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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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才之路-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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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老圩赵坪铺
一、百年老圩赵坪铺

  食盐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古人云:盐出五味,无盐做什么菜都无味。

  古时的湖南不产盐,湖南人要吃盐,湘西和湘北的要到二、三千里以外的四川自贡去贩运;湘东和湘南要去一、二千里的广东省连州去挑运。因为路途遥远,运输成本很高,所以盐比米贵,俗称“斗米一斤盐”大约相当现价的十倍以上。贫苦百姓吃不起盐,就挖马桶边的土来“熬硝”。因为硝有咸味,价格便宜,就用“硝盐”做菜吃。吃多了胀肚子,发怪病死去。

  听大人们说,挑“南盐”不但路途遥远,而且很不安全,沿途都有土匪打劫,有时人财两空。因为利润大,盐商们仍然会一次雇佣二、三十个挑夫,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去广东连州贩运食盐。

  那时候的衡阳、祁东、邵东、双峰、娄底、涟源的人要到广东连州贩盐,以途经关帝庙、赵坪铺、熊罴岭这条路最近。以邵东为例,他们第一天赶到关帝庙打中伙,下午就可到赵坪铺过夜,第二天过熊罴岭赶到祁阳县城。然后途径零陵,双牌、道县、宁远、 蓝山,翻过南岭就到了广东连州。这一路从北向南,连绵七、八百里道路,都用青石板或鹅卵石铺砌而成,最狭的地方也有一米多宽,人走马跑,畅通无阻,人称百马大道。每日里人嘶马叫,络绎不绝,一片生机盎然。

  一路被土匪强盗打劫风险最大的路段,北有黄泥岭,南有熊罴岭。往南去的商贩怕抢钱,往北回的商贩怕抢盐,特别是黄泥岭难过。因为黄泥岭地处衡祁交界,是个“两不管”的地方。加之从赵坪铺到黄泥岭,连绵20多华里都是群山峻岭,森林密布,人烟稀少,是土匪藏身和打劫的黄金地段。土匪们等挑夫把盐挑到了黄泥岭,他们才以逸待劳,就可轻易得手。到这时,盐的身价也翻到了最高点,所以抢盐比抢钱划算得多。

  为了对抗土匪,盐商们一到赵坪铺就不敢势单力薄地过黄泥岭,即使上午就赶到了赵坪铺,也要在赵坪铺住一晚,等盐商、挑夫越聚越多,才在第二天趁大白天,成群结队,快速通过黄泥岭。

  有商贾就有市场,大约在明末清初,赵坪铺便自然地形成了小口岸。每逢农历一、四、七,四乡八野的乡民们便自动地聚集到这里来赶圩。不管烈日炎炎,还是天寒地冻,赶圩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热闹时有二、三千人,冷场也有上千人。繁荣时,三、四十头猪肉半天可卖完。

  1930年修通了湘桂公路,1938年湘桂铁路通车,使赵坪铺这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地方,与东边的洪桥和五十多公里以外的衡阳市,及西边三百多公里以外的桂林市都有了较为紧密的联系。所以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成了赵坪铺发展的鼎盛时期。

  赵坪铺有百几十户人家,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小商小贩。他们无地可种,有的只是几分薄土,只好做点小生意,开个小店铺,或摆个小地摊,或肩挑背扛,贩点货来挣几个小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赵坪铺的加工业和服务业甚为发达,如酿酒坊、榨油坊、伙铺、中药铺、桶匠铺、棺材铺、杂货铺等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并且,大多数的同行店铺都有好几家公平竞争。

  赵坪铺随着人越聚越多,也促进了娱乐业和赌博业的兴起和发展。彭良生创办的祁剧团是当时祁阳县最大的祁剧团。顶盛时期有一百多号人,肖玉枚、红辣椒、陈翠翠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湘南当红的角色。当时的赵坪铺有三、四个赌场,日夜开赌,逢圩日参赌人员有数百人。

