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只得以手扶额,低了头摆弄桌上的杯碗盘碟,正好遮住自己的脸。
上了一道五香牛肉,后面的菜是一道比一道难,三人等得不耐烦,明丽姝就又拿了高校指南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就问起明肆来,只问了学校,以及哪个学校的哪个专业强一些,看样子在家里时就已经大致选定了专业,现在估了分,主要是选学校。工科方面的专业很多,名称也繁多,楚天歌听了几次,愣是没记住。
二人商量定了学校,回过头时,只见放在楚天歌面前的一盘子五香牛肉只剩下一点零零碎碎的肉末和几根作装饰用的香菜。
明丽姝笑着打趣道:“四哥,赶紧吃,不然就没得吃的了。”又问:“你想读什么专业?”
读什么专业?楚天歌早就想好了,仍旧选数学,至于学校,若一切没有变化,楚天歌也没打算花多少精力去比对,还是选以前读的云城师范。只是现在什么都变了,她心里乱得很,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是以并没有想。
听言,楚天歌就看了眼桌子,明白明丽姝说的什么,双颊滚烫,呐呐道:“不好意思啊,这个牛肉太好吃了。”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推开,服务员端了一盘辣子鸡进来,明肆就说:“喜欢吃就再要一盘。”说了又和服务员说:“再上一盘这个五香牛肉。”
楚天歌想也没想,忙就说:“不用了。”
那服务员正高兴呢,听了楚天歌的话,就看向明肆,见明肆说算了,仍旧笑着说:“好,那你们慢用,还有一个汤,很快就好了。”
见服务员关上门,明肆才问楚天歌:“又不是什么贵东西,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不为那个,我们才三个人,五个菜够吃了。”楚天歌也有些无奈,她只是习惯了。毕业后进入了社会,知道钱难赚,且都是靠工资过活的人,自然都节俭起来,出去吃饭都尽量不浪费,能吃几个菜就点几个菜。所以明肆一说再要一盘牛肉,她反射性地就反对,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呢,话已经出了口。
“那下次再吃。”明肆点了点头,说完,又夹了一块纯肉的辣子鸡放进楚天歌的碗里,笑着说:“这个也是你喜欢吃的。”
“多谢,”楚天歌微囧,呐呐笑着说:“不用客气,你也吃,我自己来。”
明肆点了三个菜,都是楚天歌爱吃的。不过楚天歌未曾注意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可惜了明肆的一番用心。明丽姝这个局外人看在眼里,自是替她堂兄叹息。
楚天歌一时不好意思下筷子,明肆和明丽姝看出来,就都陪着她不吃,正好还有个菜未上,明丽姝就提议说:“你也看看一类的学校,让四哥也帮你参考一下。”
楚天歌这回没有拒绝,她一向对这个不怎么没关注,自然也就不熟,现在身边也没几个懂的,楚天雪可能知道一些,但也有限,像明肆这样马上进入大二的男生必定知道得多一些,听听他的意见,定不会有错,至少没什么损失。对着明肆的笑脸就有了几分真心,因是正事,也自然了些,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对这个也不懂。”
楚天歌翻开书页才看了几个,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学校自然是个顶个的好,她是哪一个都想上,就怕上不了,可是专业就实在不好选了,五花八门,实在是不知哪一个好。
“一本第一志愿就选京师大吧,至于专业……”明肆把书推到楚天歌面前,指着京师大说:“就选和我一样的,怎么样?数学是个基础学科,若是做老师,从小学到大学都用得上,若是不想做老师,以后继续读,也好转别的专业。”
明肆读的是数学,不是计算机么?不过楚天歌已经不会再因听到个和从前不一致的事儿就惊异了,恐怕现在来个人说明肆现在在京大读中文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在理,原先楚天歌读云城师范时,数学这个专业就是楚天雪的老公也就是楚天歌的二姐夫帮忙选的,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当然,现在楚天歌仍然不反对读数学,甚至是希望。她昨天晚上睡不着想了半晚上,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就是关于专业的选择。
第八章
可是这个学校,京师大啊,她实在是觉得有些遥远。
从理论上来说,京师大和中师大、南师大、东师大是比肩的,不过因为地理原因,京师大自然而然的就占据了师范大学的龙头老大位置。而且招生从来都是对于本省的学生会比较优待一些,若为保险起见,自然是报中师大更好一些。
“那还不如报中师大,”说完,又自嘲一笑,自行摇着头说:“算了,凭我这分数,哪一个都是一样。”围着分数学校的说了这么半天,楚天歌自己都忘了现在估的那个分数根本就是假的,倒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楚天歌自怜自艾着,就没发现明肆面上有些不自在。明丽姝倒是有些明白,看着明肆一个劲地笑,嘴上倒是帮着明肆说话,“话不是这样说,往年都有这样的事,大家都为了保险,就报本省的学校,结果把分数都抬了起来,而外省的又录不满,分数反而降了下来,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你的这个分数本来就险,若是再多个几分,也就到了一本,倒还不如报外省的学校,比报省内的还强些。”
前面的话倒是劝慰的多,可后面几句就有些难听了,不过楚天歌并没有介意,只因她心里并未觉得自己会考上一本。
“承你吉言。”楚天歌只是笑着摇头,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心动。
一时又选几个学校,便开始重点筛选二本的学校。这回明肆的方向也趋向于保守,说了几个学校都是省内的,且数学专业方面都比较强,楚天歌斟酌了一下,排了个序。
商议完事儿,已经一点了,汤已经上了,三个人又要了主食,吃了就收拾了东西走。到了粮食大楼,楚天歌下了车,又被明肆叫住,忙转过身子问道:“什么事?”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明肆交代了一句,忽又想起另一件事来,“我的手机号你还记得么?”
