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映下，他们势不可挡地突击，击破了一层层的拦截。
突然间，因斯特的眼前霍然开朗，最后一层防线被突破了，搭载着地城之心的高大楼车赫然在目。
转换光线化作直径数米的不间断光柱，从楼车的顶部投到因斯特的身上，因斯特的整个身体都被强烈的白光笼罩住了。
一瞬间，战场上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那么一下，激烈的战斗出现了短暂的中止，地城之心发射的这道转换光柱如此明亮，就好像一道光芒万丈的白色巨剑，从空而降刺入大地一般。
短短几秒钟，在很多人的感受里却像好几个小时那么漫长，看着这道恐怖的光柱，所有自由联盟的战士都在担忧，因斯特能否顶得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大的楼车先是左右摇晃了一下，然后像被伐倒的大树一样轰然倒地，摔成漫地的碎片，接着一团烟尘冉冉腾起。
战场上一片寂静，自由联盟的战士们在沉默了一刻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仰天长啸，还有的人索性跪伏到地面上，手中紧紧攥着泥土。
此时已经不需要战斗了，地城之心的覆灭，让受到控制的地城仆从大军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十几万人茫然无措，很多人甚至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骑乘在一只科多兽身上的娜塔莎眼中涌出了泪花，她把两柄军刀合到左手，用右手擦拭着眼角。
她身后的黑暗精灵安瑟妮雅，伏在娜塔莎的肩膀上哭泣，泪水沾湿了娜塔莎的衣服。
“你做到了。”娜塔莎凝望着因斯特的方向，喃喃地说道。
瓦莱里盘旋飞舞，打着斤斗，在空中做出一个个高难的飞行动作，尽情宣泄着他的喜悦。
黑岩军团第一军、第三军和军团本部正在向战场急赶，一片轰鸣声突然从远处传来，那是战场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在这个距离听起来仿佛闷雷似的。
怎么回事？黑岩的战士们疑惑着，下一刻，他们看到军团指挥部那里沸腾起来。
科斯塔收到了魔法传讯，简简单单一句话：“地城已灭，速至。”
“战士们，我们的战友刚刚消灭了从尼尔城逃亡的地城之心！”
黑岩军团中顿时爆发出同样的欢呼，但同时战士们脸上有明显的失落，紧赶了好几天，结果还没到战场，地城之心已经覆灭了。
但是军团司令紧接着的话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人类联军已经赶到战场，让我们加一把劲，等把人类赶回地表，我们在尽情地欢庆胜利。”
黑岩军团的战士们默默咬牙，战斗还没有结束，自己没有赶上激昂的前半段，波澜壮阔的后半段，一定会有自己表现的机会。
全军不用科斯塔催促，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短暂的观战过程，禁卫军先锋指挥阿兰德的脸色数度变化。
短促而激烈的战斗，自由联盟表现出的战斗力，大大出乎了阿兰德的预料。
这哪里是地耗子一样的游兵散勇？想起此前一些人对自由联盟的认识，这分明是比以前的尼贡联盟还要强悍和可怕的敌人！
抓住这个机会，将特曼帝国这个潜在的大敌扼杀在摇篮里。一瞬间，阿兰德彻底明白了总指挥迪昂的想法。
看着和地城军队交缠在一起的火焰军团，阿兰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
诚然，这是相当强大的对手，尤其是那支纯粹由牛头人组成的部队——阿兰德把牛头人近卫军也当成火焰军团的一部分了。
但是他们现在深陷战场，阵形散乱，而自己麾下则蓄势待发了很久。一旦雷霆万钧的出击，阿兰德相信能给敌人造成沉重的打击。
“大部队还要多久上来？”阿兰德问随军负责通讯联络的法师。
“最多半小时。”
阿兰德点点头，半个小时正好，这个时间刚好够他发动一次突击，在大量杀伤敌人的同时，还能让他们没有整队集结的时间，到时候正好让赶来的主力部队来个一鼓而歼。
将头盔上的覆面板向下一合，阿兰德用骑枪向前方的战场一指。
不用他再下达任何指令，久经战阵的禁卫军重骑们行动起来。
骑士们排成长长的几个横队，这样能够增大冲击面，给敌人造成严重的杀伤。战马策步向前，渐渐地加快速度，从缓步到急步，最后小跑起来。
尽管还没有加速到最大，但是一万名禁卫军重骑的气势已经像席卷风暴，隆隆的蹄声震撼着大地。
“列阵！”
黑岩军团第二军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军令，鹰身人飞舞到空中，挥舞着旗令。
训练有素的黑岩军团战士们迅速组成了抵抗重骑冲击的阵势，这种阵形他们训练过很久，但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实际用过。
从头盔面板的缝隙中看到对面的举动，阿兰德心中发出不屑的冷笑，列阵的速度倒是很快，可是这支部队明显是些杂鱼，看他们的编制中有将近一半的穴居人就知道了。
突破这种鱼腩部队的阻击，在阿兰德的计划中没有任何一点问题。用这种部队就想挡住无敌的禁卫军，简直是天方夜谈。
二百三十七
