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琳见喜儿应着出了门,转身回到内室,榻上放着一个小巧的大红肚兜,上面绣了一半的童子抱鲤鱼图,周玲琳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暗道,为了这腹中的胎儿,这正妻之位无论如何她都要争一争。
046 郁闷的陈清理
到了金秋十月,天气开始渐渐冷了下来,而在杭州府陈家整个置身于流言蜚语的中心。先是外头盛传陈家亏待舒家大小姐,嫁进陈家两年被关在小小的偏院里,身边奴仆散尽,又被霸占了嫁妆,甚至还有虐待、不给饭吃等流言传出。陈清理直接被上峰叫去谈话,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告诫他,只有家宅安宁了,才能更好的在外头大展拳脚;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自是被拎出来说了个遍。最后在陈清理离开之前补上一句,舒家不好得罪。
上峰杨大人望着陈清理落寞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小子以前看着还挺机灵的,没想到在内宅之事那么糊涂,嫡妻是用来敬的,哪是用来虐的,特别是人家老爹还是吏部尚书,掌管各地官员调配问题,这你都敢得罪,那不是自己找死嘛!大笔一挥,在陈清理的考绩表上打了个中等。
陈清理这两天非常郁闷,他从未想到流言的威力如此之大,这些天同僚们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加上今日杨大人的话,让他整个人都憋了一团在心中,憋闷的无处发泄。
在府衙附近的小酒栈找个位子,要了一壶酒和几碟下酒菜,陈清理独自一个人喝着闷酒。小酒栈虽然不大,不过生意很好。
“你听说了吧,陈同知家里的那些破事。”靠近酒柜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两人正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最新的八卦。
“传的那么热烈,怎么可能没听说呢,你说这姓陈的也真是的,娶了这么尊菩萨回来还敢不好好供着,他脑子里就竟在想什么啊!明明靠着自家夫人才得了这个同知,他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说话的是府衙的一个知事,姓李,与陈清理参加的是同一届科举,不过一个是探花郎,一个却是连进士榜都没进,靠着个举人的功名在府衙里谋了一个九品的知事,一心认为陈清理能这样仕途顺遂,全靠娶了个好老婆,因此说话也是酸溜溜的一点都不客气。
“那是,听说他那位夫人住的是偏院,院子还没有小妾住的好。”坐在李知事对面的的也是府衙的同仁,不过是个连品级都没有校检。
李知事丢了一个花生米到嘴里,然后问道:“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我有一个亲戚在陈府里头做事,听陈夫人的陪嫁丫头们抱怨过,你说这还假的了。”没有品级的校检摸了摸蓄着的八字胡,得意洋洋的说道。
陈清理坐在酒柜的另一边,这一番话听了个正着,一时间怒从中来,大力掀翻了桌子,也把邻桌谈性正浓的两个人惊到了。陈清理正欲上前理论,却因为酒精的作用步伐有点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李知事不想论是非被当事人听个正着,脸一阵青一阵红的,见陈清理醉得不清,便拉着那个校检偷偷的溜了。
待陈清理站起身来,早就不见那两人,心中的怒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对了,刚才那两人不是说这些话都是舒畅那几个陪嫁丫头传出来的嘛,都是那个女人,才会让他成为城中的笑话,一定要让那女人吃点苦头才行,陈清理的双眼因为喝了酒变得通红,踉踉跄跄的走回了陈府。
047 陈清理大闹听雨苑(1)
才短短十来天,舒畅就被何氏的手艺给征服了,无论是家常小炒还是特色名菜,点心糕点样样都是五星级的手艺。自从白嬷嬷在听雨苑安排了一个小厨房后,舒畅整整胖了一圈,原本有些清瘦的脸庞也养出了些肉。
用过晚饭后,红玉陪着舒畅在院子里消食。舒畅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挂着的一弯新月,心思也渐渐的出了神。算算时间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将近三个月了。有时她甚至觉得这些日子的生活会不会是南柯一梦,等到睡醒的时候等待她的还是忙忙碌碌的职场生活……
红玉发现舒畅有些失神,便开口道:“小姐,去桂花树下坐坐吧,今夜月色这么好,就让奴婢给您沏一壶好茶,品茶赏月也挺不错的。”
舒畅拉回了心神,见红玉的眼神里有些许担忧,便知她担心自己胡思乱想,心里一暖,凑趣的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将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叫出来,今日虽然不是满月,不过这半轮月亮也挺好看的,再将前几日才送来的龙井沏上几壶,我请大家喝茶。”
红玉见她终于又有了精神,自是满口答应。叫了一众丫鬟婆子出来,关了院门,众人见主子这么有兴致,自是纷纷调动气氛,不一会便在院子里摆了几桌,上了几碟子点心,然后观看红玉那一手漂亮的点茶技艺。
突然传来一阵极响的拍门声,仿佛要将大门卸了似的,应婆子嘟囔了一声:“谁这么没礼貌啊,拍的震天响。”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去看看是谁来了。”说着小跑步的走向大门。
“呀,是大爷来了啊!今天大奶奶兴致好,说是……”应婆子的后半句吞了回去,因为她发现陈清理的神色很不对经,脸颊泛着红,双目更是喷火似的,哪里还有以往的儒雅。
“滚开。”陈清理一把推开应婆子,脚步不稳的冲进了院子。
红玉和绿乔几个丫鬟见他进来,都站起身来。秀萍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少爷,却被陈清理一把拨了开去。陈清理直接走到舒畅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而你却不事婆婆,不敬夫君,简直就是女子之耻,我实在是太后悔娶你了。”
