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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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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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我沉吟了会,举目望向树枝更加浓密之处,“贺护卫,她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40 怀旻往事 圣药私密
  若说我对青舞的突然出现没有半点怀疑那是假的,但云崖很确切的告诉我这女子没有半点武功,至于具体的背景来历,还要等待查证。
  坐在药圃边,手中扬着簸箕,抖出淡淡的草药清香。亦蝶在身边四处奔跑追逐着花丛中的蝴蝶,玩的不亦乐乎。
  青舞坐在地上,毫不在意裙子被泥土弄脏,手中提溜着不知哪采来的野果吃的正开心,紫红色的汁水染上红唇,让它看上去娇艳中带着诡异。
  “你真笨,逮个蝴蝶都不会,看我的。”她甩下手中的野果跳了起来,手指在裙子上擦了擦,奔着药圃而去。
  两人蹦蹦跳跳渐奔渐远,留下我一个人独坐。
  风吹过,暖柔轻忽,空气中都散着空灵的味道。膝上的信笺被风吹开,是隽秀有力的笔迹。
  “风小姐,您的信。”安伯远远的叫着我,扬着手中的纸。
  “安伯。”我起身相迎,将信接了过来,不意外的看到和刚才信笺中一样的字体。
  字很少,只有短短一句:“若定归期,万望相告。”
  看看方才放在膝头的信,还残留着身体的温度,也不是短短几字:“知卿康复,心甚欢喜,清茶一杯,遥祝佳人。”
  自从我来到莫府,每日三封信准时的递到我的手中。或是一句诗,或是一首词,清淡潜致,没有更多言语,只是一日胜似一日的表露了。
  一天三句话,三封信,已能看出晏清鸿的心思。
  身为一国之相,百忙之中每日不断三封信,日日准时送达,月余下来习惯中我竟也起了等待之心了。
  轻叹了声,将信折起收好。
  “哎呀,小姐您的病都好了,这些活可不能再让您做了。”安伯喜滋滋的抢过我手中的簸箕颠了起来,“风少爷可真是有心,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些药来,只是这些药太过名贵了,寻常人家用不上,有钱人家又不稀罕这些许银子。”
  “送药?”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哥哥事不瞒我,若是赠药莫府一定会在信上言明,为何我不知此事?
  “是啊!”安伯笑的满脸的褶子都皱成了花,“每日送信的时候,都有一车药材送到,这每日三车,莫府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小姐和风少爷说说,不用如此客气了。”
  每日三车,与信同至,这药竟是晏清鸿所赠?
  数月之前我一句话,他倒上心。
  抿唇微笑。他若不上心,又怎会清楚我在莫府。
  “风小姐心情看上去很好。”安伯眉开眼笑望着我,“这几日看您日日坐在这都是面带微笑,想是心头有喜事。”
  “是吗?我倒不觉得。”我侧脸枕着自己的胳膊,任发丝洒满整个臂弯,“倒是安伯最近行事有劲,满面含笑,莫非莫府有喜事?”
  他颠着手中的簸箕动作轻快有力,笑而不语。
  “安伯,为何这几日未曾见过你家少爷?”想想,自从那日他离去后,似乎有不少日子未见到莫怀旻了。
  “少爷在做药,呵呵呵。”他笑的有些怪异,“我本以为少爷今生不可能做这副药了呢。”
  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眼中露出询问。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飘忽迷茫,“其实少爷会有今日淡漠,也应该怪我们老爷。”
  他放下手中的簸箕,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药草,“莫家十代行医,曾经得到前朝皇帝封为天下第一医药世家。这封号成就了莫家,也成为了老爷心中的刺。少爷一脉单传,老爷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少爷身上。打少爷识物起就教辨认草药,会说话时便背医书。为了锻炼少爷针灸之术,老爷将三岁的少爷一个人关在黑屋中练习摸穴下针,若有半寸差池,往往是责打重罚,再次关在屋中。最长的一次,竟有半月之久,不准任何人探视。”
  “半个月,几岁的孩子?”我忍不住的低呼,“太严苛了。”
  安伯苦笑着,“您别怪少爷性子清冷,这全是老爷逼出来的。所谓诊病下药保持冷静之心方能不出差错,老爷不许少爷有任何太多感情上的依恋,甚至不让少爷亲近老夫人。若是有过于开心伤悲的表情,只怕又是数日被关在屋中不准见任何人。所以少爷除了诊病之时,几乎不接近任何人,也是少时留下的阴影。”
  我几乎能想象到,无助的孩子面对空旷的死寂,强自镇定在黑暗中摸索的样子。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哆嗦,要稳定的下针。
  为了家门的传承,如此扭曲稚子之心,究竟值不值得?
