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谋。”罗川摇了摇头：“白老大，你若能当我老哥就当，若当不得，那就作罢。休想打我炮灰营的主意。”
说完，罗川跃上天蛇真君的肩头，化作一道神华，消失在白龙帝君眼前。
第七百四十一章九灭九生第九转！
半日过去，古战场上空的气血已经凝聚成一团赤红的云霾。
云霾下的风中，飘浮着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身。
战事依旧激烈，陨落的修士越来越多，有广天普圣修士，也有妖魔教宫修士。
道力气波疯狂卷扫，掀飞一座座山头，填平了方圆近千里的大小江河湖泊。
这一切都和罗川没关系，至少目前没关系。
战场的另一边，一座并不显眼的山峰洞窟中，罗川睁开双眼，在他前方不远处，便是阻挡住古战场核心区域的血雾屏障。
“终于炼化了……七彩翎毛！”
罗川和天蛇真君同时抬起头，罗川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天蛇真君也是容光焕发。
大半日过去，天蛇真君彻底炼化了七彩翎毛，与之本命相系，成为天地至宝七彩翎毛新一任主人。
哗！
从天蛇真君脑勺后方升起一圈七色圆轮，圆轮呼呼旋转，周围虚空生出裂缝。
下一刻，五光十色的异物从虚空裂缝中被吸出，钻入七色圆轮。
“果然能刷天地万物。”
罗川点了点头，心念控制天蛇真君，停止使用七彩翎毛。
目光再度落向血雾屏障，罗川心跳微微加快。
他选择来这一处，也是有原因的。
前日西天伯候劈出那一剑时，天蛇真君受到气机引动，本能记忆亦被激活。记忆之中所显示的。正是天道宝棺最开始流落出来的那个芥尘洞口，眼下正位于罗川对面的血雾屏障上。
“先试试。”
罗川转头看向天蛇真君，天蛇真君身体化作一道灰影，瞬间拉长，仿佛摇曳的烟气，向前飞出。
呼……呼……
天蛇真君变化身形，化成细密的烟气，寻找到昔日流落出来的那个芥尘洞口，身体一晃，便往里钻！
罗川清晰地感应到。一股强绝的抗拒力量从芥尘洞口中升起。将天蛇真君阻挡了回来。
砰！
流烟荡散，天蛇真君所化的烟气向后飞退，直到百步外方才止住，落地后缓缓变回原形。
“进不去。”天蛇真君摩拳擦掌。低声咕哝：“只能用七彩翎毛将它吸出来了。”
说话间。天蛇真君取出七彩翎毛。看向罗川。
罗川迟疑起来，用七彩翎毛刷出九灭九生功的后续功法，固然是他计划中的一步。可究竟能否成功，罗川心中没有一点底。
七彩翎毛固然厉害，可也得先找到九灭九生功。
找到九灭九生功太上无极功，并非难事，只需要取出无极石胎。倘若九灭九生功后续功法藏在另一块无极石胎中，那么两块石头之间，便会生出感应。
难却难在，倘若后续功法真的有，并且藏在一块无极石胎中，必然会引动罗川一直死死压制着的第九转。
第九转一旦开始，这一回将再无法停下。
罗川必须要做到，在第九转结束之前，学会九灭九生功后续炼法。否则即便他得到了后续功法，也只是一场徒劳。
望向血雾屏障，罗川沉默了起来。
远处的斗法战事尚未结束，白云碧天被道力和气波切割成条条片片，山川、江湖、平原也都在两方攻势下崩溃倾垮。
山河粉碎，大地平沉，可包括罗川在内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激斗尚未开始，过不了多久，越来越多的强者将会来到此处。
“都已到这一步了，我还在犹豫什么。”
罗川自嘲一笑，双眼一闭一睁，天门法念飞出，盘旋在罗川头顶。
下一刻，罗川在天蛇真君的护法下，悬浮半空，双腿盘缠，双掌合十，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而天蛇真君则紧靠罗川而立，手持七彩翎毛，随时准备出手。
罗川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取出无极石胎。
