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交给竖亥,说道:“你替我去寻吾儿,将此函交给他。”竖亥领命,又问道:“将来公子如有复函,或亲自来省观时,主公在何处呢?”鲧叹道:“我们父子从此不会有相见之日了。况且我行踪未定,说他做什么?”竖亥道:“虽然如此,小人总要知道一个复命之地。”鲧低头想了一想道:“总在海边,或海岛中。”竖亥听了,如飞而去。
这里鲧和大章舍船登岸,改变服式,急急的向东南海边而行。船过大陆泽时,人民遭灾的尸体和房屋毁坏的痕迹,还有得留在那边。便是几条大堤,遗迹亦尚在。鲧一路看了,深自怨恨,不应该以这种未成熟的主义、政策来害百姓。再加以一路听见那百姓毁骂之声,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幸喜服式改了,无人认识。过了半个月,到了一座羽山之上,暂且住下不表。
且说帝尧自从那日上朝,拒绝鲧与孔壬的谏诤以后,到得次日,有人来报说:“鲧和驩兜、孔壬三个人都出都去了。”
帝尧见他们不别而行,颇为诧异。即而一想,或者是在近郊游玩,并非归去,亦未可知。适值因治水之事,须与鲧相商,帝尧就饬人去宣召。哪知鲧竟不来,而且口出不逊之言。
帝尧闻之,甚为不乐。正与群臣筹商处置之法,忽然外面递到驩兜的表文,拆开一看,竟是大骂了帝尧一顿。大致总是说帝尧宠爱女婿,私以天下相授受,大逆不道等语。帝尧道:“前日在朝,鲧与孔壬都曾发言。所说的虽则不尽合理,或词气悖谬,然而还不失事君之道。驩兜那日亦在朝廷,何以缄口不语?到得此刻,再退有后言,是何道理?这个殊叵测了!”
梼(寿戈)道:“臣闻帝挚时代,驩兜、孔壬、鲧三人号称‘三凶’。帝挚的失德,都是他们三人教成的。如今圣天子在位,赦其罪而不诛,而且弃瑕录用,待他们亦可谓厚了。现在这三个人功业毫无,反仍旧朋比结党,同日不别而行。鲧既抗不应召,驩兜又肆意讪谤。臣想起来,这三人难保不有一种结合,有一种密谋,不利于国家。请帝将此三人严行定罪。如再违抗,六师挞伐。帝意以为如何?”帝尧未及开言,忽有庶官飞报道:“洪水汨汨,漫天而来,西门外已积水盈尺,人民大有死伤,请帝作速定夺!”
帝尧君臣大惊,立刻退朝,齐到西门外察看。果见水势汪洋,人民纷乱,但不知这水从何处来。舜想了一想说道:“恐怕是鲧所筑的九仞之城崩坏了,漫溢过来的。幸喜此地地势尚高,或者不至于十分为害。但是下流之民苦了!”正说时,渐近水边,只见水波之中尸体也有,器具也有,房户门窗也有,鸡豚牛羊也有,陆续的漂流过来。帝尧看了,不禁叹口气道:“误任庸人,朕之过也!”那时大司农、大司徒、四岳等听了,都默默惭愧。帝尧忙叫人四出拯救,并商量赈济之法。
到得次日,庶官来报,果然是九仞之城崩溃了。帝尧道:“鲧这个人溺职殃民!既然如此,应该如何惩处?”士师皋陶道:“依臣愚见,应该明正典刑。从前帝于孔壬有罪不诛,臣以为是错的。此次鲧流毒较大,而且有不臣之心,非正法不可!
