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成王戴着高高的平天冠,衣着天子十二章,华丽异常,高高在上的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一名身着金甲的侍卫带剑恭敬的站在一旁。而殿下却不见文武百官,只有一人躬身站立着。宫殿里的沉默凝重的似乎要滴出水来。终于,鲁成王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毫无情感,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大殿中:“朱子,我需要你一个解释,春阳林里的异状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月之内,接连有天图降世,百里天理显现,难道李青衫解除了镇压,克服了天命反噬不成?”
原来殿下站的就是当今儒家祭酒朱熹,朱熹也沉沉的回话道:“臣不知。”如果李青衫听到,肯定要破口大骂,自古儒门祭酒的地位远远高于鲁国和汉国的王室,无论是鲁王还是汉王,见了儒门祭酒也要恭恭敬敬的称老师,行师徒礼。还从来没有儒门祭酒在鲁王面前自称臣的,而且鲁成王的穿着也明显逾矩,可朱熹却丝毫未曾理会,简直是礼崩乐坏。
鲁成王又道:“那四月二十二日,春阳林引动浩然大势冲击浩然大势阵,朱子你亲自显化神魂去查看,难道毫无所获吗?”
朱熹回道:“禀陛下,臣那日前去查看,李青衫只是引动浩然大势,却并未冲击浩然大势阵,臣出现后,他便退去,臣亦不知是因何故。”
鲁成王却并未理会朱熹的解释,继续发问道:“那为何当日你不禀告?”朱熹默不作声,然后行了一礼,低声道:“请陛下责罚。”
可鲁成王对此却显得毫无感觉,那不带一丝感情却低沉有力的声音又回荡在大殿中:“毕坤。”那个身着金甲的护卫半跪,铿锵有力的回答:“臣在。”鲁成王继续道:“命你即刻前去春阳林,查清近日异象之缘故。”原来那个金甲侍卫就是剑仙毕坤,毕坤沉声道:“臣遵命。”
殿下的朱熹却突兀的出声道:“陛下,此事不妥。”鲁成王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高高在上的王座让每个人都揣摩不清他的想法。朱熹继续说道:“儒门中有很多长老已然对李青衫一事有了很多的猜疑,如今再派毕坤前去调查,看守浩然大势阵的其余儒门长老必然会发现,儒门内部矛盾很可能激化,儒门一旦分裂,恐怕对陛下大计不利,望陛下三思。”
鲁成王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下的朱熹,毕坤依旧半跪在旁边,三人都默不作声。殿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半响,鲁成王开口道:“你们二人退去吧,寡人倦了。”
朱熹和毕坤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臣遵命。”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只留下鲁成王一个人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中,平天冠的垂帘遮住了他的面孔,他到底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朱熹和毕坤出去后,毕坤不解的问朱熹,“朱先生,你为何要阻止陛下呢?”朱熹淡淡的笑道:“我是为陛下的大计考虑。”可朱熹的眼底明显的划过一丝不屑。毕坤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三两步就出了这个九国中最简陋的王宫。
鲁成王依旧坐在王座上,忽然,他手一招,殿下的空气突然一阵诡异的波动,一个黑衣人突兀的出现,半跪在殿下。鲁成王沉声道:“鬼儒,我命你前去查探春阳林。”殿下跪着的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一点头,就又诡异的消失了。鲁成王目光透过了浚明殿,望向春阳林,喃喃道:“李青衫,你还不知足吗?”
