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好东西?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楚一鸣喝了一小口,嘴唇沾了一圈的奶沫,听言,皱着小眉头,一指茶几,说:“还有呢。”干嘛就跟我过不去。
“这小东西,跟谁学的?”明丽杰大笑起来,又逗他。
“给你舅妈拜了年没?”
楚一鸣看了一眼明肆,抿嘴笑着点了一下头,明丽杰就又问:“那给了压岁钱没?拿出来我看看,莫是你舅妈给了几张白纸哄你吧?”
楚一鸣只是抿着嘴笑,就是不说话。
外面风又大了一些,在房里都能听见北风呜咽的声音,明晓杰最后进的门,就随手带了一下,没关严,北风透过缝隙进来,风势愈加猛烈。冷热相交,楚天歌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晓杰,把门关好。”看了一眼那祖孙俩,他们正在风口上,就不冷么?可是刚才明明看见她侧了一下身子,可能是懒得动手吧,不过,看样子,是连口也懒得动。
看着也不像个懒人呀?再一看,才发现自己眼光不是一般的差。外面的衣服是干净的,可是里面的棉袄领口袖口,光鉴可人呀。
打了个哆嗦,楚天歌不由地看向明肆,有些疑惑,这个人,她会不会也看错了,其实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呢?刚冒了个头,楚天歌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怎么了?”明肆一边问着,一边走过来去拉楚天歌的手,“是不是冷?我帮把那件长的拿下来。”
楚天歌不由地为刚才那一瞬间的怀疑感到愧疚,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不冷,就是有点无聊。”
明肆可没想到楚天歌在一瞬间想了那么多,只是看到她肯跟他说话,语气也和以往一样,不像之前那么淡淡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这气性是过去了。
“要不把电脑拿下来你看小说?”
“看个什么小说,打牌,打牌。”明丽鹏提议道。
“你挣了钱么?还打牌?”明丽英讥讽了他一句。
“姐姐挣了钱,借两个我做本钱,赢了钱还你。”明丽鹏也不生气,反而顺杆往上爬,嘻嘻哈哈地和明肆说:“正好,四哥送点钱我们用用。”
“靠得那么稳,你就能赢钱?输了你找你老头老娘要,也好意思?”明丽英鄙视道。
“就你们那手艺,还能赢得了我的钱?”明丽鹏笑嘻嘻地鄙视回去。
楚一鸣挣了半天才挣开明丽杰的胳膊,一得了自由,立马就往北边的小门冲,到了门前推开门,才停下脚扭头扮了个鬼脸。
“舅舅给了的。”说完就跑不见了。
听言,明肆一笑,追着喊了一句。
“去楼上帮我把电脑拿下来。”
明丽杰也追着说:“舅舅给了那是舅舅的,舅妈给的是舅妈的,莫被你舅妈哄了。”见人不见了,又笑骂了一句。
“这小东西倒是机灵。”
那婆婆就笑道:“鸣鸣多聪明的孩子,哪里被你哄得到。”
楚天歌和他们打了招呼,就问:“丽姝和丽珊怎么不过来玩?”
“她怕冷,不愿意出门。”
“我姐要帮我妈准备年饭。”
读书的孩子和不读书的孩子,这待遇实在分明。
“这边开了电暖气,总比你们家里暖和些,我给她发个短信,叫她过来,这才多大点路,哪里就冷着她了?”明丽雅说着,就掏了手机出来发短信,一边还说:“一天的时间,还要珊珊做事,一年到头在外面还忙不完,回来了也不说让她歇一歇,小婶也真是的。”
明肆冲了奶茶问他们喝不喝,只有明丽鹏要,明丽杰和明晓杰都说:“这玩意甜甜的,也只有她们女孩子爱喝。”问吃不吃柚子,明丽杰却爱吃。
明丽雅就说:“刚说嘴就打嘴。”
明丽杰不明所以,还问:“哪个说了嘴的?”
“书上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柚子是女人的水果,你说奶茶是女孩子喝的,不肯喝,那你又怎么吃柚子呢?”
“还有这个说法?你哄人的吧。”明丽杰一点也没有被人说中时的尴尬,反而倒打一耙。
“你问问二姐,问问天歌,她们都知道。”
“你们女孩子肯定维护女孩子,我不用问,也知道她们会怎么说,我才没有那么傻去问她们。”明丽杰根本就不给明丽英和楚天歌说话的机会,直接耍了无赖。
堵得明丽雅说不出话来,明丽英和楚天歌更是开口也不对,不开口更不对。想了想,楚天歌才开口和明丽雅说。
“我们这些不会说话的,跟他说,哪里说得赢。”
那位婆婆就问:“这是银德的儿子吧?”明丽杰说是,她就笑着说:“跟你的银德一样,会说话。”
楚天歌看着,想:“这婆婆倒是个妙人。”每每出口,均是维护着明肆家,却又教人说不出话来。
楚一鸣是和明丽娜一起进来的,明丽娜提着电脑就递给明肆,和明丽杰三个说:“你的什么时候吃年饭?”