”帝尧问群臣道:“士师之言,汝等以为如何?”四岳等面面相觑,不作一声,只有太尉舜力赞其说。帝尧道:“那么等他来请罪时执行如何?”太尉舜道:“前次召他尚不来,此次恐未必肯来请罪。请派人去就地正法吧!”帝尧道:“派何人去呢?”太尉舜道:“崇伯是个大臣,诛戮大臣,理宜郑重,非有声望素著之大臣,前往不可。臣意莫如四岳。”
四岳再拜稽首辞道:“鲧的治水,是臣等所力举。现在既然败绩,鲧固应死。臣等所举非人,亦应后死,实未敢靦颜前往!”帝尧知道他们确有为难情形,亦不勉强。但是八元八恺都是新进之人,资望太浅,亦不好差遣。忽而想到了,说道:“老臣祝融,四朝元老,现在此地,精神甚健,何妨烦他一行呢!”太尉舜听了,非常赞成。当下就派他的孙子前往宣召。
原来祝融自居祝融城,改名苏吉利,与他的夫人王搏颊一心祠灶,求长生之术,久已与世事不相闻问。后来洪水告灾,祝融城下不能住了,于是与其从子和仲、和叔,孙子海э纫煌ǖ教5垡⑽揖幼。找怀裼黾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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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听见帝尧召他,他就跟了海э氤5垡⒔詹潘槁鄣氖潞退盗恕WH诘溃骸爸灰檎孀锏保铣疾坏缎小!�
”帝尧大喜,又说道:“朕宫中藏有宝刀一柄,是先代的遗物,这次祝融前往,可携了去,以壮威严。朕在位七十余载,从未敢诛戮大臣,此次真是万不得已也!”
祝融叹息道:“从前颛顼帝以庚寅日诛臣兄,亦出于不得已。公义私情,岂能兼顾?老臣就此去吧!”帝尧道:“海э餐巳ィ飞弦磺锌梢运藕颉!焙'铿亦领命。那时,一口宝刀已取来了。祝融氏便拿了宝刀,率了海э堑鄱ァ!�
回到家中,将此事与老妻王搏颊说知。王搏颊埋怨他道:“你修行祠灶数十年,现在却地去干这个杀人的勾当。所杀的人,又是你的亲属。天子固然糊涂,你承认了来,亦太冒昧!
”祝融道:“有什么要紧!我们所祠的是灶,灶下就是杀气充满的地方。平常一日功夫,无罪的牛、羊、鸡、犬、鱼、龟,小而至于虾、蟹,不知道要死许多?况且是杀一个有罪之人呢!
至于鲧,虽则是我的从孙,但是既已犯法,即不能留情。又临以天子之命令,岂可辞吗?”当下收拾行李,与海э思甘鋈艘黄肷系溃蛭鞅倍小!�
从吕梁山东直到孟门山南,寻不见鲧的踪迹。问到那在水次办公的人员,都说:“自从那日堤溃之后,崇伯和他最亲信的大章、竖亥两个都不见了。有人说:‘他已投水自荆’有人说:‘已遁逃海外去。’有人说:‘他已人都请罪去了。’崇伯向来待我们极严,他的行踪向来不和我们说知。他没有叫我们走,我们只好在这里静等。计算起来,已有二十多日了。
”
祝融向海э溃骸叭硕记胱镏底畈蝗贰N颐歉沾佣贾欣矗⑽奁涫隆W跃≈担蛘哂兄9茏跃。嗖皇涸鹑蔚娜恕5鞘自谀睦锬兀克炎跃。霾换峋诠典拢皇谷酥馈K仔诺娜吮乜醇囟ǜ赵帷M馊宋从胁恢赖摹O衷谒姆教教晃尬胖欢ú皇撬溃欢ㄊ俏纷锴碧恿恕!焙'铿道:“逃到哪里去?西投孔壬吗?南投三苗吗?”祝融道:“我看不会。我从前与他们同朝,知道他们情形。鲧与孔壬、海Ф挡簧跸嗪稀?銮倚∪酥唬评龋惺朴欣讲趴珊稀v缂仁疲词雇叮啾夭皇堋v绲男灾拾粒啾夭豢贤丁N铱椿故堑蕉1呷パ鞍桑 钡毕伦嫠锒思埔橐讯ǎ屯1醵础!�
到处寻访,果然渐渐有点踪迹。原来鲧虽改易服式,那大章的健步是人人所注目的,因此探访着了。这日,祝融等到了羽山,山上有一座土城,据土人说,前月有两个人来此居祝祝融问这两个人是否仍在城中,土人道:“一个常在城中,从不出外。一个善走的人时常下山,但晚上仍归来的。”祝融道:“你们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土人道:“知道。有揣测说他就是治水的崇伯。”海э溃骸凹纫训酱耍畏恋酵脸抢锶ヒ豢茨兀俊弊H诘溃骸笆恰!庇谑亲嫠锒舜舜尤耍吹缴街小!�
细看那土城周围不过几丈,高不过一丈,里面有两个茅屋,简陋之至。走到里面一看,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祝融诧异道:“躲到哪里去了?”各处寻转,仍无影响。再下山来问土人。内中一个人说道:“三日前黎明时,我仿佛见他们两个人下山向西南而去了。”祝融道:“既然如此,我们向西南去找吧,不怕他逃到哪里去!”