朱熹出宫后,就坐上轿子,径直去了位于瑙鲁东部的昊天坛。朱熹强调三纲五常,对于身份的差异很重视,但他自己却显得洁身自好,朴素无比,轿子简单无比,抬轿的也不过是两个青衣小厮,他自己在昊天坛也就一直住在昔日李青衫被幽禁的小屋中,并没有兴建宅院什么的,而且至今未有妻妾子女。除了忙于政务外,闲暇时不是读书批注,就是去巡视民情,在民间颇负盛名。
尽管地球上宋史上说朱熹有生活作风问题,可明白人都知道纯属是刻意抹黑,毫无根据。朱熹平静的坐在轿中,揭开轿子里的帘子,望向路过的街道两旁。街旁的行人也都知道这是当代儒家祭酒朱子的轿子,看到了都会放下手里的活,躬身行礼,一些儒生看见了,还会恭敬的向轿子行师徒礼,朱熹也都一一笑着回应。
一路上,瑙鲁街道的两旁房屋鳞次栉比,装修华丽大气,有的大些的宅院比鲁宫还要精美的多,街上也行人众多,人人脸上都面带微笑,熟人相见了也互相问好,显得自信而有礼貌,很多人都衣着丝绸,街道旁的商铺买卖也很好,显得兴旺无比。
朱熹很满意的笑着,放下了轿帘,在这个世界,他的理想得到了很好的实现,看着自己治理的国家无比的兴旺,一日强过一日,让朱熹觉得很满足。可朱熹想起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鲁成王,脸色又变得很复杂,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回了昊天坛。
毕坤出宫后谢了盔甲,穿着一身丝绸的白衫,背负着剑,显得潇洒异常,前去了一家门庭若市的酒肆,这家酒肆是瑙鲁乃至鲁国最大的酒楼,名为太白酒楼,昔日这个酒肆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但上上任儒家祭酒,诗仙李太白就曾在与当时的两位豪杰,狂歌纵饮,并在墙上留下千古名篇《将进酒》,这个酒馆就名震九国,并更名为太白酒楼,而且因为得到儒门的护持,越建越高,高九十九层,直插云霄,是鲁国的代表性建筑。
毕坤面带笑意的看着太白酒楼大门上由李太白亲自提的四个大字:太白酒楼。四个字显得飘逸绝伦,张狂却有浩然之气。毕坤看到的却不是什么书法意境之类的,他看到的是无比精绝的剑道,这种剑道境界让他如痴如醉。昔日他在元末明初的乱世中费尽心机的找到了些李太白的剑法残篇,并借此悟出了浑元剑道,修成剑仙。未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真正体会到李太白的剑术,不,剑道,真是浩如烟海,博大精深。仅仅这四个字当中就蕴藏着一种太白剑意,锋锐无比。但这种剑意已被毕坤悟出,融会贯通。仅从简单的四个字就能体会出一种剑意,可见毕坤剑道天资之高。
毕坤进了酒楼,也不理会店家和店小二,径自走向第一层的柜台之后,坐在了昔日提上了《将进酒》这首千古名篇的墙壁边上,墙壁的那张桌子正是昔日李太白和那两位当时豪杰痛饮的地方。不对普通客人开放。但显然,以毕坤的身份,当然不是普通客人。
毕坤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也不吃喝,就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将进酒》,毕坤能感觉到这其中有着比太白剑意还要精深绝伦的多的无上剑道,而且还另有一些玄奥。可毕坤参悟了很久,也没有悟出其中玄奥。因此一有闲暇时间,他就会来此参悟。
突然,毕坤迅猛的转过身,望向浚明殿的方向,此时,正是鬼儒消失的那一刻,毕坤的眼神顿时变幻不定。显然有什么事情变得出乎他的意料。
无独有偶,昊天坛中的朱熹也放下手中的书,抬起了头,望着浚明殿,眼神无比复杂。朱熹又看向太白酒楼,这个无比显眼的瑙鲁的代表建筑。毕坤此时也望向了昊天坛,两人的眼神在虚空中交碰。然后又相互散去,毕坤继续看《将进酒》,朱熹继续看书。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鲁宫上空却飘来了一大片乌云,夏日的季风也吹了起来,鲁宫内不少的宫殿都在咯吱作响,这一切,都在蕴育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第十五章 鬼儒 剑儒】………
“三千山河动紫秋,十六年华徒愁忧。
乾坤沉浮多少事,坐谈古琴为君留。”
