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退后了几步。手里的银针也收了起来,这个女人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明明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感觉却出奇的敏感,他才站定,床上的她就醒了过来,没有惊叫,没有害怕,甚至还能镇定的指责他,好似早就料定他会在今晚出现一样。
舒畅拿起床边的外套披在身上,穿上鞋下了床。萧奕依旧是一身黑,站在窗户口,外头黑漆漆的连一丝月光都无,冷风吹进来,吹乱了只用黑绳绑住的头发,舒畅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无比适合在这样冰冷漆黑的夜晚出现。
甩掉心中的胡思乱想,舒畅开口问道:“你把我的婢女怎么了?”绿乔就睡在外次间,平常只要她一起身就会醒过来,而现在这么久还没动静,必是眼前之人动了手脚。
“点了睡xue而已。”萧奕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舒畅瞪了他一眼,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是白天来玉泉山庄也不会赶他啊!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对萧奕的冷漠完全不当一回事,总觉得冷漠只是他的保护色,而真正的他应该是重感情的。
“这是替你保管的东西。”舒畅将那些信封放到桌子上,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次将自己牵扯进去也是逼不得已,不过既然帮了你,我就得索取回报,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萧奕伸出去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将那些重要的证据放到怀里,抬头盯着舒畅,只见她长发披散,未施粉黛的脸在羊角宫灯的照映下透着一股温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挑起的眉梢挂着自信,好似笃定他会答应她的要求。
萧奕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寒意,眼前的女人却依旧是那副表情,眼底毫无一丝怯意。萧奕的心微微动了动,她不怕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还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奕儿,你生来便是为大燕朝服务的,你只能生活在黑暗里,不能有感情,不能有牵挂……”
“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件工具,冰冷的令我害怕,令我恐惧,再待下去我会疯掉的……”
耳边猛然间响起两个女人的声音,萧奕的心瞬间冰冷,正欲跨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他只是一件工具:“我会为你做一件事偿人情。”萧奕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便从窗户跃出,转瞬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舒畅一時间呆滞,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寒意而是浓浓的悲伤,这股悲伤瞬间侵袭了她的心脏,她几乎要为他流泪。
这个男人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才会让他看上去冰冷的连喜怒哀乐都没有。
“啪嗒”风吹起窗户的声音,惊醒了她,舒畅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关好窗子,又回到了床上。
“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不关你的事,睡觉!”舒畅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的告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萧奕的身影,翻来覆去直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一觉舒畅睡的很不安稳,梦里总有那个黑色的身影不断闪过,等到醒过来的時候,外头的天亮的刺人眼球,一夜飞雪,地上瓦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舒畅看着镜子里泛着青影的自己,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一顿萧奕,洗漱过后,舒畅便去粹羽居陪舒余昕一道用膳。还未进门便听到福伯的声音:“少爷,表少爷一夜未归,您看是不是需要派人去找找啊?”
“不用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分寸应该有的。”舒余昕淡淡的说道。
088 还讲条件?(4000字)
“哥哥,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舒畅笑着走进去。言锕瘧尕燁瞱
舒余昕见她进来。也露出了笑容,不急不缓的说道:“这都几天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我怕我再病下去,我妹妹就要变成唠叨婆了。”
舒畅皱了皱鼻子,嗔道:“你再嫌弃我,这该喝的药还是得喝。” 表我是恶心偶
福伯在一边,笑着看兄妹俩打机锋,大少爷和三小姐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有三小姐盯着大少爷,他的心里也能松一口气了。福伯知道少爷的病对他就是一种折磨,小的時候,别的孩子能匹马习武,而少爷只能呆在屋子里,每一次寒症发作,那种冷入骨髓的痛都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而少爷却足足忍了二十一年,如果不是这一身病骨的拖累,以少爷的惊世才华,定能将舒家二房推上高峰。福伯每每想到这,都忍不住唏嘘长叹。
兄妹俩用完早膳后,又说了回话,舒畅这才带着福伯去前头正厅安排过年的事宜,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经是一个時辰之后的事了。
舒畅才得空呷了一口茶,就听到门房的婆子来报说是陈家老太太带着陈小姐在外头求见。舒畅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现在没空去关心陈家过地有多凄惨,更不愿意再同陈家的人打交道。
“让她们回吧,我没空见她们。”
婆子应声去了,过了一刻钟之后又回来禀报:“三小姐,奴才告诉她们您不得空,可是那陈老太太说您不得空,她就等到您有空,这不几个人坐在门房不肯走了。”
白嬷嬷闻言脸色也黑了下来,这陈老太太都到这地步了,还如此霸道。想了想就对舒畅说道:“小姐即不愿见她们,就让嬷嬷去打发她们走吧。”
舒畅轻轻吹了吹茶碗里升起的水汽:“不用了,今天打发了明天还会来,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次绝了她们的念想。”
白嬷嬷点了点头,扬声对婆子吩咐道:“将她们带进来吧!”
