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博希蒙德睁大双眼惨叫,扶着血如泉涌的的断腕,和跌落在地的佩剑,贴着石壁慢慢倒下来。
站在他面前的凶手,自然是剩下的那个人,威廉。格朗梅尼勒,他手里正提着血淋淋的剑。
“当年杀死休的人,也是你。。。。。。”博希蒙德好像猜到了什么,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痛楚地呼着气,发问道。
格朗梅尼勒冷冷地说道,“最初是你和高文俩串谋,假冒阿莱克修斯皇帝之手,企图伏击杀害我和休,因为我和那位法兰西王弟都是你的眼中钉,但其实暗中我已和高文谈妥条件,先是‘遇袭失踪’,接着又去法兰西王宫故意把凶手继续朝阿莱克修斯身上引。全程你以为我被蒙在鼓中,但岂不知你才是被蒙蔽的。后来我返归阿普利亚,和你冰释前嫌,并取得你信任,就是在这个时刻做这样的事。我和盖伊他们不同,不能那么早投降的,那样说不定你就真的从这条秘道里逃走了,是不是?”
说着,格朗梅尼勒的阴影慢慢罩住了博希蒙德,“所以你也别怪我,大家的身躯里都流着诺曼人的血,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叛离的恶臭味,只有最卑劣最狡猾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博希蒙德哼哼笑起来,“游戏的规则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说完,他扶着断腕啧啧两声,低声说到,“你以为杀死了我,高文会给你什么封邑,拉塔基亚还是塔尔图斯?你错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休死亡的秘密真相每个人都想永远遮盖下去,那么最好的模式就是只有一个人知道,其他相关的人都已接连死去,所以你和高文谁会活下来,嗯?”
这话让格朗梅尼勒有些害怕和悔恨起来,但他紧接着说到“我也没办法”,而后便将剑刃朝下举起在自己的头顶,对着博希蒙德。。。。。。
两名攻入四姐妹塔的士兵,是在半个时辰后揪住了博希蒙德的牧犬师,逼迫他说出这个秘道的,而后他们报告给了皇帝。
高文态度十分冷静,他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先是走下了地下室的台阶,而后见到在甬道尽头的处断壁前,博希蒙德靠左在那里,身下全是鲜血,格朗梅尼勒倒伏在他的面前,前后各插着把剑身后趴着身披铠甲的理查德,地上散落着几根已经熄灭的火把。
看来,这里在不久前发生场惊心动魄的死斗。
高文举起根松明,在石柱的火盆前燃着,光亮重新出现,而后他看到明晃晃的石壁前,博希蒙德坐在那里,苍白色的脸庞在火光下没有了血色,玻璃般的眼珠还盯住自己他还剩口气,“嗨,设局的庄家。”看到高文,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笑容,眼神也有了生气。
皇帝立在他前方大约五尺距离开外,阻拦了几名侍卫的靠近。
“博希蒙德你不该叛离我和你的盟约和友情,你信了个虚无缥缈的谎言,野心就无限地膨胀起来。”
博希蒙德呼口气,冷冽的眼珠转了转,“我忍着痛苦到现在,就是希望能看到你后死去,我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你我不需要什么廉价的盟约,和你自以为是的施舍,你永远控制约束不了我,高文。”
高文的眼睛看着濒死的博希蒙德,和其他两具地板上的死尸,心中突然溢出了阵悲哀,没错他使用了阴谋害了对方,一位和自己斗争了一辈子的人物,于是他接下来的惋惜倒是充满了真诚,“你要是能随着我去奥克苏斯河那该有多好。”