不言祝融祖孙跟踪追寻。且说鲧到了羽山之后,因为避人耳目,所以筑城居祝但是总觉心神不宁,就叫大章到帝都探听朝廷对待他的方法。大章竭一日之力到帝都探听后转来报告,说道:“是议决正法。”鲧便埋怨他道:“当初让我死了,岂不是好?如果等他们加我以诛戮,羞耻极了!”大章道:“现在我们再往南行,避到蛮荒之地。使朝廷寻找不到,那就好了!”鲧无可如何,只得答应。于是二人秘密动身,到了劳山。
人迹太多,深恐不能藏身,乃再向西南而行。
一日到了一座山上,那山凑巧亦叫做羽山。山上有一个大池,名叫羽渊,其水甚深,清澈见底。鲧在山上住了两日,愈想愈愤,决计自裁。
一日,与大章到羽渊旁边闲走,乘大章不备,就向水中一跳。大章慌忙来拖时,已浸在水中央了。大章急得没法,适值有好几个人走上山来,看见了,就和大章一同捞救。哪知捞将起来,搁在渊边,业已肚腹膨胀,气息全无。大章不禁大哭,忽然看见鲧的身上蠕蠕而动。大章大喜,还当是复活了,忙与众人救治。
哪知动了许久,只是胸口动,四肢并不动。又过了片时,竟从他衣襟中爬出一个焦黄的大动物来。仔细一看,乃是一只熊。众人大骇,齐声鼓噪,那黄熊疾忙向渊中窜去。众人向渊中一看,只见并无黄熊,只有一个三只脚的能鳖,在那里浮沉上下,游泳自得。大家正在诧异,忽见有五个人跑上山来。内中一个看见了大章,就问道:“崇伯现在何处?”大章一看,原来是和仲家里的从人,向来熟识的,就用了手指指尸首,说道:“崇伯在此,已经死了。你寻他做什么?”那人过去一看,也不和大章说话,一转身就往山下而去。
过了多时,忽然来了许多人。内中有一个老者,一个壮年,都是贵官打扮。那个壮年官员,大章在帝都的时候是见过的,知道他就是海эD歉隼险呷床蝗鲜丁V患呛椭偌业拇尤松锨跋虼笳滤档溃骸白H谟谢拔誓隳兀阈胧邓怠!贝笳轮朗浅⒅锫舅畈娜搜暗搅恕:迷诔绮阉溃抻乖倩洌徒跃咆鹬潜览:螅恢钡酱丝痰那樾蜗晔鲆槐椤!�
海э交菩苤拢蟛幌嘈拧K档溃骸安灰窃ㄖ斜纠从姓飧龌菩艿穆穑俊弊H诘溃骸澳敲椿菩艿侥抢锶チ四兀课蚁氤绮欠浅V恕;蛘呤撬木樗辔纯芍!彼低辏秃秃'铿到渊上来看。只见那黄熊还是在水中游泳自得。忽而昂首凝视,似乎看见祝融等了,随即掉转身躯,直沉渊底,不复再出。大家益发知道了确是鲧的精灵所化了。后来到春秋时候,曾示梦于晋平公,入其寝门,要求祭祀。而后世夏禹王庙中的祭祀相戒不用熊与鳖两种,就是这个原故。
闲话不提。且说鲧既死了,宝刀亦用不着。祝融就叫人用上等之棺将鲧尸首盛敛,择地安葬。这里就和海э囟几疵!�
那时帝尧已和群臣商量处理孔壬、驩兜之法。太尉主张:现在水患未平,民生凋敝。西北一带,交通阻滞,用兵尤非所宜。
况且孔壬尚无显著之逆迹,暂且不去问他。只有驩兜,如此跋扈,应加惩处。但是三苗立国多年,施展他的种种政策,根深蒂固,急切亦无可奈何他。只能下一道空令,布告诸侯,将驩兜放逐于崇山,料他从此亦不敢出境了。且待水患平后,再作计较。众人赞成,这事总算处告了结束。
等到祝融归来,缴上宝刀,并将一切情形奏明,帝尧和群臣听到黄熊之事,亦深为太息!当下竭力慰劳了祝融一番,就将那口宝刀赐了他。后人因祝融名字叫“吴回”,就叫这口刀作吴刀。祝融稽首受赐,辞了帝尧,仍旧回家去祠他的灶。
哪知年岁究竟大了,虽则精神甚好,但是经过这次的长途跋涉,不免劳倦,归来之后,不久就生病,过了半年,一命呜呼。他临死的时候有几句遗言嘱咐海э溃骸吧戏交鹫伲懒酥螅欢ㄒ嵩谀戏剑讲蓬俊!钡垡⒌玫秸飧鲐模浅U鸬浚忠蛭獯畏罟冻龆滤溃绕淝溉唬 �
