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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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空庭春欲晚-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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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有看官大人相询,特在此将每章回目作小小说明。

  第一章,天为谁春。出自《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此章为开首第一回,人物众多,且时间背景是正月十六,故名为“天为谁春”。

  第二章,六龙天上。《纳兰词》放在家里,这一句忘了出自哪阙词里。关于六龙——皇帝的车需用“紫盖”,还有“翠华”,那是一种用翠鸟的羽毛做装饰的旗子,所以古文有“建翠华之旗”之说。驾车需用六匹马,曰“六龙”。唐代诗人杜牧有诗《长安晴望》“回视六龙巡幸处”,后人索性用“六龙”指代皇帝。此章第一回侧面提及康熙,故名“六龙天上”。

  第三章,萧瑟兰成。出自《蝶恋花》“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兰成为瘐信的小字,瘐兰成亦是大才子,纳兰以此自况,云萧瑟,甚为贴切。此章为纳兰首次正面出场,且忆及旧事,凄然肠断,故名“萧瑟兰成”

  第四章,穹庐此声。出自《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与《如梦令》“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此章写御营行在,千帐穹庐,箫簧相和,悠悠此声。故名为“穹庐此声”。

  第五章,欲渡浣花。出自《生查子》“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天水接冥濛,一角西南白。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此章中有琳琅在河畔浣衣的情节,故而名为“欲渡浣花”。

  第六章,若只初见。出自《木兰花令 拟古决绝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此章为男女主角初次见面,且此阙词为本文十分重要关节处,所以名为“若只初见”。

  第七章,辜负春心。出自《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年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此章中福全移花接目,瞒天过海,另择他人嫁与纳兰,故名为“辜负春心”。

  第八章,心期天涯。出自《清平乐》“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此章琳琅与纳兰咫尺相望,不能交一语,故名“心期天涯”。

  第九章,药成碧海。与第一章同出自《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这一章福全奉皇命赐婚纳兰,药成碧海,悔之晚矣。故而名为“药成碧海”

  第十章,未能无意。出自《浣溪纱》“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掩抑薄寒拖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此章中琳琅无意间初值内寝,其幽香脉脉,皇帝初次怦然,亦为无意,故名“未能无意”。

  第十一章,十分天与。与第十章同出自《浣溪纱》“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掩抑薄寒拖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十分天与可怜春,此章是正经的惊艳,可怜可爱,故名为“十分天与”。再闲扯一句,皇帝为天子,自然是“天与”,嘿嘿,牵强附会。

  第十二章,尽教残福。出自《浣溪纱》“五字诗中目乍成,尽教残福折书生。手挼裙带那时情。别后心期和梦杳,年来憔悴与愁并。夕阳依旧小窗明。”残福为所余之薄福,可引申为短暂的幸福。此章中琳琅初蒙青睐便遭人陷害,可怜福薄幸短。

  第十三章,临风因甚。出自《摸鱼儿》“问人生、头白京国,算来何事消得?不如罨画清溪上,蓑笠扁舟一只,人不识。且笑煮鲈鱼,乘著蒲丝碧,无端酸鼻,向岐路销魂。征轮驿骑,断雁西风急。英雄辈,事业东西南北。临风因甚成泣?酬知有愿频挥手,零雨凄其此日。休太息,须信道、诸公哀哀皆虚掷,年来踪迹,有多少雄心,几番恶梦,冷点霜华织。”汗……好像又有错别字吧……我真素白字大王。这一章写琳琅不知为何置身风头浪尖,且转忆纳兰,临风因甚成泣,叹叹。故名“临风因甚”

  第十四章,关心芳草。出自《浣溪纱》“肠断班骓去未还。绣屏深锁凤箫寒。一春幽梦有无间。逗雨疏花浓淡改,关心芳草浅深难。不成风月转摧残。”此处的“关心芳草”,亦有版本作“关心芳字”。此章中皇帝一力承担,援手相助,故名“关心芳草”。

  第十五章,新月才堪。出自《千秋索》“游丝断续东风弱,浑无语半垂帘幕。茜袖谁招曲槛边,弄一缕秋千索。惜花人共残春薄,春于尽纤腰如削。新月才堪照独愁,却又照梨花落。”此章皇帝与琳琅城楼步月,钩月如眉,故名“新月才堪”。

  第十六章,心字成灰。出自《梦江南》“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此前一章纳兰隐约猜测到琳琅与皇帝之间不寻常的暧昧,黯然神伤,故名为“心字成灰”。

  第十七章,新恨暗随。出自《清平乐》“麝烟深漾,人拥缑笙氅,新恨暗随新月长,不辨眉尖心上。六花斜扑疏帘,地衣红锦轻沾,记取暖香如梦,耐他一晌寒岩。将愁不去,秋色行难住。六曲屏山深院宇,日日风风雨雨。雨晴篱菊初香,人言此日重阳。回首凉云暮叶,黄昏无限思量。”接上回的新月才堪,此回琳琅拒绝皇帝,新恨暗随新月长。故名“新恨暗随”。

