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道:“三皇五帝之时,火神与水神之争使得天河之水泛滥,生灵涂炭,火神也因此获罪,被天帝永囚于人间。”顿了一顿之后,继续说道:“我神火教便是火神在人间遗留下的血脉,一直以来,我神火教一脉秉承先祖遗愿,无数神火教先辈皆希冀在有生之年能够将先祖遗骸送回天界。”
说到此处,祝融却是并未说下去,而是将话锋转过,沉声说道:“数千年来,我神火教一直被斥为邪魔外道,对于正邪,秦兄弟你有何看法?”
秦歌闭目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何为正,何为邪,这一切都在于人心,人心善便是正,人心恶便是邪。”
祝熔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世人都能像秦兄弟你这般心胸广阔,那我神火教一脉也不会被永世冠于歪魔邪道之名了,那样我的子民也能够与普通人一般,光明正大的沐浴在阳光之下了。”
祝熔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咆哮着说道:“我身为神火教之主,不能带着我的子民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能藏匿于这荒芜南蛮,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我有愧啊!”
秦歌低声说道:“你放心,再过三日神火教大敌上清派便会从此烟消云散,你的希望会实现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祝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颓然坐在石凳之上,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说道:“我祝熔这一生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但是秦氏一族之事却是我此生做的最大的错事。”
此事被提起,秦歌蓦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呼吸也不顺畅,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苦楚,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祝大哥,这是为什么?”
祝熔看了他一眼,脸上愧疚之色更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切都是上清派李思远的阴谋,昔日李思远听闻玄青子因前往东胜神州遭遇危险,玄青子一路逃到你们秦家,被你父亲秦望救下,李思元觊觎玄青子身怀上古秘籍武典,欲出手抢夺,是以用计将我骗至秦家,让我背上这个黑锅。”
祝熔眼中怒火滔滔,说道:“李思远将我骗至秦家后,便独自去找玄青子,出手抢夺武典。”
当祝熔说到李思远之时,秦歌眼中迸发出一道杀机,他心知以祝熔敢做敢当的作风,是断然不会说谎的,再细细想来,玄青子明知道杀害秦氏一族之人是谁,却为何没有丝毫的行动,想来除了上清派能够让他如此忌惮之外,并无他派。
沉浸于无边痛苦的祝熔继续道:“他去找玄青子之时,却不料正遇见你父亲抱着你从门外赶来,李思远正欲斩草除根,但是你父亲竟然有上古圣贤精气护身,李思远奈何不得,而这上古圣贤精气,唯独我的焚天令能够破解,是以李思远以武典诱惑我,令我犯下这平生大错,焚天令一出,秦氏满门便在凤凰神炎之下化为虚无,唯有你父亲拼尽了体内的浩然正气,才挡住了焚天烈焰,也保住了你的性命。”
说到此处,这个刚强的男人竟然虎目含泪,带着无边的愧疚之意,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秦歌的身前,沉声说道:“秦兄弟,我犯下如此大错,已是百死难恕,我祝熔已无脸苟活于世,在我死之前,还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个要求。”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秦歌泣声说道:“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祝熔低沉着声音说道:“我死之后,还请你放过我神火教的子民,若是我死了还不够,你便……。”