几个人疑惑,时间都差不多,楚天歌也给楚天烈发短信问了,还是和往年一样,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吃,吃完就去逛商场购物。
这两年城里禁鞭,要说这年味,城里还真是比不了这乡下,但要说好玩,似乎乡里又比不了城里。
或许,只是因为头一年在外面过年,身边围绕着的,是熟人,却不是家人。
是的,是因为不是家人。
她还没有融入明家,现在,她就是一个看客,看着明家人热闹,看着别人的热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旁,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但是,不适合生活,生活就是要参与进去,别人醉,你也醉,那才是生活。
第一百三十章
明丽姝和明丽珊过来时,一人手里拿着几张红纸。
“四哥,有任务。赶紧,立等着呢,不然,年也过不成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写了也不知干不干得了。”家里的对联是在楚家时顺便一起写了,今儿一大早上就贴好了。
“谁叫你回来晚了呢,每年都是你写,也就没想着买,哪晓得你今年回来得这样晚,偏偏昨天也没记起来,今天早上要贴对联时,才想起来还没写。”明丽姝说着就去清理茶几,想想,又问:“这里矮了吧,要不还是去外面大桌子上写?”
明丽英就说:“那肯定得去外面写,这里哪里有地方。”
“墨水和笔呢,买了没?”明肆说着看了看,这里也不方便,就要出去。
楚天歌看出他是要个地方裁纸,就起身收拾茶几,一边说:“外面风又大,多冷,就在这里裁,等会儿出去好直接就写。”
听得说,明丽英和明丽雅也都起身帮忙,更不用说明丽珊和明丽姝了。
“你们这真是,这要是他不回来呢,你们还不贴对联了?”明丽娜叹了一句,见屋里拥挤,摇着头出去了。
有明丽珊这个能人,楚天歌乐得清闲。明肆坐在她旁边叠简易的米字格,就问他:“你记得住么?那天找的时候,我存了好些,要不要打开你再看一看。”
“不记得了。”其实明肆还记得一些,不过楚天歌体贴,他自然不会拒绝。
“我们家里又没谁写大字,哪里有那些东西?”明丽珊也有些着急起来,又说:“往年用的呢?就没有了?”又说:“要不我去问问,看他们哪家有用剩下的?”
明肆也是顺口一问,问了才想起楚天歌是带了这两样东西回来的。
“不用,我想起来了,家里还有。”
后来开始下雪,还夹着有雨,都怕下大了,不等字迹干透,就赶赶忙忙地拿回去贴了。
等外面响起三三两两的鞭炮声,他们两家先后都过来请了一回明父等人过去吃年饭,因为三家都是定的下午,时间上也相差无几,这邀请虽有礼数的缘故,也因此显得有几分虚伪。
自然是拒绝了。
等送了明丽鹏出去,明家这边也预备了供品,敬了菩萨,又放了鞭,才把供品又端回厨房,不多会儿,菜就陆陆续续又端上来。各家都是关了门慢慢吃年饭,一边总结一下旧的一年。
明家吃年饭那会儿,风已经停了,外面漫天的大雪,鹅毛般一片连着一片落下来,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近在门前的一排苍翠的松柏也看不清。
家里好几年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也不知明年是否真是一个丰年。
明父明母自是坐上首,楚天歌因为是娇客,所以和明肆两人坐下首,明丽英和明丽雅坐两边。
吃了饭,已经是五点多了,因为下着雪,外面竟然还十分明亮,但是屋里还是有些暗。
七点钟时,忽然停了电。在家里,也能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明父就说:“你包个红包,去琴琴家拜个年。”
“行,那我出去一会儿。”明肆趁着天黑别人看不见捏了一下楚天歌的手,方才起身出去。
几乎年年都有这样的戏码,遇着过年、或者谁家办大事,尤其是结婚这样的喜事,故意断电是时常有的事,其实就是想占点便宜,要几个钱。
几个人都守着没出去,好在电暖气的热气一会儿散不了,还算暖和。说了大概半个小时的闲话,明肆还没回来,电就来了。
楚天歌赶着去洗了个澡,接下来三天可就没这个待遇了。明丽英和明丽雅就也要洗,明母在那里算了半天,要用多少度电,花了多少钱,也没人理。
晚上还有人过来打针,也是看好了时间,过了八点过来的,明父就能闲着看看晚会,明丽娜自然过来了,楚一鸣也被她带过来了。
明丽娜其实真的很不会做人,今天这样的时候,就算是天气好,也不应该把楚一鸣带过来,何况还下着这样大的雪。
明父明母膝下只有这一个外孙,又是从小在跟前养大的,即使知道女儿不对,也都不说什么,只有高兴的。
打针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爹爹,最喜欢逗小孩子,见了楚一鸣就拉到跟前,用腿夹着他。
“今天得了压岁钱没?”楚一鸣点了头,又问:“哪个给的?”楚一鸣一一说了,又问:“得了多少?”楚一鸣就不肯说了。
楚天歌晾了衣服进来,那爹爹正好转了话题,在问明父。
“什么时候抱孙啊?”
