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惊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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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惊山鸟-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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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爹很羞愧的说:“这是小人的三女和女婿,女婿家是江湖人士,有些不懂礼数,让各位见笑了。”然后他很严厉的转向我们,“还不快来拜见各位大人和燕公子。”
我俩一一拜见了,那个燕公子就是刚才问话的人,看着有点眼熟,两个眼睛很放肆的打量着我。我作恭顺状退身在努努后面躲开他的视线。
秋大老爷很威严的斥责我们:“看你们象什么样子?秋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努努作揖:“伯父大人教训的是。”
我在努努后面嘀咕一句:“丢也是丢我家的脸,关你秋家什么事?”
秋大老爷一瞪眼,“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没家教!”
我缩在努努后面撇嘴做个鬼脸,没家教也是你家的责任。
秋二老爷接着审问:“怎么不从门走?” 
努努把责任揽过,“是小婿不对,只图省事了。”
秋大老爷轻蔑的“哼”一声,“一点礼数都不懂。”然后很高慢的问,“燕公子说他养的一只黄莺飞进了这院里,你们可曾看见过?”
努努摇头:“回伯父,不曾看见。”
我忍不住又插嘴:“鸟都长翅膀,怎么会停在一个地方。”
秋大老爷面色又开始不悦,没等他发作,那个燕公子接话:“秋小姐有所不知,我家那黄莺是只呆鸟,不会乱飞的,刚才我还听见它的声音了。”
我心一突,抬眼打量了一下他,他冲我一挑眉。是他,那只呆鸟。我说秋家人那“尊贵”的蹄子怎么会到这兽迹罕至的地方来呢,原来是他捣鬼。
哼,小肚鸡肠的男人,不就自由落体了一下嘛,还上门来挑衅,至于嘛?我轻蔑的扁扁嘴,收回目光,给那些人道个万福:“伯父、爹、各位老爷,我这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请容我告退。各位只管在这院里慢慢找吧。”
秋大老爷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努努也施个礼道声告退,要随我一起进屋。
这时那个燕公子又出声:“贤伉俪请留步。”
我俩看向他。看来他来头不小,那几个官老爷都诚惶诚恐在一旁听着他发话。秋家的人则诚惶诚恐跟着官老爷行事。现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燕公子身上。
那燕公子眼睛直勾勾看着我似笑非笑:“刚看这位什么公子……”
秋二老爷小声提示一句:“慕容。”
“哦,慕容公子,轻功真是不错,可否帮我到树上好好找找我的黄莺?”
努努再老实,男人的本能也让他警醒了,他上前一步挡住我,施个礼,“请燕公子稍候,待我将内人送进去就来帮您。”
我掩在努努后面加一句:“燕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家相公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不认识黄莺长什么样,怕是帮不上忙。”
秋大老爷喝一声:“孽障,你……”
姓燕的一摆手止住他,讥笑的说:“看来慕容公子似乎有些夫纲不振啊,竟由得女人在一旁张牙舞爪。女人呢,是宠不得的,把利爪拔掉才好玩。不如让我教你几招训悍法。”
努努挺直了腰杆:“燕公子好意心领了,我对娘子是一片敬爱之心,从来未存玩弄之意,也没觉得她有哪里悍。”
姓燕的又讽刺的笑两声,“慕容公子怕不是敬爱,而是敬畏吧?刚在墙那边她好象踩到了你头上,据你说她的鞋都是你帮着穿。哈哈,实在有些丢我们男人的脸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附和嘲笑我们。
努努昂起头,不卑不亢的回答:“敬畏又何防?各位想必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都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地对自己的妻子这样苛刻?她抛家远亲将终身托付给我,真心爱我,全心信我、知心懂我,又不顾十月怀胎的辛苦,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为我诞下乖觉可爱的孩儿。比之她为我做的,我不过是稍稍宠她一点,顺她一点,不足以回报她的万分之一。我只恨自己能为她做的太少。倘若一个男人的脸面是由轻辱自己心爱的女人得来的,那这种脸面我宁可不要。”
太帅了!我眼冒红心看着努努,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狠亲一口,“爱死你了,真是帅呆了!”
努努立刻由慷慨激昂变成大红脸,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刚刚那样还呆啊?”
我笑出声,“呵呵,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秋大老爷又在一旁坏人好事,“成何体统?光天化日就这样,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还不放开!”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闲人,我依旧挂在努努身上,回头对秋大老爷轻轻的一笑:“都说出嫁从夫,我只听我相公的。相公,你要我放开吗?”
努努红着脸搂住我,“不要。”
我对那些看呆的人包括姓燕的甜甜一笑:“论起羞耻之心,各位不该非礼勿视吗?各位慢慢忙,我们回屋去羞耻。” 
秋大老爷涨红了脸,气极败坏的叫道:“我秋家没你们这种不知羞耻的人,给我滚出去!”
“太好了!不是我们不懂礼数,可是你赶的哦。”我冲立在一边的春杏一招手,“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家了。”
姓燕的开始鼓掌,“两位真是性情中人,好胆色!”他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都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和他们说。”
那些人一一告退,临走前秋家两位老爷给我递来警告的目光。
                  第十二章 现锋芒
姓燕的傲睨着我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说话?也不怕逞一时之勇引来倾巢之祸?”