  赵坪铺像个巨大的“C”字。“C”字的北面是修铁路时堆起来的人造山梁,成了“C”字的背脊。“C”字的东面是矮山和向西倾斜的缓坡,矮山上长着茂密的松树和栗树。缓坡是一级一级肥沃的坡土,上面稀稀落落散布着油桐树。

  南面是“C”字的“口”,我家的榨油坊就在“C”字 “口”的西面。榨油坊前面是一口大塘,人称“圩厂塘”,正方形,足有五、六亩水面,最深处达五米以上,虽有村民常在塘边冲马桶、刷夜壶,废水和废渣也直向塘里排放,但因为常年放养着各种家鱼和杂鱼,净化水质功能强,所以在我孩童时代的记忆里,也未见过严重的污染。即使偶尔出现一些富营养现象,但只要下场大雨,巨大的山洪也能把所有积聚起来的污垢,统统从溢洪道排放出去,一会儿雨过天晴,塘里的污物荡然无存,又是鱼翔浅底,翠鸣柳梢,顿显一片清新盎然的气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自报家门
二、自报家门

  我父名叫何祥松,小名何友林,爱称铁桥。

  我母亲没有名字。那个时代重男轻女,女的没有名字不是怪事。没有名字怎么叫呢?就叫她小名,因为她生下来不是足月,特别瘦小,所以就叫她仔仔姑娘,后来生儿育女了,要登户口了,才叫她徐仔姑。

  父亲祖籍何家冲,后来不知是为了谋生,还是为了图个发展,才在曾祖父何昭鸾在世的时候,我的祖父何瑞堂就从何家冲搬迁到赵坪铺居住。我的父亲是在赵坪铺出生的。

  母亲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外婆生了五女二男,我母亲排行第三。因为很穷,儿女太多,我母亲13岁就做了人家的童养媳,丈夫大她十五岁。她婚后十五岁时生一女孩名为“翠翠”,后来夭折。三年后她丈夫暴病去世,她经人介绍与我父亲成亲,那年她19岁,我父亲22岁。

  祖父早年在赵坪铺经营一个“榨油坊”。赵坪铺周围方圆十来里地的山上,都长满了油茶树和油桐树,每年的秋冬季节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榨油”,是我们家的主要生活来源。另外还有几亩旱土,每年可以收一茬小麦和一茬红薯,以及一、二百亩红壤山地。山上长满了油茶树,每年可收摘一、二十担油茶果。

  由于祖父晚年吸食大烟上瘾,旱地被他卖得所剩无几,只留下“榨油坊”和油茶山。

  不知什么原因,据说我母亲跟父亲结婚八年都不曾怀孕。为此,我母亲茶不思饭不想,常常寻医问药,到庵堂许愿烧香。祖母见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长年不怀孕,而其他的儿子,有的已死,有的年龄还小,这样下去,岂不断了何家的香火?

  她终于耐不住了,开始指桑骂槐,出言中伤。我母亲开始时只是忍让,常常责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但时间一久,也就感到实在委屈,免不了要回一、两句嘴,直至由争吵发展到相互谩骂。祖母出不得气,常把“冒崽鸡婆啄死人”挂在嘴上,所以婆媳关系一直不好。终于等到母亲28岁时,送子娘娘才显灵,母亲终于怀孕了,29岁时生下了我。这一天是民国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即公元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六日。

  我在族谱上的书名叫何永兴,逃日本时,父亲把我改成现名何代星,小名星俫己。

  父母中年得子,自然欢天喜地,疼爱有加。

  祖母和母亲的矛盾自然也得到了缓和,但仍然亲而远之,口和心不和,想必双方之间的积怨较深。但祖母对我却非常疼爱,每逢我过生日,她都要送两个煨鸡蛋给我“暖寿”,直到我记事、和成年读书。即使到后来祖母实在太穷,拿不出两个鸡蛋了,也要拿一个鸡蛋。她把这个鸡蛋煨得黄黄的,剥得光光的,在每年的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天黑前,准时到我家门口静静地等我回来,要亲手把它交到我手上,才肯回去。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人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挑起了中日战争,使中国人民从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许与我生于乱世有关,我的“童运”也不好走。