也不知什么原因，无极石胎没有任何反应，第九转也没有开始，一股极静的气息从四面八方飘来，将罗川淹没。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世界之外，还是世界之内，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远离了喧嚣。
砰！砰！砰，砰……
就连心跳声，也越来越轻，到最后，罗川只觉得他的心跳已经不在，心脏也消失不见。
罗川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眼下的静谧显然很不对劲，静谧之外，正有着什么缓缓酝酿着。
嗡！
陡然间，巨洪的声响泛起，涌向罗川，震耳欲聋！
声音并非来自世界之外，也不是来自世中的某个地方，而是来自罗川体内深处——正是先天水火！
先天水火每一次出现，都会发出巨响轰鸣。
可却从未有过像眼下这样，发出的响声化作阵阵道波，震得罗川皮肉骨骼、经络丹田嗡嗡作响，全身发麻！
九灭九生功第九转终于到来！
被罗川压制了这么久以后，九灭九生功第九转甫一开始，声势惊人，所向披靡，再非罗川所能压制的！
轰隆隆……
罗川任凭先天水火宛如巨潮，泛滥于体内，心思却早已系在无极石胎上。
身前的无极石胎开始滚动，起先只是微微晃颤，到后来，它越颤越剧烈，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发出阵阵嗡颤声！
与此同时，从血雾屏障后遥远的某处，传来一丝亲切熟稔的气息。
极其相似的嗡颤声，从古战场的核心区域里荡出，在空气中。和罗川的无极石胎嗡颤声形成了奇妙的音波相融，竟衍化成了两团石像浮影。
罗川和天蛇真君同时大喜！
“果然，另一块无极石胎就在那里……希望功法也在！”
天蛇真君微微一笑，眸中泛起两抹乌光，挥舞七彩翎毛，向核心古战场一扇！
呼！七道神华从七彩翎毛中飞出，沿着嗡颤声，钻入芥尘孔洞，向另一块无极石胎所在之处刷去！
也仅仅是十分之一弹指刹那，七彩神华罩住了古战场中的那块石头。向外吸来！
“成了。”
天蛇真君咧嘴一笑。紧闭双眼进行第九转修炼的罗川，嘴角也微微扬起。
虽说一切都按照罗川预想的方向进行着，可只有后续功法真正到手，罗川才能彻底安心。
忽然间。罗川和天蛇真君脸色同时一变。却是一股巨力从无极石胎中涌出。让它脱离了七彩翎毛的掌控，向后逃走。
铛！铛！铛！铛……罗川心湖警钟剧震，原本这第九转的威势已经让他大为意外。此时又出了这么一个岔子，罗川心境波荡，气血凌乱，脸上血色全无，变得苍白。
“哪里跑！”
天蛇真君口中念念有词，掌心发出一股股道力钻入七彩翎毛，眼神肃然，表情凝重，六臂合一，六掌合十，猛地一喝，一条玄黑的小蛇人从它指尖钻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道力大手，没入七彩翎毛之中。
七彩翎毛簌簌翻荡，原本七色之光中，有多出一道黑光，竟化成了八彩翎毛。
多出了这一道黑光后，翎毛的气息中也增添了一抹妖冶诡谲。
“再收！”
天蛇真君左手捏印，右手道力狂涌，卷动八彩翎毛，扇向血雾屏障！
八道神华聚拢成一簇，钻入血雾屏障，在古战场核心区域中，化成一圈八色神华，形似轮盘，疯狂旋转着，套向那只无极石胎！
那只无极石胎虽然一开始，被罗川的无极石胎吸引，可当天蛇真君取出七彩翎毛时，它本能地产生抗拒，不愿再接近。而这一回，天蛇真君施展出道法，更令无极石胎心生厌恶，越逃越远，越逃越快。
“糟糕！把它吓跑了……它若只是用来藏功法的，为何会有生命？”
天蛇真君面露困惑和不解，随后转头看了眼罗川。
罗川眉头紧锁，正在全力抵御第九转的冲击，无法分心。
倘若第九转结束，罗川还没有九死一生功后续功法，今日这一切就算前功尽弃……准确的说，所有的所有，都是算白费。
天蛇真君深吸口气，这一刻，他既是罗川，也是拥有罗川无法企及上道经验的天道真魔。
他再度出手，手捏印法，裹挟道力，一把抓住罗川悬浮在头顶的天门法念。
铛！
天门法念被天蛇真君飞快炼化，化作一颗光点，收入七彩翎毛中。
“再试一次！那块石头好生古怪，怎么也得得到！”