我冷哼一声:“管你是谁,也得守王法不是?我们一没犯法,二没违纪,怕你作甚?”
姓燕的狂肆的笑道:“王法?秋小姐还真是天真啊!王法是上位者用来对付升斗小民的,你还真以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努努的回应铿锵有力:“燕公子也不要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元朝的殷鉴不远,怎知碌碌之众就不能翻天覆地?”
姓燕的皮笑肉不笑,“慕容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谋反不成?”
努努镇定的回视他,“不敢,慕容家虽是江湖草莽,忠君爱国还是知道的,不过也不会愚忠就是了。若有人借权势压人,我们断不会任人宰割的。慕容家的人没权没势,粗浅的功夫倒是会几招,逼急了未必不能出个专诸、荆轲之类的人物。”
姓燕的不怒反笑:“慕容公子是在威胁我喽?你不知道有人是激不得的吗?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们慕容家的厉害。匹夫之勇不是人人都能逞的,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看你现在慷慨陈词,若是有一日让你吟诵王维的《息夫人》,望你还能这般慷慨悲歌才好。”
我在一旁笑靥如花,“息夫人有什么可吟诵的,不过一个没见识的妇孺,只会逆来顺受被人欺凌。光不和楚王说话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她既念着旧恩,在楚王宫里那么多年却不知道找机会复仇,只会对着花掉眼泪。明明有那么多种报仇办法嘛。
来武的,她可以趁楚王睡着了朝他心窝里插一剑。力气小或找不到剑也没事,把发簪磨利点或找块碎瓷片,朝他脖子上的血管使劲割一下,那血‘噗’的一喷,喷一会也就完事了。
什么利器找不到也无妨,不还有手脚嘛,床底之间抓住他那坏事的东西下死力一捏或死命一踢,就算弄不死他也能废了他,好歹教他以后再害不了别人了。
报过仇后再慷慨赴死,岂不强胜苟且偷生。
就算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屈从了,也并非就不能报仇了,可以来文的嘛。
已然失节了干脆就化美色为利器,学妲己祸国殃民一把,或象貂禅一样引他同室操戈,怎么也得让他祸起萧墙啊,这样连亡国之恨都可以一起报了。人家西施一个浣纱女都可以灭了吴国,她堂堂国君夫人还会做不到吗?
象她那样一辈子过得窝窝囊囊,生不如死。真是没用之极!
想不到燕公子会欣赏那种女人。”
我使劲阴险的笑着,想表现得蛇蝎一点,好把姓燕的吓跑了。开始时他也确实不自觉的摸着脖子哆嗦了一下,可后来看向我的眼光却越来越激赏。
姓燕的鼓着掌,“好!想不到秋家那群窝囊废居然能养出秋小姐这样的人物!说起杀人还可以这般谈笑自若,有胆量!有见地!只愿你不光是口头厉害,我拭目以待看你动真格的呢!哈哈!”
他大笑着走了。
我在后面一阵后悔,完了,太忘形了,我怎么忘了有的人天性好掠夺,我越桀性难驯越激发他征服的兴趣。
我担忧的看向努努,“怎么办?我是不是惹麻烦了?我们这样会不会连累家里?”
努努安慰我,“不怕,这边的官府管不到咱们家,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回家。”
我还是很担心,“那个姓燕的好象很有来头的样子,万一他对咱们那边的官府也有影响呢?哎呀,都怪我不好,我应该收敛一点的。连累了你也罢了,要再害了家里人该怎么办?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努努很严肃的纠正我,“你何罪之有?我慕容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要一个弱女子屈于强权来保全。还说什么连累的话?从小爹娘就告诉我,慕容家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大家一起面对,同进退。谁若自以为是圣人,作什么牺牲自己保全大家的事,全家人不但不会感激,还要当他是家族的叛徒论处。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话!”