秦歌低声说道:“祝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绝不会动你神火教一根汗毛。”
祝熔仰天长啸,说道:“我祝熔这一生,能够得到你这么一位好兄弟,是我的荣幸。我祝熔对不起你,也只有以命来偿还了,这一世罪孽若是偿还不完,那便留到下一世再下一世,直到偿还完为止。”
第六十一章 屠狗
音波滚滚,浪涛似的拍空,直将苍穹之上的海市蜃楼震得塌裂,纵声长啸之后,祝熔宛如一尊不动如山的石像般,久久凝望着南荒千里故土,一脸依恋的凝视着神火教驻地那与世无争的美好家园。
瞳孔渐渐涣散,这个伟岸的男子身体渐渐变凉。
秦歌闭上双眼,拿起桌上另一壶烈酒,灌入喉间,烈酒入喉像是一团烈火,烧得通体难受已极,呛的眼泪唰唰流下。
“大哥,走好。”轻轻呢喃了一声,对着昂然立于山崖边的伟岸身躯低下了头。
转身离开,踏着蜿蜒的山路,头也不回的往北行去。
惶惶然,已是飞过南荒,来到繁华似锦的洛阳城,古城依旧,人潮汹涌,这一次洛阳也恰巧在举行论道大会,不过这一届的论道大会却是有些冷清,因为修道界第一大派青莲宗已成了历史的尘埃,而上清派已是成为道门第一派,作风强硬,但凡修道者皆要受到上清派约束,性喜清幽的他派修道者皆纷纷远遁山林,出来活动之人甚少,顺带着这论道大会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道法切磋,引不起众人的兴趣。
心绪低落的秦歌缓步于人群中,索然无味的看了片刻,心血来潮,往着文比场行去,却不料这文比场却是热闹非凡,天下文人皆汇聚一堂。
遥想十数年前论道大会之况,心中也是暗觉修道无岁月。此次论道大会盛况空前,这也是得自于当世大儒谢临渊,十年前,大儒赵临渊突然悟通儒家大道,浩然正气已是与远古诸子相共鸣,这等异象鲜少有闻,儒道也因这一异象而大昌,赵临渊也被当世之人封为亚圣。
今日,这论道大会文比仍是由赵临渊这位当世亚圣主持,秦歌惊讶地发现,十数年未见,这位文坛亚圣却是返老还童,此刻的他面净无须,浑身透发着一股淡然出尘与温文尔雅的气质,比起先前那股略显迂腐之气迥然相异。
一阵编钟声响过后,一众文人次第而坐,显得井然有序,秦歌也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他本无心参与这文比,但是想起与林月儿之事,心中凄然,决定再重温旧事,遂随着一同文人参与盛会。
过得片刻,秦歌接过分发下来的纸张,这次文比之题乃是“外物”,见此他微觉惊讶,这“外物”正是与逍遥游心境相符,待看到那群文人下笔,他却是心神沉入天府之中。
“外物之境,就是将物质世界的东西尽量剥离。”秦歌脑海中回想起这一段话来,但是做起来却是异常的困难,自己使用的法宝也是范属物质世界中的东西,倘若就此抛弃,那今后当如何保命?
却在这时,赵临渊刚直有力的声音在秦歌耳边回响:“外在的一切事物,存在都是无常的,如梦幻泡影,过眼云烟,何必执着,在意,因为它们而烦恼,影响自己的情绪呢?”
“心随境转是凡夫,境随心转是圣贤,这个道理你怎么会不懂得呢?”
秦歌豁然睁开眼睛,赵临渊此刻已是站在他的身前。秦歌对这与自己父亲并称当世两大儒的赵临渊极为崇敬,见他指点感激道:“多谢先生指点,只是小子一直沉溺于外物之中不可自拔,敢问先生有何妙法?”
赵临渊微笑道:“无他尔,唯有坚持本心,做自己该做之事,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人生于世,难免会被外物所蒙蔽,这外物可能是名与利,也可能是爱恨情仇,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若是久陷其中,反而会永远沉沦于无边的痛苦之中。”
秦歌听此,衷心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赵临渊呵呵笑道:“小友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已是让老夫犹如醍醐灌顶,为何小友你却忘了这名言警句,反而沉沦于苦海之中。”
秦歌一怔,没想到赵临渊竟然认出了自己来,听他这般好言相劝,当下汗颜道:“先生教训的极是,秦歌一直被仇恨埋没本心,心境不得空灵,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生魔障。”
说完之后,扬长离去,大声道:“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外物所实,这才是逍遥游外物之境。”
赵临渊长声问道:“小友,你欲去何处?”