  “老夫人不舍孩子受苦,偶尔会趁老爷不在偷偷去探视,隔着门板对少爷说话,却也无非是菩萨大慈大悲,解救苦难的话,听得久了少爷便将全部的寄托放在了佛主身上,一人时便默诵着佛经,老爷夫人过世后少爷更独自出门云游朝拜。这些年下来,我甚至认为少爷迟早是要撇下一切遁入空门的。”
  心头浮起感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觉沉重。
  “不过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安伯笑着,抓着药的手微颤着,“少爷终于要成家了,我不用再担心了,不用再担心了……”
  莫怀旻娶妻?
  是我忽略了什么吗,为何竟一点都未看出?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笑望着安伯。
  他脸带疑惑,微讶开口:“风姑娘,您、您不知道吗?”
  莫怀旻未曾对我提过只字片语,我怎么会知道?
  “所谓医术之家,难免会有些奇世妙方深藏不露,莫府也是如此。”安伯笑道:“莫府最闻名的药便是‘凝思丸’,这药对护心脉养元气最是有效。据说只要还有一丝气在,含药在口,就能从阎王手中抢命回来。多少达官贵人千金难求一丸。”
  “啊?”我微讶低呼。
  安伯没有发觉我的异样,依旧呵呵笑着,“这药没有药方,都是历代主人口口相传,不过就是有药方也没用,做不出那药性。药中有一味莫府密药,小姐可知道是什么?”
  我摇摇头,“既是私密,还是不要说了。”
  他摆摆手,“说也不打紧的。这药便是男子童贞之血,而且一定要是莫家主人的血。因为莫府历代从医,自小便要尝百草,伐毛洗髓,身上的血比之奇珍不舆多让,只有这血入药方能见奇效。”
  我失笑:“这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了,不然你家公子岂不是成唐僧肉了,人人恨不能咬上一口延年益寿。”
  安伯亦是放声开怀,花白的胡须抖动着,“因为炼制不易,便是数碗血也未必能出一丸,药成之后最少要修养一年。所以祖上有律,一生只许做一次,不许超过五丸。又因是要童贞之血,家主大多在成亲前便将药制好,只有至亲之人才能服用。后来传到五世家主那,家主在迎娶夫人的聘礼中加了一枚‘凝思丸’。之后便成了历任家主聘礼中最重要的物件,得‘凝思丸’者便是将来莫府的女主人。风小姐您可明白了?”
  安伯笑的愈发爽利,我则是越发的沉默,带着三分不确定的开口,“安伯,您的意思是莫少爷为我做的药是‘凝思丸’?”
