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白鹏飞走出了禁闭室。值班的民警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着，人在这个时辰是最疲倦的，生物钟到了最低点。他在院里转了一圈，进到了会见室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主管狱政的监狱长办公室。第二天白天，他清楚地看见监狱的警察在不时地进出，警车高叫着。他知道这是在抓他，可他就藏在狱内。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一帮蠢货。”他蔑视着。“咦，你怎么躲在这里没有走？”焦成金来到了监狱长办公室。“我和龙大哥商量了一下，他让我拐个弯走。”“要是在这地方把你抓住，那就全都完了，这龙啸天的胆子也忒大了。”焦成金话在心里没有说。“那你啥时候走？”白鹏飞胸有成竹地说：“明天晚上龙哥送我出去。”“你千万要呆在屋里别动地方，别往窗户外看。”
“龙监狱长，你今天值班啊？”看守队的民警和龙啸天打着招呼。“嗯，我去狱外转转。”龙啸天后面跟着一个身着警服的人，走出了看守队的长廊。
“他后面的人是谁？”看守队的民警问。“那不是生产处的老赵嘛，他今天晚上值班。”老赵在容貌上和白鹏飞相像，个头也差不多，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
“我怎么没有看见他进来。”“可能早进来了吧。”“我瞅着龙监狱长不太高兴，拉拉个脸子。”“高兴什么，一个重刑犯跑了，他是分管狱政的，够他喝一壶的。”
龙啸天把白鹏飞送到了外环路的入口处，指着前面的山影说：“你从监狱后面的高速公路外环道走，直接翻过沅山，前面的道上全是警察。不要打车，不要打手机，不要和社会上的人接触。你至少要销声匿迹一年，绝对要听我的话，你这一走监狱的祸是惹大了。”
白鹏飞看到自己的前后全是警察，唯一的是给他留了一条上山的道路，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奔沅山后面去：“大哥，我们后会有期吧。也许我们没有后会了，那就来生见吧。”
“记住，你我在任何情况下绝对不能当甫志高，我们没有生路了，只有一条死路选择。”
“我白鹏飞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让他们逮回来就是一个死了。我的衣服领子上缝了氰化钾，必要时我就咬碎了。我这样一跑，可能要连累你的，弄不好会毁掉你的全家的，要不我回去吧？”
“笑话，都到这时候了，回去也晚了，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有置于死地而后生了。你我都不能动摇，我们共同赌一回吧。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龙啸天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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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粉墨登场（8）
他们在夜风中分手，外环路上响起了警笛声。
“快走吧，要不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要围过来了。”
凌晨，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浸透的白鹏飞突然来到了曹娜芯家。曹娜芯又惊又喜，上下打量着白鹏飞：“你怎么出来了？”“我逃出来了。快给我整点吃的，我要喝点酒。”曹娜芯知道白鹏飞逃跑是早晚的事，但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说这几天道上全是警察，监狱的接见也停了。你怎么就能找到我这里呢？”
“我对这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你几次说到这里的情况，我都记住了。”
“以后我就住这里了。你不说这房间里有个菜窖吗，我白天就呆在菜窖里，晚上睡在屋里。等风声过去了，我就去整容，要整得走在大街上都没人能认出我来。你明天替我送个信。”
“给谁送信？”“我给你写个条子，就是石油公司的汪兆月。”曹娜芯把信送到了。汪兆月过去也见过曹娜芯，接到信吃了一惊，这白鹏飞会藏到她的家里：“怎么，鹏哥出来了，他可真行，就那么大的监狱他能混出来？！佩服。过些日子，不，就在这个月里，我给他接风。你让他给我打这个电话，这五万元钱你给鹏哥拿去，花光了我再给他。”“他不让打电话，到时候我和你联系。”
白鹏飞脑袋过完了电影，自叹道，太惊险了，简直就像是在万丈悬崖边走了一遭。他不自觉地叨咕出声来。曹娜芯紧紧地搂着他：“别嘟囔了，你快睡觉吧，天大亮了，你都一宿没睡了。”“好，睡觉，我也真的困了。”他翻过身把胳膊伸了过来，抱着曹娜芯，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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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刀下留人（1）
时间到了，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行刑法警的枪支子弹已经上膛，枪就要响了，突然，孙德华高喊起来：“我冤枉，我冤枉啊……我要见施监狱长，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有重大案件向他举报。”
40
早晨，荀河穿着一身运动服，拎着宝剑，从沅江岸边晨练回来刚进屋，身后就传来了敲门声。“是荀河大哥家吧，我们是派出所的，来检查常住人口。”
荀河出狱后，他的工作单位在铁路住宅区给他分配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他和姑娘生活得无忧无虑。“是谁这么早就敲门来了，一般邻居都不认识呀？”荀河透过门镜一看，是一高一矮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簿子翻看着。荀河心里说，是不是来查冯成成，她昨天夜里是在这住的，他们俩的婚事定了，已经正式登记结婚。昨天是两人第一次同居，冯成成一个劲说这么大的岁数了多不好意思，孩子们该笑话我们了。荀河寻思着这大清早的查户口怎么没有委主任跟着？天都大亮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没有更多地想下去，把门打开了，把两人让到了客厅。