“了却俗事,逍遥游于天地间。”虹芒般消失于天际,走的潇洒惬意。
却不知,高天之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桀桀怪笑道:“嘿嘿,你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我要让你尝尝亲手杀死自己所爱之人的滋味,不知那时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洒脱。
且说秦歌,念头已是通畅,脑海中无比的空灵,不过他却并未放下青莲宗的血海深仇,此行正是前去上清派了却一切恩怨。
上清派其他诸人皆可放过,但是上清祖师那条老狗与李思远是断然不能放过的了,这两人可谓是罪魁祸首,不杀之,难以告慰青莲宗与秦氏一脉先辈的英灵。
御剑而飞,不到三个时辰便到了上清派山门前,这一次他并未驾驭莲台,昆仑仙界大战之后,莲台之上灵气已是损耗大半,自动回到地府之中。
失去莲台的秦歌,道行依旧停留在寂灭境界,不过经过方才对逍遥游外物境界的明悟,他的道行已是再上一步,达到太虚境界,太虚境界已是下仙,超脱了生死的桎梏。
秦歌乃是佛界高僧转世,道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乃是心性的历练,只要心境提升了,道行的增长自然是水到渠成。
上清派遥遥在望,这千年以来被称为道门第二大派的上清派自与青莲宗开战之后,已是稳坐道门第一大派的位置,原本坍塌的上清宫,经过重建,更是显得金碧辉煌,连绵数百里的宫殿皆鎏金溢彩,整片宫殿雕梁画栋,飞角流檐,极尽奢华。
秦歌落下地来,站在上清派宫殿最高处,运转真元,大喝道:“上清老狗,滚出来。”滚滚音波,直震得整片上清宫都微微颤抖。
蓦地一声大喝,已是引来上清弟子的注意,他们一齐惊慌失措的抬头望天,脸色煞白,说道:“他……他是杀人狂魔秦歌。”
秦歌杀人狂魔之名,在这群上清派弟子心里已是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乍一看见他,心中惊骇,皆飞奔至上清宫主殿,向掌门禀报这一消息。
还未等他们迈开步子,只见得一身锦衣华服的上清祖师苟尔冲天飞起,蓦地看到来人竟然是秦歌,双眼直接是喷出火来,上次断臂之仇,可是让他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虽然经由主上以无上神通重生断臂,但是那次之事,却是让他怀恨在心,恨不得将秦歌剥皮拆骨。
秦歌冷然笑道:“上清老狗,三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副人模狗样,想来是在天界做狗做的久了,早已是忘了怎么做人了。”
天界之事,乃是这上清老狗的痛脚,被秦歌如此道来,更是气炸了肺,脸色也变得铁青,咬牙切齿说道:“你这小狗,竟然还敢来送死,这正好,本座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秦歌非常平静地说道:“老狗,别大言不惭了,那日我只断了你一条手臂,今日我便来取你性命。”
青莲剑在手,转头对着骚动不安的上清弟子说道:“等到过了今日,上清派必成过去,若是你们想活命,立即退出上清派,我饶你们不死。”
第六十二章 击杀
上清弟子皆是面面相觑,相互对望,一时间也是踌躇不定,这时却听得李思远在众弟子中大声喝道:“你们身为我上清派弟子,理当除魔卫道,斩了这杀人狂魔。”
靡靡之音,浩荡开来,这群上清弟子顿时双目无神,像是傀儡一般,受到李思远的控制。
秦歌见此,冷哼道:“堂堂上清派竟然用这些邪魅手段,真是无耻至极。”看到这一幕,秦歌心中冷笑,上清派的所作所为已是人神共愤,就连上清弟子心中也是为之不耻,若不是李思远以这等邪魅道法控制住这群弟子,只怕他们早已离开上清派了。
“唵。”浩荡佛音像是涟漪般荡漾开来,荡涤心神,璀璨的金光蔓延之后,那群上清弟子皆神智清醒,看着手中正欲舞动的法宝,再看到李思远乌青的面孔,已然是明白过来,皆神色忿然。
李思远见施展出的引魂之法失效,脸色震怒,说道:“你们给我去死。”一柄泛着黑光的仙剑凭空出现,肆意旋斩,在上清派弟子之中陡然怒射,带起一颗颗大好头颅。
秦歌冷眼旁观,对着苟尔说道:“这就是你的驭下之道吗,看来你的确是死有余辜了。”
苟尔不屑道:“这些修道者在我眼中不过是蝼蚁,杀了便杀了。”继而,这老狗讽刺道:“小子,你这般废话连篇,是否是想苟活片刻,不过现在没机会了,你得死!”