轻轻声响,博希蒙德咧开嘴笑起来,挣扎着把头颅仰起,靠在后面石壁上,“没错,我也是如此想,马上的奥克苏斯河也好,将来杀回阿普利亚也罢,本来可以有许多瑰丽的战争冒险和荣耀的,就像昔日的安条克、阿克苏那样。。。。。。但都不再可能了。。。。。。这是我的抉择,也将是你的缺憾。。。。。。”而后他的脚尖对着断腕上滚落在地的指环,那象征着他对阿普利亚、卡拉布里亚的宣称权力,“取走它,别让我和君士坦丝的孩子湮没无闻,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看着那染血的嵌着红宝石的指环,高文轻轻说句,“再会了,博希蒙德。”
“再会,我先去火狱里。。。。。。等着你。”说完这句话,博希蒙德的嘴巴微张,眼珠好像凝结住了,死亡的惨白和灰色自他的皮肤各处浮起来,拥抱着他终结的生命,好像恶魔的呢喃。
整个密室和甬道都死寂下来,偶尔有火把的呼扇声。
当一名侍卫取下那指环,交到皇帝手里后,高文轻声说道,“把安条克君侯的尸体收敛好,下葬到阿拉汉修道院墓地里去,让隐修士彼得我的兄长在那里伴随好了。”而后高文将指环套在手指上,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有些迟缓地走出了这个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密室。
第19章 誓师
皇帝下令彻底封死那个秘道,随后他亲自操办了博希蒙德的入殓仪式。数日后在圣西蒙港口处,所有的船桅和塔楼都悬挂了黑色致哀的旗帜,射击军士兵朝天施放一排排弹丸,安条克君侯的棺椁再次被港口搭起的起重设备用绳索吊起,安放在一艘快帆船的甲板上,所有降服后被高文赦免的诺曼贵族(他们大多被皇帝安置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侨民区,待到时机成熟后皇帝会给予他们利益的许诺,以这群人为先锋杀去阿普利亚、卡拉布里亚)再度拄着剑环跪在君侯的棺椁前。
港口边上的山丘,红色的朝霞环绕着那里,皇帝立在紫色和金色流苏的“安天御伞”之下,目送着载运博希蒙德棺椁的帆船向塞琉西亚的方向驶去。
先前博希蒙德曾诈死,自塞琉西亚港离开返回意大利东山再去,但这次这位不屈不饶的冒险者、阴谋家与圣战英雄真的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胜利的罗马皇帝执拗地要求博希蒙德葬在塞琉西亚河谷北端的阿拉汉修道院里,而不是诺曼人的祖墓阿韦尔萨。
在城中最早投降高文的,也是大公教会原本派遣在公国的宗主教莫里斯,坐在御伞边不断对皇帝说:“可恶的博希蒙德居然皈依了异教,他欺瞒了所有正直良善的人,主是不会许可他安然进入神圣的墓地的,绝不可能。”
但罗马皇帝却对他很冷淡,不予理睬,只是叫皇宫机要官菲拉克托斯告诉他:“安条克自现在起,已无需罗马城公教会的宗主教,马上赠送给您笔丰厚的费用,返回意大利去吧。”
但莫里斯接下来表情严肃地抚胸对皇帝表白心迹:“陛下何出此言?我愿意转投帝国的自新修会里,担当安条克的牧首,效忠于帝国和皇室。我已经会用希腊语发表誓言了,忠诚,劳作,自新!”
菲拉克托斯便告诉这位,安条克牧首还是约翰。奥克希尔特阁下,他一旦回来便要统合当地亚美尼亚、叙利亚和马龙诸教会的秩序。
“那我就当自新修会在这里的司钵,为陛下充当耳目监察所有,当头机敏凶狠的猎犬。忠诚!劳作!自新!”说着莫里斯又捶打着胸膛反复吟诵着自新会的誓言。
高文冷笑两声,不再理会这人,随后博希蒙德临死前给他的指环发挥了效用高文自御伞下转身,所有的精锐队伍都在港口和城市的平野地带列阵待发,呼啸的风中,将士们头盔和肩甲上的羽翎成片起伏扇动,宛若片无边无际的彩色芦苇丛,“安条克君侯受到了来自奥克苏斯河彼岸敌人的蛊惑,叛离了朕并且得到他应有的处罚,在你们攻入安条克后他勇敢战斗到最后一息,是位值得尊敬的战士。临亡前他将这个公爵指环留给朕,并把他的妻子和腹中子托付给朕,朕决定不辜负他的期望,若君士坦丝腹中的是女儿,那便与朕的小儿子订婚;而是男孩,将被朕赐封为塔兰托亲王,他将对整个阿普利亚有无可质疑的所有权!”
