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想包庇他,他如果不是你的熟人,为什么要救你?”萧衍步步进逼。
“臣妾,臣妾真不知道。”余妃几乎要哭出来,自己本是求着一死的决心的,哪知道竟惹出这么一个人来,偏偏不要自己死,而且还牵连给自己这么大的麻烦。
“好,朕还你真面目,看她还认不认识。”话音刚落,萧衍就欺身过来,一招直取乐云面门。他是要拉下乐云的蒙面巾,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跑到皇宫内苑来行刺皇上。他早就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皇宫里一定清净不了,忠心于前朝的一些人一定还想作拼死挣扎。果然,今天就送上门来一个。看来,留下余妃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乐云一下子被他逼了个手忙脚乱,她没有想到萧衍原来是会武功的。恨只恨自己学艺未精。然而,她马上想起来了,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会武功的啊,怪只怪自己当时太大意,完全是被柔情冲昏了头脑。她告诫着自己,萧衍是自己的仇人,是仇人!这样一想,她的心又坚硬起来,和萧衍对了几招之后,她知道自己凭真本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而且纠缠的时间越长对自己就越不利。她放弃了那种花俏的武功招式,拼了命似的要与对方同归于尽,死就死在一起吧。
这一下倒把萧衍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夫拼命,万夫莫挡。在没有弄清他的身份的情况下,萧衍也不想和他硬碰硬。他节节败退着。
乐云心中暗喜,报仇的好机会终于来了。她手底加劲,似乎要一次讨清萧衍欠他们全家的血债。
余妃眼见皇上落败,心想: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有些对不起刚才救自己的那个人,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生存,只好选择作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拿定主义,她的力气也恢复了,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门口,大声嚷嚷着:“来人呀,有刺客,捉刺客呀!”
一时间,众皆哗然。宫里的侍卫纷纷围拢过来。乐云心一慌,被萧衍一剑划伤了手臂。此处再也不可久留。乐云咬咬牙,本来是要得手的,却没料坏在余妃手里。早知道这样,真不该暴露自己来救她。看起来也不是人人都象潘娘娘一样重情重义的。
她虚晃一招,暂时逼退萧衍。一个箭步来到窗边,从窗户上翻了出去,旋即跃上一棵大树。留住性命,不怕没有机会再次行刺萧衍。这次行动并没有白费,起码她看清了萧衍的真面目。
守在外面的侍卫一看从屋里冲出来一个蒙面黑衣人,就知道是刺客想逃跑了,于是有步骤的四面包围过来。萧衍大声吩咐着:“守住宫门,别让刺客跑了。”
早有侍卫把守好了各处要道,刺客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萧衍冷冷地坐在檀木椅子上,一言不发。余妃低头缩肩地站在一边,她不知道刚才喊侍卫过来,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呀,尤其是这个喜怒不行于色的梁武帝,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一会儿,各路捉拿刺客的侍卫来报告,都说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那人就这么入天遁地了?萧衍用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众人一眼。他觉得他的眼神已经是够凌厉的了,然而,他想起刚才那人看他的眼神,特别是临去时回眸一瞥,竟让他有种冷入冰窖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恨意可以有这么深,那仇恨里面却仿佛又孕育着一片深情。那眼神多么复杂啊,那满满荡出的怨忿情仇几乎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
会是什么人,这么的恨着自己?萧衍实在是猜不透。如果是前朝遗留的余党,按理也不可能拥有一双那么强烈感情的眼睛。
一定要捉住这个人。否则,他一想到时时有这么一双眼睛窥视在自己周围,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刺客并没有从宫门逃出去,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还藏在皇宫里。“给我搜!”萧衍命令着不知所措的侍卫们。
大家领命而去,挨门挨户地搜查陌生可疑的人物。
整个皇宫一时之间被搅得天翻地覆。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被叫起来,一排排站在场院当中,由各宫的执事太监清点人数。人人都吓地心慌意乱,惟恐自己被错认做刺客。
乐云早回到安秀宫快手快脚地脱掉夜行服,再装作刚被叫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站到众侍女当中。就是连禄儿也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样。
整整一夜,皇宫被侍卫们翻了个个,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皇宫里人多口杂,要找一个人真是谈何容易。
“饭桶,一群饭桶!”萧衍狂怒着,他就不信,那人长了翅膀飞出去了?还是入地遁走了?
刘公公迟疑着说:“刺客会不会是宫里的人?”
“对!”萧衍击掌赞道,“很有可能是早就掩藏在宫里的人。刚才那刺客的手臂被我刺了一剑。传令下去,谁找到手臂受伤的人,就赏谁1000两银子。”
第三章还没走出苏州,沿途就纷纷传来城破的消息。冷无瑕坐在路边的凉茶铺里考虑着该不该继续将信送出去。送信究竟还有没有意义?自己是不是该折回去救出乐云呢?
