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从捕虏来的保罗派信徒口中得知:高文刚刚进入冈加拉城,虽然与他们的执政官达成了作战同盟,但因为仓促而来,协同不足,不管是军力还是城防准备都没有完全到位。
但西奥多罗与哈罗德还未敢轻易出击。毕竟有座城门般横亘的高岭挡在他俩的面前,再加上先前高文在决死境遇下实施的骑矛大冲锋带来的阴影,于是两位老将军决心亲自出马,侦测地形。
冈加拉与周边山势。构成了个横倒的牛角形状,唯一道能平坦出入的道路,被乔瓦尼的连队给据守住。再朝西而去,全是陡峭崎岖的山岭。大部队很难开进,从卡拉比山堡那边迂回的话。倒是有不少可供通行的平缓谷地,因为几条自哈里斯河分出的支流通行其间,流经到冈加拉堡,“皇帝的密使也该和达尼什蒙德突厥人达成协议了,我们留下一支分遣队给布拉纳斯,在此屯营,牵制对面的队伍,我们移营靠拢卡拉比堡,伺机进攻冈加拉,只要部队能冲入它所在的盆地,高文这群逆贼就不足为惧。”
这点西奥多罗将军倒是估计得不错,红手大连队经过在尼西亚、布拉西龙、帕弗拉哥尼亚的累战,损失人员已经超过一千人,可供骑乘的战马只剩下三四成,辎重给养几乎消耗殆尽,武装团也失踪逃亡了数百人,就算冈加拉堡暂时可以提供立足点,但毕竟地窄难以回旋,四周又是贫瘠地区,只有城下的作物能够提供支援,只要西奥多罗能够对峙下来,别说硬碰硬了,只要半个月光阴,冈加拉城与大连队估摸就要山穷水尽,自我崩溃了。
此时,皇帝委派米哈伊尔,和一群钦官、税官也是不遗余力,在刚刚光复的地区刮地三尺,拼命征发牛夫、车辆,往战场这边送来给养——看来,阿莱克修斯是要毕功于一役,彻底消灭高文这个心腹大患,皇帝毕竟是有远见的,“留下高文的话,他将是比佩彻涅格、扎哈斯、吉利基、达尼什蒙德更加可怕的敌人。”
计较已定,两位将军便领着旗仗、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卡拉比的方向而去,但很快前去探马的斥候就急速而来,“卡拉比的山地上,全是突厥人的军马,也正打着旗帜,朝着我军而来。”
哈罗德哈哈笑起来,豪爽地拍着自己的胸甲,说“看来梅里克埃米尔已经统帅大军,渡过了哈里斯河前来与我们会合,高文已经插翅难飞,走投无路了!”
很快,在面向卡拉比山堡所在的旷野上,帝**队就看到了满山满谷朝着己方“亲切”靠拢的达尼什蒙德大军:他们的骑兵全都在队伍前列和两翼,皆背着强劲的角弓和阔大的箭囊,行军的速度相当之快,在山坡上如履平地。先前的梅里克埃米尔火速动员了己方王国内的所有木工和石匠,高价雇佣了亚美尼亚的工程师,在很短时间内修复了被拆毁的桥梁,渡河集结在了哈里斯河的西岸,并在得知了前方出现打着紫色御旗的罗马军队后,梅里克当即便命令全军前进,“去和罗马狗谈谈”。
“让埃米尔按照外交礼仪,在三箭之地外停下他的军队。”哈罗德瞬间感到滚滚而来的达尼什蒙德军队,带来的绝对不是友好的感觉,而是扑面而来的杀气,这时久经战阵的西奥多罗当即就喊到,“准备战斗,达尼什蒙德是敌人!”