舒畅一开始还在喝茶,听了他这话差点没一口茶笑喷出来。看他一脸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以为他会骂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竟是过来给她拽了一大串的文。
陈清理的话在舒畅听来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但在红玉和绿乔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以前只要陈清理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舒畅就会伤心难过半个月,更何况今天居然说她是女子之耻。
红玉不敢回骂,只得端了一杯刚沏好的茶,僵着笑道:“姑爷先喝口茶吧,这是听了谁的话才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不上前还好,一上来陈清理立刻就想起就是因为舒畅的陪嫁丫头乱嚼口舌,才弄得他丢了大面子,连想都没想,抬起脚就给了红玉一个窝心脚。
048 陈清理大闹听雨苑(2)
红玉不防陈清理会动手,滚烫的茶水一下子都洒在了手上,还来不及呼痛,又被陈清理踢个正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原本在陈家的几个丫头都呆住了,陈清理对待下人虽然谈不上亲切,却也从未这样亲自动手,加上他本身是个文弱书生,谁都没想到他会动手伤人。
舒畅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睛里渐渐凝聚起一股冷意,她一直觉得陈清理就是个吃软饭的,没想到他渣到动手打人,见他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吐着粗气,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酒味,便知他喝了不少酒,于是吩咐道:“绿乔去扶红玉起来,秀玉去厨房打一桶冷水来。”绿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舒畅走到陈清理的面前语带讥诮的说道:“陈大人好大的本事啊!是不是觉得这样很过瘾啊?嬷嬷,大燕律法打人是犯法的吧?”
白嬷嬷亦是很不耻陈清理的行为,冷冷的答道:“大燕律法规定殴打他人致伤,杖责二十。”他这打的不是红玉,而是打的她家小姐的脸。
“不过……不过就是个奴才。”陈清理稍稍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愤怒,舒畅眼中的嘲讽他看的分明,以前明明是千依百顺的,将他看地比什么都重的人,一下子视他如草芥,甚至为了一个奴才不惜与他对质,这种落差让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只好用愤怒来掩饰心底不安。
舒畅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奴才?是你的奴才还陈家的奴才?恐怕你们都拿不出她的卖身契吧?那请我告诉你,今个儿我就要追究到底了。”
“你嫁进陈家就是我陈家的人,她们是你的丫头,当然也是陈家的人。”陈清理说的理直气壮,别说是打了她的丫头,就是卖了,她也不应该这样当众给他难堪,特别是她脸上的笑,让陈清理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你陈家有什么啊?说好听点是书香世家,其实就是一没品的破落户,你以为你中了探花郎就是个东西了吗?告诉你,你就不是个东西,如果没有我爹,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呢!偏你在外头打着舒家女婿的名号,在内却尊你那表妹为主母,可以,今天我就成全了你的假仁假义,我会修书一封回京城,告诉他们这几年你们陈家的所做作为,想来父亲应该会很愿意让我同你和离。”舒畅骂得酣畅淋漓,陈清理却真个人都呆住了,甚至忘了追究舒畅骂他破落户,不是东西的话,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舒畅要同他和离。
陈清理虽然认为自己是真材实料的,但这两年顺遂的仕途也让他明白有一个坚硬的岳家会让他少走许多路。舒畅前些日子虽然对他冷淡,他却没当回事,以为这是她为了拉拢他的心而施展的手段,而现在舒畅和离的要求说的真真切切,让他整个人的脑子都木然了。
真个院子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包括红玉和绿乔在内都不知道舒畅是真心想要离开陈家的,现在舒畅这样一说,无疑是在院子里又丢了一颗炸弹,一干人在被陈清理打人事件惊到后,又被舒畅说的“和离”给吓到了。
049 矛盾激化
秀玉从厨房里拎来冷水,舒畅随即接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将水泼向陈清理,喝了酒就来她听雨苑耍酒疯,应该要让她清醒一下。
“你在干什么?”院门处传来老太太又惊又怒的声音。陈清理喝得醉醺醺的,又满脸怒气的冲到听雨苑,老太太得了这个消息,担心儿子,便带着李嬷嬷等人赶来听雨苑,人刚跨进院门,见到的便是舒畅将一桶水兜头兜面的泼向陈清理。
陈清理的心思还在舒畅提出的和离上,压根连避都没避,整个人瞬间成了落汤鸡,冷风一吹,不由得的打了一个冷战,酒也完全清醒了。
老太太心疼个不行,陈家三兄妹陈清理一直是重点培养对象,打小都是有好吃的有好穿的先考虑这个最会读书的大儿子,从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如今居然有人当着她的面这样对她的宝贝儿子,让她简直恨不得给舒畅两个耳光。
老太太眼神犀利的盯着舒畅,冷笑着说道:“国公府教出来的好姑娘,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舒畅毫不示弱的回道:“老太太这是跟我谈教养问题了,您教出来的好儿子,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打人,可有一丝读书人的气度,简直跟市井上的混混没什么两样。”
陈清理此时的酒已经醒了,脑袋便也灵活起来:“还不是你的丫头胡乱编排我,搞得的我在衙门丢了大脸,这样的乱嚼口舌的丫头就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呵,那她编排你什么了?”
