实在是让人心疼。

红玉将砂锅里的药汁倒进一个青瓷碗里，熄了炉火道：“别说了，快去看看小姐吧。希望这药能管用。”

绿乔抹了抹眼泪道：“嗯，待我将今春腌下的梅子取出来，给小姐去味。”

听雨苑的正房一明两暗共三架，两边的厢房以回廊连接起来，院子里种了几株芭蕉，雨滴落在芭蕉上，声声入耳，故名为听雨苑。

“小姐，小姐，吃药了。”

舒畅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犹如车子碾过一边酸疼无力。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梳着丫髻，穿着古代衣服的小姑娘。

红玉见自家小姐终于醒过来了，忙端了药上前，绿乔小心的将扶起舒畅，又在背上垫了一个半旧的双福靠枕，这才开口道：“小姐，你担心死绿乔和红玉了，这药的热度刚刚好，奴婢喂你吃吧。”

小姐？舒畅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待一汤勺中药塞进嘴里，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头上顶的是水墨帐子，身上盖的是鸳鸯戏水的被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副图案应该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床边的红木高几上摆着一盏古色古香的羊角宫灯，不远处的梳妆台镶嵌的是铜镜……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一个不容拒绝的事实——她穿越了。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绿乔见舒畅一醒来话也不说一句，她喂一口药，便吞一口，呆呆的犹如一个提线木偶，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探问道。

舒畅听了这话，也稍稍回了神，见眼前的两个丫鬟皆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强撑起一抹笑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一场感冒将她烧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心里的震惊和害怕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她都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气才掩去质问丫鬟的冲动，这里是哪里？而她又是谁？

红玉见小姐喝完了药，忙端上早就准备好的梅子，舒畅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口中的苦味渐渐淡去，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苦意。

重新服侍小姐躺下后，红玉和绿乔二人轻轻的出来寝房，到稍间做绣活。

002　穿越（2）

舒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都暗了下来，寝房里景致依旧没有变，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只好接受了，好歹她穿成了古代小姐，又有丫鬟伺候，不用像以前一样日日为生计奔波了，舒畅在心里安慰道。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绿乔端着一铜盆走了进来。

“小姐是不是饿了，红玉已经去拿吃的了，奴婢伺候你洗漱一下吧。”见小姐终于有了几分精神，绿乔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欢快，从舒家跟过来的只剩下她和红玉了，就算是拼了命她也会护小姐周全的。

等到舒畅洗完脸，漱了口，红玉也提着一个黑漆描金的食盒走了进来：“小姐身体才刚刚好转，这饭食就摆在床上吧？”

舒畅点了点头，睡了一觉好歹恢复了点精神，手脚却依旧没什么力气，估计病太久没好好进食的缘故。舒畅躺地这张床非常大，就算睡上五、六个成年人也不是问题。

绿乔将一张和炕桌差不多大小的小方桌放在床上，又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了出来，酱黄瓜、奶汁鱼片、莲蓬豆腐、炒油菜外加一碗冒着热气的粳米粥，清清淡淡的，倒也合口味。

红玉和绿乔见她吃下了大半碗的粥，都放下了心。

“你们都吃过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吃了东西后，空荡荡的胃舒服了很多，舒畅也有精力思考即将面对的生活，原本以为穿越成了古代小姐，可是醒过来之后，一直只有红玉和绿乔二婢在身边，其他的人连面都没露过，难道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舒畅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弄清周围的环境。

“已经戌时三刻了，奴婢们早就用过了。”红玉一面收拾，一面回答舒畅的问题。待收拾完后，又上了一盏茶，这才与绿乔一起陪着舒畅说话。

“我是不是病了很久，这期间有谁来看过我？”

两个丫头以为舒畅是问姑爷有没有来看她，虽然怕小姐伤心，但到底不敢隐瞒，只得斟酌道：“小姐三天前开始发烧，奴婢去求了姑爷，姑爷命人请了大夫，这两天大概姑爷真的很忙，不过他有吩咐管家送了补品来。”

舒畅不过想了解一下这府上还有什么人，却被另一个可怕的事实砸晕了，她嫁人了，而且嫁了一个老婆快病死了也懒得过来看一眼的渣男。红玉和绿乔一直称她为小姐，她以为自己还在闺中，而刚才绿乔帮她梳头发的时候，她从铜镜中看到脸顶多不超过十六岁，居然已经是人妻了，而且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妻子。

屋子来来去去也就这两个丫头，听着两人的称呼也知道她们是从娘家带过来的，看这样子本尊在这府里的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啊。

“小姐，不要难过了，姑爷真的不值得你喜欢。”绿乔咬了咬牙劝道，“这陈家没一个是好的，姑爷这两天与周姨娘去了别庄小住，大夫是官家派人请的，那些补品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送过来的，您病地这么严重陈家都没一个人来看您，为这样的人家伤心真的不值得。”绿乔一狠心将这些天的事都说了出来，明明还要接着舒家的势却不好好待小姐，还不是看准了小姐不会去舒家告状，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太过忘恩负义了。