老将军话音刚毕,对面数箭之地外,就爆发了巨大的怒喝声,“把藐视达尼什蒙兹武士的罗马狗全部消灭!”那边,骑在带着彩饰的骏马上的梅里克,也拔出刀来,发出了全军进击的命令。达尼什蒙德的骑兵们势不可挡地冲来,开始拉弦猛射。同时警觉的罗马军队前沿步骑,也开始奋力回射反击。很快整个卡拉比直到冈加拉的山谷野地,来往厮杀,震天动地。
声音甚至传到了冈加拉的塔楼处,“执政官的策略果然不错,看起来达尼什蒙德与西奥多罗开始火并了,没想到攻陷个小小的卡拉比,并且利用高文的官衔与印章,就能让两个王国兵戈相见,现在冈加拉堡暂时安全下来了。”在此眺望着远处山峦间烽火的安娜,十分满意地对身旁的人如此说道。
而后,巨大的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一日,原本满心准备与“友军”会师的帝**队及特拉布宗塞姆师团,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伤了不少兵马,退到了半个古里开外的丘陵处休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陛下也好,高文也罢,现在究竟是何种局面,简直让人感到无比的窝火。哈罗德如果你今日没能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那么次日我就带着所有的兵马,尽数撤回特拉布宗去!”扎营之后,戎马一生从未如此狼狈的西奥多罗,恼怒无比地带着自己所属的将佐们,前来与有着相同感觉,但是引以自豪的银发有些杂乱的哈罗德对质起来。
来自瓦良格之地的哈罗德,也无法再发出惬意而豪气的笑,他沉着脸,思索了会儿,“我们可能被高文耍弄了,他必定是在先前的行军当中,利用时间差,激怒了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让对方与整个罗马帝国为敌。”
“陛下到底和高文是什么关系?一面封给他十分崇高的官衔,使其招摇过市;一面又执意要消灭他。让整支军队毫无作为地在这该死的帕弗拉哥尼亚的群山里遭受消耗。”
于是哈罗德便摇摇头,无奈地与老将军靠在了角落里,花了些时间,轻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而后西奥多罗满面的“你简直在耍我”的表情,但哈罗德却满面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容置疑”的神态。
最终两人迅速讨论出结果,“明日派出快马,前去布拉纳斯营地,将沙赫娜美和她的一对子女取来交给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消弭这场误会,随后再联手向冈加拉堡进攻。”
冈加拉前的高岭之下,满是篝火的营地当中,布拉纳斯心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蒙着斗篷,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和迷离的双眼,连胡须都没有心思去刮掉,脑子里全是先前在肩舆之上,沙赫娜美那惊鸿一瞥,那支如箭矢般射出的眼神,迄今还让自己的心脏痛苦不堪。
现在很明确,他已经深陷情网了,一场可怕而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恋。安德罗尼库斯。布拉纳斯,色雷斯的罗马武士世家出身,与所有同伴一样,精于骑马、射箭和剑术,有着单纯而热烈的雄心壮志,希望像科穆宁的祖先(曼努埃尔。埃罗提克斯。科穆宁同样是出身于此处的武者)那般,驰骋在疆场上建功立业,他本该在小亚细亚的战场上为陛下效命,再与某位出自名门的姑娘结婚,得到大片的恩赐封邑,让家族扬名立万,能收录在帝国荣耀者的谱系之上。
先前在和高文对战时刻,面对着无数逼来的骑矛,他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上前搏杀,而是骑马遁走,因为牵挂着沙赫娜美在营地内是否安全,一个异教苏丹的妻子,一个帝国仇敌的女眷——“真是魔怔了,可恶!”
