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筹备
水青贤找凌越山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谈谈成亲一事。凌越山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他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喜悦让水若云是羞红了脸,而水家老爷只能无奈摇头。他打这个宝贝女儿小时候就开始想象的良婿,真的跟这个太不一样。
凌越山没有家长,只有一个师父,之前水青贤就派人去过越山请这位老人家,但是越山上已是人去屋空。按理说最好凌越山的长辈能到场出席,但水青贤不想再等。这小两口老早就越过了最后一道亲密线,况且凌越山这家伙视礼教于无物,当着他这未来岳丈的面都敢往女儿房里钻,万一婚礼未办自家女儿先大了肚子,那就真是不好看了。
关于这点丈母娘楼琴是对凌越山相当的不满,她虽没有见过此人,也知道是这个小伙子救了水若云,但她就觉得是这个鲁小子趁人之危,占她女儿的便宜。水若云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是是这个乖巧女儿让她的这个家庭重新和睦,所以她是真心的疼爱。
她原本相中了陈剑飞,也特意安排几个年轻人出去游历,增进感情,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凌越山,一路痴缠竟然得逞。从钟启波的沿途报告来看,这死小子怕是早把女儿的便宜全占光了,自然不得不快办婚事,但她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
凌越山自然不知道家里还有个难搞的丈母娘在等他,他是个没娘的孩子,当然也没概念多了个娘该怎样。反正他马上要跟着岳丈回家与若若成亲去了,这件事让他高兴的心里直冒小泡泡。于是欢天喜地的与宗潜月告了别,带着愁眉苦脸的梅满往苏州赶。
水家在苏州是很有声望的,除了水家老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外,水家经营武馆、粮铺和布行,是苏州的大户人家。简言之,在这个地方,水家是有钱又有势。水家宅子也不小,一共六个院落,布置的是简洁又雅气。
凌越山对自己遭遇了楼琴的冷淡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对水若云一回来就扑到楼琴怀里撒娇哭个没完觉得很难忍,很想伸手把媳妇儿抢回来。那楼琴宝贝心肝的疼个没完,最后竟然说太想念这个乖女儿了,晚上要一起睡,说说体已话。凌越山在心里暗想,要是水若云真答应了,晚上弃他而去,他一定动手抢人,再私奔一次去。
幸好凌少侠的媳妇儿很有眼力架,看那边凌小爷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于是就婉拒了,撒着娇道白日里多陪陪母亲说说话。楼琴抚着她的小脸没再说什么,她身后的那个余嬷嬷却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这个余嬷嬷是楼琴的陪嫁嬷嬷,当初姑爷水青贤再娶一房的时候,事情闹得特别大,楼琴天天以泪洗面,这余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当然是心疼,替她愤愤不平。她原本就嫌这姑爷水青贤是江湖出身,配不上她家小姐,没想到高攀之后,功成名就了,却动起了再娶的心思。最后萧云儿生下水若云后过世,这个事才算是了结了。
过了几年,楼琴与水青贤感情恢复,容嬷嬷自然更是觉得当年若没有萧云儿这个狐狸精,她家小姐也不会受这情苦。连带着,对水若云这个狐狸精所生之女,她是不待见的。不过主仆有别,分寸她是知道的,她自然也不会做些什么伤害主子的事给自家小姐添堵。但她是嬷嬷,有管教小小姐的职责,于是自然而然的会多加了几分严厉。所以整个府里,水若云最怕的就是这个余嬷嬷。