秦歌淡淡说道:“一条老狗而已,不足为惧。”剑锋一转,划出一个金色的剑花,虚空迸炸开来,剑指九天,道:“我等的是月灵,为何不见她?”
苟尔冷哼一声,道:“不用她来,我足可以杀你。”
两人身形同时动作,快逾闪电,片刻间只见得天空之中两团光芒大作,剑器交击叮当作响,绚烂夺目的光芒晃耀的天地间一片通明,而这时李思远对上清派弟子的屠杀也停了下来,他喝道:“若是不想死,便给我结九宫剑阵,今日若是让这杀人狂魔逃了,他日你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上清弟子闻言,皆戚戚然,极不情愿的结成九宫剑阵,摆开阵势,将高空之中激斗的苟尔与秦歌一同笼罩了进去,这数百名上清弟子结成的剑阵,威力极大,甫一运转,便自动生出一股滂沱的剑意,置身于其中之人,在剑意的威压之下,一身道行都要大打折扣。
这上清老狗虽然品行不端,但却也是个不世奇才,创出的这九宫剑阵能够将数百弟子汇聚的真元凝聚出一把光剑,随着九宫剑阵的不断运转,李思远凌空而上,把持着这柄光剑,向着秦歌怒扫而去。
面对两方怒扫而来的剑气,秦歌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三年不见,这上清老狗竟然已是上仙,更令他惊讶的是,李思远这厮虽然没有达到太虚境界,但是在九宫剑阵的加持之下,他一身战力与太虚境界的下仙相当。
不过,秦歌却也是不惧,心念一转,将天府之中镇压的诛仙剑祭了出来,悬浮在头顶之上,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可怕气息,诛仙剑诛杀的仙神不知凡几,这其中的怨气冲天,秦歌也只敢释放出其中一小部分,但是这一小部分已是将九宫剑阵散发出的剑意也压了下去。
被诛仙剑中的怨气所摄,李思远脸色顿变,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诛仙剑之中的怨气借此机会瞬间进入他进入体内,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令他全身动弹不得。
这等机会,秦歌自然是不会错过,甩开苟尔的纠缠,飞扑至李思远身旁,青莲剑一削,一剑便将动弹不得的李思远斩杀于剑下。
而跟着飞扑过来的苟尔怒容满面,嘶吼道:“小辈,找死。”叮的一声,手中法宝破空,卷起一阵气浪,层层翻叠,劈头盖脸,朝着秦歌轰然怒卷。
诛仙剑之中怨气迸发出来,当空怒舞,形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张口便将苟尔击来的法宝吞入腹中,绚烂光芒陡爆,怨气形成的巨兽被白光绞碎,上清老狗击来的法宝飞旋着迸进,“当”地一声撞在悬于秦歌头顶的诛仙剑之上。
气浪滚舞,诛仙剑呛然龙吟,横斜怒劈,狂风暴雨般的击在前方圆盘似的法宝之上,过得片刻,这件法宝已是被锋利无比的诛仙剑给硬生生绞碎。
与自身性命交修的法宝被诛仙剑绞碎,苟尔还未来得及心疼,便只觉脑海一阵晕厥,喉头腥甜,心神已是遭到重创,此时他已是亡魂大冒,扭转身躯,堪堪躲过秦歌斩来的剑气。
下一刻,苟尔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口中喝道:“遁。”捏了个法诀,施展出天界仙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