  第十八章,月在花飞。汗,这个出自纳兰的哪阙词也不记得了。此章是中秋佳节,桂香浮动,琳琅却初闻噩耗,与纳兰各处伤心,故名“月在花飞”

  第十九章,阑风伏雨。出自《菩萨蛮》“阑风伏雨催寒食,樱桃一夜花狼藉。刚与病相宜,琐窗熏绣衣。画眉烦女伴,央及流莺唤。半晌试开箧,娇多直自嫌。” 阑风伏雨本指夏秋之际的风雨,此处指阴雨连绵,本章为本文转折处,凄风苦雨,故名“阑风伏雨”。

  第二十章,嚼蕊冰弦。出自《浣溪纱》“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此章赏雪盛宴,繁华到了极处,纳兰以相国公子,重情重义,一诺千金,此阙词为某匪最心爱的纳兰词之一,且又应景,故名“嚼蕊冰弦”。

  第二十一章,兰襟亲结。出自《百字令》“怕见人去楼空,柳枝无恙,犹埽窗间月。无分暗香深处住,悔把兰襟亲结。尚暖檀痕,犹寒翠影,触绪添悲切。愁多成病,此愁知向谁说。”只找到这几句,原文太长记不得了。此章有船,表用我多解释了吧。

  第二十二章,寻思常自。这个也忘了,只记得整句是好像是“寻思常自悔多情”?汗,回家再翻书好了。

  第二十三章,情知此后。出自《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这一章在南苑的风光旖旎,此生不再,情知此后来无计,故而名“情知此后”。

  第二十四章,鉴取深盟。出自《踏莎》“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是一般风景,两样心情。犹记碧桃影里、誓三生。 乌丝阑纸娇红篆,历历春星。道休孤密约,鉴取深盟。语罢一丝香露、湿银屏。”这一章是夜半无人私语时,所以道休孤密约,鉴取深盟。

  第二十五章,算来好景。出自《少年游》“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十年青鸟音尘断,往事不堪思。一钩残照,半帘飞絮,总是恼人时。”最后的幸福啊,所以道算来好景只如斯。

  第二十六章,还较而今。这个也忘了,模糊记得原句像是“还较而今情长在”。

  第二十七章,白璧青蝇。出自《霜天晓角》“重来对酒,折尽风前柳。若问看花情绪,似当日、怎能彀。休为西风瘦,痛饮频搔首。自古青蝇白壁,天早已、安排就。”青蝇即黑色的苍蝇,白璧无瑕,青蝇玷之,此章琳琅遭陷害,实是青蝇白璧,可怜。

  纳兰词卷数众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匆忙解释,疏漏之处,殆笑方家,见谅!

  第28章

  她的双手让他紧紧攥着,腕骨似要碎裂一般,他的眼中幽暗,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他却蓦然松开手,淡然唤道:“李德全!”李德全进来磕了个头,低声道:“奴才在。”皇帝只将脸一扬,李德全会意,轻轻两下击掌,暖阁外的宫女太监瞬间全都退了个干净。李德全亦慢慢垂手后退,皇帝却叫住他,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只道:“拿来。”李德全瞧着含糊不过去,只得将那白玉连环与帕子取来,又磕了一个头,才退到暖阁外去。

  只听咣啷一声,那白玉连环掷在她面前地上,碎成四分五裂,玉屑狼籍。那帕子乃是薄绢,质地轻密,兀自缓缓飞落。他眼中似有隐约的森冷寒意:“朕以赤诚之心待你,你却是这样待朕。”她此时方镇静下来,轻声道:“琳琅不明白。”皇帝道:“你巴巴儿替那宫女求情,怨不得她回护你,虽物证俱在,至今不肯招认是替你私相传递。”

  琳琅瞧见那帕子,心下已自惊惧,道:“这帕子虽是琳琅的,琳琅并没有让她私相传递给任何人,至于这连环,琳琅更是从未见过此物。琳琅虽愚笨,却断不会冒犯宫规,请万岁爷明鉴。” 抬起眼来望着他,皇帝只觉她眸子黑白分明,清冽如水,直如能望见人心底去,心头浮躁之意稍稍平复,淡然道:“你且起来说话,个中缘由,待将那宫女审问明白,自会分明。”顿了顿方道:“朕亦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只跪在那里,道:“那宫女一直与琳琅情同姐妹,这方帕子,便是琳琅与她换帕结交时交给她的,琳琅一时顾念旧谊,才斗胆替她向万岁爷求情,不想反受人陷害,事既已至此,可否让琳琅与芸初当面对质,实情如何还请皇上明察。”他慢慢道:“我信你,不会这样糊涂。朕定然彻查此事。”她只见他眼底冽凛一闪:“你与容若除了中表之亲,是否还有他念。”琳琅万万未想到他此时突然提及纳兰,心下惊惶莫名,情不自禁便是微微一瑟。皇帝在灯下瞧着分明,琳琅见他目光如冰雪寒彻,不由惶然惊恐,心中却是一片模糊,一刹那转了几千几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抓得住,只怔怔的瞧着皇帝。