凌越山不知道这老太婆是什么人,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他只看到后面站着的这个老婆子眼露轻蔑,他自然是给她瞪回去。
当晚,凌越山与水若云躺被窝里,水若云才细细的给他讲了家里这大大小小的关系,长长短短的各项规矩等等。凌越山对这些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只道:“只要他们是对你好的,我旁的不会管。反正等成了亲,我就带你出去游山玩水,顺路去找你楚盈姐姐。我会在这城里买块地,盖一个我们自己的宅子,到时候从外面回来了,我们就搬到新宅子去住。你想爹娘了,就回来看看。平日里在我们宅子,你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想玩什么便玩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我就只管去赚钱养家,你就只管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谁敢给你脸色看,拿规矩吓唬你,小爷我撕了她。”
水若云把脑袋埋他怀里,眼眶直发热,她知道他是说认真的,他真的会做到。她紧紧的抱着他,声音闷闷的:“你真会把我惯坏了。”
凌越山笑得坏坏的:“无妨,惯坏了我再收拾你。我喜欢收拾你。”
水若云红了脸,这家伙,让人刚感动一会就不正经了,这么快就现出原形。
凌越山又道:“你可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二个小越山三个小若若。”他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真是太幸福了。
凌越山这边是幸福愉快了,可身边却有人愁若断肠。除了梅满之外,就还有一个,水仲楚。
水仲楚是在凌越山他们到家后的第五日赶回来的。凌越山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两个人都严肃着一张脸。说了好一会,那中年男子走了。水仲楚一回身,看到凌越山了,终于有了笑颜。这个臭小子,真要成他妹婿了。
两个人久别重逢并没有来一个兄弟式的拥抱,凌越山觉得跟他抱恶心,水仲楚是没有心情跟这臭小子勾搭。但两人很自然的坐在了一块,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水仲楚瘦了,黑了,看着成熟不少。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外寻找王楚盈,数不清走了多少路,找了多少线索,问了多少人。这一年的历练,令他仿若脱胎换骨,可惜佳人却一直了无音讯。刚才那个中年人,便是王楚盈的父亲,水家的总管王义。这一年他也在外奔波,寻找女儿的踪迹。刚才他俩就是碰碰头,交换一下线索。
凌越山跟他说了他们去宗氏花谷一路所见所闻,花谷里发生的事,还有黑刹大会等等。若在以前,水仲楚定会羡慕不已,现在的他,却是沉稳了许多。
“我现在才理解当初爹爹的心情,有些东西,你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应该珍惜。越山,你真是比我幸运。”水仲楚是专程为了妹妹的婚事赶回来的,起码他最疼爱的妹妹,得到了他得不到的幸福。
是的,得不到,或许真的是时间有点长,埋没了他的希望,也或者是太多次的失望,让他心灰意冷,在心底深处,他真的觉得他不会得到了。
婚礼定在二个月后,因为有水仲楚的陪伴,所以就算白日里凌越山见不到水若云,日子也还能过,比起那头几日真是好太多了。因钟启波这段被叫去受训和述职,成亲后,他便是正式拨到凌越山这边做管事的了,所以没个熟人带着他们逛。
凌越山头几日,真是无聊到只能抓梅满去练功打架。现在水仲楚在了,他便拉着水仲楚和梅满,在这苏州城里转着,凌越山有很多事要忙,他计划等带若若游玩回来,是要给她一个大惊喜的。
“买现成的宅子不行吗?”
