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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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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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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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四九)下
    不久,锦素便说大殿下午睡该醒了,告辞而去。我心下恻然,不由面色凝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深宫是非,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倒是我失察了。”

    芳馨换下才刚饮过的茶道:“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我笑道:“姑姑又要当我的一言之师了。”

    芳馨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倒是觉得,深宫虽有是非,可皇上与贵妃算是极其仁慈的了。至于于大人,恐怕她本来便是这样的性子也说不定。”

    我啜一口茶道:“姑姑何出此言?”

    芳馨道:“姑娘常说,于大人与姑娘俱是为奴的出身,故此才相互怜惜,成为好友。可是依奴婢看,同是为奴,命运却有不同。于姑娘自小便在宫中受尽白眼,身世堪怜。但姑娘身为长公主府的总管之女,又得长公主垂怜,境况自是宽裕不少。故此姑娘素来宽和,这于大人就未免心窄了些。”

    我放下茶盏,一侧头,青金石花簪滑下几分,我伸手正了正,叹道:“我若与她易地而处,也未必就比她行得正了。母女情深,不自己痛一回,怎知其中滋味?只是唯自正,方能正人。我便努力自正罢了。”

    芳馨一笑:“人说女中丈夫,奴婢偏说姑娘是女中君子。”

    我不觉失笑道:“姑姑这样说,显是得了孔夫子的真传。可知夫子说过,女为君子儒(注4)?”

    芳馨红了脸道:“奴婢不曾读书,姑娘取笑了。”

    我一笑道:“罢了。这会儿二皇子该起了,咱们去启祥殿瞧瞧。”

    过了七八日,我见慎媛好了许多,便带高曜前去看望。果然见慎媛妆扮一新,虽然仍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好。高曜一见慎媛,便喜不自胜,一头扑进慎媛怀中,娇嗔道:“儿臣可想母亲了。”

    只见慎媛穿着一件淡紫色绣白杜鹃的长锦衣,外罩貂毛镶襟的织锦氅衣,头上只有星点玉饰,显得甚是淡雅。我忙行礼请安,笑道:“还在屋里,便穿上了氅衣,娘娘这是要出门么?”

    慎媛道:“躺了这么些日子,早该去给皇太后请安了。再说,也该预备着迁宫了。”

    我听了甚是欣慰:“粲英宫是个好去处,离长宁宫很近,别说只是暂住,便是永远住下,想来太后与贵妃也是肯的。”

    慎媛摇头道:“说好只是要将历星楼重新整修方才去粲英宫暂住的。既是我自请住在历星楼,便不能食言。贵妃的恩典,我领不起。”

    我顿时红了脸道:“是臣女失言了。”

    慎媛拉了我的手微笑道:“玉机何必如此拘谨?我并没有怪你。”说罢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紫檀木雕花妆奁,取出那支赤金红宝石蝴蝶簪,递于我道:“玉机,这支簪子还是给你。”

    我躬身双手接过,微笑道:“娘娘必是想通透了。”

    慎媛道:“我也不敢说我就想通透了,只是总这么病着,也不好。既没勇气再寻死,便得好好活着。”

    我正欲开言,慎媛伸手止住我道:“我与玉机,也算知己了,不必多言。”说罢拿过金簪,亲手戴在我的头上,又道:“这支金簪,仍由玉机保管。玉机素来机智仁勇,想来必不负我。”

    我郑重拜下道:“是。”

    慎媛微笑道:“走吧,与我娘儿?z一道去给太后请安。”

    我忙起身扶了她的手道:“娘娘的病还没有痊愈,何必急着去济慈宫?便是晚些请安也无妨的。”

    慎媛道:“今日熙平长公主一早便进宫了。自打皇上亲征回朝,长公主便再没有来看过我。呵……虽然她不来看我,我心里总还是有些念着她。如今借着济慈宫的地方,好歹也能见上一面,也是故人之情。”

    我想了想道:“想来长公主不进宫,是因为皇上回朝后,在朝中肃清骁王党,长公主因为避嫌,故此少来看娘娘。但娘娘仔细想想,玉机便是长公主遣送入宫的。玉机说句僭越的话,有玉机常伴娘娘身边,等同于长公主的情义常在。娘娘实在不必如此多心。”

    慎媛恍然道:“是呢。玉机是熙平送入宫的。如此,便更要去济慈宫了。”

    我一笑道:“既然娘娘一定要去,那便去吧。请容玉机相陪。”

    慎媛笑道:“自是要玉机同去的。”说罢拉起高曜的手道:“曜儿,咱们去给你皇祖母请安。”

    高曜朗声道:“皇祖母舞剑真好看,儿臣还想再看!”

