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明日你带着你的部队,先对着那山丘列阵挑战。我将新近俘虏投降的一千名突厥士兵(大多数是在圣西蒙港里被俘的),携带弓箭,加入你的队伍。你要把他们和所有奇里乞亚的弓箭手混编,呆在你前队稍后的位置藏匿好。”
听着高文的指示,鲍德温点头,“我会把他们全都掩护好的,等到突厥人靠近,我就下令齐射。”
“对,射他个措手不及后,你让所有的人,都攻向那个山丘;我带着三个旅团,和所有的红手骑兵跟在你的后面,雷蒙德爵爷在侧翼策应,三管齐下,让科布哈根本无从抵御。”高文握紧了拳头,接着做出了手势,“所有的战马,都集中到雷蒙德爵爷那边,按照博希蒙德当初的部属,见机行事。”
“完,完全没问题!”雷蒙德狠狠说到,带着很大的决心和战意,“明日,就,就等着我在铁桥,铁桥打出的旗号。”
当高文返回营地后,所有的士兵都在梅洛的调度下,饱食了晚餐,接着将各自营帐围起来的炉灶给撤去掩埋,并将挡在营砦各出口门处的拒马、鹿角给搬走,露出了畅通无阻的道路,而后把行李全部堆积在各自帐篷里摆放好,随后旗手们站定在各个通道处,士兵们携带着步兵矛、剑盾、弓箭、等长短武器,排好了齐整的队伍。高文走入了绯色的营帐后,已经快到了凌晨的第一个时辰半分,安条克直到奥龙特斯河,隐隐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但即便是高文也说不清楚它们的来由,是双方军队武器的反射,是河川在星光下的投影,还是其他什么?
“赫托米娅,取笔和其他文具来。”高文径自走过来,坐在了椅子上,他已经穿戴好了甲胄,横着将磷火之剑摆在膝盖上危坐,努力调整着呼吸。
站起来的奥森家姑娘匆忙但毫无慌乱地施礼,而后敏捷地取好了要求的文具,端坐在高文的对面。
“好了,我自己写,是给安娜的私人信件。”高文示意赫托米娅无需留下。
“我是机要文书,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私人和公家之分。您和紫衣公主往来的信件,更没有如此之分。”但是奥森家的姑娘很执拗,她忠于自己职责,认为这完全是机要官的义务所在,“保密方面您根本不用担心,赫托米娅以自己的生死为担保。”
“好吧。。。。。。”高文也只能屈从于这个倔强的女孩,“长话短说。。。。。。”而后大公爵仰面,有些放松地躺倒了坚硬的椅背上,“就一句话。。。。。。亲爱的安娜,我希望凯旋后,能好好吻你的眉毛。”
而后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提着笔的赫托米娅,对方面无表情,“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想表达对公主殿下的眷念情怀,大有其他的典雅词汇替代,不,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如此市井化,好像公主的美德和优点被完全表象化了,化为了一对眉毛。”
高文扶住额头,另外只手摆了两摆,赫托米娅也察觉到刚才自己的失言,便不再作声,忠实按照大公爵的原话,很迅速在信卷上写好,而后起身施礼,“全营一个时辰后开拨,赶赴战场,到时候我会在营外提醒您,请您在这段时间休息好。”随后便离开了。
整个绯帐内,就剩下高文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那里,他看着眼睛上纵横的木梁,慢慢从身边的匣子里,丝绸的包裹下,拎出了缴获鲁本王子的“七岭小冠冕”,在那里细细品味着。。。。。。