“不行,现成的宅子不是我想要的样式。”凌越山拿出个图纸,那是他画废了好几张之后最成功的一张,他画得当然不会好,所以在旁边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注释。他还找了工匠,盘算了需要多大的地方。这几日选址,问地价,把这几个年轻人也折腾的够呛。
凌越山算了算他的钱,基本上都是从宗潜月那咪来的,西牙拓的那笔,其实他花的七七八八。他本就没什么金钱和执家的概念,又一路带着水若云,什么都想着给她最好的,根本不去细算银子。当然一上来就有横财一大笔也给了他底气。只不过买地盖房置购家产那可不是小数目,他还要带着水若云到处游山玩水的,按照从花谷回到苏州的费用一算,这笔账可是高的吓人。
水仲楚完全受不了他,直道他这一路花销,足足够他在外面带队跑个三年的。凌越山却丝毫不知反省,他觉得他没哪笔钱是不该花的,好些想给若若买的小玩意还都被若若拦下了。钱该花就得花,不过凌越山也知道,这钱还得会赚。所以这几日除了算花钱,他还得请教和琢磨怎么赚钱。
不过赚钱可不是三两日就能琢磨出来的,加上他又毫无经验,所幸他的横财银子还够,暂时够他撑个几年慢慢摸出条财路来。
小两口白日里是各忙各的,水若云是一直被拉着试嫁衣、办嫁妆、制绣品、学婚后执家规矩什么的。凌越山除了忙自个的小算盘,当然也免不了要备彩礼、试婚服、采买准备各项事宜等等。因为凌越山没有亲人,婚礼就在女方家里办,再加上二人在外奔波多时,本就有夫妻之实了,水家也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很多条条框框都免了,请的宾客也都是自家人,还有些特别熟悉关系较好的老朋友,横竖算是正经把喜事办了,也不委屈了女儿。
凌越山这山野小子哪懂得这些,他婚前被抓着学这学那,打点这个安排那个的,被无数条礼仪规矩扰得恨不得掀桌,又见不着水若云几面,甚至见着了也只来得及说上几句。所以晚上若再不让他跟水若云同房,连个正经抱抱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他是真的会翻脸。
楼琴可不管他如何,这女儿婚前本就不该与男方再见面的,需留待拜堂后。可水家老爷给那鲁小子求了情,说他们江湖不拘小节,就不要太讲究了。好吧,有空的时候见见面她允了,晚上同房是绝对不行,这算什么事?说出去岂不是落人笑柄,这女儿的闺誉怎么办?她当然不会直接跟那鲁小子说,她怕被气死,她让水仲楚和水老爷去说。
于是爷俩对山野小子凌越山展开了教育,可惜这死顽固就听不进去。什么叫说出去落人笑柄,谁去说他就揍谁,谁敢耻笑他家若若他就让他这辈子除了笑不会干别的。总之最后谈判的结果,就是凌少侠面子上答应了要求,但最后执行情况如何,水老爷也别太追究就行。
水青贤是吃了几次教训,知道跟这鲁小子较劲最后就只是会给自己添堵,何况这段日子他看在眼里,除了没规矩之外,这小子人品才能本事还有对自家女儿的好,那可真是没说的。所以只要他不要闹得太出格,别落人口实整得大家都不好看,那他也就睁眼闭眼过去就算了。
于是每晚都有个偷香贼潜入水家小姐闺房,避开值夜丫头的耳目,抱着自己媳妇儿睡觉。只不过究竟是有外人守着呢,所以凌少侠这坏事是干不了啦,但凌越山也是个知足的。反正就等二个月嘛。
终于忙忙碌碌二个月很快过去,可就在婚礼前三天,他们却收到了西牙拓的一份贺礼。西牙拓意思意思给了份礼,最重要的其实是他那封信。他信里居然说王楚盈在他手上,如果想要把她带回去,就要带着西牙朗清来苗疆毒龙族。
婚前冲突
一家人看了这信都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水仲楚和王义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动身出发。凌越山却觉得事有蹊跷。王楚盈是与夜香中的西牙朗一起失踪的,如果西牙拓找到了王楚盈,就是说他找到了西牙朗,为什么他不用西牙朗直接要胁西牙朗清呢?事隔了这么久,他才说王楚盈在他手上,这不是太奇怪了?