天蛇真君鼓足元气，目光顺着芥子孔洞无限延伸，猛地一挥七彩翎毛！
哗！
七彩神华幻化光轮，托着罗川的那颗法念，第三次飞入古战场核心区域。
转眼间，七彩神华找到了无极石胎。
无极石胎本来要跑，就在这时，罗川的法念光点滚落，仿佛一颗水珠，啪地一声击打向石胎，旋即四分五裂，却是一点点地融入了石胎。
罗川天门法念中的记忆，也同时传入那块无极石胎中。
古战场核心区域中，无极石胎停止了逃跑，在原地微微颤晃，像是在犹豫迟疑。
七彩神华却毫不犹豫，神华落地，套上无极石胎！
须臾间，无极石胎被七彩翎毛吸了出来！
“成了！”
天蛇真君握紧六拳，一脸欢喜，情不自禁。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刚被吸出来的无极石胎围着罗川转了两圈后，随后悄然靠近罗川的无极石胎，趁着罗川和天蛇真君不注意，咕嘟一声，将它一口“吃”掉。
第七百四十二章灭绝！
“这……”
天蛇真君傻了眼，他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
要知道在罗川取出那块无极石胎后，两块石胎彼此间相互吸引，那种感觉，就好像多年未见的兄弟，十分的熟悉亲密。
吞了同类之后，那块无极石胎又开始滴溜溜旋转起来，它所转向的方位，正是罗川。
天蛇真君一怔，紧接着心中泛起轩然大波，无极石胎该不会要……
果然，无极石胎在靠近罗川后，突然从中分裂成两半，内中光影变幻，忽深忽浅，看不明晰，仿佛一只张开“大嘴”，咬向罗川。
天蛇真君和罗川共用一心一念，天蛇真君看到的一切，都会在同一时间反馈到罗川心中。
罗川心中一紧，提前向右移出，与此同时天蛇真君上前一步抓向无极石胎。
无极石胎迅速闭合，又变回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平静地躺在天蛇真君掌心，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罗川和天蛇真君相视一眼，罗川全力维持着第九转，天蛇真君则眉头紧锁，看向控制于掌心的无极石胎，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这一回无极石胎对罗川张开嘴巴，天蛇真君也终于感应到了石胎内部那一股宛如阴阳，又似天敌，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股恐怖气息……一道毁灭，一道创世，而占据主导的。正是毁灭道义！
也就是说，眼前这块无极石胎，已经不再是最原始的那颗，或许石胎里面仍然藏着九灭九生太上无极功的完整功法，可在石胎被九灭九生那一族藏于此处后的无尽岁月里，发生了太多太多超出九灭九生一族预计的事，直接导致了无极石胎的变化。
就比如说，此时的无极石胎中，蕴藏着毁灭和创世两股道义，显然是无极石胎自己糊里糊涂吸入炼化的。
可这两股道义中。毁灭道义占据绝对优势。
两块无极石胎彼此间生出感应。是两者出于同源同脉，无法改变的本质联系。而到后来，第二块无极石胎中，毁灭道义占据了主导。方才吞食了第一块无极石胎。
这样一块无极石胎。一旦打开。便会释放出毁灭道义，并且受到毁灭道义控制。
九生九灭太上无极功的完整功法或许早已经毁于其中，至少在它张开的那一刹那。天蛇真君并没有看到。除了那两股气息道义外，无极石胎中空无一物！
没有后续功法，别说得到一块无极石胎，就算得到一百块，一千块，也无济于事！
压抑、紧张的气氛，笼罩住天蛇真君和罗川。
天蛇真君手持无极石胎，面色凝重，目如寒煞。
罗川同样眉头紧锁，脸色微微发白。
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块无极石胎上，有了这块无极石胎，他才能找到九灭九生功的后续功法，有了后续功法，他才能够开始第九转之后的修行，开始了第九转之后的修行，罗川才能够免除劫难厄运，平安渡过眼下最大的危机……现实却是，他压根没有找到九灭九生功的后续功法！