对岸,整个突厥人的营地,成千上万的士兵重重叠叠,拜倒在宣礼员的面前,朝着天房所在的方向,口中喊着赞颂安拉和先知的词汇,其中科布哈和布达基斯跪在了最前面。功课完毕后,当所有的突厥人同样开始厉兵秣马,出营排列战阵时分,科布哈特意返回了自己的营帐,凝神看着那个神奇的沙漏,接着环视四周,对匍匐在地的占星官说到,“今日,我会用胜利,验证着你们的占卜的。”说完,摩苏尔王公大步向前,一下子就把封闭的木塞给拔出来,接着沙漏当中,一粒粒细砂开始迅速索索落下,这让科布哈的心情无比畅快,整个营帐里所有的人都高呼着“必胜”的口号,“我的背后,可是无数摩苏尔臣民们的拥戴和祈祷!”科布哈志气昂扬地走出了营帐口,回首看去,天际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
接着,他转过来,看着密密麻麻像海洋般立在前头的己方阵列,在面向铁桥要塞的那座山丘上,竖着两面黑色大旗,上面各自用白写着一句著名的经文,
“信士们吉哈德时,所放牧的马匹,每个蹄印都带着真主的赐福。”
“安拉啊,我多么希望进入你的城,成为名光荣的吉哈德烈士。”
黑色的夜云不断被风的乱流驱散,一如既往,安条克的今天是个干燥的日子,特别适合使用武器,在莽莽荒野里进行你死我活的血战。(未完待续。)
第114章 三个俘虏
黎明的第二个时辰,鲍德温的营地里率先击响了行军的鼓点声,在铁桥双子塔上,雷蒙德的了望员在观看了河岸两侧的态势后,也竖起了旗帜,表示可以通过桥梁,赶赴对面的战场。
银色的天鹅旗标下,鲍德温所属的所有骑士和军士,都步行着,披着甲片的手腕,握着便于近战的枪矛、长剑与钉锤,盾牌上蒙着防备火矢的兽皮,发出整齐的铿锵之声,齐声喊着嘹亮的口号,列成了狭长的纵队,一步步踏过了石桥。
在他们的身后,是约三千名来自奇里乞亚的志愿兵,或摩苏尔的俘虏兵,携带反曲弓,佩着肉搏用的斧头和匕首,或者是被饷银招揽来,或者为了保命,特别是摩苏尔的俘虏们,他们身为突厥或波斯人,事前高文和鲍德温把他们聚拢起来,训诫的唯一一席话就是,“在决战的时候,你们立在阵头,对着科布哈的队伍射出一支箭去。你有选择射还是不射的权力,不过选择后者的话,你背后的法兰克骑士会毫不犹豫用武器,对你执行临阵处决;而你一旦选择前者的话,你就成为了摩苏尔那边眼里不可饶恕的叛徒,回去也会被同样无情处决,所以射出第一支箭后,你就会根本不介意射出第二支和第三支。。。。。。更不会介意,当昔日的同袍冲到你面前,看清楚他的脸后,还举起武器和他们殊死肉搏到底。”
鲍德温带着装备卓越精良的骑兵卫队,内里许多是武装到牙齿的圣职修士,在最后方压阵,于半个时辰后,同样踱过了绵长的石桥。
人马嘶鸣当中,鲍德温抬头看去,高高的桥头塔上,普罗旺斯的了望员,非常紧张透着微茫的晨曦之光看着对面:昨日雷蒙德所指的那座山丘上,果然密密麻麻地布阵着摩苏尔的精锐骑兵,他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些前头的举着火把,照耀着阵头的两杆写着吉哈德圣训经文的大旗。
而在后方,科布哈的大军和无边无际的黑夜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根本无法辨明他们的人数。
“敌人暂时没有动向,继续前进,继续前进。”桥头塔上,了望员们不断晃动火把和旗帜,对着鲍德温打出这样的讯息。
等到来到彼侧的桥头上,号角喇叭声忽然响起,鲍德温急忙用靴子上的马刺踢打着坐骑,使其加速,直接越过了不断朝前跑动的弓箭手队列间,喊到,“全体箭手们,即刻伏在前列士兵的盾牌之后,不得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敌人骑兵冲来,我军骑兵自后冲击,你们夹在中间,全部得遭践踏而死无赦!”