所以,这当然值得怀疑,是不是那西牙拓一直无法追踪到西牙朗清,或是一直无法接触到西牙朗清而想出来的计策,把人骗到他自己的苗疆地盘,这样对他来说更有胜算。
当然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能打保票说西牙拓手上一定没有王楚盈。哪怕真的只有一丝丝的可能,刀山火海,他们也是要闯一闯的。这就是西牙拓高杆的地方,你明知道他打的是坏主意,你还得心甘情愿的往他挖的坑里跳。
大家长水青贤迅速做出了决定,首先立马派人去联系西牙朗清。之前西牙朗清他们追寻西牙清而去,水家为防被人查探,给他们惹来麻烦,因此一直没有派人联络。但双方事先安排有互通消息的管道,现下是正好派上了用场。其次凌越山和水若云的婚礼按原定时间三日后举行,既然又要外出办事,这成亲就更是得抓紧。接着是同时还派出了几个人先潜去苗疆暗地里查探消息,无论人在不在那西牙拓的手上,都要事先摸清了情况以定对策。
可这事无论再怎么安排,还是扰了婚礼的情绪,水家两兄妹掩不住的忧心忡忡,水府里罩着一层低迷的气氛。凌越山心里对那个西牙拓更恨,奶奶的,明知道小爷要成亲了,故意来捣乱的。于是凌越山这几天也不出去了,他就守着水若云,管它什么成亲前少见面的规矩,得想法子让他宝贝媳妇儿开心,这个比较重要。
可就因为他天天的守着,发现自己的那个宝贝疙瘩成亲前原来在受罪,于是这婚前的两天,凌越山与余嬷嬷发生了冲突。
首先是他发现余嬷嬷不让他的若若吃饱饭。之前是他亲自照顾的时候,哪顿不是好几样肉菜好几样素的,若若爱吃鱼,他就三天两头的换着口味上鱼。可这二天他白日里盯着下来,发现若若每顿只有二三样素菜,米饭也就一小碗。凌少侠那个气啊,又不是尼姑,吃什么素。敢情这回到家了,还不让吃顿好的啦。他第一次看见若若的桌上的菜色,当场就掉脸子。好在水若云拉着他,解释是因为要成亲了,女方需少食茹素,就只是几天而已。好吧,他耐着脾气没发作。
紧接着他发现水若云几个手指头全扎的是小血洞。他这段日子见她见的少,夜里偷溜进房也只是抱着说说话便睡了,况且是在自个家里头,哪曾想着仔细看身上哪有伤的。好了,水若云又解释女方得自己缝些枕套被面之类的,她手艺不好,所以才会被针扎到。他咬咬牙,也没有说话。
然后是到了下午,余嬷嬷带了二个丫环过去,说是要让水若云婚前训礼。凌越山在水若云可怜兮兮的哀求眼光下出了去,可他外面绕了二圈就绕不下去了。他这是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他家若若活受罪呢,他怎么都想盯着不让人欺负她。水仲楚拉着他说了好一阵的话,也没能把他留住。
水若云正顶着一个沉重的发冠,梗着脖子直着腰来回的迈着步子。她脸上已有薄汗,明显是累了,脸色有些白。余嬷嬷在旁尤不满意,嘴里还道:“小小姐,你的头有些低了,别缩着肩,步子得大一点,可别想着偷懒。”
出嫁当天那婚冠比这个还沉,又得顶着好长一段时间,这次宾客虽然不多,但都是自家熟悉或是重要的客人,这新娘子是一定不能丢了体面。所以现在还差不了二天了,得好好多多练习才是。余嬷嬷一边呼喝着,一边手上的竹条子啪的一下打在水若云的腿上。这凌越山正巧是进得屋来,一看这个哪里还按捺的住,居然还敢打若若。
他嗖的窜了过去,用力一把把竹条子夺了,啪啪啪的折成好几截,丢到地上。又把水若云头上的发冠一下取了,直朝向余嬷嬷身上摔。他脚一伸勾来把椅子,四平八稳的坐下,把水若云安置在自己的膝上,心疼的去捏捏她的颈子揉揉她的腿。
余嬷嬷在这府里可是老资格了,连老爷水青贤都得卖她三分薄面。更何况这新嫁娘婚前训礼,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如此,余嬷嬷自认可没做错半分。这山野粗鲁的蛮小子竟然敢如此无礼,一下把余嬷嬷惹毛了。
一个是倚老卖老,祖宗规矩少不了,一个是管你去死,我家媳妇欺不得。于是一老一少居然在屋子便吵开了。水仲楚闻讯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形头疼的直想转身就走全当没看见。可屁股后面跟着自家娘亲,他也只好硬着头发上前劝。
凌越山可是不管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