特曼禁卫军重骑和黑岩军团战士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尼尔城下也响起了战斗的号角。
自由联盟和人类联军的两场战斗，几乎在同一时刻打响。
答盟嘉特第六军团赶到尼尔城下时，失望地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尼尔城中没有乱作一团，守军也没有弃城而逃，他们面前仍然是一座巍峨壮观的城市要塞。
城中仍然透出火光，但是明显已经逐渐小了下去。显然城中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
第六军团的司令有些失望，他小心地派出一队人马进行试探攻击。
这支先遣队刚刚抵达城下，沉寂的尼尔城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城头出现了大量穴居人的身影。
“是穴居人——”有个参谋喊了一声，语气中有种放松的感觉。
第六军团司令点点头，看来敌人主力确实已经离城，这里只剩下一些战力不强的穴居人，看来破城问题不大。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随着一声口哨，漫天的飞矢从空而降，地底种族中美杜莎是可以媲美精灵的神射手，军中的弓箭兵一般都是他们担任，但这并不是说其他种族就不会使用弓箭。穴居人一样可以使用弓箭，虽然准头不佳，力量也偏小，但是从尼尔城高耸的城墙向下抛射，箭矢可以获得重力加速，威力一样不容小觑，至于准头，尼尔城中存储着海量的箭矢，穴居人的数量也不少，完全可以用密集的箭雨覆盖解决这个问题。
训练有素的人类步兵架起盾牌，组成一个个移动的小方阵向城墙推进，这时城头的弩炮等重型武器开始轰鸣。
手臂粗的弩炮飞射进攻城士兵的阵型中，最坚固的盾牌也无法抵抗这种冲击，被射中的方阵中立刻会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缺口，暴雨般的飞矢顺着缺口飞入，周围立刻又会躺倒一片人。
看得这种情形，第六军团司令无奈地下达了收兵的命令。第六军团是答盟嘉特专门负责攻城的部队，从这一次的试探攻击中，第六军团司令知道，想轻轻松松地攻下尼尔城是不可能的。
下令让部队抓紧组装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同时派出一万名步兵就地取土，开始垒一座高台。又命令随军的法师向城头投射杀伤性法术，将法力用光为止，一旦恢复立刻重新开始。
他已经看出来尼尔城城防的弱点，穴居人守城还行，但是缺乏出城反击的能力，所以他大可以从容布置。
随着人类法师的攻击开始，城头上的穴居人开始出现伤亡。
火球、风刃、冰箭，各种各样的法术落在城墙上，守城的穴居人中没有法师，有限的穴居人法师早就跟着地城突围去了，所以没有什么反制能力。
好在尼尔城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了遭到法术攻击的问题，城头覆盖着一层不易传导魔法能量的砾板石，重要工事例如弩炮阵地和藏兵楼，还用黑岩进行了加固防护。
城墙上防守的穴居人见到法术来了，就撤到藏兵楼中躲避魔法，但是第六军团攻城经验丰富，他们在法术攻击的同时，轮流派出部队进行骚扰攻击，如果穴居人一直躲着不出来，他们就蚁附攻城。
还有的时候法师会隐身移动到城墙的其他位置，突如其来地扔过去一堆法术，然后再换个位置。
好不容易法师们的法力逐渐耗尽，城头上落下来的魔法稀少起来，穴居人刚松了一口气，人类刚刚组建完毕的投石车又开始轰鸣。
尼尔城的这种拉锯攻守，不时有受伤的穴居人士兵被抬下城楼，集中到城中的救护所中。
波利娜带着一堆穴居人，在这里忙碌着。
有一名神圣牧师坐镇，拯救回不少频临死亡的穴居人的生命。过往的穴居人都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忙碌不休的波利娜。
波利娜刚刚施展神术稳定了一名重伤员的伤势，施展高级神术可以将这名伤员彻底治好，但是在战场上，这样消耗法力可不行，用低级神术，同样的法力可以将更多的伤员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然后依靠医药让他们慢慢恢复。
什么样的伤势用什么样的神术，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可以让伤员摆脱生命危险，又不至于过于浪费，年轻的波利娜在这方面早已经验丰富。
不过即使是波利娜，在连续救治了数十名伤员之后，也只能停下来休息和恢复法力。
“咦？特尔你来啦？”
波利娜突然看到了站立在一旁的特尔。
特尔没有随同狂风军团一起离去，因斯特交给他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守住尼尔城，二是保护好波利娜。
和特尔一起留下的还有狂风军团的三千名鹰身人和一百只蝎狮，这些力量轻易不会使用，除非城防到了危险关头，或者敌人从空中大规模攻击。
“你多休息一下吧，保留一些法力应付突发情况。”特尔劝说道。
“哎呀，能有什么突然情况，外面你们不是守着呢嘛。”
“我们城里没有法师进行检测，万一敌人有高级法师，可以直接用法术移动进来，甚至还能带着小股的突击部队。”
“没关系，我这里是中立的救护所，”波利娜指了一下门口挂着的代表医疗的白色旗帜，“根据大陆公约，这里是不会遭受攻击的。”