  他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我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微颤:“我,去找莫少爷。”
  “嗳,嗳。”他乐呵呵的应着,丝毫没有察觉我紧绷的表情。
  他人视为珍宝的续命之药,一生只许做五丸的绝世珍品,只有莫府未来少夫人才有资格碰的药,他……他竟只说益气通脉。
  手指敲上他的房门,“莫公子在吗?凝卿求见。”
  等待了许久,房中依然没有反应,我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方才踏出脚步,身后‘吱呀’一声,门缓缓的打开。
  房门边的他发丝披散,衣衫皱褶凌乱,面色惨白看不到半分血色,憔悴清减再无半点出尘清傲,乍眼看去竟象是久缠病榻的模样。
  他的手扶着门板,衣袖滑落至腕间,棉布缠绕的手腕上殷红沁出。
  脚下不由倒退了两步,安伯没骗我,莫怀旻真的在以血炼药。
  “我……”望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我忍不住的上前扶住了他,“听安伯说你在炼‘凝思丸’。”
  他的手臂,在我触碰的刹那一紧,似想要挣开,终还是没动。
  “莫公子。”我的声音干哑,“你说过凝卿只要开怀便不会再心神受损,我愿答应公子,从此不再多虑苦思,舒心展怀。”
  他以本命精血制成的药,我受不起,受不起……
  莫怀旻的身体晃了晃,面色更加的苍白,手指脱开我的搀扶,“我知道了。”
  门板在我眼前合上,徒留门外的我呆望无言。
  41 告别莫府 ‘梁墨’和亲
  莫怀旻不再出现,偌大的莫府的宅邸安谧的更显空旷,只有在亦蝶和青舞偶尔的笑闹中,才能感觉到一丝活泼。
  我握着手中的信,还是短短的只字片语。只是内容稍有了改变。
  “‘梁墨’使臣到京,繁事增多,甚累。”短短数字,仿佛能看到他伏案疾书,挑灯夜战的辛劳。又仿佛看到他朝堂微笑,淡定自若指点的潇洒。
  谁会想到这朝中大臣敬仰的宰辅,皇上跟前的红人,会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百里加急只为了每日送三封不足十字的信。
  我该知足的不是吗?
  随手将信折起放在一旁。这月余日子,数十封信已然积了厚厚一摞,我却一封也未回过。
  门外有些嘈杂,间或传来亦蝶的叫嚷,远远不甚清晰,“少爷,少爷……”
  少爷?
  我凝神听了听,犹豫不敢确定,会被亦蝶如此称呼的,只有一个人。
  是我听错了?还是……
  急急起身,门已为人从外推开。
  炙热的气息中带着几分仆仆风尘,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属于哥哥暖暖的味道。
  月牙白的衣衫上还沾染着黄沙灰土,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胸膛,额头上的汗水成珠,颗颗沁出滴落。
  他的到来使我完全的意外,没有信,没有人传话,只在开门时他已站在了门外。
  我站在门边,两人之间近的能感觉到他身上张扬出来的热力,他呼吸时吹动我的发丝,有些痒痒的。
  我慢慢的笑了,手伸了出去,指间的手帕贴上了哥哥的额头,轻轻拭去汗水。
  “凝卿。”他伸手抓着我的手,我松开手指,只留下丝帕在他手心中。
  嫣然一笑,我看着他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亦蝶,“亦蝶,收拾包袱,我们准备回府。”
  小丫头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半晌才发出呆呆的音,“啊……”
  “少爷都来了,不是接我们回府的吗?”我微抬头面对哥哥的目光,“是午饭过后走,还是歇上一日再起程?”
  哥哥面色沉沉,眼中的光芒就和他此刻身上的气息一样,近身的距离轻易的感觉到隐忍中的热度,笼罩着令人窒息的力量。
  狭长的目光扫过,在书桌边停了停,火焰气息又弥漫数分,连面前的我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的手腕伸出,紧紧扣住我的手掌,径直朝门外走去。
  “少,少爷。”可怜的亦蝶眼睁睁的望着我被哥哥带出院子,才急切的追了上来,一溜小跑跟在哥哥身旁。
  “你随云崖回府。”哥哥双瞳含威,活活止住了小丫头跟上来的脚步。
  “哥!”眼见着就要出莫府大门,我忍不住的叫了声,“无论有何事急着走,请让我向莫少爷辞行。”
  那疾步快行的人影仿佛被打了一拳,忽然顿住了。慢慢的,松开了抓着我的手。用力吸了口气,他目光始终深沉,终是默默的点点头。
  莫怀旻的小屋紧闭着,一阵阵木鱼声从里面飘了出来。
  站在门外,竟然有些难以开口,迟疑半晌之后方才轻缓提声:“莫公子,家兄接我回府,凝卿特来请辞。”
  无人回应,空余木鱼声不歇,轻敲着。
  “叩……”
  “叩……”
  “叩……”
  稍待了会,我再次抬高声音,“凝卿将辞,欲亲向公子道别。”
  木鱼声停驻,只是一瞬,又再敲响。
  心中,已然明了。
  冲着门,我微福身,拜了三拜,这才转身离去。
  小院安谧,孤寂的木鱼声一直在耳边回荡,直出了院门,仿佛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敲击的沉凝。
  “风小姐。”安伯送我到门口,兀自笑意开怀,“风少爷来一趟不易,多住几日吧,我们少爷的药还没做好呢。”
  “安伯。”我面带歉意,“莫少爷的药,凝卿承受不起,替我转告他,续命之恩凝卿永铭在心。”
  安伯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呆呆的望着我,失落之色让我不忍面对。
  哥哥牵着马,低头沉思,竟也是心不在焉。
  他就这么带我回京?