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是根本就不知道。可是楚天歌不能这么说,而且,她其实不想知道明肆的电话。只是刚刚吃了人家的饭,又烦了人家帮着选学校,一样样仔细分析,用心至极,怎么好作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来,先说忘记了,然后又说:“你写给我吧。”
明肆倒是没说什么,听言,就转过身翻了纸笔出来,低头写了一串数字,递给楚天歌,笑道:“别又忘了。”
楚天歌尴尬地点了点头,逃也似的跑了。
楚天歌走远了,明肆方收回目光,关了车门,重新发动车子。脸上的笑容已没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似有什么想不通。
明丽姝看着楚天歌的背影,若有所思,“楚天歌怎么了?她往日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寝室电话记得最熟了,这会儿怎么就忘了?”
明肆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噙了一抹笑,淡淡的,几乎不见。隔了会儿,才说:“她考得不好,哪里还有心思顾着别的。”
进了院子,小店旁围着坐了十几个人,有认识楚天歌的,都笑着打招呼,“大学生回来了。”
其中一个看着面善的笑着说:“前后脚进来,这前头的看不见后头的。”
这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楚天歌正疑惑,就听另一人说道:“你姑妈回来了,就在后头。”
楚天歌忙扭头看向身后,就见三姑妈果然骑着三轮车在后面,一边下车,一边问:“回来了?吃了没?”这才明白刚才那面善之人说的那话是和三姑妈说的。
见问,忙就笑着说:“吃了,和明丽姝还有明肆一起吃的,”许是心虚,又添了一句,“他是送明丽姝来的。”说完,又想起这话有些多余,倒真有些掩耳盗铃的样子,后悔不迭。
好在三姑妈并没有往别处想,明丽姝她不认识,明肆却是知道的,听见是同姓,就知道是同族的人,就说:“是丽娜的老四吧?说是在平京读书,都毕了业呀?”
丽娜就是明肆的大姐。
楚天歌不知他上的哪个大学,上几年级也是不知,便避过不说,只含糊着说:“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还没毕业吧。”
三姑妈锁好车,两个就一起回去,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就说起闲话来,就说起去外面吃饭的话,三姑妈就问:“你们在哪里吃的?话了多少钱?”
楚天歌不敢说去了楚王城,也确实不知花了多少钱,只推说是在学校外边的小餐馆吃的,“我们两个穷学生,哪里来的钱?是明肆付的。”
三姑妈就笑着说:“要叫他花钱?外面吃得了个什么,该过来吃的,我中午也买了菜。”不过是抱怨在外面吃饭太过于浪费,说过也就丢到了一旁,又问:“是哪个送你回来的?”
“明肆呀。”过后楚天歌才反应过来,三姑妈转了一圈,原来是想问这个。她跟在后面进来的,应该是看见明肆的车了。问的也应该是车是谁的,忙又反过来问三姑妈:“他们家里发了财么?这样有钱,都买了车了。”
“不晓得,也没听说过。”三姑妈是担心楚天歌在外面交不正经的朋友,才会这么问,楚天歌说是明肆,自然就不担心了,便把心里的担心丢到了一旁,问起分数来。
楚天歌也不说分数,只说考得不怎么好。三姑妈不太懂这些,见楚天歌不太想说这个就不问,就转了话题,“你爸爸中午打了电话过来了,等会儿你回一个,免得他们在家里担心。”
“嗯,”楚天歌点头应了,就问起楚天雪,“二姐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上午一直在楼底下,中午也没听他们说她打了电话过来,”楚正淑说着,似又想起什么来,略停了会儿,才接着说:“我们也不懂这些,也没个人能帮你参考参考,你爸爸听说天雪没有回来,叫你往云城去一趟,叫文韬他们给你出出主意。”
第九章
楚天歌和楚天烈在桐县读书这几年,周末过来歇脚,张得海是个好人,对侄子侄女极好,比之楚天歌姐弟几个的大伯都要好。见三姑妈这么说,楚天歌忙笑着说:“您说什么呢?我在这里吃喝不都得您和姑父操心?怎么就不是帮我?”又说:“志愿大后天才交,等会儿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再给二姐和姐夫打个电话,明天早上趁着天凉再去云城。”
“也好。”
说着话,已到了门前,屋里谭琼华等人听见声音迎了出来,“中午去哪里吃的饭?”