特尔笑笑，心想不知道人类会不会和地底种族讲这些公约。
仿佛知道特尔的想法，波利娜自信地说道：“我挂的医疗旗上还有帕丁神会的标记，放心吧，没有任何人类士兵敢冲击帕丁神会的医疗所。”
特尔有点糊涂了，“帕丁神会不是在帮助特曼攻击我们吗？”他刚认识波利娜没多久，而且从没有去过地表的特尔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
波利娜趁着休息给特尔解释了一番，帕丁神会是个非常庞大的跨大陆神会，地表各个人类王国都有它的势力分布。
人类各个王国之间当然不会是和平一片的，和一些在战斗中保持中立的神会不同，帕丁神会支持甚至鼓励神职人员为所属的国家效力，只不过严禁神会人员之间相互交战。
这样的做法让帕丁神会在王国政府那里受到欢迎，逐渐发展成康特大陆最大的神会。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虽然不在战场上直接厮杀，但是从属不同国家的神会成员不可避免地产生隔阂和敌视。
帕丁神会原先的总部在答盟嘉特，随着特曼帝国的兴起，尤其是特曼帝国是个王权很重的国家，国内的神会势力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
帕丁神会的教宗和特曼帝国达成协议，将总部迁到了特曼，同时积极参加特曼帝国发动的各种战争。
地底远征军突袭地表，反抗地城入侵，还有这次联军干涉，帕丁神会都对特曼帝国进行了大力支持，甚至前不久特曼和答盟嘉特两国的战斗，帕丁神会虽然没有直接派出神圣牧师和圣骑士，但是其他方面的支持也不少。
这种支持获得了回报，最近几年帕丁神会在特曼的实力飞速增长，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但同时，答盟嘉特的帕丁神会人员的分离情绪日益浓重，当年他们就反对将总部迁到特曼去。形势发展到了现在，答盟嘉特国籍的帕丁神会人员，甚至有另立教宗，成立新的神会的呼声。
帕丁神对这种事情是中立的，反正新成立的神会依然信仰他。
特尔听得稀里糊涂的，这时又一批伤员被送了进来，波利娜起身去治疗。
尽管防守尼尔城的主力是被人瞧不起的穴居人，而且不久之前他们还受到地城之心的精神控制，但是这些身体孱弱的穴居人，硬是在城墙的帮助下，一次次击退了答盟嘉特第六军团的进攻。
第六军团司令正在恼怒，随军法师传给他一份答盟嘉特刚刚和特曼达成的协议文本。
艾尔森加只是传来这份文件，并没有下达任何具体命令，第六军团司令知道艾尔森加心中对自己肯定非常不满，如果不能攻克尼尔城，把这个战功揽入怀中的话，战后的清算恐怕不容易应付。
军团司令最高兴的是，他一直不敢全力投入攻击，就是因为忌惮特曼留在尼尔城附近的逐电者军团。现在双方达成了协议，就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派一名参谋到逐电者那里，邀请他们和我们共同攻城。”军团司令下达命令。
一个军官接到命令后，骑上快马，飞驰到逐电者的军营。
逐电者军团的一名军官接待了他，客客气气地给了他一封回文，大意是说逐电者以骑兵为主，攻城的事情就不参予了，如果敌人突围或者有援兵，就交给逐电者云云。
第六军团的使者打马离去了，过了十几分钟，一名鹰身人同样飞离了逐电者的军营。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干，就在这里坐视吗？”一名亲信军官问！
“这样不好吗？”年轻的蒙蒂尼伯爵眯着眼睛，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红酒和杯子，给自己浅浅地到了一杯。
名义上是蒙蒂尼的下属，实际上是家族的老蒙蒂尼派来给儿子压阵的这名军官耸耸肩，“不好也不坏，只不过迪昂大胜之后，我们就一点军功都没有啦。”
“那也要他能大胜才行，而且我们蒙蒂尼家现在缺的不是军功。”
蒙蒂尼轻轻摇晃着酒杯，透过杯壁上挂出的一条条酒液，他仿佛看见了一群披坚执锐的勇武牛头人的身影。
蒙蒂尼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百三十八
火之柱光芒笼罩的战场上，战斗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只留下受伤士兵连绵不断的哀嚎，一匹伤马从尸体堆中挣扎出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然后撒开四蹄远远奔逃开去。
黑岩军团第二军勉强重新组成军列，只不过方阵的面积缩小了一半。
重整完毕的军阵控制了战场，后方的救援队飞速冲过来，流水般向后方抢运本方的伤员。至于特曼一方的伤员则根本来不及顾及。
一些禁卫军残骑红着眼睛游荡在外围，不断试图冲进来，他们的目标是那一面面失落在战场上的军旗。
建军百年，禁卫军从来没有一次失去过如此之多的军旗，如果无法夺回这些旗帜，不断相应的部队编制会被撤销，而且整个禁卫军都会蒙受巨大的耻辱。
他们的努力，就像一朵朵无力的浪花，在黑岩军团巍峨如礁岩的军阵面前粉碎。
在黑岩军团的屏翼下，火焰军团和牛头人近卫军已经重整完毕，黑岩军团的其他部队正在开入战场，从属于自由联盟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