而此刻,就在布拉纳斯神伤混乱时,他的卫队武士走入来,低声切切,“大公阁下,那位科尼雅的贵妇人,说有攸关的事情,想见您,并乞求于您。”(未完待续。)
第67章 **胜利
听到这个讯息,帕弗拉哥尼亚大公忽地站起来,大脑顿时被烧得一片空白,沙赫娜美肯定是来哀求自己的,因为她在出发前就知道即将来临的命运:那就是被君士坦丁堡皇帝送到阿马西亚宫殿里,多数可能是会被羁押囚禁;就算那位梅里克埃米尔能将自己的子女,交还给夫君,但是本人是肯定要遭逢难以言说的污辱,再退一步,即便没有(这个几率非常之小),那放归回罗姆宫廷后,也会被流言蜚语给摧垮,夫君也会移情于别的美丽女子,希腊的,呼罗珊的等等。
所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沙赫娜美决心豁出去,她要趁着帝**队两位主帅移营这个最后时机,来求求这位相对年轻单纯的罗马将军,哪怕是,哪怕是。。。。。。只要不前去阿马西亚宫殿,那么所有暗中的耻辱,都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我若是冒然与苏丹妻子产生任何接触,都会滑向叛国的深渊!”布拉纳斯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这时他充满血丝的眼眶,看到了自己营帐外,卫队武士已秘密将沙赫娜美裹在了斗篷当中,立在彼处,即便这样但苏丹妻子那曼妙姣好的身影,还是触目可及。
于是布拉纳斯的手指甲,几乎要将太阳穴掐出血来,前方的消息在刚才已经传来:达尼什蒙德的军队,悍然攻击了帝**,故而哈罗德在凌晨到来时,肯定会派遣传令骑兵,将沙赫娜美接走前去调停交涉,她就是最宝贵的信证,这位女子此刻前来,必然是要。。。。。。换言之。自己的机会,也就剩下这短暂的夜晚。
把牙齿咬得吱吱响,最后布拉纳斯哑着嗓子,吐出了句话,“邀请科尼雅的尊贵妇人进来。”
“请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们是不可以被送走的,难道皇帝陛下和敌人间的战争,要柔弱的女子和孩童来承受祸患和耻辱吗?”蒙着斗篷的沙赫娜美,伏在布拉纳斯的面前,用流利的希腊语说出这番话,她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呼罗珊女子,通晓希腊语、波斯语,“将军,虽然先前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但便已得知你是位公正慈爱的,具有真正风范的贵族战士。所以我在这最后的时刻,乞求于你,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在说出“任何代价”的时候,沙赫娜美将带着祈盼和魅惑的眼神抬起,直勾勾地看着站着直打哆嗦的布拉纳斯,她太容易看穿这位了,明白他正在被强大无比的**所折磨。
“夫人您得清楚。我这样是在背叛皇帝陛下,将你或孩子任何一个放走。我的脑袋都会悬挂在皇都郊野的蛇柱之上,直到风干为止。”布拉纳斯闭上眼睛,不再盯着对方的眼神。
结果沙赫娜美直接大胆走到他面前,将柔软细腻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而后见布拉纳斯并未有抗拒,就又捧着抚在对方满是胡茬的脸颊上。紫罗兰魅惑的气息不断飘散,“那索性就都送我们走,带着您的卫队,像个真正爱护贵妇的武士那般,起码让我的今夜。全部都属于你。。。。。。”
布拉纳斯就觉得这异教女子的手指,不断捏着自己的脸颊,而后像得寸进尺的蛇般,摩着鼻梁,还有自己的太阳穴,还伴随着拂面而来的细微成熟的喘息,酥麻和骚动就像被打开的魔盒那样不断喷薄而出!
“啊啊啊!魔鬼远离我!”布拉纳斯再也忍不住,他要做最后的挣扎,便一把将沙赫娜美推倒在地,营帐外面的私仆和卫士都听到了将军这声怒吼,惊诧地握着剑柄,但又不敢随意进去。
这时候,沙赫娜美没有哀泣,而是转身,又猛地扶住了布拉纳斯的大腿,接着重新慢慢缠绕着,立在了这位将军的对面,当她看到布拉纳斯并未有离去时,便反过来,竟然将布拉纳斯咕咚推倒在了椅子上,双手捧着对方的脖子骑坐上去,带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将布拉纳斯的斗篷和衣物不断给解开,“将军,你能做得到的,绝对能做得到,请尽快将我和孩子安排在一个帐篷里,与麦蒙那个坑害我的混蛋隔离开,但是哈吉布要追随我,当我的忠贞之见证,将军。。。。。。哦,将军。。。。。。”
第二日晌午时分,紫色御旗与黑圣母圣旗下,哈罗德与西奥多罗同样的表情,先后揪住了传令骑兵脖子上的锁甲系带,“你说什么!安德罗尼库斯。布拉纳斯那混蛋,居然拐带着苏丹妻子和儿女,趁夜离开营地跑了。”
“是的,那个突厥的阿塔伯格也跑了,只留下维齐尔被遗弃在营地里。”
“你们为什么不追!”哈罗德将那骑兵一推,怒吼道。
“布拉纳斯,布拉纳斯是带着自己卫队骑兵跑的,速度很快,更何况那边的营地是他主管的,无人敢拦截。。。。。。何况,现在,现在,他已经遁入了冈加拉城前面的高岭去了,怕是要去投奔高文。”那骑兵惊恐万分。
“这还用你说!”哈罗德恼火地打了对方一个踉跄,随后他用手指颤抖着摸了摸自己银发,努力在调整着混乱一片的思绪,布拉纳斯这位看起来忠诚尽节的色雷斯人,居然会不知廉耻地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原本陛下防范的是米哈伊尔,但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该死,这可如何对陛下交待!