003　前世今生

临窗的美人榻上，舒畅握着一本大燕四洲志，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的让人昏昏欲睡。五天了，原本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旁击侧敲，她也对自己生活的环境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大燕国一个她记忆中不存在的国家，这里的历史轨迹从元朝覆灭就开始慢慢偏离，推翻元朝的不再是那个姓朱的和尚，而是一个名叫萧煜世家公子，建立了大燕皇朝，号燕太祖，经历太祖、高祖两代帝皇的励精图治，现在的大燕国可以说是四海升平。

她的爷爷舒庆隆跟着太祖皇帝打下了这江山，开国之初便被封为奉国公，世袭罔替，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其父舒穆和虽然是嫡次子，无即位的资格，却频着一己之力成了高祖十一年的状元，一路从翰林编修做起，稳扎稳打，步步高升，而五年前新帝登基，舒穆和官拜吏部尚书，舒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世勋贵族，钟鸣鼎食之家了。

舒畅为舒穆和的嫡次女，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便是求着父亲将她嫁与陈清理。父亲原本压根没将陈家放在眼里，耐不住女儿苦苦哀求，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听红玉说三年前陈清理高中高宗二年的探花郎，骑着白马游街之际，被正巧上寺庙进香的舒畅看见了，而这一眼便误了舒畅终身。

陈家也算是书香世家，不过早已经没落。陈老太太早年守寡，一人带大陈清理三兄妹，全副心血都倾注在重振陈家上，好不容易大儿子考上了探花郎，又有舒家透露结亲的意思，自是欢欢喜喜的操办了这婚事。

陈家大郎也知道娶了舒畅，有了岳家相助，以后在仕途必是一帆风顺的，只不过对于大小寄住在他家的表妹周玲琳也放不下。舒畅嫁进来之后，陈清理便发现她对他情根深种，加上本性懦弱，很快就将她捏在了手里。

成婚三个月后，陈清理在岳家的帮助下谋得了杭州知府的肥差。待远离京城后，陈清理很快纳了周玲琳为妾。而舒畅一来不愿意逆了丈夫的意，而来又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加上本身就不是个爱争抢的性子，一再的妥协退让。

而今才短短两年便落得个病死听雨苑的下场。

舒畅对于本尊的这些事情后，心里自是唾弃不已，这样的男人还当成宝，简直是瞎了眼了。

舒畅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龄剩女，在职场混迹多年，个性敢做敢当，什么都能吞，最不会吞的就是委屈。她对于那个陈清理压根就没什么感情，自不会事事委屈求全，反正她的目标就是与渣男离婚，不过在离婚前，也该好好回敬一下这陈家，她会为这红颜薄命的本尊讨回公道的，明明背靠着舒家，却敢薄待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他们在硬气些什么。

舒畅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既然已经到了这大燕国，就让她彻彻底底的融入吧！

004　荣寿堂（1）

舒畅走到院子里透气，见红玉提着一桶水进厨房，一个没注意，连人带桶摔到地上。舒畅赶忙上前扶她，红玉虽然不想小姐动手，奈何这一跤着实跌重了，单凭她自己是怎么都起不来了。

将红玉扶着进到她和绿乔二人的房间，见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便开口问道：“你的衣服放哪里了，这湿衣服穿久了会得病的。”

“小姐还是叫一下绿乔吧，这种事怎么好劳烦小姐动手。”红玉揉了揉微微发肿的脚踝，小声的开口道。

“不过就一件衣服。”舒畅不再问她，径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衫，正要帮着她换时，绿乔走了进来。

“小姐还是我来吧。”绿乔从舒畅手中接过衣衫，小心的帮她换下湿衣服，待看到红玉的脚踝时，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脚都肿成这样子了。恐怕这几天都走不了路了。”

红玉忍着痛道：“都是我的不是，原本事情就够多了，现在我又受伤了……”说着不由得低下了头，听雨苑虽然不大，但只有绿乔和她两个丫头，本就白天忙到黑夜，脚不沾地，这下更是给绿乔添了不少事。

“这家是谁在当？院子里人手不足为什么不补派。”

绿乔一面帮红玉擦着药酒，一面回答道：“小姐，你不记得了，原本从舒家陪嫁过来的有白嬷嬷和咱们四个丫头，蓝星和紫韵都被姑爷的小厮求了去，白嬷嬷去年生了一场病，被姑爷做主送到庄子里荣养了，之前老太太有拨了丫鬟过来，不过都是些偷奸耍滑之辈，您看着心烦，便都撵了出去。”

