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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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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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媛略略思考,说道:“信亲王世子,皇上并不在意……”

    我微微颔首道:“至于昌平郡王,他是带兵之人,常年远离朝廷。身披甲胄之人,君命有所不受。当年废骁亲王便是因各武将的拥护而造反的,皇上自然特别忌讳。这位昌平郡王虽是亲兄弟,可有前车之鉴,皇上也不得不小心些。赐一位出身高贵的王妃,皇上自是不愿;若赐一位董妃这样的女子,又显得太不礼敬。且王爷是性情中人,根本不喜皇上赐婚。于是皇上便做个顺水人情,由王爷去罢了。如此一来,皇上遂心,又笼络了昌平郡王的心,可谓一箭双雕。”

    慎媛冷笑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机心重。哼,和那周氏一模一样。当年他无将可用,昌平郡王刚满十八,便被他打发去了西北,吃了多少苦!如今还没怎样,他倒疑心起来了……”

    我低头一笑,叹道:“自古君王,谁不是这样呢。臣女想,待升平长公主出嫁时,皇上必不会准她如熙平长公主般凤台选婿的。也不知升平长公主肯不肯,太后肯不肯。”

    慎媛道:“太后向来不会反对皇上的。当年昌平郡王赴边的时候,太后十分不舍,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但是在皇上面前,始终不发一言。”

    启祥殿隐约有笑声和呼啦啦的水声传来,听得芸儿娇脆的声音向外道:“水冷了,再去打些热水过来!”

    我不觉一笑,问道:“二殿下如今虽然……可是皇上还很疼他,且他每日上学念书,也颇有所得。日子虽然平静,只是于太子之位,恐不做多想。不知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慎媛会意,微笑道:“玉机放心。我既甘心做慎媛,我的孩儿自也无缘于太子之位。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望他平安长大,做个闲散宗室,无灾无祸的安享富贵也就好了。”

    我忙欠身行礼道:“如此,方是二殿下之大幸。”

    慎媛忙扶住我,笑道:“好了,生病了就不要行礼了。是我的不是,又让你劳心多思了。”

    我微笑道:“臣女不怕多思,只怕思而不得。”

    正说着,忽听门外乳母李氏的声音道:“殿下,殿下,穿上棉鞋再去,外面还在下雪呢,仔细冻了脚!”

    帘子霍的掀开,高曜赤脚趿拉着一双绣花小拖鞋,一阵风般跑了进来,一头扎进慎媛的怀中,说道:“儿臣已经洗了脸、洗了脚了。母亲闻闻儿臣香不香?”

    慎媛将他抱在膝上,握着他雪白娇嫩的小脚,怜爱道:“怎么连袜子和棉鞋也不穿,就从启祥殿跑了过来?也不怕冷!”

    高曜摇头道:“儿臣想早些过来看母亲,还想听玉机姐姐说故事。”

    慎媛轻轻捏着高曜的小脸蛋,笑道:“是很香。我们曜儿如今也学得口不应心了,明明是想听故事,倒说成想看母亲。”说罢,接过李氏手中的棉鞋棉袜,亲手为高曜穿上,又道:“如此,便请你玉机姐姐说一个吧。只是你玉机姐姐还病着,说个短些的便好。”

    高曜仰头道:“儿臣今日看了一出戏,叫做《射虎》,那位李广将军的箭术当真是好,儿臣想听他的故事。玉机姐姐知道此人么?”

    慎媛笑道:“怎么不知,你玉机姐姐自然是什么都晓得。”

    注:

    1,朱砂玉就是鸡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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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就是“局”。--左殇,雨血·烨城

    根据古龙和温瑞安某些小说的套路,一个早早就出场的次要人物,一直低调地混迹于猪脚一方的,最后可能变成*oss,如《神州奇侠》中的朱大天王。由此观之,于锦素的行事风格突然有变,说不定就是最终*oss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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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五四)上
    窗外静静的飘起了大雪,一丝风声也无。远处的丝竹管乐之声渐渐无闻,想是因为下雪停了戏。南厢的西墙上挂了一副前朝名家所绘的寒山雪岭图,笔势流畅,用色素淡。这幅图是陆贵妃派人去藏珍阁领出来,送到灵修殿的。原本这里曾挂着一幅我随手画的仕女舞剑图。自从皇帝宣布要在新年之后升我做女史,内阜院又陆陆续续搬了好些贵重的陈设过来。听说我爱书,文澜阁也派人专程抄录了一份书目送到灵修殿。

    慎媛抱着高曜与我同倚在榻上,乳母李氏见状忙命小丫头去启祥殿抱了一袭薄被来。慎媛仔仔细细的给高曜裹好了,方怀抱着他斜倚在锦靠上,又亲自取过才热好的牛乳喂他。我一口气说完了汉将李广的生平,高曜想了想道:“李广将军弓马娴熟,临敌的时候又聪明又坚毅,百姓们都爱戴他,为何皇上不肯封他为侯?”

    我反问道:“若殿下是景帝或是武帝,会不会封他为候?”