“万岁!”所有将士们都举高旗帜,呼号起来。
追随陛下征战十多年,老兵们都明白,一旦奥克苏斯河的战役终结后,陛下绝不会亏待他们,肯定亲自统帅或让名大将统帅,前去入侵最最美丽富饶的意大利加,特别是两西西里(西西里岛和那不勒斯)、阿普利亚甚至还有传说里的圣城罗马,那里有数不清的财宝、女人,自当年从那里跟着陛下的精贵老兵和兄弟会更是告诉所有人,“我们衣锦还乡的时候马上到了,可别葬身在大呼罗珊那么遥远的东方,我们害怕东方,是的那里总是能冒出无穷无尽可怕的东西。”
听到士兵的欢呼,原本只想让博希蒙德的儿子当个籍籍无名的宫廷侍卫的高文,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博希蒙德在最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逆袭:“高文你回侵意大利必须要有旗帜,用原本君士坦丁堡的法理不是不行,但时代隔得实在是太遥远,那里早就充满了我族的移民,所以你想要拉拢阿普利亚,攻击西西里的话,就不得不用我的孩子当旗帜,这样你便不得不让我孩子显名,一旦显名你就不可以莫名其妙地除去或贬黜他(她)。哈哈哈哈,活该!”
高文苦笑着,举起了那个指环,好像看到博希蒙德刻薄的笑浮现在自己的瞳孔前。
接下来皇帝继续发表演说鼓舞全军士气:“那个宋并没有什么可畏之处,迄今他只是派遣些僧侣到处游说蛊惑他人来反对朕罢了,反叛的火焰已全被朕扑灭,朕根本后顾无忧!马上朕便会联络古老强大的阿克苏姆帝国夹攻法蒂玛,并会亲自带着你们前去奥克苏斯河和他们动员起来的蛮族决战,那个宋不过在蛮族背后有支远征军而已,只要抓住这支远征军主力加以击溃消灭,他们便再也威胁不到帝国。伊斯法罕会在起码五十年到一百年内,充当帝国在东方的屏障。
朕承诺,奥克苏斯河的战事里死亡受伤的士兵得到的抚恤金或安慰金较先前增加一半,参战立功的士兵可得五分之三的战利品,塞尔柱苏丹馈赠给朕的美女(或美少年?)、牲口和宝物朕一无所留,届时全部分散给大家!
但是现在你们的行李,全部要空空如也。为什么?
一是上战场要后顾无忧,抓住你们的锋利长矛和火器,朝前朝前再朝前,杀死所有挡在你们面前的敌人;
二是你们的行李现在就满了背负在身上,不利于行军,更不利于在得胜后装运更多更值钱的战利品!”
皇帝最后这番话,让在场的士气达到了白热化的疯狂,所有士兵呐喊着取下头盔放在手里甩动,或挑在矛刃上,整个场面压过了圣西蒙港海水的轰鸣咆哮。
“我们将永远忠于小爸爸,小妈妈!”
“帝国安天之御伞万岁!”
“上主和陛下庇佑我们奋发!”
“romana万岁,romana必胜!”
“向奥克苏斯河挺进!”
第20章 圣妹的退让
当士兵正在一营一营,向着帝国边境阿米达要塞开拨时,皇帝正呆在御营里,做出出军后黎凡特局势的部署。
虽然大马士革的杜卡克屈膝求饶,但高文也不准备再宽宥他:再加上杜卡克的存在,也同时让耶路撒冷、阿勒颇和摩苏尔数方势力感到不舒服,故而高文将里德万宛如仆从般唤到自己面前:“朕借兵于你,诛灭杜卡克如何?”
里德万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但局势很清楚地表明,他必须得说个“好”字。
“那确实很好,朕将他的埃米尔国均分,南部归耶路撒冷王国所有,北部归你所有。”皇帝坐在座椅上,再度提出如此要求,并意味深长地对里德万说,“扩大你的国家,让朕感到安心,只要些许的贡金和仆从军役,就能享受朕帝国的保护,尊敬的里德万埃米尔阁下,你从朕这里会不会也感到安心?”