须臾,就有丫鬟领着陈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穿着一身青色对襟棉袄,黑色的抹额,只神色稍稍有些憔悴。身后的陈清芳一身素色衣衫,神情依旧带着淡淡的高傲,而这第三个人竟是周姨娘,周姨娘的眼眶红通通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小碎花半旧袄子,下身也是素色的裙子,倒衬得她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当然更显眼的是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此次跟来的丫鬟竟是蓝星和紫韵,舒畅的眼神眯了眯,这是要干什么?打同情牌,还是想着让她感念丫鬟的旧情?
舒畅并没有站起来,轻笑着对陈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请坐吧!”
红玉领着陈老太太和陈清芳在下首的位子坐下,让周姨娘坐的時候,她却推辞了,蓝星和紫韵双双走到舒畅跟前,对她跪下磕了个头,道了声小姐安好。
舒畅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当初放这两个丫头出去嫁人的時候,她是还了她们卖身契的,认真算起来她们也算不得是陈家的下人,只是二人的丈夫,公婆都是陈家的人,想来她们也过得不容易,舒畅暗叹了一口气,对绿乔说道:“扶她们俩人起来吧!”
“两位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快跟我去喝杯茶吧!”绿乔上前扶起她们,和蓝星、紫韵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她是真的不想她们两个留在这儿。言锕瘧尕燁瞱
紫韵对绿乔笑了笑道:“绿乔妹妹的好意心领了,改天一定去叨唠妹妹。”蓝星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
绿乔见二人退到陈老太太身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舒畅见陈老太太不说话,便也只顾着喝茶,甚至连眼神都没送出去一个。
一阵沉默过后,到底陈老太太沉不住气,咳嗽了一声说道:“舒小姐,陈家已经如你所愿再无起复的可能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清理?”革了官职还可以再起复,可是陈清理连探花郎的功名都被革了,这辈子再无入仕希望,而今的陈家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舒畅转了转手中的茶碗盖,似笑非笑的看了陈老太太一眼,然后才说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可奇了,白嬷嬷,我怎么依稀记得陈清理被罢官是因为睡了人家寡妇,而夺了功名是因为草菅人命,霸占他人财产,这同我抬不抬手有什么关系?”
白嬷嬷神色俨然的说道:“小姐说的没错,陈公子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恐怕陈老太太年纪大了想岔了,所以才会说这没头没尾的话。”
陈老太太见她们主仆二人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腾腾的升起了火,压抑了好一会,才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不过她能忍,她身边的陈清芳却是忍不住了,对着舒畅威胁道:“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了,等到陈家辉煌的時候,你会后悔的。”
舒畅不由得笑出了声,这陈家的遗传还真有趣,竟出凤凰男、凤凰女的,止了笑,才抬眼望着陈清芳说道:“嗯,我等着你们陈家辉煌的那一天。”
陈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正了脸色对舒畅说道:“舒小姐,你也别用那些话敷衍我,如果不是舒家在后面操作,清理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没从牢里出来,算我老太婆求你了,饶了他这次吧!”
舒畅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目光如刀般射向陈老太太,看地她的心莫名一颤。
“这样就受不了吗?他要害我性命的時候,怎么没想过要饶过我,是他宠妾灭妻在先,这两年的日子难道你没看在眼里,我都没想着要报复,他却手段毒辣的要害我性命,这样的白眼狼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老太太被她说地一噎,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周玲琳见舒畅不愿意松口,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跪倒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道:“舒姑娘,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吧,表哥已经受了罚了,他知道错了,请您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就放过他吧!”
这可是实打实的苦肉计,若让别人看见她任由一个孕妇跪着磕头求饶,大概也会认为她是个铁石心肠的恶妇吧!不过这恶妇她是做定了。舒畅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在周玲琳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而放过陈清理,当初给马下药,害我差点丧命,这仇可还记着呢!”