铛！铛！铛！铛！铛……罗川的心湖警钟再度敲响，响声洪亮，急促，刺耳，全身气血都在钟声中沸腾，从未有过的反应！
此时罗川脸色苍白，头顶上方冒着寒气，后脑勺流淌着冷汗，如坠冰窟，可他身体却热得发烫，从胸腔到下丹田，整片整片的灼烧着，难受得要死。
先天水火游走冲刷着罗川体内各个角落，势如洪潮，澎湃翻腾。
渐渐的，罗川意识有些离散，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只觉整个人突然飘了起来，不断上升，终于，踏入了一个再无可上的地方。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罗川，既像是整个世界的主人，又像已经被万物众生、这个世界所遗弃。
终于，罗川开始感觉不到自己。
铛！
一阵钟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让罗川微微清醒。
这样的感觉，罗川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过。在很久以前，罗川曾经经历过一次同样的状态，可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空！
正是九死一生功中，九大字诀中的最后一字，“空”字诀！
怎么会这样？
这分明就是“空”字诀没错！我为何会突然进入这种状态！
没有可能啊！我这又不是才开始修炼九死一生功，而是已经正要完成全部九转啊！
九死一生……九灭九生……难道……该不是……
罗川脸色苍白，紧闭双眼，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不安、担心、焦虑……种种负面情绪难以抑制地从心底冒出，两个时辰过后，罗川整个人紧张得近乎窒息。
许久不曾有过的绝望萦绕心头，自从罗川证道心境大圆满后，他就从未真正决绝望过。
很快，罗川反应过来，他眼下这种状态，正是九死一生功九字诀中倒数第二字——“绝”字诀！
无边的绝望将罗川笼罩，他清楚的感受到“绝”字诀的威力，却无法改变，更无法摆脱！
从“空”字诀，到“绝”字诀……这不是把九死一生功的过程倒了过来？接下来，该不会是……“病”字诀？
罗川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陡然间，他的四肢开始酸胀，头脑昏沉，身体渐渐僵硬，骨头似要断裂。然而他的胸膛依旧滚烫，像是有一团烈火燃烧着心脏，很快，灼烧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游走全身上下。
他真的病了。
此时落在天蛇真君眼里的，是全身浮肿，面色蜡黄，头发干枯，眼神黯淡得不剩一丝光芒的少年。
在天蛇真君的注视下，罗川头发开始脱落，整个人迅速消瘦，很快已如风中落叶，看起来轻飘飘的已经不剩几斤肉。
噗！
罗川仰头喷出一口淤血，血色浓黑，散发着恶臭，正应“伤”字诀。
这一口淤血吐出后，罗川全身道力彻底丧失，整个人形似僵尸走肉，元气大损，正是“亏”字诀！
罗川抬起头，挣扎着睁开眼皮，茫然地望向前方。
从散功开始，到现在，只不过才过去半天时间，可罗川却恍然渡过了生生世世，千年万年。
世间一切，皆已沧桑，看山成灰，看雪成水，整个天地间，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的心已经无比疲倦。
不仅心已疲倦沧桑，就连身体也都累得无法再动半下，“疲”字诀的状态将罗川笼罩。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罗川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重走了一遍九死一生功，只不过那时是怀抱憧憬和希望，今次有的只是绝望。
三个时辰过去，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