楚天歌不好说出来,只说是餐馆。他们只当是同学聚会,都不是有钱人,肯定就是学校周围的那种小炒,都没有追问,谭琼华就去厨房切了西瓜用盘子端出来,“才切开的。”
张锦绣从不让人,自顾自拿了一块吃,就问楚天歌:“估了多少分?”
楚天歌中午吃得有些饱,选了一块小的,“五百四十八,”说完,心里是真为这个分数痛苦又窘迫,又说:“估计只能上二本了。”
张锦绣就不说话了,谭琼华忙就笑着说:“那也很不错,准备读哪个学校?”
只是张锦绣根本就不领她嫂子的好意,反而满脸的瞧不上,哼了一声,道:“除了一本,剩下的还有什么好学校。”
楚天歌早就领教过这个唯一的表姐的脾性,现在看在眼里,倒像个孩子性子,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心里苦笑,面上仍旧笑着说:“绣绣姐说得是,这几年合并得厉害,三类里好一点的就被二类的合并了,二类里稍好一点的都被一类的合并了,算来算去,除了一类,倒还真没什么好学校。”
楚天歌这么说,张锦绣却又不好意思了,反过来劝楚天歌,“也不能这样说,总还是有些不错的学校的,再说,中国这么多大学生,总不是个个都读一类撒,读二类三类还有专科的不也多的是。”只是她刚才的话说得太死,这会儿是怎么也圆不过来,越说倒越像是说反话,闹得她自己是尴尬不已。
楚天歌只当没听见,根本不在意,吃了瓜,洗了手就给楚正礼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楚正礼一句怪责的话也没说,只说好,又交代她去云城,和江文韬楚天雪夫妻商量后再给他打电话。说完了正事,楚天歌就问于莲华,楚正礼说去粮店了,就知是去打牌了。楚天烈和楚天云兄妹两个不在房里,说是在水井旁纳凉。
挂了电话,楚天歌又给楚天雪打了个电话,楚天雪自然问了分数等语,说好了第二天早上过去就挂了电话。
楚天歌到时,楚天雪带着儿子出去买菜了,江文韬一个在家。接过楚天歌手里的水果袋子,江文韬责怪了几句,就说:“你姐去买菜了,很快就回,你早上吃了没?”
“我买了东西在车上吃的,”楚天歌把袋子递给江文韬,两人进了屋,江文韬又倒了茶来,楚天歌自己过去接了杯子,说:“又不是外人,我自己来,上上会走路了吧?”
说起儿子,江文韬极为高兴,“会了,会了,只是学会了就不愿意走了,天天要人抱。”
“小孩子都这样。”楚天歌就拿楚天彩的两个孩子举例子,正说着,楚天雪抱着儿子江上和江文韬的妈妈回来了。
楚天歌忙起身打招呼,“阿姨,姐,回来了。”就上去抱江上,“上上是不是不认得小姨了,都不喊我。”
他奶奶就说:“昨天你打电话来,他还一个劲地念叨你呢,这见了面,又不会喊人了,”说了又逗江上,“这就是小姨妈,快喊人。”
小家伙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楚天歌。很显然,他不认得楚天歌,不过听了他奶奶的话,还是小声地叫了声小姨,就挣着要下地。楚天歌弯腰放了他在地上,怕他摔倒,仍旧拉着他的小手,说:“上次见的时候他才刚长牙呢,还不记事呢,哪里记得?”又说:“他倒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怕生。”
老人家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儿孙,楚天歌这话她自是爱听,一张脸笑得眼都没了,转过头跟去厨房放了菜出来的楚天雪说:“果然是要上大学了,连话也会说了,去年过年过来,都不怎么说话。”
楚天雪笑着说是,见楚天歌扶着儿子,就说:“不用扶他,他走路稳着呢,就是懒得很。”
江阿姨就不高兴了,撇了嘴说:“哪个小孩子不这样?你问问院子里的,就属我们上上最乖巧了。”
闻言,楚天雪就看向楚天歌,见楚天歌正好也看过了来,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楚天歌也是好笑,想起大妈和二妈,似乎都是这个样子,想来天下做了奶奶外婆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大人们在说话,江上就扯了他奶奶的衣袖嚷着要看《天线宝宝》,江文韬忙就去找了碟子出来,江阿姨见此,便抱了江上在沙发上坐下,又招呼楚天歌也坐,“放暑假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楚天歌依言坐了,说:“明天就得回桐县,后天要交志愿表。”
说到志愿表,江阿姨就说:“昨天我听你姐姐和姐夫说你的事,你想报个师范学校是个好事,你大伯,”说着就指向江文韬和楚天雪,“你姐姐和姐夫都是教书的,以后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何况,你性子文静又耐得烦,家里的小孩子也都喜欢你,教书又轻松又矜贵,错不了。”
楚天歌心里苦笑不已,其实她一点也不适合做老师,看似文静,实则是“宅”,不喜与人交往,与熟人相交是一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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