“宠妾灭妻,不敬嫡妻。”陈清理道。
“这不都是事实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六十日是宿在表妹小妾那,这不是宠妾灭妻?嫡妻病重,却和表妹小妾【文】去别院游玩,这不是宠【人】妾灭妻,让表妹小妾掌【书】管内院事物,让仆人称其【屋】为奶奶,这不是宠妾灭妻?”舒畅的连番逼问,问地陈清理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舒畅撇了一眼陈清理,又睨了一眼陈老太太,然后道:“陈大探花郎,敢做就要敢认,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一直在陈家忍受这种生活,很抱歉,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老太太和陈清理被噎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以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舒畅能有如此好的口才,一针见血,刺地他们连心都微微瑟缩起来。
“所以你就报复,破坏清芳的婚事,搞坏清理的名声,这样你就开心了。”老太太瞪着舒畅,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报复?我用得着这样报复吗?离开陈家才是对你们最大的报复,没了舒家这棵大树,你以为你能过得这么舒服。”舒畅不再客气,踩人踩痛脚这一招在上世她就能运用的炉火纯青。
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不客气的同她说话,一时间气得整个人都震了起来,唬地陈清理连忙帮着拍背顺气。
李嬷嬷握着老太太的手,然后对着舒畅说道:“大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和老太太说话,老奴认识的大奶奶一直都是贤良淑德,恭顺婆婆的,这几个月像是性情大变,是不是魔怔了?”李嬷嬷这话像是对舒畅说,又像是对所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她从舒畅的神情也看得出舒畅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但她不认为老太太和陈家会轻易放她离开,与其这样针锋相对,不如先给舒畅按上个“罪名”,这样陈家可以再次掌握主动权。
050 用心险恶
老太太和李嬷嬷主仆多年,一瞬间也明白了她的心思。舒畅如果和清理和离,先不说以后失去了舒家这棵大树,清理的仕途难走,单是应付舒穆和的报复,清理以后就别想在官场上混。现在趁着还在杭州,舒家在京城鞭长莫及,先给舒畅造成一个恶鬼侵身的传言,传言传的多了也就变成事实了,到时候病情严重,疯了、傻了或是死了都是有可能,舒家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怪自家女儿红颜薄命,毕竟陈家和清理请便了各地的名医,得道高僧,都治不好舒畅。
老太太在弹指之间,就将整个计划都盘算了一遍,然后脸上立即换了一种表情,巍巍颤颤的走到舒畅面前道:“畅儿,你是不是病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转过头去对着一干听雨苑的丫鬟婆子厉声喝道,“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大奶奶的,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大奶奶的不对劲。”
舒畅在听到李嬷嬷说“性情大变”“魔怔”之类的话时心里微微一颤,她毕竟不是原装货,如果被人知道了穿越的事情,非得将她当怪物烧死不可。不过舒畅在前世应付客户的时候便练就了一套即使心里怯懦,面上也不露分毫的本领,因而此时的她仍旧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
白嬷嬷在后宅浸淫多年,老太太话锋一转,她便洞察了她的心思,又见舒畅没有开口辩驳,便以为她没有察觉老太太的恶毒心思,上前一步道:“老太太果然好手段啊!我家小姐不过是看清了你们陈家的真面目,你就给她按上这样一个罪名,接着你是不是该说我家小姐邪风入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可以用这个借口将她软禁起来,你真的将奉国公府当傻瓜吗?舒家就算远在京城,也不是你一个小小陈家可以唬弄的。”白嬷嬷的声音到了后头已经隐隐带着戾气,陈老太太用心险恶,她自不会再同陈家维持这面上的平和。
老太太被人说穿了心思,一下子无法再戴上那疼爱媳妇的假面具,心里一狠,对着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说道:“快将大奶奶送会屋子里,叫人去请慈云真人过来给大奶奶瞧瞧。”老太太不想再同她们说下去,反正舒畅带来的人就这么几个,她说舒畅魔怔了,那便是魔怔了,这陈家她还做地了主。
舒畅是又惊又怒,她没想到陈老太太这么无耻,眼见拉拢糊弄不成,就想用武力镇压。另一方面舒畅也有些担心,加上才才买来的几个人,对上陈家那么多仆人,这胜算还真是不高。
眼见老太太待过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蠢蠢欲动,舒畅忙收敛了心神,冷笑道:“你们今天敢动手,明天就得有胆面对奉国公府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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