那边,前列的步行骑士们,不顾甲胄的沉重,挨个将自己的鸢盾,和军仆扛着的蒙皮木楯,斜着排在脚前的泥土上,接着摁着双臂,或者挥动小锤,牢牢插入在其中扎稳,很快就在互相呼喝应答里,组成了道固定的盾墙,系着狭长三角旗的杆子不断挥动着,里面些许盾牌迎着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反射着点点醒目的光。
后面的箭手们,不管来自什么地区,秉承什么信仰,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为朝圣者的领袖作战保住性命,他们弯着腰,背负着弓箭、箭袋,呼啦啦组成了几层,摆动双手,冲到了首列重装步兵的后面,随后同样将箭袋解开,带着木刺插在地上,用腰带上的铁钩,将弓弩的弦给上好,静谧当中,这种细微而密集的声音,透露出无比的紧张气氛,而鲍德温骑着马不断在后面发出指示。
很快,那边山丘上,突厥人的铜鼓咚咚咚咚敲响起来,“安拉至大”的喊声成百上千,乃至上万,很快就传遍震动了整个奥龙特斯河川两岸。
这是科布哈那边发动攻击的标志——在看到鲍德温一线全是步兵,且披着铠甲的不过千人左右,突厥骑兵已经按捺不住渴望嗜血的弯刀,纷纷将其拔出鞘来。
“歌利亚,告诉旗车旁边的乐手们,同样敲起鼓来。”在桥梁的这边,高文骑着战马,立在处小丘上,在他的前方,是两个旅团的士兵,吉麦吉斯旅团和守卫者旅团,全部列好了阵势,刀枪如林;在他的后方,是预备的红手旅团,统统扛起了超长的步兵矛,而后鼓声笛声响起,所有的人呐喊起来迈动脚步,开始朝着石桥而去,“节奏慢些,节奏慢些,不要跑的太快,冲乱前面阿达纳爵爷的布阵。”格里高尔、布拉纳斯各自骑马,执掌一方的指挥权力,提醒着属下带队的旗官们。
“大公爵殿下!”在高文的身边,丹麦王子斯文带着亲兵队伍,发出了有些迫不及待的请示,渴望加入战阵。
但是高文的眼神依旧看着远方,看起来很是自若,刚才他拿着七岭之冠,观摩了会儿就睡着了,待到赫托米娅。奥森进来后,他得到了充足的休憩,精神很好,也割绝了紧张和焦躁的情绪,“暂时缓缓前进,若是鲍德温支受不住,我们过桥前去增援即可;现在整个战局若想有个良好的开端,一是看鲍德温的奋战,二是看那边卫城方向坦克雷德的奇袭了。”而后高文若有所思,“也许,坦克雷德已经开始行动了。”
高文预计的并没有错误,其实在更早的时刻,在铁门岭对面山头的一座突厥小据点里,就发生了场短促的激斗:由在先前安条克狗门攻坚战里表现出色的诺曼骑士克罗托带头,和二十名卡拉布里亚士兵,在前日潜伏山脚下,而后轻装顺着树林和荆棘,摸着夜色,冲到了据点当中,将戍守和熟睡的摩苏尔士兵斩杀几尽,只留下三个活口,逼着他们升起烟火——这烟火是山岭粮仓向科布哈大营补给粮食的讯号。
第一个俘虏不干,凶残的克罗托当即把他的双手砍下来,接着惨叫的俘虏哀嚎着说我愿意做,“已经迟了。”克罗托说完就砍下了对方的脑袋,提在手里。
第二个俘虏抖抖索索,走到了烽燧台边,怎么也点不着,克罗托又是一剑将他刺死,转眼看着最后名俘虏,“这样的机会总是很难得也是很宝贵的,对不对?”
那俘虏脸色惨白,但也必须镇静下来,才配好了篝火的各种成分,点燃了夹杂着不同颜色的正确烟火,朝着对面山岭上飘去。(未完待续。)
第115章 猎杀伏兵
很快,对面的山岭上,也燃起了回应的烟火,克罗托注视着局势的变化。在两处烟火都烧起来后,山岭隘口处,开始出现了大批的军仆和护送的士兵,中间夹着许多的骡马和车辆,浩浩荡荡顺着山谷,朝着科布哈大营的方向走去——谁都知道,今日是决战的关键日子,所以做好后勤的输送是极为重要的。
看到这一切,克罗托离开了烽燧台,抓着了绳索软梯,迅速地缒到了下面平坦些的山地,对着山坡背阳的那边,划着了火镰,点着了手里的火把,不断挥动着,在黑色半空里,做出了“v”字的轨迹。
山脚下的灌木当中,一排排人影从隐蔽地里站起来:坦克雷德披散着亚麻色的长发,他的头发自从当初勒班陀惨败后就没有剪过,带着其余二百五十名卡拉布里亚士兵,和三十名牵着战马的诺曼人,朝着山头涌上来。
不久,烽燧上继续燃着的烟火,印出了坦克雷德志气远大的脸庞轮廓,他看着下面谷道里,摩苏尔方长长的辎重队伍,而铁门要塞四周的各处突厥人营砦,只留下寥寥的火光,似乎都在沉静地睡着。
“克罗托,你看看,什么判断?”坦克雷德将一只脚踏在了烽燧的垛口上,指着下面险峻谷底的一片相连的树木和草丛,那块比较开阔,并且是通往突厥人囤积粮食的山岭的必经之处。
“他们的技巧,和阿普利亚的武士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初出茅庐的雏鸟。”克罗托大声嘲弄着,他很轻易地看到,在坦克雷德所指的那里,有武器和帽盔的反光,“这也能叫做埋伏?”