  皇帝久久不说话,殿中本就极安静,此时更是静得似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他突兀开口,声调却是缓然:“你不能瞒我……”话锋一转:“也必瞒不过朕。”她心下早就纠葛如乱麻,却是极力忍泪,只低声道:“奴才不敢。”他心中如油煎火沸,终究只淡然道:“如今我只问你,是否与纳兰性德确无情弊。”目不转睛的瞧着她,但见她耳上的小小阑珠坠子,让灯光投映在她雪白的颈中,小小两芒幽暗凝伫,她却如石人一样僵在那里。只听窗外隐约的风声,那样遥远。那西洋自鸣钟嚓嚓的走针,那样细小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却是惊心动魄。嚓的每响过一声,心便是往下更沉下一分,一路沉下去,一路沉下去,直沉到万丈深渊里去,只像是永远也落不到底的深渊。

  她声音低微:“自从入宫后,琳琅与他绝无私自相与。”

  他终究是转过脸去,如锐刺尖刀在心上剜去,少年那一次行围,误被自己的佩刀所伤,刀极锋利,所以起初竟是恍若未觉,待得缓慢的钝痛泛上来,瞬间迸发竟连呼吸亦是椎心刺骨。只生了悔,不如不问,不如不问。亲耳听着,还不如不问,绝无私自相与——那一段过往,自是不必再问——却原来错了,从头就错了。两情缱绻的是她与旁人,青梅竹马,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却原来都错了。自己却是从头就错了。

  她只是跪在那里,皇帝只瞧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又像根本不是在瞧她,仿佛只是想从她身上瞧见别的什么,那目光里竟似是沉沦的痛楚,夹着奇异的哀伤。她知是瞒不过,但总归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八岁御极,十六岁铲除权臣,弱冠之龄出兵平叛,不过七八年间,三藩俱是大势已去——她如何瞒得过他,心中只剩了最后的凄凉。他是圣君,叫这身份拘住了,他便不会苛待她,亦不会苛待纳兰,她终归是瞒不过,他终归是知悉了一切。他起初的问话,她竟未能觉察其间的微妙,但只几句问话,他便知悉了来龙去脉,他向来如此,以睿智临朝,臣工俱服,何况她这样渺弱的女子。

  过了良久,只听那西洋自鸣钟敲了九下,皇帝似是震动了一下,梦呓一样暗哑低声:“竟然如此……”只说了这四个字,唇角微微上扬,竟似是笑了。她唯有道:“琳琅罔负圣恩,请皇上处置。”他重新注目于她,目光中只是无波无浪的沉寂,他望了她片刻,终于唤了李德全进来,声调已经是如常的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涟漪:“传旨,阿布鼐之女卫氏,容工德淑,予册答应之位。”

  李德全微微一愣,旋即道:“是。”又道:“宫门已经下匙了,奴才明天就去内务府传万岁爷的恩旨。”见琳琅仍旧怔怔的跪在当地,便低声道:“卫答应,皇上的恩旨,应当谢恩。”她此时方似回过神来,木然磕下头去:“琳琅谢皇上隆恩。”规规矩矩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视线所及,只是他一角明黄色的袍角拂在杌子上,杌上鹿皮靴穿缀米珠与珊瑚珠,万字不到头的花样,取万寿无疆的吉利口采。万字不到头……一个个的扭花,直叫人觉得微微眼晕,不能再看。

  皇帝的目光根本没有再望她,只淡然瞧着那鎏金错银的紫铜熏笼,声音里透着无可抑制的倦怠:“朕乏了,乏透了,你下去吧。明儿也不必来谢恩了。”她无声无息的再请了个安,方却行而退,皇帝仍是纹丝不动盘膝坐在那里,他性子镇定安详,叫起听政或是批折读书,常常这样一坐数个时辰,依旧端端正正,毫不走样。眼角的余光里,小太监打起帘子,她莲青色的身影一闪,却是再也瞧不见了。

  李德全办事自是妥贴,第二日去传了旨回来,便着人帮忙琳琅挪往西六宫。乾清宫的众宫人纷纷来向她道喜,画珠笑逐颜开的说:“昨儿万岁爷发了那样大的脾气,没想到今儿就有恩旨下来。”连声的道恭喜,琳琅脸上笑着,只是怔仲不宁的瞧着替自己收拾东西的宫女太监。正在此时远远听见隐约的掌声,却是御驾回宫的信号。当差的宫女太监连忙散了,画珠当着差事,也匆匆去了。屋里顿时只剩了李德全差来的两名小太监,琳琅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又最后拣点一番,他们二人抱了箱笼铺盖,随着琳琅自西边小角门里出去。方出了角门,只听见远处敬事房太监“吃……吃”的喝道之声,顺着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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