周转盘坐在他经常和李青衫弹琴下棋的山崖边,这个本来无名的小山崖已被周转自作主张的命名为棋琴崖,周转膝上放着古琴,闭目弹奏着。嘴里还唱着古诗,显得颇有雅士之风。周转在这半个月内不仅仅是在熟读四书五经,李青衫还亲自教周转弹古琴,不过从这弹奏水平上来看,貌似并不怎么样。
李青衫依旧是一袭飘逸绝伦的青衫,山风吹起他青衫的下摆,更显得凌然欲仙,李青衫负手而立,站在周转身旁。可眉头却是微皱,显然对周转的琴技并不满意。等周转干涩的奏出最后一个结结巴巴的尾音。李青衫淡淡的开口道:“你的琴技,还需要多加练习,否则出去之后千万不要说是我落尘子的徒弟。”
周转尴尬的笑笑,道:“师傅你也太苛刻了,我这才练了几天啊。”
李青衫不满的看看他,摇摇头,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你是我落尘子李青衫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学不好,我会丢人的。”
周转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原来师傅也会开玩笑。李青衫也淡淡的笑着。突然,李青衫面色一变,脚底一晃,瞬间就凌空飞跃到山崖间,飘在半空当中,脚底下云生云灭,潇洒无比。
周转无比眼热的看着李青衫,暗想自己哪时候也能有这种修为。不过李青衫这样做显然不是为了耍帅的。李青衫皱着眉头,看向远方。周转也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果不其然,春阳林外瞬间暴起了浓浓的乳白色光芒,正是上次周转所见的浩然大势阵。这次白光飞速的涌动,很快就将春阳林及其上空封锁了起来。李青衫却并未理会,依旧皱着眉头,直直的看向远方,突然,远处乳白色的浩然之气诡异的蠕动着,变成了可怖的黑色。瞬间,从中飞出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整个浩然大势阵就又消失不见了。
周转听见一阵刺耳的笑声,脑袋里剧痛不已,就在这时,眉心处那个由“心”字变化而成的金色符文淡淡的闪了一下,周转又恢复了正常。
转眼间,那个小黑点已经飞到了山雅间。周转这次看了清楚。只见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整个人显得鬼气森森,原本生气勃勃的春阳林都突然显得毫无生机。黑袍人突然开口道,声音刺耳而阴森:“想不到昔日风光无比的儒家祭酒,上任落尘子大人,也有如今这样潦倒的下场,哈哈哈哈。”李青衫却目光平和,面带笑意的看着他,淡淡的道:“鬼儒,你不安安心心的伺候鲁成王,来这里干什么?”
鬼儒阴森的笑道:“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奉陛下之命,来看看你为什么还没有死。”说完,眼神又一转,看着周转,诡异的笑着:“原来你这个伪君子还生了个私生子养在这里,道德败坏啊,哈哈哈哈。”
李青衫淡淡的笑着,并不发怒,而是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其实不应该用陛下这个词的,而应该用主人才是,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周转也笑着看着鬼儒,显然对自己的师傅极有信心。
不过周转倒是觉得,这个鬼儒似乎和自己的师傅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自打看到了师傅就显得极不正常,貌似一直在压抑着什么。突然,鬼儒头顶显化出一个和他脸上戴着的鬼面具一样的面具,但是要大很多。面具上的两颗眼珠留着血泪,嘴里却诡异的笑着。瞬间,李青衫和鬼儒所在的那片天空显化出一条条黑线,如同周转那天格出来的天理一样,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一个个大小一样的小方块,但这种切割明显不像天理一样是无害的。周转似乎都能听到空间的呻吟。
李青衫对鬼儒的偷袭倒是显得很平静,淡淡的笑着,负手而立,对着周转说:“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等青莲剑修的无上剑道。”然后又看着鬼儒说:“不过这等手下败将,不足以显示我青莲剑修的威仪,但当是练招是勉强够用了。”然后暴喝道:“你且看好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姓与名。”瞬间,李青衫的身影诡异的扭动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任凭那些黑线将空间切割成一块一块又一块,也不见李青衫出现。