小小的凉茶铺里坐着一个白衣胜雪,貌若天仙的女子,本来就是一件颇引人注目的事情,况且这名女子还手持一把青钢长剑呢?凉茶铺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了,但冷无瑕只装作没有看见。何必跟这些村野小民一般见识呢?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在他们看来竟然还没有一个陌生女子来得稀奇。
冷无瑕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去找骆将军,再想办法救乐云。现在回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她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向外走去。
这时候,从官道上跑过来一个小乞丐,低着头急冲冲地。路过冷无瑕时,凉茶铺的老板推了小乞丐一把,“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扰我的生意。”
小乞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冷无瑕及时伸手扶住了他。他点点头,表示称谢,然后一溜烟跑了开去。
冷无瑕叹息着摇摇头。但也没多管,正打算离去,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她诧异地回过头来,这里并没有她认识的人呀,是什么人叫她呢?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衣公子含笑站了起来。他悠闲地挥舞着一把折扇,慢慢踱到冷无瑕身边,指指她的腰际说:“姑娘看看你的钱包还在不在?”
这么一说,冷无瑕才惊觉起来,原来刚才的小乞丐是个小偷!她倒抽一口凉气,银子丢了事小,如果被人发现密函和金钗,事情可就大了。
那公子一看冷无瑕煞白着一张脸,也感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本来可以出手阻止那小偷的,只因为自己一时好奇,想看看这位姑娘的本事,哪知道坏了大事。
他皱着眉头紧张地问:“姑娘丢了多少银子?”
冷无瑕跺了跺脚,她也没功夫和这男子纠缠,一转身施展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向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
青衣公子一看,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再说,他也想看看冷无瑕到底丢了什么,要吓成那个样子。于是,他也随后紧紧地跟来。
他们一走,凉茶铺里的人都目瞪口呆。两个神仙一般漂亮的人果然是仙侣下凡,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了。
他们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凉茶铺会因为曾经来过两个神仙而从此名声大震。小小的凉茶铺也渐渐成为方圆百里最负盛名的茶楼,更名叫“遇仙楼”。
再说冷无瑕追出百里,前面是漫漫长路,那小乞丐却仍不见踪影。她不相信小乞丐的腿脚有她这么快,那只能说明她走错了路。
她心里暗想,如果小乞丐是往回走的话,就到苏阳县了。那里人烟稠密,想找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乞丐就更难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他。否则,一定会牵连很多人的。
她猛地回转过身来。跟在她后面的青衣公子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来,有些刹不住脚。但他临危不乱,身形突变,临空拔高三丈,从冷无瑕头顶飞了过去,又落在冷无瑕身后。
“身手还不错嘛!”冷无瑕讥诮地道。
“过奖,过奖!”公子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
“有本事你就跟着来吧。”冷无瑕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人估计和那个小乞丐是一伙的。即使不是,他也一定是一个有来头的人。有他在身边总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苏阳县城的城门外。到了这里,也不便施展轻功,他们慢慢地装作很悠闲的样子走进城门。经过长时间的奔驰,二人居然都是气不喘心不跳,他们各自在内心佩服着对方,表面上却又并不显露出来。
他们找了一家最豪华的酒楼,这里一般是乞丐最常出没的地方。在这里,不止是能搜罗到奢侈的饭菜,运气好的话,遇到阔气的食客还可以得到大笔的赏钱。
冷无瑕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那公子却也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冷无瑕翻了翻眼睛,遇上这样的人,你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闻不问。
她索性扭头望着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过去一两个乞丐,不是年龄不对就是身材不对。她紧紧锁着眉头,乐云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保住性命实在是难说,自己又陷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找不到骆将军,实在有愧于心。
那公子也不管冷无瑕心急如焚,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点了酒菜大吃大喝起来。
忽然,大街上的人群骚动起来,一个人象游鱼一样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会儿撞翻了路边的货摊,一会儿又撞倒了路上的行人。早有人大声地呵斥起来,而那人却只管拼命往前跑。
从行人露出的缝隙中,冷无瑕看清了那个奔逃的影子,赫然正是那个小乞丐。老天有眼,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这一次,断断不能让他再溜了。
冷无瑕“嗖”地站起来,穿窗而出。脚刚落地,手就抓住了那泥鳅一样的小乞丐。还没等他开口,几匹快马就冲到了他们面前。马上的人一律的黑色短打装,其中有一个人高声喝彩:“好身手!”