  犹豫间,他已经醒过了神,小心翼翼的将我扶上马侧坐着,随后纵身而上,马儿长鸣跃蹄奔开。
  树影在身边倒掠而过,天边的白云悠悠浮在碧蓝天幕下,春风迎暖,打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哥哥的双臂护着我抓紧马缰,双唇紧抿,一路的奔驰中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回京的路应是东行,可哥哥却是朝着西北而去,疾行中没有丝毫停下或者折返的意思。
  心头莫名,我数度迟疑后还是按捺不住的询问道:“哥,咱们不是回京师吗?这是去哪?”风很大,话音才出口就被吹散了。
  他手臂微带缰绳,马儿缓下了速度,慢慢儿的小跑着。
  额头被略带粗糙的掌心擦过,哥哥一如既往温柔的嗓音飘来,“你不是从小就闹着要去看潮吗?当年怕你身体受不了风吹潮气,如今病好了,当然带你去看看。”
  话语轻柔,身上凝结着的压抑感却更浓。我知他有事瞒着我,更知他若是不想说我是半句也问不出来的。
  “好啊!”我扬起笑脸,拈起一缕发丝翘脚晃着,“以往哥哥是万求不应,原来竟是藏在心中,凝卿上辈子一定在佛主面前磕了无数头,才换来这么好的哥哥。”
  偷偷瞧了哥哥一眼,他只是微动了下唇角,笑容不过刹那。
  在以往的记忆中,我若是这般,他定是展露偌大的笑脸,捏捏我的鼻子,可是这一次,他笑的那么勉强。
  ‘浮开郡’,‘红云’千万郡县之一,既没有丰饶的土地,也不是历来兵家必争要塞,有的不过是纯朴民风,百姓和乐。只有每年三四月份,这里会涌进无数外来客,给平静的小郡增添无数热闹。因为每到三四月份,这里潮汐起落变的狂猛,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美景吸引了太多百姓前来观潮,算来已是千年的传统。
  少时我曾无数次的缠过爹爹和哥哥,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了,如今念想成真,却没有想象中的开怀。
  下了马,哥哥的披风搭上我的肩头,“江边风大。”
  拢了拢披风,上面还残留着哥哥的气息,象一双无形的手环着我。
  江边的风很潮,带着泥沙的味道迎面扑来,打在身上尽是水汽,我慢慢的行着,不时侧脸望着哥哥。
  “快起潮了。”他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往前,“想知道什么,观潮之后我告诉你。”
  我看看遥远的江面,江波浅浅,平静无比,“这还很远呢。”
  话音才落,江面上忽然无风起浪,隆隆的声音仿佛千军万马踏过,又象是雷动九天,翻滚着呼啸而来。
  雪白的浪花层层叠叠的扑了过来,一波直直的拍上崖壁,还来不及落下,更大的一浪扑了过来,冲天而起的水浪碎成无数,四溅着撒向岸边。
  一瞬间,我想到那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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