    今日天气有些阴冷,北风如刀。慎媛面上始终含笑,如同绽放在寒风里的淡淡白梅,又如雪后一道稀薄的阳光。我知道她只是希望自己坚强起来,也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然而看到她又能善待自己和高曜,至少今日,我的心甚是安定。

    来日之事,来日再忧吧。

    注:

    4,出自《论语?雍也》,原文为: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女”通“汝”,在此为戏语。援引《牡丹亭》中“酒食先生馔,女为君子儒”一句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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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亭》可算是一部才子文,即作者在其中不放过任何机会表现(卖弄)自己的才气、幽默以至恶趣味。例如每一出的下场诗都是前人集句,如:“越王自指高台笑,刘项原来不读书。”杜丽娘一见老师就拿《论语》开玩笑:“酒是先生馔,女为君子儒。”春香对《诗经》的解读“关着个斑鸠儿”。篇幅最长的是石道姑的自我介绍,恶搞了整个《千字文》,十分经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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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五〇)上
    小丫头进去禀报,我和慎媛便站在济慈宫后殿的门口等候。西厢里传来一阵轻笑,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儿臣可不要皇兄来赐婚……母后不能再让皇兄如此胡作非为了!”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太后笑道:“又胡说了!若让你皇兄听见了,定要治你的罪。”说着众人一并笑了起来。

    又听小丫头娇脆的声音道:“启禀太后,慎媛娘娘、二殿下和朱大人来了,现在外候着。”

    太后笑道:“请进来吧。”

    待小丫头来请,我和慎媛方才带着高曜缓步走进西厢。向太后行礼之后,只见座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青年站起身来向慎媛深深一拜道:“臣弟思谊拜见皇嫂。”未待慎媛开口,他便直起身子道:“听闻皇嫂病了许久,如今可大好了?”

    慎媛面色通红,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侍立在一旁的小丫头身上。她微微趔趄,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站稳回礼道:“臣妾慎媛裘氏,参见王爷。旧日称呼,王爷不可再用,臣妾愧不敢当。”

    这个青年身材挺拔魁梧,肤色黝黑,略显粗粝。他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双目炯炯,剑眉斜刺入鬓,显得凌厉非常,但望向慎媛的目光中分明充满了敬忱与哀怜。他与京城中养尊处优的皇帝与睿平郡王绝然不同,皇帝高思谚和睿平郡王高思诚都偏阴柔文弱,容貌更像太后。而这位久居西北边境的昌平郡王高思谊可称得上相貌堂堂,想必是肖似先帝高元靖的缘故。他一袭雪白的金丝五蟒袍,腰间坠着一柄青玉刀。这一身装扮虽是清爽,可是金蟒绣得生动,灿然生光,似要腾起一般。他的威势,便如潜龙在渊,莫可逼视。然而面对慎媛,他似是收起身遭万丈光芒,只余一缕哀悯柔光,澹然一笑道:“不过是一句称谓罢了,皇嫂何必在意。”说着又向我抱拳道:“这位便是朱大人吧,小王有礼了。”我忙还礼。他又转头向太后道:“儿臣还想去看望渊大姐姐和升平妹妹,容儿臣少陪,待午时再来母**中领膳。”

    太后斜倚在榻上,略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柔声道:“去吧。记着要守礼。”

    高思诚一笑,眼中满是敬慕之意:“母后放心,儿臣省得。”说罢向我和慎媛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了太后与我们三人。

    太后目送高思诚出门,一转头,见慎媛还呆站着,方道:“你大病初愈,快坐吧。”小丫头连忙搬了一张雕花圈椅过来,上面铺着织锦软垫。慎媛告了罪,方敢坐下,谦恭道:“臣妾久病在床,许久没来向太后请安,还望太后恕臣妾不恭之罪。”

    太后微笑道:“你只管养病罢了,何必巴巴的过来,瞧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要多多将养才是。”

    慎媛欠身道:“劳太后挂心,臣妾有愧。”

    太后亲自抓了果品递于高曜,又将他抱在怀中玩耍,祖孙俩说笑一阵,太后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你来之前,熙平才走没一会儿,说是去看瑜卿和升平了。你们历来亲厚,恐怕她还要去历星楼瞧你。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免得熙平扑了空。”

    慎媛红了脸道:“臣妾许久没有服侍太后舞剑了,今日便让臣妾伺候太后午膳吧。”

    太后笑道:“你的孝心本宫知道,可你身子还弱,不宜操劳。要服侍本宫,来日方长呢。”说着便向我道:“朱大人,你要多劝着些慎媛,让她放宽心保养身体。”

    我忙站起道:“谨遵太后旨意,臣女定必从旁多多劝导,还太后一位健旺利索的慎媛娘娘。”

    太后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罢又低头对高曜道:“曜儿也要好好孝顺母亲才是,日常当乖乖的,不可扰了母亲的静养。”

    高曜跳下榻,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了一礼道:“孙儿知道了。”说罢转身倚在慎媛身边。

    还未说笑几句,果见慎媛扶额,身子微微一晃,惠仙和高曜连忙扶住。太后关切道:“天冷,身子又没好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慎媛慢慢站起道:“臣妾甚是没用。”太后忙命佳期备辇,慎媛和我只得带了高曜躬身告退。

    午膳后,我正在院中闲坐饮茶,饶有兴致的看着芳馨和白?领着众丫头们剪窗花。银剪精巧细致,但更巧的是众人的手。几十张彩纸,变作了繁复精细、生动曲折的各色花样,彩屑纷纷飘落。如暮春的落英缤纷。我一时看得入了神,忽见芳馨抬眼笑道:“姑娘既爱看奴婢们剪窗花,何不亲自来剪?”