这会儿,西奥多罗眼神板滞,他仰起头,看了下天际狭长游动的白云,还有其下密密麻麻立阵的达尼什蒙兹士兵们,而后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够了,我受够了,要回去,玛丽安还在等着我。”
任由哈罗德如何劝说,如何激烈辩驳,但西奥多罗的主意已定,他反过来怒斥皇帝一方,在情报根本不透明的状况下,大言什么已经和达尼什蒙德联盟,又大言什么高文没有朋友必然陷于孤立,诱导他带着精锐的塞姆师团进入帕弗拉哥尼亚这个该死的地方,现在高文有保罗派向导和城堡的支持,而达尼什蒙德的态度又与设想背道而驰,再战下去的理由和凭借都不复存在,“皇帝误我,而高文一方又巧妙实施计策,趁全军覆灭前,及时退走。”
“那也请与我军联合退走!”最后,连哈罗德也完全推翻了先前的理念,他知道若是这位查尔迪亚军区将军带着部众退走的话,自己独力是很难和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抗衡的,更何况在正面的冈加拉,还有高文的大连队——再加上布拉纳斯叛国遁逃,所有的霉运都同时降临过来,“把那位维齐尔送出去好了,但愿这位白胡子的异教智者能取悦梅里克的双目。”
在冈加拉堡的修道院巴西利卡式殿堂内,满面羞惭难堪的布拉纳斯低着头,站在了出乎意料的高文与安娜的面前,身后是苏丹的妻儿,还有拜伏在地的哈吉布,“这简直是计划外的收获,原本只是希望通过卡拉比的战斗,挑拨达尼什蒙德与皇帝军队互相乱战番,为我们撤离争取时间,但谁想到,连吉利基妻子这条大鱼,也落入我们的榖中。”坐在高脚椅上的安娜,听到了身后女执政官十分得意地如此说,她心中明白,布拉纳斯的叛逃,绝对是被苏丹妻子美色所迷惑,但对外还是要替苏丹遮掩的,因为这可关系到己方的切身利益。
“尊敬的苏丹王妻,我认为帝国皇帝对您与您子女的处置是不公允的。现在亚细亚行军总管遵守战场的美德,愿意将您与子女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但是让科尼雅苏丹,在安卡拉城等待,就在彼处交涉。”安娜话中有话,但哈吉布瞬间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即刻表态,“我愿意先行一步,禀告苏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此后安卡拉城一线,全部向贵军敞开通道。”
“哈吉布,你所言能够保证吗?”高文朗声问到。
“请安心,鄙人不但会说服苏丹敞开通道,还会给贵军提供粮秣补给,以苏丹的名誉发誓,绝不相违。”
“不,是这样——我军一旦通过安卡拉,即刻释放沙赫娜美和她的子女,绝不食言。”高文如此回答说,接着他补充了句理由,“因为吉利基多次背盟,早已没有名誉。”随后高文看了下布拉纳斯,又看了看在其后的沙赫娜美,又看看抬头盯住自己的安娜,便向苏丹妻子鞠躬说,“尊敬的苏丹王妻,您应该感谢您的真主,赐予哈吉布这位勇士以幸运和气概,将您从敌人的营地里救出。”
“是的,也感激将军您的仁爱。”沙赫娜美盈盈拜倒,接着眼角瞥了布拉纳斯眼,便将面纱遮在容貌上,在高文卫队武士的保护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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