  童年时候最使父母担心和惊恐的就是我经常突发肚子痛。有时玩着玩着,突然就肚子痛了,痛得满地打滚,哇哇直叫。母亲紧紧抱住我,让父亲在我的小手腕上 “扯痧”,有时扯了两把痧,就不痛了。可有时把两只手腕和肚脐旁边都扯满了,可仍不见好。

  有一次反复发作痛了三天,母亲背着我去上街的药店找刘余堂先生诊治,老先生说我肚子里有虫。母亲买了几颗使君子,让我吃过的第二天,排出了几条蛔虫就好了。但过了不长时间,我又肚子痛了。母亲吓得没办法,忽然记起她在怀孕之前曾向庵堂许过愿,这个愿还没有还,是不是菩萨作怪,惩罚她的儿子呢?

  于是有一天,可能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吧,母亲备了许多的纸钱、香烛,提着一桶桐油,带我到三里以外的西陵庵去还愿。一路上母亲重复着要我见了庵堂的女法师要如何如何称“姥姥”,在菩萨跟前要如何如何跪拜,如何如何虔诚地向菩萨祈求保佑。

  不一会儿西陵庵到了,一个戴着灰色瓜皮帽的女法师出来迎接,领我们到一个比我母亲还高大的女菩萨面前烧香祈福。我见了菩萨早把母亲告诉我所有要说的话都忘了,只知道作揖和跪拜。,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是个残疾人,他个子很高,可能有一米八吧。但身体单瘦,背略有点弓,长脸、颧骨有点高、大眼睛、没有很多胡子。他说话发不出声音,只有气流冲击咽喉和口腔发出的微弱震动声。母亲告诉我,父亲青年时期患了鸭公痨,把喉咙病坏了。

  每餐吃饭的时候,父亲总爱到外面的沟塘边去吃。有一次我也跟着去了,我看见父亲把吃到肚子里的饭菜又从鼻子里流出来,擤到沟塘里像一条剥了皮的香蕉。我问祖母,祖母说是父亲小时候爱抠鼻子,手上粘有食盐,引起了甘虫吃鼻子,把鼻子里的间隔吃了。所以父亲的鼻子无间隔,说话管不住风,吃饭送不到食道,却送到了鼻子中,鼻子里塞满了饭粑粑,擤出来不就成了香蕉条条?并警告我,不要学父亲的样,千万不要抠鼻子。

  母亲和祖母的话,我开始是相信的,后来有点将信将疑,但随着父亲英年早逝,事过境迁,始终没有弄个明白。

  1934年祖父去世了,因为征兵打仗,大叔何祥知、二叔何祥月、三叔何祥福都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二叔和三叔都战死在战场,大叔在日本人轰炸长沙的时候,幸免于难,并结识了当时年仅15岁的杨雪兰。杨雪兰全家的亲人都在那次轰炸中炸死了,她无依无靠,才嫁给我的大叔何祥知。大叔把婶妈送回老家,自己又随大部队开到广西桂林去了。1938年十一月婶妈生下了他们的儿子何代明。

  随着祖父的去世,二叔三叔的战死,大叔又远在桂林,小叔还不到十岁,所以“榨油坊”就由我父亲帮助祖母管理和经营,养大两个弟妹。

  我和何代明从小就是一对天生的玩伴。常常到“榨油坊”去摆家家和捉迷藏。

  榨油的生意是有季节性的,要每年10月以后才有茶籽榨油。榨完茶籽油,再要到第二年的二、三月才能榨桐油。父亲单靠榨油挣钱无法养活三口之家,闲来无事就到赌场去赌钱。父亲赌钱很有节制,赢到一定的时候就抽脚走开,把赢回来的钱交一部分给母亲,母亲用这些钱来改善生活。小时候的我只要看到哪餐有豆腐干炒肉吃了,就知道父亲赢了钱。有时父亲赌输了,只要把带去的本钱输光了,就马上抽脚离开,决不恋赌,决不欠赌债。