    我笑道:“我的手太笨,绞不了窗花。以前在家中,都是姐姐和母亲做这些事情。”

    芳馨和白?相视一笑,说道:“奴婢总算也找到一件事情是姑娘不会的了。姑娘的手这样巧,能画出那样的美人,偏偏不会剪窗花。”

    我红了脸啐道:“你们惯会取笑我的。”

    芳馨忙站起身一屈膝道:“奴婢不敢。”

    绿萼道:“在这长宁宫里,也唯有芳馨姑姑能这样与姑娘没上没下的说两句,奴婢们是不敢的。”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忽听照壁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孤还奇怪怎的门房茶房都无人守着,原来都在这里耍呢。”

    我听了心中一动,忙站起身来迎接来人。只见那女子披着一袭淡粉底暗玉兰花纹的纱缎斗篷,头戴赤金点翠的雀尾华盛和一对蝶恋花明珠步摇,显得甚是富丽端华。她笼着双手含笑走了进来,步摇沥沥轻响,明珠莹莹有光,衬得她一脸的好气色。我忙上前去端正行礼道:“长宁宫女巡朱氏玉机参拜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熙平长公主满面春风,忙扶起我道:“玉机快起来吧。”说罢仔细打量我一番,笑道:“有半年没见到玉机了,果然不同了。不但长大了,也更有气派了。怨不得皇上和两位贵妃升了你的官,可惜孤却不得贺你。今日就补上吧。”

    慧珠连忙让小丫头们捧上层层叠叠的十几只锦盒,还未待我开言,便都送入了灵修殿的南厢中。我忙扶了熙平缓步往灵修殿走,一面微笑道:“殿下如此隆情,臣女不敢当。”

    熙平笑道:“如今你也是七品女史了,再不是从前府里的小丫头了。孤若怠慢了,叫人看着不尊重。”

    我会意,请她在南厢上首的榻上坐了。她脱下斗篷,露出里面光华璀璨的橘色嵌珠凤纹长衣,方施施然坐下。我接过绿萼手中的滇红,亲自奉与熙平。熙平接过茶,微笑道:“玉机还没忘了昔日府中的规矩。”

    我忙恭声道:“昔日是主仆,今日是君臣,玉机自是不能忘记。”

    熙平放下脱胎瓷盏,半透明的杯壁中映出鲜红的茶汤微微一晃,熙平的笑容愈加慈和:“孤初次来长宁宫,正值玉机伤心之时;再见时已是端午,玉机已颇得裘后的信任;后来虽然也曾数次进宫向太后请安,只是为了避嫌,才没有来看你。但心中颇为挂念玉机,只恐你受了裘后的牵连。如今看来,却是孤多虑了。想来玉机颇为用心,甚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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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五〇)下
    今年四月十五日,正是嘉?和红叶溺毙文澜阁的那一天,我怀着满心的伤痛要去看望她们,却被熙平拦下。我的惊恸与悲愤,尽皆落入她不屑的双眼。端午夜宴时再见熙平,王氏已被我驱赶出宫。那些不过是我入宫头一个月的事情,如今看来,却似很久以前。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不但锦素,连我自己也变了许多。

    我挥手令绿萼出去,微笑道:“这全仰仗皇上与两位贵妃的仁德、长公主殿下昔日的教导和华阳公主的福泽,玉机何敢言功?”

    熙平放下茶盏,向我缓缓伸出左手,示意我坐在她的下首,含一丝嘲讽道:“若说帝妃的仁德和公主的福泽,那车舜英为何自请出宫了?听驸马说,皇后退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偏偏在那时出宫,自然惹得好事者诸多猜疑。可怜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进宫做了一遭女巡,便成了众人的谈资。”

    我曾经深恨车舜英的无事生非,当此刻,我心中颇有些快意。然而,如眼前猛然窜起的炭火,这快意迅速化作零星烟尘。我不觉叹道:“这不过是一时的。车舜英其实是有些可怜的。”

    熙平口角微微一翘,似是冷哼一声,说道:“玉机甚是好心,竟然还怜悯于她。可怜也好,可恨也罢,俱是当初的罪孽。庆幸她还有几分自知,居然知道早早抽身,也不算太愚蠢。”

    我不由想起那日车舜英来长宁宫求我,那一点腊梅的香寒犹在掌心,我不自觉握紧了左拳,只澹然一笑,问道:“殿下去看过了慎媛娘娘了么?娘娘甚是想念殿下。”

    熙平道:“午膳后便去瞧过了,病了这么一场,瘦了好些。”说着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一抬眸,探察的目光凝注在我脸上:“慎媛虽说深恨周贵妃,但向来守着一线清明,戕害皇子一事,她是做不出来的。若不然,周贵妃也不会一连生下四个孩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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