楚天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大囧,恨不得立马转过身装作没来过。
明父笑了笑,说:“这婚都没结,哪里来的孙?”
“肆,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撒?”老年人好像都喜欢问这个话,到了结婚年纪的男孩子,恐怕每年都要被每个认识的老年人问一遍这个问题。
这是他们表达对于孩子成年欢喜的一种方式。
“快了。”明肆招手要楚天歌到他身边坐,楚天歌其实真不想过去,可是看了看位置,老爹爹坐在最外面,接着是明父,再是明母,然后是明肆,到明肆这里,沙发转了弯,空了一个位置,接着就是明丽雅和明丽英挤着坐着,窗户底下的小沙发虽然空着,但是她不好意思去坐,所以只好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快了是什么时候?”
明父就说:“您急什么,少不了您的酒。他们还没毕业呢,说这个还早得点。”
被明父呛了两句,也不见怪,反而笑呵呵的,又说起村里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哪家的孩子不争气,总结来总结去,最后就是明父有福气,养了个好儿子。
“明年毕业吧?找好了单位没?”
“还没找,准备继续读。”明肆没敢说出国的事,他还真怕这老头当场骂他个狗血淋头。
“还要读?读了十几年还要读?你这跟从前考秀才一样了呢。”虽是责怪,又一直笑着,又说:“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一辈里,就看你了。”
明肆笑了笑,没说话。
“读多少年才是那个院士?”老人家估计也就知道一个院士,还是看新闻联播知道的。
明肆好笑,说:“院士是读不出来的,那个是评的。”
“哦,那你什么也评一个回来。”
明肆是哭笑不得,这回干脆不敢说了,怕又问出什么不好回的话来。
明父见爹爹还在那里自得其乐,念叨着科学家怎么怎么的,也是好笑。
“他哪里有那个才?”
老爹爹就脸一板,说:“自己的儿子,你也莫太谦虚了。”
明丽雅连忙就拿东西引着他吃,好容易岔开了话题。
除明丽珊姐弟两个和明丽姝姊妹三个来坐了一会儿,隔壁左右和左近的几家有小孩的也过来走了一趟,装了满口袋的吃的就跑了。
虽然下着大雪,从早上十点后,村里的鞭炮声就没断过。晚上雪下大了,那些孩子反而更加兴奋。
楚一鸣被一家大人押着,过了十点就送回去塞进了被窝。楚天歌几个接着也各自回了房,明父明母和明肆还守到,楚天歌睡了一会儿,4020电子书时又被鞭炮声吵醒,躲在被窝里打了几个电话,又发了一大堆的短信,当然,也收了一大堆的短信,没来得及看,就被下一个短信淹没了。
隔天大年初一,村里各家各户互相拜年。早上楚天歌得了四个红包,除去明父明母的一个,明丽英和明丽雅各一个,连明肆也给了一个。
“我是该给红包的人了,又还拿红包。”楚天歌接了红包又好笑,又很欣喜,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吃了早点,明母就叫明肆带着楚天歌去他叔叔家里拜年,又得了两个。
“偷偷地跟我们说,得了多少?”明丽珊和明丽姝都笑话她。
楚天歌才懒得理她们两个呢,把红包往口袋一塞,说:“你们以后得了我们再说,不然,我多不划算。”
两人约着她再去走别家,楚天歌没去。她现在和明肆还没结婚,她们两家是因为是明肆嫡亲的叔叔,才不得不过来一趟,别人家里就没这个必要。
上午,楚天烈和楚天云两个也回来了,在二妈那边吃了中饭,就借了楚一鸣的光过来看楚天歌。
“姐,怎么样?”楚天云趴在楚天歌的肩上,悄悄地咬耳朵。
和明丽娜的龌蹉,楚天歌自然不会和楚天云说,何况,这也不是能说那些事的地方。瞪了她一眼,说:“能有什么事?”
“也是,明肆要是敢给你委屈受,你就甩掉他,以后找个更好的。”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楚天歌想了会儿,就想起是那天她和于莲华说的,再一想,才想起那天她也在厨房,竟然还记得。
“云云又说我坏话吧?”明肆一看楚天云的眼睛往他那边瞟,笑得贼兮兮的,心里一阵不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哪里会?”楚天云眨着一双大眼睛,很无辜地看向他,又把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伸到他面前,“我给你拜年,有没有红包?”
这次和楚天云相处了几天,才发现,楚天云和楚天歌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同一对父母养的孩子,竟然如此天差地别,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楚天歌内向少语,柔柔弱弱的,见谁都是一脸的笑;楚天烈有些冷漠,实则话多;楚天云却像个活宝,到了哪里,哪里一片欢声笑语。不过,只有仔细看了,就知道这三个其实骨子里都是以家人为主的人,对别人笑得再灿烂,也带着疏离。才会觉得,这几个人真是一个妈生的。
“当然有。”明肆无奈地笑着拿了两个红包出来,放了一个在她手上,转身就把另一个给楚天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