“请坐，请抽烟。”荀河客气地让着。他打量着两个警察，似乎不太对劲，就喊道：“老婆子，你起来给客人沏茶。”
“这大清早的不喝茶了，我们把话和你明说吧，你就是荀河老大哥吧？”大个子警察先说话了。
“对，我就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那个荀河，不知两位警官找我老头子有什么事情？”
“好了，我们不和你绕弯子了，我叫皮皮。”大个子警察先介绍着自己，又介绍着站在旁边的小个子警察，“他叫冬冬，不用往下说，你就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荀河明白了这是两个假警察，笑呵呵地应付着：“两位小老弟，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我这个穷家，你们喜欢什么随便拿。多少还有点钱，再就是我这条不值钱的老命了。”他寻思道，是不是奔他平反后补发的二十万元钱来的，实在要的话为了保命也得给他们。
“笑话，你以为我们是砸明火的，老头你看错人了，我们是来取你舌头的，你得罪人了，知道吗？我们受朋友的委托，专门来找你算账的，你可能会明白是什么原因。”皮皮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拿着一把大号瑞士军刀摆弄着，不时地刮着胡子。“相照得不错呀，打扮得像小伙子似的。”他说着抽冷子把刀从荀河的脑门儿上飞出去，咔嚓，扎碎了对面的镜框，那一刀正好扎在了照片上荀河的嘴上。那是荀河和冯成成刚照完的婚纱照，挂在墙上还没三天呢。
荀河一看这场面，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了，颤巍巍地说：“两位兄弟，你们说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能得罪谁呢，我刚刚从监狱出来，还没有顺过架来呢，社会上的人我和谁都不接触，天天就是和我家里的几个人在一起，谁能恨我呢。我这一把的年龄，就是你们让我得罪谁我都不敢呀。”
“我们不和你明说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里明白怎么回事。我们受里面的朋友委托，请你闭上嘴就行。刚才听你说话，你也是个明大理的人，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好了，过去的事不说了，鹏哥大人大度不和你一个老头子计较了，我们归拢你这样一个糟老头也没名。咱们先礼后兵，这是大哥给你的两万元闭嘴费。怎么样，老荀头，够意思不？”皮皮扔过来一个手拎兜，“不用开收条了，你收了吧。”
“里面的朋友委托”，荀河知道怎么回事了，果真是白鹏飞的人，肯定是他写的那份揭发材料惹的祸，看来是监狱的调查惊动了他们。他争辩道：“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要是不闭嘴呢，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监狱我都蹲过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呗，我还怕什么？”荀河挺起了脖子。
“哎呀，老荀头，你的嘴还真挺硬，看来你在监狱里还真的是个角，人家说得没错，我们是得防着你点，要不今天怎么能来两个弟兄对付你这个老头子呢。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啊，你这么大的岁数了，我们确实是惹不起你这副老棺材瓤子了。你现在是生死不惧？好吧，那我们就让她闭上嘴。”皮皮指着在厨房干活的荀娘说：“多漂亮的大姑娘呀，长得如花似玉，水灵灵的还没开苞呢。你不是他的亲爹吗，你不心疼，我们哥们瞅着都舍不得下手呀。你如果实在愿意说，我们也同意，那就把你的宝贝姑娘整容啊，整得像她似的……”站在旁边的冬冬拿出了一张被硫酸烧得面目全非的女人的照片，双手举到荀河眼前，“你看看她多漂亮呀！我们不杀人，杀人还得偿命，那多没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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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刀下留人（2）
荀河看着那张照片眼睛都直了，太恐怖了，与其说是一张脸不如说是一张榆树皮抠了四个眼。他看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怎么了，他死了吗，是不是和我们装呢？”冬冬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不禁吓，他要是这么死了那他们俩可就沾包了，为这个老东西承担刑事责任太不值得了。“他不可能死，老头子肯定是吓着了，看来他也是个纸老虎。”皮皮嘴上硬，但他的心里也没底了。他摸了一下荀河的鼻孔，呼呼喘气，他有底了：“他有气，没事，死不了的，我们赶紧走吧。”“荀大哥，我们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地休息吧。”冬冬故意大声地喊了一句。
“警察同志，你们别走啊，水马上就烧开了，你们连口水都没有喝。要不在家里吃早点吧。”冯成成从屋里出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谢谢，不喝了，老大嫂，你们忙吧。”冬冬和皮皮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走了。
“要不在我们家吃早点吧，我现磨的豆浆。”冯成成一打眼看见荀河斜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连忙扑过去喊道：“老荀你怎么了，怎么了？”荀河脸色铁青，就是不语。冯成成朝厨房喊道：“荀娘，你快过来，看看你爸他怎么了，是不是心脏病犯了？”荀河这一段时间心跳不太正常，已经发病好几次了。