“看来敌人并不值得我们畏惧,克罗托。发起迅猛的攻击吧!你留在这里,监察着敌人,掌管着旗帜和乐器。我要亲自下去指挥作战,夺取敌人关键的粮仓的武功,就属于特维尔家族了。”言毕,坦克雷德轻捷地翻身上马,他身旁的四十名诺曼骑兵,也挨个上马,其余的卡拉布里亚轻兵们都列好了阔大的队形,徒步站立在坦克雷德的前面,俯瞰着下面的山坡和谷地。
而后,坦克雷德对着卫城和铁门要塞相交的隘口路道,握紧拳头摆下手臂,一名卡拉布里亚的弓手将箭矢伸向了烽燧当中,接着一发赤红色的火焰,流星般从山头升起,带着呲呲的叫声,划过了黎明的空——随后吼叫声纷纷响起,鄂斯都、帕克阿德父子三人,带着六百名亚美尼亚的士兵,三分之一的人骑着各色的马匹,驮马、骡子、劣马,其余的人快速步行追随,争先恐后地侧着朝着摩苏尔的辎重队冲杀过去。
由于事前帕克阿德这个光头潜伏得非常好,距离摩苏尔方的人马,只有七八百尺的冲刺距离,故而很快帕克阿德就挥舞着马刀,骑着头劣马,转瞬冲到了一辆运粮车的面前,上面护送的摩苏尔士兵刚刚举起手里的长矛准备刺下,就被帕克阿德一刀削到了小腿,那士兵带着飞溅的鲜血,倒着抬脚栽到了还在滚动的车轮上,将轮辐给压碎,再滚到了地上,麦饼、面粉袋带着其余几名士兵,全部倾泻到了地面上,帕克阿德哈哈笑着,手里的马刀如敏捷的毒蛇那般驰骋砍刺,将那几名挣扎着想爬起的士兵迅速杀死,鲜血飘洒得到处都是。
其他的亚美尼亚人士气大振,纵马驰骋,伴随着后继队伍呼呼射来的箭矢,一下子就把摩苏尔人的辎重队伍冲成了互不相顾的数段,护送这些车辆的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士兵,大部分是被科布哈强征来的呼罗珊农民而已,面对敌人的袭击猛攻,只会丢弃车辆,争先恐后地漫野跑动。
这会儿,预先埋伏在那里的摩苏尔的五百名士兵,包括他们的指挥官在内,也都吓傻了。许多人手持着武器和旗帜,见到面前的辎重队伍遭袭的惨状,放弃了潜伏,暴露了位置,纷纷背对着坦克雷德所在的那座山丘,从草地里站了起来,准备前去救援,但是又没接到清晰的指令,只能原地踌躇,根本没有意识到从后方山丘上逼近的危险。
“傻子般的伏兵!”山丘上,坦克雷德刷一声将腰带悬挂的素色剑鞘里的长剑拔出,一马当先,三百名卡拉布里亚士兵呐喊着,分成数个纵队,势不可挡地冲了下来,很快就闯到了摩苏尔伏兵背后的草地里,他们的前列手持着桡钩、铁叉飞快奔跑着,还不断互相打着尖利的口哨联络——这种情景,就和诺曼的贵族们平日里狩猎一样。
最后面十几名刚刚转过身来的摩苏尔伏兵,瞬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