舒畅心里非常郁闷，如果本尊在她眼前的话，她都恨不得两大巴掌抽醒她，这都怎么回事啊？难道她没看出来渣男这是完全为了孤立她，亏她还一心觉得渣男心中有她。

“这府里的事物是老太太打理的，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便叫了周姨娘帮忙。”绿乔偷偷打量了一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舒畅，小姐自从上次醒过来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过问这府上是谁当家，只会想着一心讨好姑爷，却忘记自己是陈家名门正娶的媳妇，打理庶务那也是她的责任。这五天里小姐也没让她和红玉去请姑爷，是不是经过这一次，小姐也不再将姑爷放的那么重了？

“红玉，这两天你就别干活了，在屋子里好好呆着。”舒畅对红玉吩咐了一声，又对绿乔道，“走吧，我的病也好了，也该去给老太太问安了。”

说着便先出了屋子，绿乔看了红玉一眼，忙跟了上去。

这是舒畅第一次出听雨苑，陈家五进的大院子，她这个“当家主母”竟然被安排在西南边的偏院，这陈家还真是太对得起她舒畅了。

老太太的荣寿堂安排在第四进，穿过一条长长的夹道，往右再走一箭之地便是荣寿堂的大门了，此时院门大开，门口守着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粗使婆子。

婆子见到舒畅带着绿乔进来，显然楞了一下，好半晌才曲了曲膝道：“大奶奶安！”

005　荣寿堂（2）

荣寿堂的院子比舒畅的听雨苑打得多，正屋总共五间，设有东西厢房，院子里应景的摆放了各色菊花，廊下挂着些不知命的雀儿，看上去活泼热闹，正门挂的是湖色梅兰竹菊四君子纹样的门帘子，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守在那。

两个小丫头见到舒畅，面上的表情与守在院子门口的那个粗使婆子差不多，反应了好一会才有一人迎出来，另一人进去禀报。

不一会便有一个穿着蓝色对襟比甲的丫头走了出来：“大奶奶来了，病可全好了？老太太正念叨着呢！”

要是真关心，也不会烧了三天都没个人影啊，舒畅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挂起了得体的笑容：“好的差不多了，正是想着老太太挂念，这不就来请安了。”

青影听了这话，不禁多看了舒畅一眼，以前的大奶奶就算在老太太面前也很少说场面话，更何况与她们这些丫头，怎么今日这个木头似的人物竟然转性了。奇怪归奇怪，青影还是尽责的打起了门帘，绕过一架十六副的富贵花开的大屏风，穿过珠帘，便到了西次间。

正位上放的是一架紫檀木的美人榻，上面歪着一个穿着暗红色福禄寿三色花纹的对襟小夹袄的老太太，头上绑着一条镶翠玉的黑色抹额，圆圆的脸蛋，面色红润，看上去很是慈眉善目，不过舒畅也没忽视她眼底的精光，看样子这老太太倒透着几分精明。

美人榻边上的小绣墩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海棠红牡丹花样的禙子，配上百蝶穿花的百褶裙，看上去很有几分当家太太的样子，只是容貌过于娇媚，硬是没能和端庄靠上边。

舒畅上前福了福身，口道：“给老太太请安！”古代的规矩还真是多，幸好听雨苑的小书架上有专门讲礼仪的书本，舒畅虽不能做的十全十美，却也不会让人在这方面挑刺。

“啊，来了，青影快扶起来，这病才好，怎么能累到。”老太太话倒是说的客气，不过却是在舒畅行完礼之后才开得口。

原本坐在绣墩上周玲琳起身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姐姐病了，今日看起来大好了，妹妹也就放心了。说起来都是妹妹的不是，拉着爷去庄子看桂花，弄得姐姐生病，爷也不在身边。”这话说的就像是在打舒畅的脸，她一正妻病地严重，这边厢丈夫却陪着小妾逍遥快活，要是以前的舒畅听了指不定又是眼睛红红的弃妇样了。

周玲琳挑着眉等着看舒畅的笑话，却不想舒畅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说了一句：“有劳周姨娘关心了。”顺便在周姨娘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正中周玲琳的死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这一年来，老太太渐渐将手中的权利下放给，府里的下人都只知有她周玲琳，不知有舒畅，上上下下亦没人敢在她面前称呼她为姨娘。慢慢的她也觉得自己是表哥的妻子而不是低贱的妾。

006　荣寿堂（3）

“青影还不给你们奶奶上茶，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云雾，你也尝尝。”老太太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便开口打圆场，只是眼角的余光频频望向舒畅，想看看她是不是故意落周玲琳的面子，却见她气定神闲的轻啜了一口刚上的茶，然后抬头对她露齿一笑道：“果然是好茶。”

老太太当初娶舒畅的时候，心里也很忐忑，就怕这个娘家势强的媳妇爬到她头上，却不想进门的一个柔弱的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