荀娘从厨房里跑出来，扑到荀河的身上，大声喊道：“爸，爸，你怎么了，说话呀……”她轻轻地抚着爸爸的胸脯。荀河喘了一口粗气醒过来了，一个劲儿地往四周张望着，见两个警察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他叹着长气，抓着自己的胸膛：“我胸闷呀。”“爸，你醒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已经晕过去几分钟了。”荀娘给父亲喂了几口水，吃了一粒救心丹。
“老荀你怎么了？刚才的那两个警察是干什么的，他们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贼眉鼠眼像小偷似的。”冯成成蹲在沙发边，急切地望着荀河，轻轻地摇晃着荀河，“老荀，你倒说话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不憋得慌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呢？”荀河躺在床上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见茶几上有一个黑色的手拎兜，有气无力地说：“姑娘，你把那个兜子给爸爸递过来。”荀娘顺手把兜子递给了父亲。荀河用手一摸，完全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老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们。”冯成成坐在沙发头抚摩着荀河的头部。荀河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地大喘气，满脑子都是那张恐怖的照片。
荀娘哭着求父亲：“爸爸，你得告诉我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是你的亲人，你不能不说话呀。”
荀河叹了一口气，说了刚才的经过，末了他说了一句：“他们可真厉害，我住在这里他们都找得到，老汪头说得对，我们老百姓是得罪不起他们呀。”他心疼地望着荀娘，没有说照片上的事情，他怕吓着姑娘。
“那我们得怎么办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这个家就得散伙了。”冯成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们是对着我来的，这些人我了解，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咱们惹不起他们。走了也就消停了，离开沅江市吧。”荀河有了主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电话响了，荀娘起身去接电话。对方的声音很柔和：“我听得出来，你是荀娘吧，姑娘，告诉你老爸，一定要按我们说的去办，决不会亏待他的。我们与你素无冤仇也是无意伤害你的，只要你爸别再和我们作对就行。出监狱了好好地安度晚年得了，搞什么检举揭发，哥们也没有惹着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和我们家过不去？”荀娘要和对方理论。“老妹子，我们是道上的朋友，至于我是谁，这对于你们不重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下次我们就不会这样客气了。你的小脸蛋好漂亮呀，哈哈……”电话撂了。
“爸爸，你越怕，他们就越欺负你，我去公安局报案吧，要不他们没有完。”荀娘翻找着公安局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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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刀下留人（3）
“荀娘，听爸爸的话，先别报案，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干吃亏。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倒不是怕他们，也许他们说得对，我的嘴不是欠嘛，管那么多事干吗，把你们都连累了。我还是先躲一躲为好。”荀河蹲了这么多年的监狱明白了，只要有缝的地方，水就一定能渗进去。对这些人政府往往也是无能为力的，哪个社会都是如此。
“我们为什么要走呢？我们也没有错，我坚决上公安局告他们去，让警察收拾他们。”荀娘上来倔劲了，“我不跟你们走，我在家里看家。”“不行，孩子，跟我们一起走吧，家里不安全呀。”荀河劝道。“我看就让荀娘留下吧，我们老两口子怎么折腾都行，走哪算哪，死了就地埋在哪。别连累荀娘，她一朵花还没有开呢。”冯成成倒是同意荀娘留下。
电话又响了。荀娘又要去接，“你别接，由我来，我和他直接说。”荀河颤抖着接起了电话。“老荀大哥吗，我是陈剑虹，我们今天不是定好了你到监狱来领我们看现场吗，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陈剑虹从监狱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陈处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现场了，我身体病了，到现在还没有起床呢。”荀河灵机一动编着理由。“怎么有病了，我马上过去看看老大哥。”“谢谢，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不愿意见人。身体好难受啊，让我自己清净一下吧。”荀河把电话挂断了，吩咐道：“别犹豫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陈剑虹肯定过来看我，晚了我们就走不成了。”
“爸爸，你们上哪去？这刚刚过了几天的消停日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这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吗，哪有好人怕坏人的？”荀娘哭泣起来，“我坚决不走。”
荀河连个奔儿都没有打，就说出了一个地方：“去云南的西双版纳，我有一个老同学在那边做生意混得不错，前几天特意来电话让我过去帮帮他。你冯姨的气管炎也适宜那边的气候，就是没有事儿我们俩还商量要去呢，正好一举两得。”“去云南？这么冒昧去，人家能接待我们吗，事先也没有联系一下。”冯成成担心。“能接待，人家的买卖做得老大了，有的是钱，光奔驰车就有好几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