所以对于他的遗言一定要依照他做。可是此刻洪水既烈,而南方之地又为驩兜、三苗所盘据,万万不能前往安葬。只好暂时权厝,以待时机。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祝融归家之后,帝尧又问群臣道:“鲧既伏罪,但是水患正急,继他之后,不可无人,究竟叫哪个去治呢?”太尉舜道:“臣观鲧之子文命于治水政策极有研究。鲧不用他话,以至失败。假使叫他来治,必有成效。如无成效,臣甘随坐。
”帝尧道:“杀其父而用其子,他肯来吗?”太尉舜道:“那是因公义,不是因私怨。文命是个贤者,必定深明公私之辨,不至误会的。况且他能够将水治平,正可以干父之蛊,尤必乐于从事。”帝尧道:“那么就叫文命继其职吧。”决定之后,太尉舜就饬人去找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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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鲧治水不利 舜举禹治水
第八十五回 梦从月中过 师事大成挚
且说文命自从与舜分别之后,拟绕道雍州,泛山海,至孟门山考察。一日,乘了一只小舟,至一处山脚下晚?白。这时正值中秋望日,一轮明月高悬空际,照得来那大千世界如水晶宫殿一般,明净之至。晚餐之后,真窥、横革都睡着了,文命独自一人倚着船唇,举头望月,低头思亲,愁绪万千,重重钩起,长叹了一声,又滴了几滴无情无绪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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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正要睡去,忽听得岸上有人叫道:“公子请了!”
文命一看,原来是个道者,羽衣星冠,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举止不俗,从岸上走向船头,向自己拱手。文命慌忙起身还礼,并请问他姓名。那人道“某姓宋,名无忌。适才踏月至此,见公子一人在此赏月,未免寂寞,特来相伴,未知肯容纳否?”
文命道:“那是极好之事,有何不可!请坐请坐。”那宋无忌就在船首之内坐下。文命便问他家住何处,宋无忌指指月亮,笑说道:“某就住在这个里面。”文命诧异道:“就住在月亮里面吗?那么足下是仙人了。”宋无忌道:“仙不敢说。不过看到天上如自己家庭一般,来往很容易而已。”文命道:“某等凡人,可请足下带领着去玩玩吗?”宋无忌道:“这个有何不可?请问公子,愿坐船去,还是愿走去?”文命道:“走去便怎样?”无忌道:“愿走去,某便预备轿。愿船去,某便预备船。”文命道:“夜色已深,哪一项快?”宋无忌道:“当然船快。”文命道:“那么坐船吧。”宋无忌听了,就用手向空中一招,说道:“船来!”只见天半飞下一只彩船,长约二丈,船底两边密排白羽,仿佛如僬侥国所进贡的没羽一样,而有云气拥护着宋无忌就邀文命登上去。文命走出自己的船,走上那彩船,只见里面陈设很是精致,舒服之至。
坐下之后,倏觉彩船已渐渐上,倚舷一望,但见那船底的白羽一上一下,在那里乱摇,与鱼鳍鼓动相似。这时离地已不知道有几千丈高了。看那山海如轮,如盘,如镜,如豆,倏已不见。仰望明月,则逐渐而大,竟至无可比喻。光芒直射,可察秋毫。又过了片时,觉得彩船已入于明月之中。宋无忌向文命道:“月中境界甚大,下船步行,某看太费事。不如仍旧乘船,往各处游览一转吧!”文命称善。
于是彩