鬼儒也不吃惊,诡异的笑着,突然,他头顶显化着的鬼脸面具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喷出鲜血,涌出的黑光变成了红光。原本切割空间的黑线,也变成了红线,向四面八方爆射开来。周转顿时为师傅捏了一把汗。可就算如此,除了天边飘过的几率流云被切成几块外,一切都丝毫没有变化。
鬼儒的脸隐藏在狰狞的鬼脸面具下,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稳稳的漂浮在半空中,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猎物的出现。但周转却注意到,鬼儒的眼神,似乎在看自己。突然,鬼儒脸上的面具也裂开一条缝,喷出鲜血,整个人身形犹如鬼魅,拉出一串串的幻影,四处闪动着。周转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他感觉有些不妙。
鬼儒这次并没有去找李青衫,而是在空中变换出无数幻影后向周转飞掠而来,周转清晰的看见了鬼儒脸上流动着的鲜血,听见了他阴森的狞笑。就在这时,鬼儒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把青莲剑划破长空,飞跃而来,瞬间出现在鬼儒的脖子上,将鬼儒斩首。李青衫从鬼儒闪现,淡雅的负手而立,周转顿时钦佩不已,可就在此时。可令周转恐怖无比的事发生了,鬼儒被割掉的头颅瞬间扑向周转,依旧在鬼气森森的狞笑着,边飞边讥讽的说:“李青衫,你的这几招都老掉牙了,不管用了。”然后头颅上戴的面具又裂开一道缝隙,喷出鲜血。速度加快无数倍,好似撕裂了空间一样,已经出现在了周转的面前,将红光爆射向周转。
周转此时却怪异的看着鬼儒的头颅,好似看着一个蚂蚁突然发疯要咬死大象一样。鬼儒顿时觉得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青莲剑已经将其头颅高高挑起,李青衫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谁能杀阁下,白首青莲经。”青莲剑的剑尖华丽的绽放出一朵幽雅而冰冷的青莲,好似传说中的曼珠沙华,美丽而残忍,将鬼儒的头颅化为灰灰。
此时,鬼儒原本头顶显化着的鬼脸面具顿时如遭重创,连裂三条缝隙,喷出鲜血,流着血泪的眼睛无比诡异的看着李青衫,依旧在笑着。只见原本已经倒地的鬼儒的身躯化为红光,融入了面具当中。这个面具第一次开口了,阴森的道:“鬼气森罗。”整个春阳林顿时刮起了阴风,原本被黑光切割的空间犹如玻璃一样,一片片破碎开来,化为一个小小的类似黑洞一样的东西,从中涌出无数的鲜血,好似瀑布一样冲刷下来,一个小小的宫殿也显化出来,整个宫殿斗拱巨大,两侧翼翘,通体黝黑,本显得威仪无比,但上面却有着无数的恶鬼在挣扎,让整个宫殿看起来诡异万分。
宫殿上突然红光一闪,浮现出三个血红的大字,森罗殿
周转眼前的场景一变,活生生一副阿鼻地狱,森罗殿高高在上,左侧就是望乡台,而右边就是森罗诛心十六小地狱,自己的后方则是漆黑一片,右边的小地狱中无数的人被用铁链捆绑在木桩上,无数小鬼用小刀割开他们的肠子,剖开心脏,将肠子喂狗,心脏喂蛇。那些人只是惨叫,却依旧活着。周转看到这恶心无比的场景,再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开始大吐特吐,似乎要把自己的肠子和心都要吐出来。
可没等周转吐一回,周转发现,自己必须要逃命了。无数的小鬼已经手持小刀,阴笑着冲向周转,周转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师傅,师傅!!!”可这一次,李青衫并没有如期出现。周转只能自己一个人拼命向前冲,不由心中暗恨,自己好歹也已是儒士,怎么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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