“当然!”里德万和他的宫相维齐尔一起诚惶诚恐伏低硕大的缠头,眼神只平齐高文的绯色靴子,如此喊到。
接着皇帝从他将官、臣僚的队伍里唤来二人来,其中一位披着高等贵族的丝袍,内罩精良锁子甲,“这是朕的邮驿大臣安德奥达特,马上对大马士革的攻略他会辅佐你,有什么事交待于他,再禀告朕即可。”
里德万心知这哪是什么辅佐?分明是监军和上司。
第二个是皇帝的机要官菲拉克托斯,他也是名保罗派信徒,“安德奥达特,朕的机要官,和大西斯郡长莱特都暂时归从于你的行署,为大马士革的攻略战提供给养和兵员,此外大小西斯、塔尔苏斯、塞琉西亚和凯撒利亚的郡民军而后于塞浦路斯岛的新港法马古斯塔集结,渡海后包括的黎波里诸边民、佣兵全归你节制。”皇帝的这个部署,是要安德奥达特再度充当方面统帅,扫除宋在整个叙利亚和黎凡特的遗毒,惩处讨灭杜卡克,就是对其他所有心怀异端的人一个无言的警告。
此外高文告诉安德奥达特,一旦大马士革埃米尔国破灭,下一个就要对埃及开刀:到时候让鲍德温国王为主力,我军提供辅助和舰队,还要联合阿姆哈拉王国(阿克苏姆帝国的闪族余裔)夹攻之。
总之皇帝的宏伟蓝图让人惊叹折服,默默坐在其后侍奉伴同的金手执政官,也不由得慨叹,当年她和高文一起被押解到皇都时,怎么会想到这个昔日的瓦良格奴隶会有今日的成就气象?
“圣妹你是说,你想迁徙整个泰夫里斯党与共和国?要去希尔凡帕沙国扎根?”散会后,为皇帝整理物品和行装的卡贝阿米娅说出心中愿望后,高文不由得十分讶异。
因为卡贝阿米娅已经辛辛苦苦,在塞巴斯蒂安、埃雷兹和梅利泰内诸地建立了二十所繁华的会堂,不少已成为商贸密集辐辏之地,现在她居然要迁徙到东乔治亚(巴库和杰尔宾特)那里去。
“这些会堂集镇就当作礼物,给你和你的小妻子吧。”卡贝阿米娅微笑着点头,表示高文所问不虚,心情很坦然的样子,接着她斜睨着,带着嗔怪的眼神,“你怕是到死也就是个保罗派的平信徒,不会再有精进。我也不希望保罗派教义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现在我们宗派自己也在变革留在帝国高原腹心处,总归会让你那小妻子感到不愉快,还是走得远远的,远远的,去帝国东方、北方最遥远的边陲,自然能找寻到属于共和国的地盘。”
“可是我还想把波斯尼亚和达尔马提亚地区交给你,还有几座多瑙河海口城市。安娜也愿意让你们和鲍格米勒派合流,把教义向西方传播呢!”
“那里啊,我想想,还是交给你的大儿子和英格丽娜吧。卡林西亚公国成立,也要彰显出它的价值才对,不然长久后在你小妻子的眼中都是钉子。”圣妹舒口气,接着走到高文的环抱当中,“我们都躲得远远的,让你和安娜在君士坦丁堡的新皇宫当中相伴到老。”
“可。。。。。。”高文也颇为伤感,他隐隐觉得英雄的时代在激荡的同时,也在迅速地谢幕岳父阿莱克修斯死了,博希蒙德死了,戈弗雷死了,西奥多罗死了,吉利基死了,梅里克死了,现在英格丽娜和卡贝阿米娅早晚也会一西一东远走外省,与自己亦敌亦友的枭雄英杰,和自己相爱相亲的女子,这些所组织的绚烂如荼蘼般的景象,马上也要如同此时的初夏,在绽放完毕后尽数凋谢。
那么自己呢,心中那棵原本茁壮盛大的世界树,会不会也开始老去皲裂,最终给时光留下个垂老落寞的背影呢?
“嗯,现在可不是皱着眉头的时候。”女执政官忽然用手细细摩着他的眉心,痒痒的,“我今晚的头发如何?”说完,卡贝阿米娅笑着转过来,用手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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