冷无瑕向他看了一眼,只见他脸形消瘦,目光如鹰,颧骨突起,一看就是有着很深厚的内家功力。她并没有理会那人,拉起小乞丐就往人群外面走。那人却翻身从马上跃下来,拦在冷无瑕面前,诧异地说:“姑娘要带这小子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冷无瑕反问道。
“朗朗乾坤,谁都有权管一个偷儿。难道姑娘想包庇他?”那人一本正经地说着。
“你也是被他偷了东西?”冷无瑕哭笑不得。眼看着这么多身怀绝技之人却都上了这小乞丐的当,不知道是他们愚蠢还是这小乞丐太聪明。
“我们一直从官道上追到这里来的。”男子回答着。
冷无瑕把手向小乞丐面前一伸,说:“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吧。”
那小乞丐挣脱掉她的手,嘟嘟囔囔着将手伸进胸前掏弄了一番。一会儿扔出来几锭银子,一会儿丢出来一个荷包。那黑衣男子等得不耐烦了,将小乞丐的衣服一扯,哗啦啦一下掉了一地的物什。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精光闪闪的腰牌,上书“大内”二字。那人眼明手快的将腰牌放入怀中,并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支金钗。金钗一看就是非凡之物,凭直觉,他认为这金钗是属于冷无瑕的。于是,想讨好着帮她捡起来,美丽的女子谁不爱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钗头上似乎有字。正打算看清楚一些,却没料被冷无瑕劈手夺了过去。他怔怔地没会过意来。
“统领,密函!”其中的一个黑衣男子眼见冷无瑕收起了一个折叠得很小的封漆圆套。一般只有密函一类的信件才会这样装。
那个被称为统领的男子警觉地盯着冷无瑕。实在看不出来,这么娇滴滴的女子身上居然藏着密函一类的东西。他指着冷无瑕手中的金钗说:“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戴的钗子,你没见过吗?”冷无瑕好整以暇。虽然她表面看起来轻松,实则她暗地里静静地观察着这六个人的身手。
他们之中除了站在马下的统领之外,其余五个人完全不足惧。只是,这个大内统领却让人看不透虚实。不过,即使打不过他,逃跑还是有把握的。
“我知道是钗子,只是并不普通。不知姑娘可否借给在下一观?”黑衣统领在此时仍是刻刻气气的。如果是有所误会,他也不至于太失颜面。
“当然是不普通了,如果是普通的钗子借给统领大人看看到也不防,只是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却是不好给大人看见了。”为了消除他的疑心,冷无瑕随口编了一个谎言。
“既然是这样,那信件应该交给我们查查。”看见了密函的那个黑衣人总是觉得有问题,他不耐烦统领的方式,自己粗鲁地说道。官员是有权利查看任何人的可疑信件的。
冷无瑕沉吟着,如果自己拒绝交出信件,就证明有鬼,如果要她交出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说不得,只有闯出去了。
她两手蓄劲,正待功其不备,人群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他一见冷无瑕就拉住她的手,刚巧泄了她的劲。那人絮絮叨叨地说:“跟我回家吧,别任性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在外头花了。”
冷无瑕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刚才不是在酒楼上吗?什么时候跑到下面来的?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在外面花了?真是莫名其妙。而且,不说第一次看见他时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包被偷不管,事后才幸灾乐祸地告诉自己,单单说这一次一上来就轻轻巧巧的卸掉自己蓄势待发的劲道,真是弄不清他是敌是友。
看来形势是越来越复杂了,如果说单凭那个什么大内统领还不足以抓住自己的话,再加上这个高深莫测的青衣公子,那可是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你是什么人?”黑衣统领冷冷地问。对冷无瑕以外的人,他可没有那么客气。
“我是他丈夫呀。”青衣公子大言不惭地说。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如此天经地义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黑衣统领的目光暗淡了一下,他说:“即使你是他的丈夫,也不代表我们不会查她的信。”
“信?什么信?就是,那个……那个……我写给她的求爱信?”青衣公子睁大眼睛象看怪物一样看着黑衣统领,“肉麻兮兮的,你也要看?”
“看!”
“好娘子,拿出来给他吧。”青衣公子轻描淡写地说。
冷无瑕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这样交出密函,她实在是不甘心。
“嘿嘿,女孩子脸皮嫩点,她不好意思给你们看。但是,但是,这青天大老爷却偏偏想看,这怎么办呢?”青衣公子为难地说。他的话惹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给他看,给他看。”人群里幸灾乐祸地躁动起来。
趁乱不走,更待何时?冷无瑕瞅准时机就想从人群里溜出去,她可没功夫陪那油嘴滑舌的小子胡搅蛮缠下去。
身形还未动,她却看见那小乞丐在人群外直冲她眨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溜走的。只是,他既然能走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直冲自己眨眼睛呢?冷无瑕百思不得其解。
“拿出来吧,别害羞了。”那青衣公子还在耐心地“开导”着她。
她心里灵光一闪,也许是那小乞丐作了什么手脚,不然那公子也不会如此悠然自得。且看看他作了些什么安排吧。这么一想,她大大方方的交出了密函。
交出去的时候,虽然是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