    高曜道:“李广将军这样好,孤要给他个好高好高的爵位。”

    我微笑道:“殿下说得不错,李将军是很好。可是臣女还是要请殿下先想想,李将军究竟为何不得封侯?”

    高曜道:“王朔不是说,因为他早年曾诱降了八百羌兵,后来又杀了。因此德行有亏,才不得封侯么?”(注1)见我微笑不语,他又说:“因为他在军中杀了霸陵尉的缘故?”(注2)

    我赞道:“殿下都记得很清楚呢,不知殿下还记得否,李将军数次出塞与匈奴战,都无功而返,还曾曾有见擒、失道等过。”

    高曜道:“孤记得,但那是他运道不好。”

    我摇头道:“虽然也有运道之说,但依臣女看,此人气量狭窄,将兵不当,哪怕箭术再好,也不过是一己之能,并非帅才。此人若能封侯,那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恐怕都可以封王了。”

    高曜道:“就算是一己之能,也曾守边立功,为后人所称颂,封个三百户候,总也可以吧。”

    我点头道:“自是可以。只是汉庭并不缺守边之人,没有李广,自然也有别的将军可以去,况且李广的功劳确是有限。唯有如汉初的韩信、武帝时的卫青这样不世出的大将才是朝廷所急需的。所以李广的爵位,可封,也可不封。”

    高曜恍然道:“孤知道了,还是因为李将军的功劳不如别人的大嘛!他也比不上大将军那样能干!”

    我一笑道:“殿下说得很是。”

    高曜又问:“那大将军卫青又是何人?玉机姐姐说给孤听。”

    慎媛一拍他的被子,笑道:“好了!今日玉机姐姐还病着呢,不能再说了。大将军的故事就留待明日再说可好?皇儿也该回启祥殿了。”

    高曜看我一眼,仰头对慎媛撒娇道:“好!儿臣要母亲抱着回启祥殿。”

    慎媛轻轻点着高曜的鼻尖,慈爱道:“这就抱曜儿回启祥殿。”说罢用薄被将高曜裹住,一把抱了起来,向我说道:“今日玉机甚是辛苦,早些歇着吧。我带曜儿先去了。”

    我忙下榻恭送,慎媛笑道:“不必送了,好好养病要紧。”说罢带着一干乳母丫头浩浩荡荡的走了。

    我因为清晨起来哑了嗓子,又说了许久的话,只觉得口干舌燥,咽喉又有些疼了起来。芳馨忙奉上一杯温水,道:“姑娘辛苦了,说了这许久的话,快喝些水。”

    我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只要二殿下肯问肯学,我都愿意说。”

    芳馨道:“奴婢以为,既然姑娘和慎媛娘娘都不在意那太子之位,姑娘不论是辅导二殿下念书习字,还是夜间说故事,都可以轻松许多了。”

    我一面喝水一面道:“我知道姑姑是心疼我。只是二殿下就算不做太子,也还是皇子,多些见识总是好的。况且自慎媛娘娘被废,二殿下愈发乖巧了,往日总是要李嬷嬷哄劝,才肯静下心来写字,如今已不需要任何人催促了。二殿下确是长大了。”

    芳馨道:“姑娘的用心,奴婢知道。”

    我呛了两声,芳馨一面抚背,一面又道:“夜也深了,姑娘且去睡吧。奴婢吩咐人准备洗漱的家伙。”说罢掀帘子出去了。

    华阳公主满月的三天戏酒,彻彻底底的冲洗了废后一事在我心中留下的惊惧与不安。忽听窗外两声大响,是放烟花炮仗的声音,我启窗一看,东方的天空乌沉沉的,雪花闪着微光从容落下。绿萼和红芯端了热水进来,笑道:“姑娘,西边延秀宫放烟花了呢。姑娘在房里看不到,可要出去看看?”

    我微笑道:“罢了。烟花年年都看,待我好了再出去吧。”

    正说着,又听外面噼噼啪啪响个不停,母亲说,过年放炮仗的时候向天许愿是最灵的,因为炮仗的声音大,心愿便能上达天听。此刻我默默低下头,心中只有一句话:愿彼此都平安。

    我一心盼望着正月初二和初三两日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因此大年初一皇上正式下旨册封我为正七品女史,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照宫规尽了礼数,草草看了一眼银册,便命绿萼收了起来。

    咸平十一年正月初二一大早,我带着红芯和绿萼出了内宫的金水门,便见修德门的门官小吏李瑞早已备好一乘小轿在等着我了。去年四月初二,正是李瑞送我进内宫的,此时见了他,倒有几分欣喜。他一路奉承不迭,在外城分别之时,绿萼依照我的吩咐赏了一两银子给他。

    修德门外早有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那里,见赶车的依旧是当初送我入宫的王大娘,还有几个仆妇和小厮步行跟随,我却都不认得。众人见了我忙行礼问好,忽见翠色的车帘一掀,一个身着华贵貂裘的少年跳下车来,笑道:“玉机妹妹,你怎地慢吞吞的,孤已经等你好一阵子了!”