  母亲精打细算,常常不敢把父亲交她的钱用完,要积攒一部分下来应急。记得有一次,父亲的手气不好,输得没有本钱了,成天闷闷不乐,唉声叹气,母亲就赶紧把平时积攒下来的一块银元交给父亲,结果父亲用这一块银元赢回了十几块银元。

  小叔年轻玩心重,不但平时爱到赌场去玩,即使榨油的时候也没有心思,瞅一个空子,就溜到赌场去了,一定要祖母尖着嗓子满街喊,才好不容易喊回来。 

三、逃难的故事
三、逃难的故事

  我的隔壁是桶匠铺,老板叫谢和,母亲要我叫他和伯伯。他把杉木锯成木板,再用竹钉子并起来,就是圆圆的木桶胚子。

  木桶做成胚子后,要把两头的口锯整齐。锯木桶口的时候要锯下许多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木头码子。我把比较规则的拣回去和何代明玩摆家家,比赛谁砌的房屋高大。

  这一天我又在她家拣木码子。突然一声巨响把她的房子震得直掉瓦,我吓得调头就往回跑。迎面就碰见母亲神色惊慌地跑来找我。她抓着我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新桥头的铁路桥炸断了。 跑回家里,看见父亲正在慌忙地往两只箩筐里装行李,母亲一边帮着装,一边埋怨父亲没有早几天逃,不知现在还来得及不?

  正说之间,小叔来了。他说日本鬼子还在衡阳,到这里至少还得两天。因为国军早把铁路桥梁炸了,一路上又每隔500米挖一个2米深、30多米长的口子,火车开不过了。国军都从公路上撤退,撤一段炸一段桥梁和破坏一段路基,日本人的辎重无法运过来。

  听了这些消息,大家都放了一点心。父母继续收拾东西,带不动的统统藏到榨油坊梁上的稻草丛里。我也把我收拾来的几十个木码子藏到稻草丛里,等逃日本回来再和何代明玩摆家家。

  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母亲开始生火做饭。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糯米、红糖、绿豆加点猪油做成了一锅又香又甜的糯米饭。说父亲挑重担走远路,带我们要到三十多里外的“打泥皂”二姨家去躲兵,吃糯米饭难得饿。

  吃过中午饭,我们马上起程,父亲担着一大担行李。母亲说,大山里缺米、缺盐,所以油盐米面占了大部分。用的东西主要是床上盖的和身上穿的……。

  母亲背上背个好大的包袱,里面全是我家三口换洗的衣服,左手还挽着一个胀鼓鼓的小包袱,里面装着我们平时走亲戚见朋友才穿的当家衣,以及这次要送给姨母的见面礼。家里还有两只快要生蛋的母鸡,母亲用一个竹笼子关得严严的,要我用手臂挽着带走。说我快七岁了,也该学习做点事了。

  我们翻过赵坪铺西面的山梁就到了高子塘铁路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公路上,全是撤退下来的国军。一队一队在公路的两边神色紧张地走着,公路中间全是坐满官兵的汽车,汽车的后面拉着长长的大炮。间或有几个挎着盒子枪的军人骑着大马跑过来,又急速向前面奔。不知有多少部队,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了。

  我们与国军沿不同的路向西平行而行。走了还不到两华里,就到里雅塘了。我发现铁路与公路相隔不到三米,铁路在上,公路在下,于是父亲就带我们走下铁路,跟国军一起沿公路走。有个背盒子枪的国军在向父亲打招呼,问 “这是什么地方”?因为父亲说话声音太小,他们听不清,经过母亲“翻译”,才听清这是“芷冲”。他向父亲表示感谢,并说:“不要沿公路走!日本鬼子很快就会追过来,还有日本人的飞机,可能也会沿公路轰炸、扫射,很危险!……”

  父母谢谢他们,并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大山里。

  沿着公路又走了一里多路,父亲就带我们向右边走下了公路。再经过一个叫“龙湾”的大村子,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锁,连狗也看不见一条。

  不久就连公路也看不见了,接着我们就爬山。

  翻过了好几座山,走过了好几条垅,到太阳只有一杆子高的时候才走到一个大村子边。村子里有几栋青砖瓦房点缀着,父亲说“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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