第一次被努努这么教训,我却心悦诚服,忍不住又狠亲他一口,凝视他,很郑重的告诉他:“努努,我爱你,我能活多久就会感激上天多久,感谢他把你赐给我,还给了我这个温暖的家。”还应该感谢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不止延续了我的生命,还给了我满满的幸福。
努努脸红红的回视我,眼中充满了喜悦,“袅袅,我也爱你,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辈子才有这福气娶到你。我一定要再做很多很多好事,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嗯。”
我们离开秋家大院,因天色已晚,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雇好了车,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在客栈的大厅里吃早饭,门口马车已收拾停当,随时可以出发。
突然坐我们斜对桌的一个老人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他痛苦的揪住前襟,喘不上气的样子,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嘴唇发紫,跌倒在地。厅里零星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看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样子,多年行医的本能使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自觉就进入了急诊医生的角色,开始指挥围观的人,“大家都让开点,不要挡住他透气。小二哥拼两张桌子,帮忙把他抬上去放平。掌柜的,快叫人去请大夫。”
在混乱中有人振臂一呼,大家不自觉就顺从了。不一会那老人就躺在了桌上,我拉开他的衣襟。努努在一旁出言阻止,我瞪他一眼,“别吵,救人要紧。”
多年的暴龙不是白当的,我在医疗时还是很有威严的,所以努努乖乖的闭上了嘴,只是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人命关天,我没空管他,继续检查。这老人的左侧胸部饱满,肋间隙增宽,呼吸幅度减低,身上已经出现紫绀。我手覆上他胸部作叩诊,周围一片吸气声,“天哪,她竟,竟然……”
我很严厉的制止他们,“闭嘴,不要影响我检查。”
我的坦然自若和威严气势震住了那些人,他们都安静下来。
我专心叩诊,呈高度鼓音。虽然没有X线检查的辅助,我也可以基本断定是刚才剧烈咳嗽导致大肺泡破裂而引起了张力性气胸。老人已趋于昏迷,必须尽快急救。
我扫视了一下周围,“小二,给我拿你们最烈的白酒和干净的布来。那个小哥,去后院砍一截竹子,比筷子粗点就行,中间一定要是空的。春杏,把我包袱里的那把钳子拿来。努努,点住他的穴不要让他动。”
我从腰带里摸出一把手术刀。某次出门时发现了这里一家铁器铺的手艺很精妙,我就定制了一把止血钳,并特别制作了一把小巧折叠的手术刀,以便随身携带随时可以对那个妹夫下手。昨天看姓燕的不地道我就把刀掖进腰带里以防万一了。
我拿白酒消毒后,在他锁骨中线第2肋间作了一长约2cm的切口,然后用止血钳分开肌层,分入胸膜腔,再将白酒泡过的小竹管插了进去。一插到胸膜腔就可以听见气体由竹管冲出的声音,然后老人的呼吸困难开始缓解,脸上渐渐又有了血色。
期间周围的人不停惊叫,感叹,“啊,真的管用诶,看哪,他醒了。”
我又吩咐小二,“去厨房给我找一片薄肠衣来,再拿线来。”
小二飞快的取来,我用线在竹管的外端绑好了,划开一个小口。这样可以起到活瓣的作用,在呼气时排气,吸气时闭合,防止空气进入。
一切处理完了,我看老人的症状已好转,放下心来。再抬眼,看到大家有的惊疑,有的敬畏,有的惧怕的看着我。其中包括姓燕的和他的几个随从,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目光灼灼的。
我没理他,温言对已醒转的老人说:“老人家,刚才情况危急,没顾上征得您同意我就擅自处理了,现在暂时没事了。那个管子要插个3、5天,您小心点别碰到了。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药理我也不懂,掌柜的去请大夫了,到时您听他的吧。”我转头叫努努,“帮他把穴解了。”
老人虚弱的对我致谢:“多谢女神医相救!”
“不敢,我只是恰巧看见过。”我低下头清理器具。努努注意到姓燕的,靠紧了我摆出护卫的姿态。
这时请大夫的人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位老先生。掌柜的恭恭敬敬的迎上去,“程先生,您来了。”
程先生谦和的回一礼,“吴掌柜,待我先看过病人再来叙旧。”
那姓燕的也认识这程先生,很尊敬的过去打了个招呼。
程先生来到伤患面前,看到他胸上的竹管,眼现惊异之色。把了把脉,他开始询问情况,小二刚才也参与了急救,很有一种自豪感,立刻比手画脚的开始描述,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补充。
他听完大家的描述,开了药方叫人将那老人小心的送到程家医馆去。
然后他过来给我施一礼,“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医术,夫人实在高明,程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我回一礼,“不敢当,我只是凑巧看别人这么做过而已。”
他满眼对新知的渴求,转向努努,“这位公子,不知可愿到寒舍盘桓几日,让尊夫人拨冗指点一下程某?”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燕某人,转念一想,姓燕的也不知什么来路,万一他要有什么动作,努努带着我和春杏两个累赘只怕也应付不了。看他对这程先生很恭敬的样子,大树底下好乘凉,没准可以让程先生帮忙解决麻烦。我和努努对了下眼色,有了决定。
努努点头应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努努忽然醒觉,对程先生说,“您是阎王愁?我见过您,您曾给我姑姑看过病。”
程先生细看一下努努,“公子莫非姓慕容?”
努努恭敬的行个礼,“正是,小侄行三,名启澈,拜见程先生。”
“贤侄免礼,刚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很熟悉,慕容家人的眼睛都特别亮。唉!”程先生长叹一声,“惭愧啊,当初没能救回你姑姑。”
努努跟着喟叹,“唉,这是我慕容家的宿命,怪不得先生的。”
我以前听努努告诉我慕容女的宿命时,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所以对芊芊的事也就有点惫懒。现在被他们一叹,有了真切的感觉,决定回家无论如何得做了那人。
我们从客栈全身而退,那姓燕的似有不甘,但很顾忌程先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离开。
我们在程家住下,这家人都是谦谦君子,程先生的孙子程昱之才六岁,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孩,非常懂事,言谈举止已很有大家风范。慕容家那几个皮猴和他一比,绝对是山野顽童,给人提鞋也追不上的。
这孩子太完美了,我真想把他带回家去当个育儿范本。
                  第十三章 来去有因
期间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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