    我退后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信亲王世子高?d。他内里穿着一件雪白的暗花锦袄,外面是漆黑油亮的貂裘大氅,头上戴着紫金明珠冠,以一支青玉长簪别在发髻上。一对明珠颤巍巍悬在金丝上,在初升的朝阳下亦没有半分黯淡。他比端午相见时,又高了许多。

    我连忙端正行礼,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高?d笑道:“孤知道你今天一早要出宫,就去了熙平姑妈那里等候,谁知你还没到,便干脆坐车出来接你。玉机妹妹,许久不见,如今你是个大姑娘了。”

    绿萼和红芯相视而笑,我微窘,只得说道:“怎敢劳烦殿下……”

    注:

    1,出自《汉书?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原文为:李广与望气王朔语曰:汉击匈奴,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妄校尉已下,材能不及中人,以军功取侯者数十人。广不为后人,然终无尺寸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耶?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者乎?广曰:吾为陇西太守,羌尝反,吾诱降八百馀人,诈而同日杀之,至今恨独此尔。朔曰:祸莫大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也。

    2,出自《汉书?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原文为:数岁,与故颍阴侯屏居蓝田南山中射猎。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间饮。还至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故也!”宿广亭下。居无何,匈奴入辽西,杀太守,败韩将军。韩将军后徙居右北平,死。于是上乃召拜广为右北平太守。广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上书自陈谢罪。上报曰:“将军者,国之爪牙也。《司马法》曰:‘登车不式,遭丧不服,振旅抚师,以征不服,率三军之心,同战士之力,故怒形则千里竦,威振则万物状;是以名声暴于夷貉,威棱??乎邻国。’夫报忿除害,捐残去杀,朕之所图于将军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请罪,岂朕之指哉!将军其率师东辕,弥节白檀,以临右北平盛秋。”广在郡,匈奴号曰“汉飞将军”,避之,数岁不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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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五四)下
    高?d一扬手,一个身着青布短袄和臃肿棉裤的美貌女子低头走了上来,缓缓跪在我面前,弓下了身子。我大惊道:“这是做什么?”

    高?d笑道:“快上车吧。”说罢一指匍匐在我脚下的女子,示意我踏着她的背上车。

    我连忙后退道:“叫她让开,否则我绝不上车。”

    高?d道:“玉机妹妹向来仁慈,也罢。”他身边的一个小厮连忙上前来,照着那女子的腿轻轻踢了一脚,那女子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退到一边。我不觉多看了那女子几眼,但见肌肤明净,眉眼如画,确是个美人。虽是一脸平静,但她目光一动,仍能觉察到些许不平。

    高?d突然伸出左手拉住我的右腕道:“玉机妹妹请上车。”我原本欢欢喜喜的出宫,到此刻心中已有五分厌恶,不觉动了动右手,却没有甩开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愿纠缠,只得由他扶着踏着木台上了车。高?d一钻进车厢,车子便动了起来。我掀开窗帘,只见绿萼和红芯紧贴着车厢步行。

    不待他说话,我便问道:“才刚那女子是谁?”

    高?d不以为然的一笑:“妹妹何必问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奴婢。”

    我转头不看他,心中有气,说道:“玉机昔日也是奴婢。殿下既觉得无关紧要,奴婢不敢与殿下同车!”

    高?d失笑道:“你做什么这样生气?我在说她,又不是说你。就算你曾经是一个奴婢,也是一个顶顶要紧的奴婢。况且你如今是新册的女史,与她悬若霄壤,怎么这样没出息,跟她比起来了!”

    我哼了一声道:“强词夺理!”

    高?d笑着拉拉我的左腕,柔声道:“好啦,你想知道,孤告诉你便是了。她是我父王的一个小妾,仗着自己生了一个男孩儿,便对我母亲不敬。因此被罚到马厩当差,专服侍府里的女眷上马上车。我怕你嫌上马台太硬,专门带她来的。”

    我大吃一惊,不觉转头望着他。高?d白了我一眼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父王虽然总是纳妾,但没有一个侍妾是可以在宗正大人那里留下姓名的。我母亲向来不与这些奴婢计较,但若有谁不知天高地厚的,便是这等下场。我母亲若不是念她还有个孩子,早就一顿板子撵出去了。”

    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脸上一阵热一阵冷。高?d见我面色不豫,不由问道:“玉机妹妹这是生气了?”

    我微一冷笑:“殿下想得这样周到,奴婢怎敢恼?”说罢又转过头去。

    高?d笑道:“大过年的,你便跟孤这样赌气。晦气!也罢,孤知道你一向对下面人好,也是她的造化来了。今日我便回了母亲,不叫她担这个差事就是了。好不好?”

    我叹了一口气道:“果真么?”

    高?d道:“自然!”说罢掀开窗帘,对外面听候命令的小厮道:“你回去,替孤问候母亲。向她禀告,就说宫里的朱大人求情,请她赦免了马厩里的宋氏,仍旧让她回原处去住吧。你这就带着宋氏回去。”那小厮恭敬应了,回头喝住宋氏,离了马车去了。

    高?d放下帘子,笑道:“如何?”

    我仍是不理他。高?d摇了摇我的手道:“玉机妹妹,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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