周玲琳的身子一僵,舒畅那吐气如兰的轻声细语说得她整个人都冰彻入骨,她知道今天就算是磕头磕死在这,舒畅也不会动一下眉毛,这个女人压根不会同情她。
舒畅见她瘫坐在地上,不由的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周姨娘是想自己起来呢,还是我叫人扶你起来,就怕我的人手里没个轻重,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周玲琳的脸色瞬间惨白,微颤颤的从地上站起来,以前她从未将眼前的女人当回事,直到陈家一夕遭难,她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陈老太太见周玲琳惨败而归,整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三小姐,大少爷来了。”福伯在门口喊了一声,随即扶着舒余昕进了正厅。
舒畅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扶住舒余昕,皱眉说道:“哥哥,外头那么冷,你怎么出来了,要是再犯病可怎么是好。”念叨完哥哥,又对红玉绿乔吩咐道:“快,再添两个炭盆,绿乔,将我的手炉拿过来。”
舒余昕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忙活了,我还没脆弱成这样。”
舒畅扶着舒余昕在主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了陈老太太的对面。她知道哥哥这是为她撑腰,怕她不能应付陈老太太,在哥哥的心里她依旧是那个柔弱的三妹。
陈家的人除了陈老太太外,其他人都没见过舒余昕,故他一出场,便让陈清芳和周玲琳都看呆了,饶是陈清芳自诩貌美,比起舒余昕来,那也是差了一大截。
“陈老太太,这里不欢迎你们陈家人。”舒余昕坐定之后,直截了当的要将她们扫地出门,与她们说话,那纯粹就是浪费時间。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从黑转青又变白,她没想到这舒家公子如此不给面子,只得转而望向舒畅,祭出最后一招:“舒姑娘,如果你肯放过清理,老太婆我这就放蓝星和紫韵的家人自由。”如若不然,她就会报复到这两家人身上,后面的话即使不用说明,在场的人也都明白这意思。
紫韵闻言抬头看着舒畅,眼里满是祈求,她的家人全都是陈家的人,希望小姐能放过他们。同一時间蓝星也望向了舒畅,清秀的眼睛里也是一片挣扎,她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如果她不求得小姐的同意,老太太就会将她的孩子卖了,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才会跟着来这一趟。
白嬷嬷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蓝星是她的干女儿,紫韵也是她教导长大的,她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们过那样的生活。
舒畅的心也有点动摇了,但更多的是对陈家的卑鄙无耻的恨,这样的人家真的是猪狗还不如。
陈老太太也看出了舒畅的犹豫,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初让清理的两个小厮娶了这两个丫头,再忠心的女人,嫁人生子之后这心都会偏向夫家的。
陈老太太终于有心思品尝舒家的好茶了,轻啜了一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紧绷,而是多了几分从容。她知道舒畅和这两个丫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这感情可以说是亲如姐妹,所以她笃定舒畅会应下这个条件。
陈清理罢了官,又被革了功名,在牢里的几天更是生不如死,舒畅又抬眼看了一眼蓝星和紫韵,算了,就当她为本尊还情吧!
舒畅正欲开口,就听到舒余昕的嗤笑声,只见他鄙夷的望着陈老太太,语带讽刺的说道:“陈老太太,敬你年纪大,才喊你一声老太太,你还真把你陈家当回事了,你觉得你还有条件可讲吗?今天你可以拿蓝星和紫韵两个丫头威胁,不过我保证不出两天,你和你的女儿、家人一并都会变成奴婢,到是恐怕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了。”
次话一出,老太太手里的茶碗再也拿不住了,“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舒余昕的威胁一字一顿的砸在她的心窝里,让她整个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旦为奴,世世代代为奴,她以为舒家都清理的惩罚已经够残酷了,可是以舒家的能力,给他们按条通敌卖国的罪又怎么样,到時全家或砍头,或贬为奴婢,还不是人家一句话。
陈老太太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舒家这样的人家哪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人拿捏的!
舒畅心底为哥哥鼓了鼓掌,到底是哥哥,被人威胁的滋味真的很憋屈,现在这口气吐了出来,舒畅也有了兴致看陈家人的反应。
周玲琳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老太太的椅背,怕是没那东西支撑,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不过这陈清芳还真是奇葩,舒畅这一看险些笑出声来破坏气氛,只见陈清芳正一脸幽怨的望着舒余昕,没错,就是那种情人般控诉的幽怨,舒畅不由得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老太太最后如泄了气般的倒在椅子上,舒余昕看上去淡淡的样子,但她相信一旦在将紫韵和蓝星摆上来,他们一大家子真的会变成奴婢,她不能为了清理一个人,而害了所有人。
想到这陈老太太的眼里终于流出了泪水,清理毁了,陈家毁了,她一辈子的心血都毁了。好半晌,陈老太太才拿帕子抹干了眼泪,对着舒余昕说道:“舒公子,老婆子年纪大了,行事便糊涂了起来,还请您多多原谅,陈家经此一役,也养不起那么多家奴,自会发回他们的卖身契,让他们自寻出路。時候不早了,老婆子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站起身来,蹒跚的走了出去,周玲琳赶紧跟了上去,而陈清芳则是两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089 回京
蓝星和紫韵二人没有立刻跟着出去,陈老太太既然说了这话了,以后她们的亲人便不再是陈家的人,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又要上前磕头谢恩。。
舒畅摆了摆手道:“不用谢了,去福伯那里,领些钱,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舒畅记得当初惊马之后,紫韵来听雨苑告诉她这是陈老太太所为,无非就是受了周玲琳的指使,但这也怨不得她,是她先抛弃了她们两个,哪里还能怪紫韵的不忠心。当然她也记得蓝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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